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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如画 作者:慕容湮儿-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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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早在三个月前便已布置好的计策,目的只是为了将荀洛等人悉数惩治,更能用这一次的事件,借用元鑫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让他更加稳坐帝位。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荀夜,你究竟还有多少算计,是否连她也一起算了进去?
第三卷·宫杀卷 第七章 彼岸花
此刻,御书房外除了火把“噼啪”燃烧的声音,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听着元鑫说的话,没有人敢做声,也许更多的人是在观望。多数跟随荀洛一齐来势汹汹的官员,都不自觉的冒出了冷汗。
而此时的元鑫仿若没有了刚才的惧怕,继续往下说道:“一路上,我与母亲知道原来安亲王想利用我们母子推翻新帝政权,新帝是个好君王,他的战功赫赫,民间百姓皆有耳闻。我不能助纣为虐,为了一己安危,让安亲王谋逆成功,那将会给天下臣民们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我一定要说出真相。”
元鑫的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畅谈甚流,像是早已准备多时,丝毫不见慌乱。
御书房外忽而一阵沉寂,荀夜冷冷地笑了笑,问道:“事到如今,安亲王你还有何话说。”
荀夜低低地笑了出声,笑意由小转大,最后化作一声声狂妄的大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荀洛身上,此时的他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笑的张狂而悲切,那目光中尽是嘲讽。
荀夜冷眼看着有些癫狂的荀洛,气势依旧:“荀洛,你知道朕为何要封你为安亲王吗?”顿了顿,随即嘴唇一勾:“朕从小就知道,你一直喜欢与朕争,即便是朕登上了这个帝位,你仍旧不愿放手。”
荀洛渐渐止住了笑,眼眸骤抬,闪着鲜红的血丝:“凭什么,我付出的并不比你少,可是你得到的却比我要多的多。即便你给我再高的爵位,我仍旧不甘心,永远都不会甘心!”
荀夜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说到底,你想要的不过是这个皇位罢了,这么多年来,你从来都未放下过。”
荀洛亦目光锐利地回道:“是,谁都想要至高的权利,可是自从那一日的雪中邂逅,我遇见了她,便变成了一个在权利与感情中不断挣扎,矛盾的人。直到如今,我才明白,再至高的权利,终究抵不过有她在我身边。皇位,并不是为我自己而夺……”
他的话还未说完,元翊忽然喊道:“来人,将这个逆臣贼子拿下!”
此时,禁卫军已拔出长刀朝他冲了过来,御书房顶数百名黑衣人也持刀飞跃而下,杀气沉沉,直逼荀夜。
“保护帝君!”定安侯面色一紧,立刻冲四周大喊一声,亦有百来名隐匿在黑暗中身着盔甲手持盾牌长刀的禁卫冲了出来,将荀夜牢牢地围住,不留任何一点缝隙。
看这架势,荀夜是早有准备,今晚不过是留在此处守株待兔罢了。
只是,让苏落雪意想不到的是,此刻的元翊竟然将矛头转向了荀洛。
她以为,元翊明智的话会抽身而出,却不曾想到他竟然反将矛头对准荀洛,是为了自保?
