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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谋乱世-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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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还安坐在高台上的方临渊不知何时踱了过来,引得时刻关注他的围观百姓们也跟着瞧了过来,却只得七殿下一个风度翩翩的背影,看不真切。他走到凤殷然二人身边,指着易青邢丝毫不留余地的说道:“这个老骗子的话不要轻信,记住了么?”
  见凤殷然和少素翾受了方临渊的谆谆教诲,纷纷听话的点头,易青邢摸了摸自己前日刚剃掉胡子的下巴,十分懊恼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个从不记得尊师重道为何物的小徒弟,却也没替自己反驳什么。“你害得为师千里迢迢赶过来,跑死了好几匹马不算,还要帮你圆谎!如今我托凤小侯爷顶替我几天,你这小兔崽子还要来给我捣乱!还有没有天理了?早知有今日,任小兔崽子你舌灿莲花,老夫也不会收你为徒!”
  “易师父这么快就恼羞成怒,可是不需要殷然顶替你了?”方临渊不紧不慢的徐徐说完,却见易青邢怒容立消,对凤殷然露出一个大大的小脸,“小侯爷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定然会帮老夫这个帮,对不对?”他说罢似是怕方临渊又拿话反驳,一摆手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句:“小兔崽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瞧得目瞪口呆的少素翾悠悠打了个哈欠,同情地对方临渊说道:“没想到临渊你也有这么不着调的师父。”眼瞅着这俩人见了面凑到一处立刻自动自成一个生人勿进的二人天地,自认没有那份厚脸皮可以留在这里做电灯泡,少素翾赶忙把凤殷然往方临渊身边推了推,倒也不介意凤殷然今日是陪他出来看热闹的。“你们聊你们聊,我想起还有一堆会里的信件没回,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便学易青邢一样,逃也似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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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得了清净的方临渊很是满意的带着凤殷然上了马车,因他身量比凤殷然稍微高上一些,高台子上抻着脖子想瞧凤殷然容貌的方绶便没能如愿,只得懊恼的作了罢,眼睁睁的望着他们的马车在百姓们的欢送中渐行渐远。
  车上方临渊正搂着凤殷然听他说话,二人如今虽还住在郡王府里,衣食住行都有方绶款待,然而凤殷然兴致好的时候,仍会亲自下厨给方临渊做些饭食,尤其是他之前毕竟受了剑伤,还需食补。“阿翾被你吓跑了,也不知道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你身上的伤口好得快,倒不怕吃些河鲜什么的。不如今晚做红烧鲤鱼给你尝尝,好不好?”
  拿手指慢慢梳理着他未曾冠束的长发,方临渊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应了,心里却在盘算着易青邢的用意和赈灾之后的诸事。“巡视堤坝工程的事情,我已交给宋典去办。既然这里的事情大致了结,咱们三五日内便得赶回帝都复命。”他说着略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眼中隐有冷意,“原本我以为能拖到过完年之后,春暖花开了再回去……”
  方临渊的身世特殊,又是自幼便被送到荣韶国为质,与沧爵皇族中的兄弟姐妹并甚感情,更不愿与他那位父皇亲近,故而对年节时的宴会很是厌恶。自从和凤殷然相交以来,这些年的除夕,或是凤殷然到邀仙坛张罗,或是邀方临渊到凤家小住,竟比记忆里在沧爵皇宫里度过的春节不知要温馨几百倍。想起父皇让人带给自己的密旨,以及灵晔传来的那些书信,方临渊脸色越发冷冽,“殷然你若是不喜欢,留在峣山城过年也可以。等到开春的时候,我大概就能安排方绶和宋典进京……”
  “我自然是要陪着你的。”凤殷然不等他说完,便出声打断他,“你莫不是又有什么需要以身涉险的安排,怕我碍事,这才要把我留在这里吧?”
  似是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方临渊低头瞧他一副犹疑警惕的模样,这才明白自己前次自导自演使得遇刺的苦肉计,伤在自己身上,却也痛在了凤殷然的心上。“我答应过你,不会有下一次了。”方临渊握住他的手,眼神柔和如水,“要你留在峣山城,我更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
  总觉得近日来方临渊的情话说得越来越顺,简直是信手拈来,凤殷然虽然心中很是受用,脸上却仍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何时启程?”
