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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之玉连环作者:听而(完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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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肚子里的痛悄寂下去,陈玉绘才扶着椅子站起来。血水顺着裤管滴下来,布料黏在衣服上……陈玉绘重新起灯,颤抖着手脱下脏污的裤子,布档子被血浸污,却没有类似胎盘的肉沫。可见,没有下来。
陈玉绘失力,光着臀坐在了椅子上。这时候,饶是他再走火入魔,也知道自己怀的不是常物,寻常人怀孕,早该打下来了。自己不知怀着个是什么,这番用药用毒下来,肚子里又还剩个什么。这么想,又湿了一重冷汗,直整颗心都凉了。
未免被人发现,又换了衣裳,擦了桌椅地面,把血衣埋在了院中地下。只被烧了一角的桌子,仍竖立着,告诉陈玉绘,不是个梦。
这日之后,三五不时,心里恨时,两腿间就会流血。耐不住继续用药,整个人虚耗下来,命却还生生吊着,仿似全化了腹中那块肉的滋养。手触摸时,已大了许多,偶尔会突突跳动。陈玉绘夜夜难以安枕。
刚开始惴惴不安,怕被人发现自己频繁出血的事,毕竟是个公子,众人伺候,换洗衣服都不用自己动手,瞒不住。
陈玉绘却发现,别人都看不见他流的血,丹娘对他不小心弄脏的床铺无动于衷,每日换洗的衣服也照常被拿下去。
陈玉绘触手脏衣,明明粘稠有湿,指尖粘了血到鼻尖,也有腥气,怎么会假的?!分明是真!
想到自己从来不与别人相同,会见到别人看不到的,并不奇怪,许并不是这个世界的。这么一想,心下颇惊,难道是个鬼胎?!陈玉绘头皮发麻,连素日搜寻奇药的劲也没了。若是个鬼胎,什么水银、斑蝥、水蛭之类,它又岂会怕?
桌上的铜镜子里照出一个惶惶然的消瘦身影。陈玉绘瞧着镜中自己,想到这些日子来,疯癫入魔,折腾个不成人样,并无成绩,不由苦笑。
铜镜子前是随意搁着的玲珑玉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物真有灵性,怀着异胎自己靠近它,就觉得不甚舒服,故没有贴身带着。现在,看着它,陈玉绘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不,一只鬼。
陈玉绘走到镜前,不顾肚子里的不适,伸手把玉连环握紧了手心。
李湄珏,他想见他。
第三十三章:探鬼
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是老管家和丹娘说的。
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是丹娘惶惶不安的。
陈家的房屋朝向,陈设摆放都按照特定的风水格局,辟秽驱邪,有一定讲究。丹娘处处勤拂拭,按照术士的方法,一一检之验之,查无不妥。
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公子日日憔悴?
去公子的寝室拾掇碗具,在亲自端过来的青瓷碗旁,一口彩瓷的阔口碗引起丹娘的注意。
青瓷碗里面是安胎药,已经空了,彩瓷碗也是空的,里面残留的药渍另丹娘心里一动。这不是她第一次瞧见彩瓷碗,之前碰见过的丫环说是元少给公子递的补品,元淙这几天离府,还着丫环天天送吗?什么药,值得送药的丫环神色慌张?