原来,这就是皇宫,任何人的心中都有自己一番如意算盘,即便是背弃了良心,也不过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荀洛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禁卫军,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愕,目光投递至元翊的身上,随后嘲讽一笑,眼中已闪过决绝。
他知,这一刻已经输了,输的彻底。
“荀洛,如今你若束手就擒,朕也许能够留下你一条命。”荀夜站在重重包围下,神情冷傲睥睨。
“既然荀洛走到这一步,就没想过不战而降。”荀洛的眼中闪着杀伐决绝,有着无所畏惧的坚毅。他抽出腰间长剑,刀光剑影中,他的身形如鬼魅,朝荀夜直逼而去。
可他还没有到达荀夜的跟前,已被元翊手下的禁卫军团团包围,那长戟团成一圈,狠狠地朝他刺去,没有留半分情面。
千钧一发之刻,荀洛轻点足尖,凌空而上,躲过那无数刃锋,长剑一挥,在瞬间已割破几名将士的颈脖。
荀洛的手下个个功夫高强,身手矫捷,一边应付着禁卫军的围剿,一边突击着荀夜那重重保护,寻求一个突破口。
一时间,御书房外一片刀光剑影,血溅四周,尸横满地。
荀洛的脸与那雪白的衣衫上都早已溅了无数的鲜血,似一朵朵鲜艳的月季,盛开在衣袍之上,甚为刺目,可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冷冷地笑意,仿若此时的血流成河不过是徒增一笑罢了,目光中的杀戮与疯狂让此时的他显得有那么几分癫狂,仿佛杀红了眼。
看着一个个躺地的禁卫军,元翊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一时间月光划过刀锋,划破一道银白的光芒。下一刻他已冲到禁卫军最前,凌厉的刀锋直逼荀洛的胸膛,那劲道没有留一分情面,欲置他于死地。
荀洛提气飞跃而起,快速避过那致命一招,元翊紧追不舍,刀锋始终离他的胸膛一寸处,逼他连连后退,直至二人退到御书房屋顶之上,荀洛长剑一挥,稳稳地挡在了自己的胸口,而元翊的刀尖正好刺在荀洛的剑上,只听得“锵”的一声。
苏落雪的目光始终紧紧随着荀洛与元翊,当看见荀洛夺过那致命的一刀,一颗悬在嗓子上的心跳这才放下,翻涌的心情让她手足无措,她不知想让谁赢,只知,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而苍穹之下,屋顶之上,元翊与荀洛目光相互对峙。
“没想到,这一刻你竟然倒戈荀夜。”荀洛的声音异常低沉,文雅的脸上此时隐有几分犀利与冷傲。
“识时务,我们的计划早就被荀夜看透,包括我们找到元鑫出来指证都是他一手设计,我不能白白送了性命。”元翊的声音轻且沉,面色如笼薄冰。
“你若不倒戈,也许我们还有胜的机会,可你放弃了这唯一夺回元家天下的机会,以后都不会再有了。”荀洛一字一句地嘲讽着。
“胜的机会?从头到尾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掌控着,而这御书房外,千军万马早已埋伏好,就等待着我们今夜的谋逆。我若真的动手,只能与你陪葬,那就再无机会夺回元家天下了。”元翊的声音带着几分冷硬。
“你以为今夜不动手,荀夜就会放过你吗?”荀洛笑他的天真:“你以为他不知你我暗中勾结之事?我死了,你也逃不掉!”
元翊面色一黯,嘴角一抹冷意:“在这个世上,我还有牵挂之人。”
荀洛听到这,恍惚间侧首,看着屋顶下方,那个正深深注视着他的苏落雪,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打过一般,他喃喃低语:“我也有。”
元翊顺着荀洛的目光看了过去,冷漠的脸上依旧如常,只是目光过闪过几分迷茫,他缓缓开口道:“至少她知,你爱她。”顿了顿,他收回目光,狠狠看着荀洛:“可是那个人却不知,我爱她。即便要死,我也不能带着遗憾离去!”