  “那就定在三天后吧。”昔日里自己杀伐决断何等果决专行,而今遇到了他,却是时时受制,偏偏又不觉得有何不妥。方临渊笑着揉了揉他的额发,语气里带了些哄骗的意味,故意岔开话题道:“既然今晚想做鲤鱼,不如我们一会儿一起去河边垂钓吧。”
  凤殷然这几日要么忙于看顾赈灾的事情,要么疲于查找段紫漪的行踪,着实有好几天不曾放松过了。现下既然已经定了要回京城的行程,只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机会回峣山城这么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的确该好好游玩一番才算不虚此行。“你的身体都大好了么?”虽是有心出游,凤殷然到底还是担心方临渊的身体,忙收起自己的雀跃心情,抬头问道。
  “都大好了。”见他敛了脸上的笑容,方临渊便笑着拿手指替他把嘴角又挑了上去,“殷然若是不信,今晚可以在床上亲自验证一下。”
  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的凤殷然脸上一热,张了张嘴想呛声却被方临渊用嘴唇堵了回去。凤殷然迷迷糊糊的想起自己本来还有件不太明白的事情要问,此刻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何疑问,之后便把那件事彻底抛在了脑后,直到因那事吃了大亏这才后悔莫及。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也罢。
  他两人亲亲热热同看光阴流转,那厢形单影只的少素翾却沿着街道走得甚是无聊。恍恍惚惚间,望着路上熙熙攘攘的路人,他不禁又想起凤殷然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由有些黯然神伤。说起来,他自己莫名其妙的对段紫漪动了心,虽不奢望他有什么回报,毕竟也是希望自己能在段紫漪的心中挣得一席之地的。此次大漠之行,两人也算是又一次共同经历了生死磨难,即便段紫漪还不知道他们二人小时候就见过面还共患过难,但是少素翾私心里觉得,段紫漪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有些改变的,即便没有动情,最起码也该把自己视为朋友了。
  可是这些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之前没得过段紫漪的亲口承认,如今见他不声不响丢下自己就走了,可想而知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大概是连个朋友都排不上的,至多是个关系近一点的熟人罢了……少素翾越想越觉得窝火,忍不住又想去把宁西楼拖出来打上一顿,如果没有飔肜宫正牌继承人的身份横在那里,他追求段紫漪的道路势必要比现在轻快许多,自己也不必时刻提心吊胆的瞒着紫漪,就怕他因此疏离自己。他原本想着时时刻刻赖在段紫漪身边,久而久之或许能打动他也说不定。现在却连段紫漪人在哪里都找不到,这感动他的计划自然也是付之东流了。
  想到这些,少素翾愈加颓废,人也有些蔫头耷脑的,连路边的怀春少女冲他抛媚眼都没有注意到。这样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条街,少素翾忽觉心口一热,似是有所感应般的四处望去,果然瞧见一个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打扮上与段紫漪极为相似。少素翾精神为之一振,连忙追了过去,却在拐进巷口时跟丢了人,左看右看竟是怎么也寻不到那人的踪影了。
  他正自气恼,忽然看到一个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紫色的双眸望着自己满是欣喜,“你可是唤作少素翾?”那妇人打扮的女子见他点头应是,不由更是高兴,眼中含泪的朝他招手道:“好孩子,你可是要寻那紫衣的少年?快随我来吧。”
  不知怎么地,少素翾看着她朦胧的泪眼,心中便觉辛酸,想也没想便任由她牵住了自己的手,跟着那妇人走了。
  

  第六十三章

  “什么?你说阿翾也失踪了?”
  来报信的轸一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阁主听了自己的禀告居然差点从椅子上栽了下来,“阁主先别急,只是有弟兄说瞧见翾少爷随一女子走了,之后便再也探听不到他的消息。也许是翾少爷有事耽搁了,忘了给您留信。”他说着偷偷往阁主瞄了一眼,不禁感慨阁主这帷帽戴的很是有技巧,这么大动作居然还稳稳当当的遮着脸,让他想偷看一眼都不行。
  重新做好的凤殷然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略微有些烦躁。这古代最欠缺的一点就是通讯方面太过落后,这要是在现代,一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就完了,何至于他在这里提心吊胆的担忧少素翾出事。“可曾看到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像是要出城。”轸一说完又唯恐阁主不满意这个答案,连忙补充道:“从北城门出去的,许是往帝都的方向。”
  能让阿翾这么急不可耐连找人报信都忘了,莫不是有了紫漪的消息……凤殷然思来想去无果,只好吩咐轸一继续派人多多关注这两人的消息,“你方才说,方宜桢的死因查清楚了?”
