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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口镜之邪佛作者:拏依伽 下部完结-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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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钵多罗重获金针的时候,忽而回想起庚炎第一次将金针赠予他时,曾对他说过一段莫名的话—— 
  “我被尊为仲古天尊,便是世上难得有事物可伤我分毫,这根金针是我亲手打造,无坚不摧,所创之伤药石无医,世上仅此一根,我今日赠予你以作防身之用,如若……有一天你我缘分已尽,你又担心我这个神尊气量不足,心胸狭隘,睚眦之怨,无不报复,便以此金针封我印堂之穴,足已伤我三层,我便不会再为难你。不过你要记住,金针一施,绝无缓转,从此之后无恩无义,无缘无份,无怨无悔,碧落黄泉皆陌路,生死不逢,命相皆离,即便想要擦肩而过,都是痴心妄想。”
  那一段彰显着无比尊贵的身份的话,决绝而不容人抗拒,那时钵多罗是不太明白的,毕竟他并未想过自己会和庚炎有那么深的牵扯,只是直到现在,他仍旧不太明白,为何庚炎会说那番近乎绝情的话。
  碧落黄泉皆陌路,生死不逢……
  那一瞬间,他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曾经的那个自己说呢…… 
  “……为什么……要这样说?那时候,为什么要这样说?”钵多罗后来直截了当地问庚炎。
  庚炎想了许久,在记忆里默默地搜寻着那段曾经的誓言,略微有些失神,过了许久才对钵多罗解释道:“那时,我仅仅在想,如果哪一天我若要伤你,你至少还有自保的能力。不过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从各种蛛丝马迹看来,钵多罗那不知来历的尘外之身,应是不死之身,否则不会引得阿释拏迦觊觎,自己的顾虑自然就打消了,“此次重新将其赠给你,只是觉得若你有一样可以制我的东西,会不会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何其之近?这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伤我,那便是你。”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至始至终都深深地注视着钵多罗,每一个字都那么认真,“当然,至始至终,于本心而言,我也并不想伤你。不过,我始终是会有情绪的时候,那些时候,多少也会不受控制。”
  钵多罗俯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如此言语,虽然有些失落,但是转念一想,却又十分满足了。
  毕竟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与庚炎用着这样一副凡人的躯壳尝尽酸甜苦辣,患难与共,相濡以沫,有着这样的点点滴滴就已经足够,他不会再奢求什么。
  只是,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庚炎,你为我重新取个名字吧,不是佛界的妙生尊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应有的名字。”他倾听着耳边那炙热的胸膛下,男人稳健有力的心跳声,平静地对男人说,就好似要为自己要来一个印记,永远的记住这个他喜爱的世界。
  沉默良久,男人似乎也在深思熟虑,当钵多罗在那心跳声下几乎快要睡下去的时候,他终于缓慢地吐出两个深沉的字:“沧海……”
  钵多罗没有追问字里所深含的东西,他只是默默地接受,宁静地扬起嘴角,用尽所有的气力,记住这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庚炎,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 
  岁月匆匆,待钵多罗瞒着庚炎断去另两处佛骨,分别种于沧海与龙脉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瘟疫终于停歇,四方归于平定,天光破云时,乍暖人间,掐指一算,竟已过去整整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疯掉了,昨天下午居然停电了,没来得及发,就弄今天来了。不过这章默默的有种恐怖小说的节奏……


☆、第一百一十六回

  两个学童打扮的小孩鬼鬼祟祟地蹲在草丛里,拨着叶子使劲往院子里瞧。
  “看吧,再过一宿,他准被先生赶出去!”个头较小的小孩儿咧着嘴,幸灾乐祸地对身旁的玩伴小声道。
  那院中的石桌前有两个人,一个身材消瘦,衣着素白,一头及地的青丝以一根金灿灿的简单发簪松散地挽着,正端正地坐于石桌前,两个学童只看得见男子挺直的背影。
  另一个一身样式繁复的华服,手执折扇,同样背对着他们站在白衣男子身旁,他微微俯着身,若有似无地贴着白衣男子,一会儿将目光放到石桌上,抬手比划两下,似是在给白衣男子解说着什么。
  草丛里,另一个身形较为高大的小学童冷哼了一声,聚精会神地望着院中两人,说:“哼,我倒是觉得先生今日定会和段小子多处一会儿!你没瞧见?段小子这次是有备而来!你这个没见识的,那副上好的云窑子连我都看得出是难得的珍品了!不像之前的玉器宝贝什么的华而不实,先生不喜欢才怪!”