音落,凌厉的剑招再次朝荀洛逼了过去。
苏落雪看着屋顶上缠斗的两个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泛着惨白。
而周围也不断闪过凌厉的厮杀声,痛苦和吆喝之声交杂在一起,她的心间似被一寸寸地割过,今夜,终究是要死人的。
荀夜,她此生挚爱的男人,此时的他已操纵全局,她只觉之前对他的担心全然是多虑罢了。
荀洛,她最信任的知己,不论他对她欺骗了多少,但他始终陪在她身边这么些年,如今他命悬一线,她真的不希望他有事。
元翊,不仅是她默默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也是苏扶柳最爱的男人,她的亲人,为了姐姐,他更不能出事。
可如今,这三个人却明争暗斗,厮杀拼命,若任何一个人死,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是否会恨。
渐渐的,屋顶上两个缠斗的人似乎也陷入疲惫,可是胜负始终未分,像是在拖延时间,可他们俩人的剑招却是招招凌厉,不带任何情面。
而下面的厮杀声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减少,荀洛的人马与那数百名高手已被禁卫军清去了一大半,而此时的弓箭手也整齐地冲了出来,一排跪着,一排立着,对着那群被围剿的逆贼,拉弦待射。
苏落雪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放在打斗的二人身上,丝毫没有观看身旁的情况,也就在此时,只见元翊在荀洛的耳边说了什么,荀洛的招式忽而一顿,元翊抓准了这个机会便朝他的胸口砍去,荀洛这一次没有躲开,硬生生地接下他这一刀。
刀锋划破了他的衣衫,一道长长的伤口顿显,血不断涌出。
荀洛没有支撑住,捂着伤口后退几步,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屋顶,顺着坡度滚了下去。
苏落雪看着荀洛从屋顶滚落,重重地摔了下来,她一惊,立刻奔上前,蹲在他身边:“荀洛……”
面色有些苍白的荀洛看着苏落雪淡淡地笑了笑:“看来这一次,风影是真的要走了。”
他苍白的脸色,加上他强扯出的欢笑,让她的心头一酸,那一刻,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要救他,他绝不能出事。
“劫持我,离开这儿。”苏落雪低声道。
荀洛笑着摇摇头,缓缓从地上爬起,目光凝着不远处正被围剿的人马,知大势已去。
此时的元翊也从屋顶上飞跃而下,手中的刀沾染着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滚落在地。
荀洛扫了眼正朝这边看过来的荀夜,突然扯过苏落雪,长剑一挥,便已经将剑架在她的颈脖上,钳制了她。
“放我离去,否则我杀了她。”荀洛目光放狠,对着面前的元翊,亦对着荀夜冷道。
苏落雪安静地背靠在荀洛的怀中,虽然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杀意,但只有她能感受到,钳制着他的荀洛根本没有用一分气力。
“荀洛,朕给过你几次机会,是你自寻死路。”荀夜一把夺过一名弓箭手的弓箭,张弓,对准了荀洛,亦是对准了苏落雪:“放开她。”
“你离我三丈之远,你说,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剑快?”荀洛的剑锋又朝苏落雪的颈脖靠近了几分。
荀夜的弓也收了几分,冰冷的目光中似乎正在思虑。
而荀洛唇角那抹笑始终如一,却渐渐掺杂了雪样的冰冷:“荀夜,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不过是父亲眼中的一枚棋子,他唯一看重的只有苏蔷薇一人而已。可是他又那么的矛盾,为了守护元朝的天下而对付苏蔷薇,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你知道,父亲他一生都是为了元家的天下,他征战四方,更放弃了他的挚爱,即便是培养你征战沙场,培养我建立情报组织,也是为了这元家天下。”他说到此处,像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一般,缓缓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如今的暗人势力都是父亲一手促成的,他的目的便是要我暗中协助元家,而你只是设立在明处的一枚棋子。可父亲离去之后呢,你毁了他的心血,你没有完成父亲的心愿,守护这元家江山,反而是自己登上了帝位,你对的起父亲在世时对元家的一片忠心吗!”
荀夜目光一凛,握着箭的指尖泛着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拉开了那张弓。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很惊讶,觉得你自己很傻?其实父亲也没那么疼爱你,你也与我一样,是个可怜人,你拥有这天下又如何,你开心吗?”荀洛继续嘲讽着。
“朕再说一遍,放开她!”荀夜近乎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警告。
“若我不放呢?”荀洛的淡笑与荀夜的冷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荀夜的气力又重新回到了弓箭之上,一分一分地往后拉着,直到拉满。
苏落雪的眼眶微红,酸涩之感涌上心头,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笔直对准他们的箭头:“放了他吧……”
她的话语未落,只见荀夜的手一松,那支锋利的箭在月光下破空而出,带着一抹银白色的光芒笔直朝他们飞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苏落雪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支飞速朝她射过来的箭。
那把箭,是荀夜射出的。
身体被一个巨大的气力推开,她重重地跌了出去,整个人摔倒在地,她已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回首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荀洛。
只见那支箭,笔直地插入他的心脏,他脸上扯过一抹痛苦之色,随即后退两步,摇摇欲坠的身躯晃晃悠悠地,最终还是没有支撑住,重重地跪在地。
“荀洛!”苏落雪大喊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顾膝盖与手臂的疼痛,朝他奔了过去。
当苏落雪跪在他身边那一刻,荀洛再也支撑不住,朝后倒去。
她立刻接住他倒下的身躯,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荀洛……”她喃喃地,只能喊出这两个字来。
“其实,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荀洛躺在苏落雪的怀中,深深地凝着苏落雪,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支珠钗,缓缓递至她的面前。
苏落雪看着那支珠钗,溢满眼眶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落而下,滴在那朵彼岸花上。
“这支珠钗你摔断了,我又将它补好了……这是,我特意为你选的,只想你永远都戴着它。这样,你每当看见这支彼岸花,便像是……看见了我,一般。”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可字字句句却是那样真诚,闪闪地目光中有着数不尽的情意。
“到如今,你能原谅,我曾对你的欺骗吗?”