  “是的,阁主。”重修堤坝的工地上,自然也有遣星阁的探子蹲点,恰巧方宜桢出事那日的情形便被记录了下来,之后凤殷然又令他找人特意追查过。因着凤殷然前几日有其他事情要忙,轸一虽听到属下回报,但既然阁主没有问起,他也就没有急着说起这事,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那五王爷的尸体,属下派人暗中验过。他确是淹死的不假,可是脖子上却有个发黑的针眼,应是落水之前中了毒的缘故。”
  方临渊原本的计划,凤殷然也是有所了解的,这戏码本该是堤坝再次坍塌,累得巡视的五王爷落水,连带着也可攀咬上工部的偷工减料。可是如今这番变故,却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日堤坝上的情形如何,你再跟我说一遍。”
  此事私底下凤殷然曾与方临渊提过,算是主动揽在了自己身上,自告奋勇要替方临渊查个清楚,否则以凤殷然的本意,才不要管那方宜桢死得有多么蹊跷,反而要为那位除暴安良的英雄敬上一杯水酒以表心意。不过嫌弃归嫌弃,凤殷然还是认认真真的听了轸一的描述,重新梳理这一遍,才发现自己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方宜桢摔下堤坝的时候,身边只有他那个幕僚一个人在?那幕僚叫什么名字来着?”
  正在发呆的轸一愣怔的点了点头,面前的凤殷然喝茶时撩起了轻纱的下摆,雪色的下巴以及那艳色的嘴唇不经意露了出来,晃得轸一禁不住失了神。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雪夜里,寒风吹起阁主帷帽的纱幔时,自己恍惚间看到的那个惊为天人的侧脸,心中有些浮沉动荡,却忽然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真正见过阁主的真容。他们这个阁主,真的不是来惑人心神的妖孽么?轸一忍了又忍,才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勉力装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来,“他名叫赵申,乃是已故的大皇子亲自指派给五皇子的人。”见凤殷然终于重新拢好帷帽,轸一颇有些松了一口气的舒泰,“阁主您是怀疑这个赵申?”
  凤殷然本不是特别喜欢喝茶,在品茶这种风雅之事上又没有什么天赋,不过好在多年来受父亲凤桐和方临渊这两位雅士熏陶,端茶撇沫的姿势上勉强也能骗过不少人,其中便要算上粗人一个的轸一。他拿起筷子戳了戳盘中的点心,颜色太过花哨看起来又太甜腻,不是很合他的心意。凤殷然嫌弃的扔开筷子,扭头朝轸一问道:“此人现在在何处?”
  “五王爷出事之后,他一直帮着张罗后事,忙得不可开交,一副忠义之仆的模样,昨日随着送葬的队伍,陪方宜桢的棺椁一起回京去了。”
  提起这个赵申,凤殷然倒是想起来那一日方临渊在嶕城遇刺之前,赵申曾借着擦肩而过的机会,向自己出言示警。后来知道刺客乃是方临渊安排的,凤殷然便没把此事记挂在心上,此刻想来,恐怕赵申那时是为了向自己表明立场,也暗中警告他们小心方宜桢的小动作。只是现在无处取证,倒猜不出这个赵申究竟是哪一方势力的人。
  凤殷然忽然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总的来说过的太过悠闲自在,每日在方临渊这个“不求上进”的闲人的带动下,不但疏于打理遣星阁中的事务,还越来越懒得动脑子,遇到无解的问题就不自觉的想要跳过去。这个习惯很不好,必须立刻扼杀在摇篮里……他一边想着,一边又问道:“除此之外,荣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哦对了!”轸一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里面封着的是总管墨兮传给阁主的亲笔书信,“请阁主过目。”
  墨兮的信一开头表达了一下留守在总阁里的众人对阁主的思念之情,以朱雀为首的四大护法和以心月狐为首的二十八星使强烈谴责了凤殷然不负责任的举动,并要求今年的年终福利奖金必须加倍,才能补偿他们的精神损失。让凤殷然觉得贴心的是,墨兮虽代为同意了发奖金的事情,却借口年节将至,分派了十分沉重的任务下去,尤以心月狐忙得最是厉害,几乎脚不沾地、陀螺似的四处奔波,令凤殷然深感同情却很是满意。