公子躺在床上,早上起得迟,这才午后,又昏昏睡过去。外面烈日炎炎,房间里竟如镇冰般冷,公子从头到脚裹着锦被。
丹娘走到床边,替公子掖好被脚,心中不安愈发强烈。端了彩瓷的碗具在托盘上,丹娘悄步走出房间。
陈玉绘手里拽着玉连环,手心出了一层一层汗。
梦里影像纷沓,冰水混合火焰倒进脑门,满涨发疼。惊醒,睁开眼睛,看日头,想到下午与人有约,叫丫环拿了水,洗漱一下,准备出门。
“丹娘呢?”陈玉绘随口问。
“一个时辰前,出府去了,想是去抓药。”小丫环说。
给他服用的药,一向是丹娘亲自打理。陈玉绘没有再问,嘱咐一句,晚饭不用备,在外用了,就让小厮备马出门,路上打发了跟在身边的人,策马朝僻处而行。
用水银裹了斑蝥,混合蛇蜕、信砒和朱砂所制的“圣通散”,于混有牛膝的灰酒同服。是陈玉绘偶闻的民间秘方。
“断产绝育”的方剂,据说服用后痛苦万状,血胎遂洞而下,孕不复怀。因毒性太大,不宜使用,故少有人知,也少有人会配这丸药。
别人酒热浑说的胡话,陈玉绘留了心,牵丝引线,竟真被他找到个会做方子的老头。约定了申时去取,故单身而往。
这一剂再不成,死了心了。
却说,另一边,丹娘用帕子包着个彩瓷碗,坐在妙春堂的里间,和邵大夫说话。
自被元淙一吓,邵姓者本遇见丹娘就躲,但耐不得银子的诱惑,还是被揪出坐堂问诊。
沾了碗中残剩的药汁,手指头探进嘴巴,舌头沾沾,老眼睛咕噜噜转,口水咽一下。
“怎么?”丹娘担心。
不知道说好,还是不说好,邵大夫堆满一脸褶子笑。
“到底怎么了!老邵!”丹娘心里七上八下。
“你们,公子……还活着?”邵大夫吞吞吐吐道。
丹娘一听,拍桌子:“你这什么话!不好好活着,我找你问什么病!”
“不是我乱说……”邵大夫缩了缩脖子,“这药,一剂就了不得,连服三剂,人都死透了,相冲相撞,阴阳不通分,但凡知道点医理,谁敢开?害人性命啊!”
丹娘脸色刷白。
“不会是你们公子在服用吧?”邵大夫小心问。
丹娘摇头:“我们公子除了精神不济,怯热怕寒,懒动好睡之外,每日或出外理帐,或在家读书写字,好好的……”
邵大夫吹胡子:“那没事,若真服了,必不能还行走自如,三魂定要去掉七魄,哪里还能读书写字。你不必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药碗是在公子房里找的,不是第一次看见丫环给端,这都几天了了啊……可是,公子弱虽弱,并没有大夫讲得那般羸弱不堪……也许……说不定……丹娘一颗心忽上忽下,落不得安实。
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从今往后,要寸步不离,严盯公子的饮食。阿弥陀佛,愿公子不要想不开,好好活着。丹娘另抓了药,一刻等不及,直往府中走。
陈玉绘取了丸药,别了酒在腰间,没有回府,策马朝几番入梦的地方赶去。
明明应该不识路,几番误入不是撞梦就是鬼打墙,哪里辨过方向?但心里知道这个方向,陈玉绘笔直看着前方,策马奔驰,紧攥马缰的手,几乎把全身力气用上。
风吹着斗篷,帽沿兜进风,掉在肩上,疏得整齐的头发向后扯,空气呛得人几乎屏息,陈玉绘没有在意。
答答,马蹄声小下来。陈玉绘摸了摸别在腰际的酒瓶子,跳下马。
白天看这房子并不如晚上阴森,破败萧瑟,似蒙着层抹不掉的灰。白灯笼晃荡,灯笼的纸皮剥落,半截子挂着。门上正中的匾额写着“李府”两个黑色的大字。门口停着两只石狮子。这就是远近百姓忌讳的“阴宅”了。
这处宅院并不靠近太原城,周围没有人烟,百米之外尚有树草,绕着房子的一圈,看得见的只有裸露的焦黄泥地,倒是院墙里长出来的绿色,繁茂旺盛,鲜明对比。是异象。
陈玉绘踌躇片刻,天已偏昏,既然到了,不好怕得掉头就走,看了看左近没有系马之处,就拉着马往里面走。
房院里有树,没人住,牵马进去也没什么。陈玉绘走几步,马却不走了,钉子一样立在原地。
陈玉绘再拉,它往后退,四只脚蹭地面,喷鼻子抗议。
陈玉绘看看石狮子,就把马缰套在上面。
不是鬼见多了,就不怕鬼,心里似悬着个葫芦,左右不安稳。它来就自己,不如自己就它。何况,若李湄珏真在这里,也算个故友,不要有其他的厉鬼就好了。陈玉绘苦笑。
很平常的庭院,除了草长得杂一点,风细细地冷一点,里外太静了一点,没有看到影影幢幢的人形飘来飘去,也没有东西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甚至大蜘蛛大蜈蚣蛇啊蝎子啊,都没嗖嗖从角落里跑出来。陈玉绘忽然想回去门口,再确认下牌匾上的字,看有没有走错地方。
房间挺多,门窗没有一扇扇关紧,不知道阴暗的房间里是什么,枯骨?暗沈的血渍?横梁上挂着上吊的老尸?还是密密麻麻的蛛网或者弓着背的黑猫?……陈玉绘竖起耳朵,没有,很安静。他能确定,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亦不想一间间推开房去查看究竟。
就算是李湄珏的尸身在他眼前,这么多年,烂得差不多剩副骨架,他不幻形现身,陈玉绘怎么认得出?
