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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祝系列五桃花源(全2册)作者:尘夜[出书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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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要照亮世间所有一切,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座高高在上的神像脚下堆积着的一层又一层骸骨。
整座主殿,不管是进门的位置还是在神像脚下,不管是高的地方还是低的地方,统统覆盖着人类的白骨。骨头堆积了不知多少年,有些地方已经形成了宛若小山的形状,无数个头颅睁着空洞的双眼偷偷窥视着粱杉柏和祝映台这样贸然闯入者。
而那尊金刚夜叉明王本身也是一个被禁锢的囚徒,不知从哪里来的许多艳红色的桃花花瓣此刻正在空中飞快地舞动着,按照一定的规律形成术法 的枷锁将这尊明王像整个禁锢在法阵之中。桃花瓣四处飞舞,与那些试图冲破法阵禁锢的黑雾互相缠斗,彼此吞噬。在斗争中,不少花瓣被粉碎,掉落在白骨上,便有更多的花瓣出现,填补产生的空缺。
浓黑与艳红互相拧绞,不知已经僵持了多少年,艳红色的花瓣早已铺满临近的白骨表面层,红色衬着森冷的白色,有一种诡异到极致的美!
上官烈站在明王像底下仰头张望,沉声道:「原来这就是上官家的神主庙。」他说,声音里却有种紧张到极点,想掩盖也掩盖不了的颤抖。
「神主庙?」
「千年之前,上官家的祖先曾用卑鄙的手段留下了神佛赐予他的护法神金刚夜叉明王甚至杀死了神佛的使者,之后的千年间,上官家利用护法神庇佑做了许多事,虽然也降妖除魔,却也杀害了许多无辜的人,造了许多冤孽。一天一天,冤孽积累成山,上官家的这种行为终于触怒了神佛,于是上官家的护法神开始慢慢变成邪恶的东西。金刚夜叉明王本来是啖食世间一切邪恶的强大护法神,但因为这样,却开始渐渐变成吞吃人的魂魄和肉体,并将人变成供养邪祟的养料而继续长大的怪物。」
「这就是上官翀变成这样的原因?」
上官烈点头。
「上官家触犯了禁忌,被神佛所诅咒,人丁渐凋零。从百年前开始,为了保住上官血脉,前任努力开枝散叶,甚至降低条件,准许分家杰出的后辈破格入本家籍贯,但是,分家的凋零也跟着开始了,一些婴儿尚未出世便夭折,成人之后应劫死去的更不在少数。上官家终于醒悟到自己的错误,前几辈人开始努力做善事,试图扭转这种局面,但是错已经铸成,虽然少许减缓了人丁减少的速度,但毕竟还是无力回天。到了我养父这一辈,上官家的嫡系子弟已经只剩下两人。」
「上官翀和上官翎。」粱杉柏道。
「二十多年前,我的养父在一次抓鬼中受了重伤,送到家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死了?」祝映台惊诧的问,「可是上官翀不是……」
「不仅死了,魂魄也已经没了。上官家的香火眼看在这一辈就要断绝,于是,祖父他决定逆天行事。」上官烈的眼神哀伤而无力,声音中也满是压抑,「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那种逆天的方法,在堂祖父沐的帮助下,为我养父重塑了魂魄,但那种重造出来的魂魄根本无法用,他于是变成了一个傻子。」
「虽然是傻子,刚开始的时候,祖父也还是觉得至少留下了上官家的根,但是,很快养父又开始发生那种反噬现象,而且或许是因为这个魂魄本来就是造 出来的的缘故,他被黑雾吞噬得非常迅速。祖父不得不想方设法,尽快为上官家留下一个子嗣,但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惩罚,祖父花钱买来的那些女人,一个都没能怀孕,而后来有一天养父他突然发狂……」上官烈顿了一下,然后才道,「陆隐不久后出生了,因为担心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也会被上官家的宿世冤孽所缠上,祖父特地给他取名作隐,并且不让他登记在家谱之中。」