  要说荣韶京中有什么大事,首先一件便是武林盟盟主顾家差点办了亲事。传闻中武林里名声显赫的慕容家九小姐看上了顾家的少主顾清寒,江湖儿女最是性情中人,这位慕容九小姐容貌出众深得武林人士爱戴,又是从小便被家中宠上了天,当即放出话去,此生非君不嫁,一时之间不知砸碎了多少倾心于她的少年侠士的美梦。慕容家的家主被小女儿磨得没有办法,无奈之下只好自降身段托了媒婆上顾家说亲,谁知道慕容大侠还没等到回信,顾家先被离家出走的顾清寒闹了个鸡飞狗跳。眼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慕容大侠这气还没来得及生,他那娇纵的小女儿竟也留书走了,说是要亲自去找顾清寒问个明白。受了这双重打击,饶是铁打的慕容大侠,也禁不住在病床上哼哼了两日。
  墨兮将这事当笑话来说,事无巨细且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看得凤殷然大笑不已。第二桩事说的却是之前被禁足在太子府的纾颜屏羽。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比武时一剑将沧爵国的大皇子方庭梧身上刺了个透明的大窟窿,为了安抚沧爵的脸面,胤帝纾颜荣没办法只得下令把儿子先圈禁了起来。这一关就是三个月,直到前些日子,才借着腊月初要祭拜先祖的由头将人放了出来。墨兮信里一笔带过,说是太子瞅着消瘦不少,精神头也不大好,估计还要将养一段时日。凤殷然本就和纾颜屏羽交情不深,所以也就匆匆把这页翻了过去。
  说到最后一件事情,凤殷然却是真心实意的高兴起来。胤帝纾颜荣一脉子息单薄,除了太子纾颜屏羽之外,便只得纾颜盼儿一个公主,累得凤殷然的姐姐、如今的皇后凤茗妍膝下也有些寂寞。墨兮的信中提到他姐姐凤茗妍如今又有了身孕,虽然才不过两个月,却也让凤殷然由衷跟着开心。他算了算日子,待到凤茗妍生产,还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沧爵的事若是一切顺利,他倒也能回去看看新添的小外甥了。
  晋阳王纾颜茂这几年难得安分,看起来荣韶方面倒是万事顺心。凤殷然又将墨兮的来信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动笔写了回信,让轸一代为传回荣韶的总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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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消宫殿苑梅芳,晓漏耸迟下建章。天气清寒当腊日,沈香甲煎赐诸房。
  因着天气晴好、左右无事,峣山王方绶难得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身在婢女的服侍下梳洗完毕。一步一晃的来到厅中,瞧见管家叫人端上来两碗五颜六色、香气扑鼻的腊八粥,方绶这才想起来,原来今日正是腊月初八。
  所谓腊八节,又称为腊日祭或王侯腊,乃是上古洪荒时便流传下来的欢庆丰收、感谢祖先和神灵的祭祀节日。每逢此日,不论是朝廷、官府、寺院还是黎民百姓家都要纷纷熬制腊八粥,又称作“七宝五味粥”。粥熬好之后,要先敬神祭祖,然后赠送亲友,最后才是全家人食用。像方绶这样的身份,送腊八粥来的人家数不胜数,但真正有资格承到他面前的往年只有县令宋典送的那一份,今年破例多出来一碗,却正是客居郡王府的七王爷所赠。
  腊八粥本就花样繁多,争奇竞巧代表的是各家的地位,像宫中赐给大臣们的,就要在白米里掺上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榛子、葡萄、白果、菱角、青丝、玫瑰、红豆、花生等等总计不下二十种的材料。便是如方绶面前这宋典府上送来的,也是用了糯米、珍珠米、意仁米、粘黄米、粘秫米、大麦仁、红豆、绿豆、芸豆、栗子、莲子、花生、白果、百合、红枣、龙眼肉及糖水桂花,挑了最细致的厨娘,昨夜便开始准备,从半夜时分就开始精心烹煮,文火熬制一夜而成,可谓十分费心费力。