  个头较小的小男孩一噘嘴,毫不在乎地反驳道:“喜欢又怎么样,先生又不是没有棋具,要他假惺惺……”说到一半,突然尖叫起来,眼睛睁得老大,“哎呀!段小子的咸猪手居然敢摸先生的腰!我要告诉庚大夫去!”说着,就想从地上爬起来。
  “回来!”大个儿的连忙拉住他,又拽了回来,看着院里那华服公子的手在白衣男子背后轻轻地摸了好几圈儿,看好戏似的对小个子说,“急什么啊!我敢打赌,段小子立马会趴地上!”
  果然,他一说完,那院中的华服公子刚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好大个趔趄,直接摔了一个狗啃泥!
  “哈哈!趴地上了趴地上了!”大个子乐得直捶地。
  “还真趴地上了?!”小个儿睁大眼睛,推了推身边的玩伴,好奇地问,“阮晓知,你怎么知道的?”
  阮晓知翻了翻白眼,收起笑意,鄙视地看了眼小个子,道:“亏你跟先生学了这么久的棋,白学了都!咱们先生是吃哑巴亏的人么?段小子敢摸先生,不趴地上才怪呢!”说着,哼了一声,抬着下巴睨向院中的华服公子,“他仗着自己是国舅的外甥,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就算地上端了油锅,他都能瞎着眼睛走进去,哪能注意到咱先生横过去的一脚啊!再说了,这个小色鬼骚扰了先生大半年,这下终于忍不住了,先生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像咱们那个狐狸似的先生么?”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就好像说的自己一样。
  小个子托着下巴认真一想,似是觉得阮晓知说得不错,点着头道:“说得也对诶!先生每次罚人的时候,温温柔柔的长篇大论,说得人一愣一愣的,就好像不受罚整个人都扭曲的一样,我每次被罚感觉还挺心甘情愿的,总觉得,对不起先生似的……”他抬头厌恶地望了眼院中的华服公子,“段小子这个小白脸怎么可能是先生的对手!诶,对了!上次你问先生讨了张棋谱,什么时候借我瞧瞧?”他忽而想起一件事,连忙推了推旁边偷窥得正兴起的伙伴。
  阮晓知一听,目光闪烁地瘪了瘪嘴巴,小声嘀咕道:“周夫子让抄的千字文还没抄完呢,等我抄好了看完棋谱就借你。”
  那小个子学童立马脸色一变,瞪起眼睛:“放屁!上次我明明给你抄完了,你说好了回棋庐的时候就给我的!”
  阮晓知缩了缩肩膀,支支吾吾地说:“那不是上次的么……又不是这一次,管依,你别这个小气啊。”说着,推了一下管依的肩膀。
  管依咬着嘴唇,指着阮晓知的脸直骂道:“阮晓知,你耍赖皮!你信不信我告诉庚大夫你偷摸先生的头发!让他一副药烂掉你这张大嘴巴!”
  “嗬!”阮晓知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院中的好戏也不看了,吊儿郎当地俯视地上的管依,回道,“你敢跟庚大夫告状,我就把你跟先生一起睡觉的事告诉他!看谁命长!”
  管依脸色一白,差一点咬到舌头,他也从地上爬起来,揪住高自己半个头的阮晓知,道:“你……你,那是先生见我几天没来棋庐担心我,上我家做家访,见我发烧,坐我床上摸了下额头而已!什么叫睡一张床!你这张大嘴巴敢乱说,我,我揍死你!”
  “切,”阮晓知拨开他的手,又望了眼院里的两人,见华服公子似是要告辞的样子,回头对管依道,“反正就是一张床,你想赖赖不掉!矮冬瓜,想揍我,再长两年个头吧!”回头见华服公子果然往外走了,便两手枕着脑袋,起哄似的说,“没戏看咯,回去看棋谱去!”
  “阮晓知你个混蛋,给我站住!”