苏落雪的泪,一颗一颗地滚落脸颊,听着耳畔传来他的声音,那么真切,她用力点头,而喉头的哽咽却让他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荀洛的手颤抖着,用尽了气力抬起手臂,巍巍地将那支珠钗插入她的发髻中。
盯着她的容颜,嘴角的笑淡淡地显露,眼中再也没有淡漠的伪装,只有真心的笑。
“风影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可如今,风影再也不能默默地站在你身后,保护你了……就让这支珠钗一直陪伴着你罢。”
苏落雪摇头,始终不肯接受:“你不会有事的。”
荀洛不再看苏落雪,而是将深远地目光投放至黑夜的苍穹,那一轮洁白的明月映在他的深邃的瞳子中,尽显苍凉。
“其实,风影甘愿默默地守候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开心,一起伤心。可我知,不可能永远陪伴在你身边,我终有一日是要离开的……所以,我在黄泉路上设计假死,让风影从此消失在你的生命中,以荀洛的身份重新接近你……”荀洛说到此处,眼中净是清然而空远地笑意,仿佛在说世间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黄泉路上,我设计的一切,亦是为了让你恨荀夜,我私心的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嫁给荀夜了,我就有机会娶你为妻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是嫁给了荀夜,你成了我的嫂子。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吗?”他苦涩地笑了,闪闪地眸子中凝了泪光:“我知道,若是有一日,你知道风影就是荀洛,你肯定不会原谅我……即便我有一万个苦衷,你还是不会原谅……”
“你爱上了荀夜,我本该放手,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荀洛的手渐渐扬起,抚摸着她的脸颊,有不断滚落的泪珠滴在指尖,从暖暖的温度化作冰凉:“三小姐知道吗……风影其实从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从来都不愿做分毫伤你之事。”
苏落雪听着他的话语,痛哭着,终于开口了:“我不知,我从来不知……为何你不早告诉我,为何当初你不对我解释……”她的泪水朦胧,荀洛的面容早已在她的眼眸中模糊,只剩下他满身的鲜血,刺目惊心。
“风影,再也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荀洛,再也不能默默地喜欢你了……”荀洛闭上眼睛,一滴晶莹地泪珠便由眼角滚落:“再也没有机会喝……你熬的,枸杞山药汤了。”
恍然,似乎又忆起多年前,在莞城,她每天晚上为他熬的枸杞山药汤,他却眉头皱也不皱地喝光它,让她一度以为这汤很好喝,可是谁又知道,那碗汤有多咸。
“幸好,在临死前,还能对你说出这些,我,此生已无遗憾。”荀洛的手再也无力气停留在她的脸上,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胸口的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袍,更沾染至苏落雪的全身,狼狈的两人尽显此番凄凉。
手握弓的荀夜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来,紧紧拥着荀洛的苏落雪,仿佛刺伤了他的眼,可是他却没有出声,只是那么静静地朝他们走去,幽深地目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苏落雪眼中早已容不下任何人,她只是恸哭地看着靠在自己怀中奄奄一息的荀洛,抽泣地断断续续道:“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可荀洛身上的鲜血却如泉涌,根本止不住,仍旧一直流,一直流着。
他们所在的一片,早已是鲜血满地。
“不要难过……记得我说过……”他的声音愈发弱,说到此处忽而一阵抽气,他紧紧握拳,用尽全力撑着最后一口气道:“尘归尘,土归土,及尽繁华,不过一掬细沙……一切,不过是繁华梦一场……”
苏落雪紧紧抱着他的身躯,生怕下一刻,他便会离她而去。
而此时荀洛那紧紧握拳的手亦缓缓松开,直勾勾地看着苏落雪发髻间的那支珠钗,气若游丝地喃喃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的眼眶渐渐模糊,眼眸中所见的皆是一片片无边的灰暗,唯有脑海中剩下的那段年幼的回忆。
那年金气秋分,桂子飘香,满地花蕊覆地如尘霜……