  方绶拿勺子搅了搅,虽然他府上不能免俗,年年腊八也会熬粥赠送亲友赏赐下人,但他本人却不爱吃这东西,多半都是管家或是他后院的侧妃来张罗。每年也不过尝一口宋典家做的粥,一来应应景,二来却是贪图宋典用来盛粥的瓷碗必是他亲自烧制的罢了。
  不过今年倒是有些意外……方绶只往七王爷让人送来的腊八粥上扫了一眼,目光便再也挪不开分毫。后院的七王爷本就是暂住,熬粥这事无非是厨艺极好的阿殷一时兴起,想来是有富余,这才给自己这个东道主送来一碗,意思意思。用来熬粥的食材无甚新奇,不过也是寻常的粳米、薏仁米、桂圆、莲子、百合、红枣和栗子,只是熬得黏稠绵软,入口即化,十分美味。然而更令方绶在意的,却是卧在粥碗上的那头小小的果狮。
  做腊八粥,的确有些地方的风俗是在粥里放上雕刻成各种形状的果子,以添色彩。而这果狮就是用剔去枣核烤干的脆枣作为狮身,拿半个核桃仁作为狮头,桃仁作为狮脚,再用甜杏仁用来作狮子尾巴,最后用糖粘在一起,放在粥碗里。若是做的活灵活现,便能让整碗粥都妙趣横生起来。
  这样可爱的果狮,方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在他儿时的记忆里,每一年的腊八,是比新年更加让人欢喜的日子,因为每年的这一日,母亲都会亲手做一头果狮给他。
  方绶的生母是个连正经名字都没有,且出身低贱的洒扫婢女,不过是被老王爷酒后乱性,一朝宠幸后有了身子,这才抬做了连妾室都不如的通房。生母太过卑微,他这个孽种又没有什么地方得老王爷高看,甚至在他长到十岁之前,老王爷根本不记得还有这么个儿子存在。这样的尴尬境地,即便是连府中的下人也看不起他们母子,所以小时候的方绶虽是王侯之子,过的日子却比王府里的奴仆还要清苦。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方绶却常常觉得,幼时虽然困苦,反倒是他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那时快乐太过简单平凡、干净质朴,如同每年期盼的一个腊八节。在方绶的印象中,没有暖和的衣物,又没有足够的炭火,每一个冬天都很冷,呵气成冰这话一点也不夸张,只要看一看他母亲手脚上难愈的冻疮就能知道。
  可是每到冬天时,离腊八节也就越来越近。这一天,郡王府阖府上下会按人头赐下一碗热热乎乎的腊八粥,还有为新年准备的新衣和糕饼干果,就连如他们母子这样低贱渺小的存在也不会遗漏。虽然领东西的时候一定会受到旁人的白眼冷遇,但是方绶的母亲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她是个纯善得近乎傻气的普通女子,安静并沉默的接受命运的摆布,但有一双巧手,就算是破布和草梗也能做出些小玩意给自己的儿子。即便只是一身补了再补的旧衣,也要拾掇的干净整齐。领了腊八粥和年货回来,她都会带着小方绶一起从微薄的一点干果里挑出核桃脆枣等物,做一大一小两头果狮放在粥里。若是再有闲余的山楂糕或豆沙糕,还能捏出栩栩如生的寿星公,往他们简陋的小屋中一摆,亦是一道风景。
  后来的后来,在方绶遇到了来做客的宋典,一路披荆斩棘的杀出一条血路,直到承袭了这个郡王之位,成为一个逍遥王公的如今。方绶却再也不曾把腊八节放在心上,因为他的生母,那个一生谨小慎微的柔弱女子,已经背弃要守护他一辈子的誓言,早早的离他而去,留他一个人背负着低微的出身为自己挣一个前程,也为她挣一个名分。
  这条路他走的艰辛,倒也算走的顺畅,不但自己坐上了郡王之位,还把他母亲的名字写入了宗谱。只是儿时年年盼望的小小一个果狮,也尘封在他的心底不再碰触。但是今日又看见久违的卧在腊八粥上的果狮,方绶才发现,那些往事,即使密封起来,也难以真的从记忆中消除干净。
  万幸,他方绶并不是个喜欢自怨自艾、感怀自身的人。把碗中那个玲珑小巧的果狮挑出来放进一旁的盘子里,方绶极反常的吃光了那碗腊八粥,瞧得一旁伺候的管家目瞪口呆。“以后咱们府里过腊八的时候,也让厨房做些果狮放进去,看着心情好。”方绶放下空碗,一边擦嘴一边朝管家吩咐道。
  “是,王爷。”让下人收拾了碗筷,管家立在一旁还不忘提醒方绶道:“七王爷说明日返京,今夜在院里设了小宴,独请了宋大人和您前去。昨日王爷您可是应承下来了,可莫要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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