  段均走后,白衣男子缓缓回身,一双清亮温润的眸子看向两个小学童方才躲藏的地方,眉心上的那点红痣就好似细小的花蕊,衬着那张本是平凡的脸,多了几分难言的韵味。
  “真是越来越顽皮了……”温软如柔水的声音,清清淡淡的。 
  片刻,他站起身来,垂首抚了抚石桌上的棋具,并未将其收起来,沉默地离开了小院。
  几日之后,段均趁着医庐的庚大夫出门就诊,偷偷摸摸地溜了进去,刚进小院,便见朝思暮想的人正安静地摆弄着一干晒得枯黄的草药。
  他整了整衣冠,正待往前走,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将头发胡乱揉了一通,狠狠朝着眼睛揍了两拳,虽疼得龇牙咧嘴,可一想好不容易能寻见与心上人独处的机会,心头一横,直道是挨几顿板子也值了。
  他佯作虚弱地往前走去,捏着嗓子惨叫了一声“沧海”,便一下倒进了白衣人怀里,扭头“晕”了过去。
  “段公子,你还好么?”沧海将一杯茶水小心喂进段均嘴里,见他躺在凉塌上低低地呻|吟着,仪容也不似一惯的整洁,双眼有些微肿,似是大病了一场。
  “沧……沧海……”段均幽幽转“醒”,一把握住男子捏着茶杯的手,暗自深吸了一口男子身上那似梨香又不似梨香的淡淡香气,面上极为黯然凄楚地说,“我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沧海浅笑,神情始终恬淡,这是这半年来第几次听到这个孩子说这话了?四次,还是五次?几乎每月都上演这么一出,真不知道是段均实在技薄想不出其他办法,还是故意来消遣他的。
  扳开握着自己的手,沧海起身将茶杯放了回去:“段公子,你脉象平和,身体并没有大碍,想是昨夜熬了一宿,才至精神恍惚,我给你开一副宁神安定的汤药,喝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说着,便去配药。
  “沧海……”段均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鬼似的出现在男子身后,从后一把抱住男子消瘦的腰肢,低声深情地喃呢道,“对,我几乎夜夜不能安寝,不是其他地方病了,是我的心……装着一个人,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日思夜想都是那个人,想睡也睡不着。可是那人,却连多看一眼都是奢侈……我痛啊……”
  沧海莫名觉得好笑,怎么词儿变了?
  变作凡人之后,身形已不像佛陀那么高大,现在他仍是以前纤细得略显瘦弱的体形,与发育良好的凡间男子相比,却还是矮了小半个头。
  “段公子,你这般,我取不到药了。”沧海平静地说,神情未变一分。
  段均一下将沧海翻过身子面对自己,痴痴地望着那对墨玉般温润的眼眸,好似幽潭清凉,又伸手碰了碰他眉心间的红痣:“你明知我这是心病,只有一味药能医,那便是你……有何必迫我吃那些治标不治本之物……”不给眼底的人反驳的机会,立刻道,“沧海,跟我走吧,你跟着这个穷大夫能得到什么幸福?只要你跟着我,天上的凤鸟,水里的龙鱼,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什么都能给你!”
  沧海闻言,若有所思:“凤鸟、龙鱼?应是别称吧?是不是就是麻雀和鲤鱼?”
  段均正待吸气继续海誓山盟,结果一听这话,差点被口水噎死。
  “凤鸟、龙鱼就免了,段公子留下你最珍贵的东西便可。”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深沉融远的声音,语气平平,似是也带着笑意,段均却当下魂飞魄散,一下弹开了搂着沧海的手,慌慌张张回身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同是素白衣着的英俊男人出现在那里,五官深邃,轮廓分明,无论看几次都能将人看呆,或许世间再难寻见第二个如此容貌的人,那一身气势竟连九五至尊都比不得一分。段均怎么看怎么觉得遍体生寒,恐怖万分,双腿发软,直想对着男人跪下去,脑子里蒙了一片,只有一个想法打鼓似的来回旋荡起来。