上官烈说着,一路往那尊高大的明王像走去,粱杉柏与祝映台不得不也跟了上去。脚下踩着累累白骨,走动时便发出摩擦折裂的声响,加上猩红的一地花末,让人不寒而栗。
越是逼近明王像,越是觉得其高大,站在远处还能仰望着看清全貌,到了近处,便根本无法看清它的脸了,粱杉柏估计,这尊明王像至少该有十几公尺高。到了近处,花瓣和黑雾的缠斗也越发猛烈,被打落的花瓣砸到他们脸上,坚硬的犹如一颗小型塑胶弹,叫人疼得直抽冷气。
「那是……」
粱杉柏与祝映台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在他们眼前几步开外就是那尊巨大恐怖的明王像,而就在这几步之内,却横亘,着两座白骨形成的棺形深坑,其中一口棺是空着的,另外一口里面则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面色沉静,宛若沉睡,柔美的面容叫人难以移开目光。他双手合抱于腹部,在他身周,头部、双肩、胸口、丹田、腿间、两脚踝侧个放着一盏玲珑小巧的明亮桃花灯,仿佛琉璃质地的灯罩中闪烁着不知何来呃温和艳红色光芒,光芒交缠成光束,将他整具灵体庇佑起来,而正是这些光芒向外扩张出去,向上形成了巨大的桃花枷锁,将就在上方的明王像紧紧牵制。
「元洮……」过了很久,粱杉柏才说得出话来。他看着祝映台走过去,在那白骨的深棺前重重跪下来。
元洮的面色被那些桃花灯衬得无比红润,看起来宛若在生。合抱的双手间有一环红色的光球,里面沉浮着什么东西,时隐时现。粱杉柏仔细辨认,发现那光球之中可以看到好像村庄一样的景色,溪流、桑田、牲畜、人……
美好的景象就如同一个梦,一个桃源梦!
「想不到竟然是元洮支撑了下来。」上官烈低声道,「怪不得二十年间上官家勉强还算太平,竟然是他一个人支撑到现在……」
他这话尚未说完,祝映台忽然跃起,一拳将上官烈打翻在地。罗睺凛然出击,剑身因杀气发出铮然声响,粱杉柏还从未见过祝映台如此杀机毕露的样子。
「说!」他声音冰冷无比,本就冷艳的面容如同浓覆霜雪,「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另一口白骨棺是为谁准备的?」
「为你。」上官烈面上被划出一道血线,却丝毫不以为意,「为你,二十年前,护法神完全失控,,险些吞吃掉陆隐,为压制这个邪化了的护法神,祖父寻到一个法子,打算用两个天生具备特殊灵力的人代替陆隐献祭给明王像,一个是你叔叔元洮,还有一个就是你。」
「两个换一个……」祝映台喃念道,「两个换一个……」用元洮和他来交换陆隐,难怪那幅画上的小人是两矮一高,一高一矮立在一旁,另一个矮矮的小人立在另一边。
「但是当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纰漏,有人泄露了消息给元洮,上官家不得不紧急追捕元洮和你,金刚夜叉明王也不知怎么在那个时候忽然急剧邪化生出事端,最后一场无名术火燃起,烧死了四十三个人,你在混乱中逃走,只有元洮一个人被献祭给了明王。」
粱杉柏恍然大悟,原来就是所谓的「两个换一个,一个消失了,一个睡着了」。消失的是祝映台,睡着的却是元洮。
「原本只有一个祭品,断然不可能困住已经邪化的金刚夜叉明王,所以上官翎带着陆隐紧急出逃,但却不知是谁为元洮点了这些桃花灯,开了阵助他,所以他不仅没有被明王吞噬,并且封住了明王二十年,直到今天。」
上官烈说完,失魂落魄地看向那具空的棺材:「现在又是二十年过去了……」
一场新的祭祀来到了!
粱杉柏诧异地看向上官烈:「上官鸿把你和映台当祭品?」
上官烈傲然道:「所以我昨晚已经透露讯息给你们让你们走了!」他拨开祝映台的剑,立起身来,「既然元洮能够一个人撑到今天,加上我总能再撑个二十年,所以你和祝先生可以不用管这件事!」
粱杉柏这才明白昨晚苏月容所说的话,说上官烈何苦为之付出性命居然是这个意思!