天色慢慢昏暗,黄昏的这段时间跳跃得会特别快,陈玉绘甩开无稽的想法,往后院走。
房子建得中规中矩,路只有一条,被荒草淹了,踩上去,能感觉到石板。笔直朝西往前,直穿中庭和暗廊,很快,就看到了葱郁的颜色,草木的“深绿”,几乎淹没了其间的亭桥石墩,宛转羊肠。
一株老槐威武地立在院墙角落,树身茁壮,绿荫如盖。
第三十四章:扑空
景色依稀和梦里相似,草木茂盛,庭院破败。
老槐枝多叶密,树身容数人合抱,陈玉绘双手摩挲树身上的刀斧痕迹,年月久了,这痕迹如人身上的肉疤,发褐发皱,丑陋不堪。
树盖的阴影下,果然插着根歪斜的木枝。木枝旁的野草长得快,差不多和木枝等高,若不是木枝上压着一张黄符纸,不会一眼就让人找到。
臂粗的木枝上是小道士写的歪歪扭扭三个字,“李鬼墓”。
陈玉绘在木枝前蹲下,对着墓上字道:“……你,在不在?”
一个人跑到荒废的宅子里,对着一截子木棍讲话,还期待得到回答,实在荒唐极了。
一个怀孕的男人跑到死过人的阴宅里,对着画符的鬼墓说话,还期待鬼能像个老朋友一样跑出来见面,实在不正常。
没有回答。陈玉绘站起来四处望了望,除了风吹草木的簌簌声,没有异样的人影。
陈玉绘细长的手指揪着斗篷的衣领部分,一个人立在空旷的庭院里。
摊开手心,是这段日子随身带的玉环。
“……李湄玦!”张口许久,喊出声,声音戛然而止。
依旧空旷,依旧没有回应。
天暗沈,风渐渐大了。吹得符纸飘飘,符纸日夜经风吹雨淋,竟没有折旧磨损,依然簇新,上面黑色道符蛇一样浮印。
是符的原因吗?
“鬼物!你若私逸出穴,当心魂魄无归!”想起小道士曾经说过的话。陈玉绘伸出手去撕黄符纸。
天上一个响雷,几道闪电,没伤到人,陈玉绘指尖扔出去的符纸凭空着火,飘飘荡荡落到草丛里,成了黑灰。
“出来罢。”陈玉绘低声道。
依旧静悄悄。
陈玉绘皱眉。初进宅的怕意退去,现在竟有些恼,恼不肯现身的鬼。
“不想见我吗?我在这儿等。”风吹得手冰冷,陈玉绘干脆在树底下坐下。
巨大的树身和树荫,以及墙角的位置挡去了些冷风,但是日益体虚怯寒的陈玉绘不一会就扛不住了。嘴唇露紫,双手发抖。
触到腰边的酒瓶,陈玉绘心一狠,打开瓶塞,咕噜噜喝一口。灰酒混了牛膝,味道不好,但是身体马上暖了许多,陈玉绘摸出所藏丸药,看了一眼就吞进口中,又灌了酒,直喝到底朝天,把酒瓶子信手远远扔出去。
“哈哈哈,你不来见我,我去见你也好。”含混笑着,陈玉绘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向树身,闭着双眸,竟似睡着。
荒草寂寂的庭院,阴影中的男人忽然弹动了一下僵直的躯体,捂着肚子,不堪疼痛地倒在地上,他眉头皱着,双眼紧闭,冷汗直冒,嘴唇咬出沁红,仍没有漏出一丝痛苦的声音。
风呜呜地吹,天上几记雷声,就下起了大雨,夹杂着闪电。整个杂草丛生,檐廊破败的园子在阵阵闪光中忽明忽暗。
地上的泥水积起来,男人剧烈挣扎一下,蜷缩的身体没有反应地沉寂了。下身部分,血红色的液体混合雨水稀释开,或浓或淡,染了一整片,渗进泥土中。
有什么苏醒了,整块披了草皮的土地震动,从男人松开的手中掉落的玉石在黑夜里发出比闪电还亮的光芒,呲地响了一下。
又一个闪电劈下,儿臂粗的木枝碎成十几条,掉在地上,哪里还分辨得出上面写着什么字。