  赓大夫回来了……赓大夫回来了……赓大夫回来了……
  “咳咳,沧海啊,既然庚大夫回来,那我就不打扰了,再会。”说完,不等身前的温润男子回答,屁滚尿流地爬出了医庐。
  庚炎却也没再出言惊吓那游手好闲的富家子,走进屋内,将肩上的药箱放下,就那么站在原地,与沧海仅仅一桌之隔。
  “不在一宿,大胆的虫子闻着花蜜,就爬上花枝了。”
  沧海知他意在言外,并未放在心上,仔细将方才取出来的草药分类放回去。
  “这次出诊都需哪些药材?”他一边将草药放回药柜,一边柔声问身后的人,又去打开他的药箱取今日写的药方子。
  段均来胡闹也不是一两回了,只是每次都被庚炎吓了回去,也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沧海只当他是小孩子心性,向来不与其计较。
  不过,今日这回,可真有点耐不住的意思了,前几日偷摸他的腰,被他绊了一脚,方才竟直接抱住了他,若是庚炎没回来,估计会越来越离谱。
  “沧海……”背后贴上温热的气息,沧海立刻被人拥在怀中,那桎梏的力度几乎令他无法动弹。
  手里还捡着草药,庚炎将头放在他的肩上,炙热的气息洒在露出的皮肤上,有些烫,也有些痒。
  前两年,因为灾情的原因,两人辗转了不少地方,心底除了这事便放不下其他。加之,他瞒着庚炎自断了佛骨,身子愈发虚弱,静养以来,更是清心寡欲。
  前年安定于此处郓都,本随着庚炎开了一个小医庐,专为穷苦人家看病,后来瘟疫的势头已全然隐去,病人便也没有之前那么多,他便自立门户,开了一个小棋庐,专收小童子传授棋艺,因性情温和,棋艺不拙,倒还是有些人家愿将孩子送进他的棋庐学习棋艺。
  后来,棋庐门徒渐多,他也忙了小半载,直到前不久才稍稍有些闲暇,却不知怎么惹上了段均这个富家子。
  段均本是国舅的一个外甥,仗着家世与祖业,虽不似多年前所遇的岳长乐横行霸道,骄奢淫逸,却也当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沧海近年来棋声远播,慕他才色的人不在少数,奈何沧海不仅是男儿身,又无人能胜他,因此也没人敢轻易造次。
  偏生段均骄纵惯了,初见沧海于棋庐指点画脚,教人下棋的时候,便惊为天人,魂不附体,自此开始对沧海纠缠不休。
  也道是奇了怪了,要说样貌,应是庚炎远胜于沧海,结果这两年来不知为何,总是有些狂浪子,明地里背地里轻薄沧海。起初还在棋庐生事,后见门徒众多,只能看不能吃,结果便追去了医庐。那时并不知医庐另一人的厉害,直道是扮作病人能亲近亲近沧海,将庚炎视作无物,哪知那手刚摸下去,就被人扭断,连人一块儿扔了出去。
  自此,再没人敢当着庚炎的面对这个温柔的授棋先生动花花肠子了。
  色胆包天的,趁着庚炎出诊打鬼注意,却不知温温柔柔的沧海也不是等闲之辈,常常是走着进去,扶墙出来,泻肚子的泻肚子,头痛的头痛,总之千奇百怪。
  如此一来,狂浪子便更是少了。当然,其中畏惧庚大夫的占绝多数。
  段均算是个例外,虽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来棋庐学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半年来一直待沧海彬彬有礼,出手阔绰,又腆着脸,沧海也不好随意打发。
  近来,这些事想是弄得庚炎也心烦气躁的,加之本身假作托生成了凡人,七情六欲便被放大了,每每凝视沧海的眼神也是越来越深沉,看得沧海也不禁打个寒颤,偶尔夜里与他同寝而眠,那手在被子下也分外不老实,沧海无力抵抗,几次都险些被他得逞。
  好在他每次夜袭都不是时候,常常有夜敲门打断那旖旎的时刻,沧海才能虎口脱险。
  不过,他也知晓,只要和庚炎在一起,这事终究是躲过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轻叹一声,沧海拨开庚炎紧紧搂住自己的手,一边去称草药斤两,一边对气息已有些紊乱的人说:“秦雀可有好转?”