他在御花园中荡秋千,一上一下,荡的很高……
一个清脆地声音传来:姐姐,荡那么高不怕摔下来吗……
心中一怒,他调头看着声音来源处,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正痴痴地凝望着他……
苏落雪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便急急地俯身靠近他的嘴边去听,可是最终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唯有身边的寂静,以及远处的厮杀。
她始终靠在他的嘴边,感受着他在怀中那沉重的躯体,她多希望,能够再听见他说话,可是不论她再如何仔细去听,却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感受不到。
“风影……”她低声轻唤着那个许多年都未再喊过的名字,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的颈项间,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无限的回忆,仿若昨昔。
那一场大雪,他带着伤,追着她的马车大喊着:恩人,恩人,你救了我,我愿为你做牛做马。
“荀洛……荀洛……我不怪你了,你醒过来,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再怪你,只要你醒来!”她的泪眼婆娑,那一声声动情的低唤,让朝前走的荀夜步伐一顿,他就站在离她几步之遥外,凝望着痛哭的苏落雪。
“他已经死了。”荀夜一字一句地将这个事实告诉她。
听见荀夜的声音,苏落雪仰起头,看着已闭上双眼的荀洛,他的嘴角还挂着淡淡地笑意,仿若没有一丝痛苦的离去。
“他是解脱了……”苏落雪放开怀中的荀洛,含着满脸的泪水,从地上爬了起身,冷漠而嘲讽地看着荀夜,那一瞬间,他们之间像是隔了千万重山,那么遥远。
“荀语解脱了,荀洛也解脱了……唯有我,还在万丈深渊,挣扎而不得出。”
荀夜又朝前走了几步,而苏落雪却开始后退,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保持着那几步之遥,两两相望。
“原来再纯真的感情,被这皇宫的权欲洗礼后,也变得复杂了。”她笑着,哽咽着说,泪水依旧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而下。
“帝君,保重。”她轻轻福了个身:“嫔妾,告退。”
没有等荀夜开口,她蓦然转身,朝那深深的回廊走去,迎着皎洁的月光,那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一道光芒冲破重重阻碍,笔直的朝她射来。
有那么瞬间,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那一箭,没有射中她,却已让她如万箭穿心般,那么疼。
第三卷·宫杀卷 第八章 佛缘定
黑暗中,她找不到方向,无力地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荒芜之地奔跑着,好多次被绊倒,她又爬起来,继续用力奔跑。她总觉得,身后有鬼魅在追逐着她,让她无法逃离,即便是用尽全力,仿佛还是在原地静止不前。
无边的黑暗将她整个人笼罩,她无助,害怕,想找寻一个停靠的港湾,可是迟迟都找不到那个人。
突然,黑暗中破空而来一道洁白的光芒,如流星一般朝她飞近。
她被光芒刺的睁不开眼,待看清楚那道光芒时,那支锋利地剑已插入胸口,她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握长弓而缓缓走来的荀夜,他的眸子间冰凉冷血,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是要置她于死地的坚毅。
“啊!”一声惊呼出口,睡梦中的苏落雪从寝榻上惊坐而醒。
她重重地喘息,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许久,她才从梦魇中挣脱出来,昏暗的寝殿中唯有一盏青灯摇曳,隐约照亮了一处,可看在她眼中却是那么苍凉。
她不自禁地将衾被拥入怀中,想从中找寻温暖,可她的身子却愈发的寒冷。
终于,她还是掀开衾被,翻身下床,披了件衣衫便拉开寝宫之门,迈步而出。
守夜在外的宫人一见华妃出来便恭敬地一拜:“娘娘,这么晚,您要去哪儿?”
“本宫想一个人走走,都不要跟来。”她的声音空洞无神,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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