「那你呢?你就不想着反抗一下嘛?」
上官烈冷哼了一声:「我从小就是个孤儿,祖父在我五岁那年把我捡回来,供我吃穿养到今天,就用这条命来还了这笔账也算两清。」他的面上满是孤傲之色,「这条命最多也只能保上官家二十年的太平盛世,等到祖父死了,今后上官家存续也好,合族覆灭也好,也都与我无关,我也管不了了!」
他说着,将金刚佛珠单手掐在指间,盘腿坐于那具空着的白骨棺边,闭目口诵真言,打算马上舍出自己三魂七魄全身修为一副灵体,入棺中再为上官家盛世太平苦撑二十年。
「等一等!」祝映台在这时候却忽然开口说话,声音严厉,「那句话有问题。」
上官烈抬眼看向祝映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一个消失了,一个不见了。」粱杉柏心领神会,思忖着,「二十年前和二十年后的两句话中唯一的差别就是这两个词,消失和不见……」粱杉柏猛然一惊,「不对!」他说,「如果这句话说的是当年仪式中的两个祭品,一个是元洮,一个是映台,那么元洮的确是睡着了,但是映台并没有消失,他只是逃过一劫,不见了而已。」
「消失」和「不见」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词,消失是指事物不复存在,而非藏起来了,不为人发现了,所以消失的那个不可能是祝映台!
当时的仪式中还有第三个人!
是谁?
上官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谑」地立起身来。
「杜家豪!」他猛然叫道,「是杜家豪!」难怪苏月容会和杜家豪成为朋友,难怪他在警局停尸间看到杜家豪尸体的时候会觉得他有些眼熟,这张面孔二十年前、二十年后都是一摸一样的,却因为打扮和神情完全变了加上根本无人联想到他和二十年前大火的关系而没能认出来。
「你说什么?」
「杜家豪二十年前不叫这个名字,他叫石升,是二十年前艺苑影视基地的一个杂工,和元祥根是一个班组的同事,二十年前那场大火过后,所有人的尸体都找到了,只有两个人失踪,一个是你,祝映台,还有一个就是他!」
「映台只是不见了,但石升却是消失了,有人取代了他,二十年来活跃在人世间!」所以,吴警官才会说杜家豪没有亲人妻儿,如同孙悟空一般出现在人世,因为这个人这个名字这个身份根本就是捏造出来的。
粱杉柏厉声喝问:「上官烈,那场车祸到底怎么回事?真的不是你们上官家所谓?」
上官烈断然摇头:「我已经说过了,绝对不是!」
「那么那个黑影究竟是谁操纵的?」粱杉柏脸色大变,快速倒回着记忆,「二十年后那句话是一个不见了,一个睡着了。我们以前以为不见了的是陆隐,睡着了的是死了的杜家豪,可也许我们错了……睡着了的才是陆隐,不见了的是杜家豪!杜家豪还在人世,是他自己操纵了那场车祸!」
第二十三章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朱羽君和将自己护在身后苦苦支撑的元洮,在术风的交锋中,陆隐回忆的大门终于被解封。他记得自己那天支开了梁杉柏与祝映台,回头再去求杜家豪将画借给他看,然而杜家豪却死活不肯。他不死心,一直试图说服杜家豪,最后还死皮赖脸地在杜家豪家蹭过夜,想着晚上也许有机会偷偷溜去看那幅画。
然后当天凌晨的时候,他被外面的人声突然惊醒。杜家豪突然接到个电话,据说他在A市的生意出了点事,于是他打算当即出门前往处理。
他想杜家豪这一走不知要多久,怎么都不肯甘心,却又无计可施。他看到杜家豪宅子前停着的发出轻微引擎声响的迈巴赫,突然想到以杜家豪对那幅画的看重程度,绝对不可能不将画带在身边,于是他趁着杜家豪上楼去取画的时候,偷偷溜进了没有锁上的迈巴赫后座,将自己藏了起来。果然不多久,杜家豪就只身回来,亲自驱车驶往A市。
他一直在后座等着,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出来,结果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一阵后,坐在驾驶座的杜家豪却突然开了口,他说:「陆先生,你可以出来了。」
他惶恐不安地坐起身来,看到前方后视镜上杜家豪一瞥的冰冷眼神。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和之前完全不同了,显得玩世不恭城府深沉。他说:「陆先生是为了那幅画来的吧?」
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不得不支吾着点头。
然后那个陌生的「杜家豪」突然就笑了起来:「既然陆先生这么有兴趣,那么我就让陆先生好好看看那幅画吧。」他突然地松开方向盘,转过身来,将那轴画握在手中,高举在他眼前,而就在这时,突然整个车内一黑,仿佛有张巨大的黑口吞没了整辆迈巴赫。车子开始没头没脑地摇晃、旋转、撞击、飞跃……他在一片黑暗中被甩得车头转向,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整个人,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杜家豪微微弯起的唇角和露出的一口白牙。
「砰……」他说。
车子重重栽落,失去重心的感觉仿佛将他整个人牵扯出身体,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是灵魂出窍,那个人的魂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占据了他的,他愤怒,可他无力,跟着是重重一跌,他便失去了意识。
杜家豪是始作俑者!