  说到秦雀,这便要提起另一件事。


☆、第一百一十七回

  当年沧海还是佛界的妙生尊者钵多罗时,去往西方佛国的途中,曾遇见过一个受人误导的小精怪,极其喜好钱财等身外之物,擅长偷窃,名叫虚耗。
  虚耗当时因不满钵多罗等人,不仅偷走了乾达婆王的嗅觉,间接导致乾达婆王死于无间渊底,还偷来了千余情种,准备尽数倾倒钵多罗身上,使其尝尽情之噬骨的滋味。只是,行事未果,半路被庚炎拦了下来,不仅没收情种,庚炎还与虚耗做了一笔生意,这便牵扯到金针的来历。
  那千余情种并非凭空而来,皆是虚耗顽劣,偷了千百凡人的情种,不论是亲情、友情、爱情、兄弟之情、君臣之情等等,尽数其中。
  沧海与庚炎托生成凡人之后,某次见庚炎袖中掉出了一只小布袋,问起何物,才知道了这段往事。
  “醒来了,可惜他不愿收回情种,整日痴呆地坐着。”庚炎在身后对沧海说,缓慢近身,与他一同取出药材,搭配整理。
  “他伤得很重。”将称好的药材放在药纸上,沧海轻叹一声,“那盏灯笼里放的是男女之爱的情种,秦雀当晚来求灯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救他进来时,听他嘴里喃着‘颜霜’二字,看来就算没了那一丝情种,终归还是因为一个‘情’字落得遍体鳞伤。”
  那千余情种自是不能白白于布袋中蒙尘的,沧海知晓以后,和庚炎商量了一下,终是决定将千余尽数还于原主。
  于是,安定郓都以后,自开起医庐,每日入夜,便会挂起一盏放有一枚情种的灯笼在门前,有缘人自会前来寻求。
  打断庚炎好事的夜敲门,也多是迷途的失情人寻到了此处。
  秦雀不是第一个来的,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个来的,然而,却是目前为止,伤得最重的。
  沧海虽说原本是妙生尊者,但失了灵力的他,除了能给人一种极度的亲和力之外,那股医治创伤的妙生力,早已随着托生时几乎沉睡了。
  好在身为仲古天尊的庚炎无所不通,药理并不在他的妙生力之下,因此当年庚炎才会开起这个小医庐。接管秦雀以来,也自是庚炎担起了这起死回生的重任,沧海从旁协助。
  仔细一算,自那晚在门外捡了秦雀,距今已有两个多月了。
  “此人心有郁结,情种不回,情字难全,若他执意如此,随了他也罢。待他伤愈,你且问问他有何打算。”庚炎对沧海道。
  沧海抬头看向他,不解问:“为何是我去?近日棋庐来了几个新来的学生,我得亲自指点几下,恐怕没有多少闲暇能去探望秦雀。”
  庚炎挑眉,放下手中的药材,似笑非笑道:“尝了鲜的虫子不将其除去,只怕会得寸进尺。近日出诊的次数不多,棋庐那里我替你照着,你去陪秦雀。”
  闻言,沧海心下顿时了然,原来结症还是在于段均,他无奈摇了摇首:“你去替我指点,是想拆了我的招牌是不是?那些学生个个怕你怕得要命,我可不想等我回去,看到一群吓傻了的痴儿。若非你这身妙手回春的本事,我想你这医庐恐怕三年难开一次张。”
  “怎么,这是在嫌我?”庚炎揽住沧海的瘦腰,一下拉进自己怀里,蛊惑般一笑,“似是现在越发吓不住你了……”一只手缓慢下移,轻捏了捏那挺翘的臀部,中指更是隐隐有趋势滑向那凹下的秘沟。
  从容拨开男人的手,沧海对这些小动作已是习以为常,他嘴角的笑意微微敛了几分,细长的睫毛下垂着,目光始终专心落在一干药材上,默了片刻,很轻很缓地对身旁的男人说:“今晚,来我房间吧。”
  庚炎一怔,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话此刻听来,怎么都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男子,庚炎的眸子愈发深沉,忽而更想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将其揉进骨血之中。
  沧海见他半晌不回话,知他想到别处去了,淡淡道:“最近背又痛了,你不是抱怨我不愿给你仔细诊断么?今晚,就让你好好诊断一番。”原本是十分正经地说的,可听在另一人耳里,就成了另一种味道,沧海无可奈何,见男人又贴了上来,手上的温度似是烤人一般,还没覆上来就感受到了,忙道,“我去探望秦雀,剩下的方子你自己捡吧。” 
  庚炎还没抱住男子,就见他风似的离开了房间,余下一股缭绕不去的淡淡香气,即使房里药味杂乱浓重,那香气也并不曾被盖过,氤氲如素水清潭,直道是勾人得紧。
  片刻,收回随那人愈行愈远的思绪,庚炎整了整情绪,开始认真抓起药来。
  沧海拿了些易入口的吃食,去往秦雀现下所住的居所探望他,刚进屋,抬眼便瞧见秦雀捧着那盏自己的情灯,呆呆地坐在桌边。
  “已可以起身了?”他轻声去唤那人,见秦雀惊了一下,有些慌张,又有些迷茫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情灯也捏紧了。
  “你是……”秦雀怔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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