男人仰躺在地,雨水打在他脸上,比死人还白的脸色不可思议地发出细微的柔光,男人的全身笼罩在柔光中,尤以腹部为甚,原来不大明显的肚子竟似有活物在里面忽然长大,在氤氲着血丝的红雾中渐渐隆起,一下一下动着。
血雾柔光散去,肚子不动了。
雨水中,玉石叮当响,飞到半空中,似在前面引路,忽上忽下往前。
地上的男人像被牵引着,又像被谁抱着,横浮在空中,跟着玉石飞。
男人的浑身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他垂下来的头发和衣角流下来,冲洗着他身上的血腥气。
一石一人飞出了古怪的宅院。
明明下着那么大的雨,院门口两盏白灯笼却亮得好好的,映着门上牌匾,“李府”。
李府门口的石狮子上系着一匹受惊的马,不时嘶鸣,甩着尾巴,扯着缰绳,忽而人立而起,忽而往后退。
男人的身体轻落在马背,马似被下咒,忽然安静下来。
院门上两盏白灯笼飞下来,引路般停在马前。
系在石狮子上的绳子自动解开,马匹扬起四肢,驮着昏迷的人,跟在飘忽的白灯笼后跑起来。
玉石飞进男人胸口的衣内,消失了光芒。
那天晚上,太原城的打更人说,雨夜里,看到冥府的白灯笼引着一匹马狂奔,马上的人裹着层黑色的布,不知是人是鬼。
丹娘一整天找公子找不到,又不敢声张,只派了人去各店行看看,是否在外留宿。
不想,午夜起来,看到公子房里亮着灯。慌忙走过去。
浑身湿透的马盘在廊前避雨,甩着响鼻。
房内亮着的不是烛灯,是两盏浮在空中的白灯笼,白色的灯笼面上写着黑色的“李府”两字。丹娘走近,它便凭空消失了。
随伴公子日久,什么灵异鬼怪,连挖心掏肺都见多了,丹娘暗自镇定地点灯去瞧公子。
陈玉绘一袭里衣躺在被子里,但湿透的头发表明刚外面淋雨回来。丹娘探探公子的额头,火烫。忙端了热水重新帮陈玉绘擦了身体弄干头发,待看到公子高隆起的腹部,心内又是一惊。
等到样样收拾完,天已发白,之前的担心、恐惧和忧虑层层席卷过来,丹娘不堪疲累地趴在陈玉绘床头沉沉睡去。
第二天,阳光明媚,清早,鸟声喳喳,一夜雨后,草木清香份外引人。
丹娘睡醒已是日上三竿,她的公子没有醒来。
高烧,脸色泛红,昏迷不醒。
这一次,丹娘没有急匆匆又冒失地去请大夫。
昨晚上的灯笼提醒了她,丹娘隐约知道些李鬼的事,瘦狗岭来的小道士亦和她提过几句公子于李鬼有恩之类的话。料是它送公子回来,应不会加害公子。
心里有了主意,便一面差人去街上问个卦,一面买了纸钱之类东西念叨叨在家门口烧了。
问平安,得平安。
丹娘没办法,只等元淙回来,或找那李府问鬼,或差人往瘦狗岭找道士大仙。
不想,陈玉绘这一昏迷,就是十几天。
第三十五章:入梦
太原城里新来了一个戏班,一出《花为媒》唱得满城皆动。《花为媒》讲的是一个花仙恋上凡人,缘分尽时,花仙回转天庭,予了一个慕其夫婿的丑婢与已相同形貌,令伴侍其夫至百年的故事。
戏唱红了,主演花仙的男旦成了赤手可热的名角。
李湄芳,李家的长子,年纪不小,二十有一。难得身形娇小,长相娟美,上妆后更看不出年纪,扮起花仙来似模似样,端庄娇媚,秋波含情,愣是迷倒一票戏友。
李家为“乐户”,一家大小都是伶人。李氏夫妇带着儿女和几个徒弟,辗转各地,在太原城安了家。
知道点风声的浑说他家在别处得罪权贵,逃匿至此。不然凭大芳的声柔体娇,哪里才红起来的道理。