「小洮,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对我的。」杜家豪笑着挡下随元洮的动作飞舞的花瓣,「怎么你不认得我了吗?我可是你最喜欢的昭啊!」
「昭不是你这样的!」元洮手指在空中流利地滑动,整片桃花林的花瓣便都随着他的动作而集结成阵形,「昭不是你这样的!」他再次重复,大喝着,单手一指,花朵组成利箭,万箭齐发向着杜家豪射去,然而就在那些花箭即将命中目标的时候,杜家豪的身影却忽然如同烟雾一般消失在射程范围之中。下一刻,他已经立在了元洮身后。
「小洮,你这样薄情,我可是会伤心的呀!」他轻声暧昧地说着,冰冷的舌尖舔上元洮的耳朵,激得元洮一掌劈出。
「混蛋!」然而却又再度落空。
整片桃花林上方都响起了杜家豪亢奋邪恶的笑声:「小洮,我们曾经那么恩爱,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在我身下呻吟颤动的吗?我可一点都忘不了啊!」
「我们……我们根本就没有那样!」元洮又羞又气,桃花瓣尽数冲向空中,织成一张花网,要将羞辱他的人捆缚其中。却见一道疾光在网眼之中飞快穿梭,连着击破数个节点,穿破拦阻,落在元洮身前,重新化成人形。
「昭……」元洮不知不觉地喊出口。这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杜家豪的相貌,这个人有一张儒雅却也狂狷的脸孔,上挑的细长眼睛里嵌着灰色的眼眸,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
「果然啊,只有换回这张脸你才会认得我。」「昭」笑着,向着失去了警惕心的元洮走近,伸出手来,像要抚上他的脸孔,然而他忽然神情一变,好好一双手在伸出过程中迅速蜕变做一双粗糙的野兽般的锐爪向着元洮咽喉抓去,口中恶狠狠道,「你阻我二十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元洮根本没有反应,他还沉浸在恋人回来的震惊与喜悦之中,陆隐在旁急得大叫:「快跑!」想要冲过来帮忙,却被轻轻一掀便摔飞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数道金光忽然同时迸发,如同金棘雨向着「昭」打来,野兽的手虽然收得快,到底还是被打中几颗,手背顿时烫出几个焦洞,那只手上的皮肉跟着迅速掉落露出黑色的骨骸,骨骸又变成黑雾,被击散后消失不见,「昭」发出一声怒极的嚎声,怒目瞪向攻击他的人。
上官烈收回金刚佛珠,情急之下他拽脱珠子打向对方,此刻好好一串金刚菩提珠已经被扯坏,威力大减,而等他看清对方样子的时候,却不由得一愣,喊了一声:「堂祖父!」
祝映台和梁杉柏刚刚入梦赶入元洮的桃源之中,听到上官烈这一声也都是一愣,这个人是……上官沐?