这混账名声一传扬,贼心色胆的狎客纷纷备礼登门,商讨个便宜。一时间,蜂舞蝶绕,门庭若市。
乐户者,后代世世代代不得为良。地位低下,惯受人欺辱。
李湄芳既有盛名,常理说,不需要和普通伶人一样卑躬屈膝,奉人脸色,左右承顾。偏生养了副软懦多情的性格,没多久,就蓄了客,艳名渐炽。
李家除这个大儿子,还有个及笄之年的女儿,一个总角年纪的小儿子,都各有本事,俱已登台。
二女儿李春弋性格刚烈好强,演的是小生,不过十六岁,长得比二十一岁的大哥还高,学过几年功夫,台上耍枪弄剑,英姿勃然,平常最看不惯大哥息事宁人的处事态度。
小儿子李湄玦顽皮好动,性格像姐姐,长相近哥哥,常在大人眼皮子底下溜个不见,大家都不管他。
盛夏的午后,阳光灼灼,地被烤得快冒烟,街上鲜少行人。
李家租的院子前,走了一辆车,又来了两辆。束冠着缎的公子相携入内室,外面候着的小厮知道一时半刻了结不清,熟门熟径同去吃酒赌钱。
院子近水,附近垂荫森森,知了声嘶鸣,午后的慵懒气质压得人手脚无力。
天气热,人倦乏。
李家趁这时候重修前面的堂子,原先破旧的木堂子不够看。
到太原城不过一年,堂子和院子是现租着,银子虽来得快,到底不够置地。李氏夫妇琢磨着,趁大芳尚红,实心实意赚足银两再算计日后不迟,一家上下十几口,养起来不易。
又请了说书的写了新本子,一出《白兰裳》,一出《玉满堂》,不过都是一些公子小姐花前月下的异志小传,捡通俗又有趣的段子在院子里排演。
这日,暑气下来,院子里就咿咿呀呀传来伶童的唱戏声,飘飘荡荡入了室内。
内室宽阔,没遮没拦,一色的大桌大椅大床。靠窗靠墙的大床上,赤裸裸歇了三个男人。
床宽阔,躺了三个男人的大床尚空余一半,再加两个也不成问题。
中间的男子听着院子里的唱戏声,睫毛颤颤,忍不住翻转身,趴在枕头上,侧耳听,听到唱变调的地方,就露齿一笑,手指敲着素席,轻轻纠正,细声唱和。
他不瘦,但骨架小,白腻肌肤裹着骨头,丰润柔软,不显肥。刚醒,仍怠懒无力模样,黑发滑在肩头,脑袋斜靠枕垫,合着周身情事后的痕迹,在氤氲的黄昏光色中分外撩人。
“呃……”唱和的声音骤然一破,睫毛羽翼一样轻颤,眼睑垂下,男子咬唇闷头埋进枕中。
他的两条腿被人打开,粗涩的手指挖进内穴,因为午间承欢后没有拾净身体,残液仍在,手指妄动几下,穴口发出噗啾的进出声音。
“怎么?郎官你还玩?湄芳都受不住了。”右侧的男人玩笑道。
正在细细探究后穴的的郎官抬头道:“过几日,他要练戏,又不准我们扰了。不如趁现在聚时,多替他活动活动腿脚。邱少若……累,嘿嘿,躺着歇息也是一样。”
邱少但笑不语,手指慢慢抚过李湄芳颤抖的身体,绕着他的头发玩。
叫郎官的男子偏黑瘦,胯下所长之物也瘦黑,手把了就往掰开的穴里送。李湄芳痛呼一声,他本来伏在床上的姿势,这时候两只腿被郎官擎起来扛在肩头,随着一下下的冲撞,即使被握着腰,重心全丢到胸腹,十分不适,抱着枕头闷吭。
郎官冲撞几十下后,抹了把后穴因摩擦溢出的泡沫,吼了声继续抽插,李湄芳的身体惯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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