「不,你不是我堂祖父,你是用了他容貌的那个邪崇护法神!」上官烈怒道,手中捻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拽下念珠上的金刚狮子往地上一抛,便见一只金色金刚狮子就地打了个滚,爬将起来,张牙舞爪,跃跃欲试。
与刚刚进神主庙前那只护法金刚狮子相比,这只狮子必须依靠实体的物件才能幻化出来,可见上官烈的状态比之前差了多少,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恐怕还很槽糕。
那个「昭」却慢慢松开拧紧的眉心,单臂一扬,黑雾便由四方聚拢而来,重新在空了的那只手腕处迅速组成一只手,他嗤笑一声道:「别说得那么难听,护法神被污染是你们上官家世世代代为恶形成,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也不是那个邪崇护法神。」
「那你到底是什么?」梁杉柏问,飞曜在他手上闪烁着冰冷沁人的寒光。他护着祝映台走过去小心检视了一番朱羽君,而恋人给了他一个担忧的眼神。
「昭」看向梁杉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才弯起唇角笑道:「原来你也是个狠角色,我早怎么没发现呢?」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既然你这么诚心问,那么我就说吧,我就是上官昭。」
「根本没有上官昭这个人!」祝映台直起身子道。
「怎么没有,我就站在这里啊。」他笑眯眯地说着,「上官昭是我,也是上官沐,是我们两个人合在一起时使用的假名。沐他因为身体不好,小时候又毁过容,所以没法出来见人,后来是他把我叫出来,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给了他相貌和健康的身体。」他说着转向元洮,轻佻地笑着,「我还陪他一起与你交往。我们以前真的是一对哦,因为你是同时在和我们两个人交往。」
「两个人……」元洮声音颤抖着,整个人都像要倒下来,「两个……人……」
上官昭笑吟吟地点头,黑色的旋风将他包围在中间,一瞬间便脱去了杜家豪的衣着,为他换上了棕色的大衣、灰色的高领毛衣和深褐色的长裤:「看,这身还是你帮忙选的衣服,你当时说我穿了以后特别帅气,你还记得吗?」他双手插口袋,脸上带着腼腆的微笑,一瞬间像是换了另一个人一样。元洮迷惘地看着那个幻象,那个记忆中的人原来从来不曾存在过,那是两个人的作品,是欺骗……
「别听他的!」祝映台冷声打断上官昭的话,「上官沐最多只是借用这个怪物的力量,恢复了本来的容貌和身体而已,你认识的那个人,喜欢你的那个人还是上官沐!」
元洮惊讶地看向祝映台:「你是……」
「就算外表可以骗人,相处的感觉不可能骗人。」祝映台看向这个本该是自己叔叔的年轻男子,「你不妨好好想想,想想那个人当年是怎样对你的?为你做过些什么?」
记忆像是打开了一个豁口,源源不绝的过去从那里顷刻涌了出来。他们在春日的午后一起静静读书,夏日的夜间一起聊天乘凉,秋天登高望远,冬日围炉喝一碗甜甜的红薯汤……他们一起走过了两年的时间,直到那个人浑身是血地焦急跑来逼他离开……但还是来不及……后来还是他将自己从那些古怪僧侣的手上救下,牵着他的手,将他安顿到这里……
「如果上官昭真的是两个人的骗局,怎么会有人为了你,以自己的生命和灵体布阵,护你二十年周全,他又怎么会拼尽全力,耗尽心血画这一幅图,就为了留给你一个桃源村?」
「沐……」他所认识的,交往的,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叫做上官昭,而是上官沐,「那个人的名字是沐!」
「开玩笑!」上官昭发怒了,「你真的直到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吗?」他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对了,我倒是可以让你看看他真正的样子!」上官昭说着,突然伸出一根手指,那根手指的指甲猛然变长,如同一根铁钩,他等那根指甲停止生长后,便对着自己胸口当胸剖下。一条长长的裂缝马上出现在几人眼前,陆隐吓得惊叫一声,然而,没有一滴鲜血喷出,在那道创口的下面是一片浓稠的黑在翻滚,似乎他的肚子里只有那种黑色的邪崇雾气而已。这个「昭」伸手进去,摸索了一阵,拽出了一个东西,先是手,然后是半个身体,头颅……
被拽出来的是个苍老可怕的男人。他有着一副干瘪的身体和焦黑了半边的脸孔,眼睛似乎受过很重的伤,所以歪歪斜斜地嵌在眼眶中,看人的时候叫人不寒而栗。他缩着身躯,茫然地望着四周,直到看到元洮的时候惊得几乎想转身就跑。
「看清楚了!」上官昭说,「这个才是真正的上官沐,你确定你喜欢的是这个人吗?」
男人慌张地动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身体的很多部位都已经被啃咬得伤痕累累,他缺了一条腿,一只胳膊也快要没了,他快要……被吞吃干净了……这个人本来可以在祭品被献上后过一段安稳日子,他却把自己的生命都拿来画那幅画,拿来保护元洮……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回去,只能捂住自己的脸孔不让元洮看到:「不要看我……不要……」他的声音沙哑难听,或许因为太久没有说过话了,连发声方式都有问题,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
「昭……」元洮愣住了,「……你是昭!」片刻后他肯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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