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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心难按作者:游方-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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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性分类:古代/灵异鬼怪/未定/正剧

关键字:秦丕 李执  无  人鬼

李执在发配过程中遭遇洪水,被冲到乱坟岗里,遇到了一只鬼,鬼名叫秦丕。

秦丕见李执面目俊美,正是自己喜欢的那模样,便动了鬼心。

为了顺利把李执拆吃入腹,秦丕为他讲述了一个个人鬼相恋的故事······



前章

  张家村里近日时常丢食物,一时这家少了些馒头,一时那家失了只肥鸡,且都是入夜後丢的。奇的是,各家钱财丝毫不少,夜里边谁也不曾听到动静,这件事便成了村里边一件蹊跷事,村里老小个个议论纷纷,最後村长决定,今儿个晚上各家汉子全都不准睡,到了晚上把灯熄了,主要留意厨屋的动静,一定得抓到这偷吃的小贼!
  朗朗明月伴清风,整个张家村灯火皆歇,一个个茅草屋和方块小院整整齐齐罗列在天空下,偶尔有些草虫的叫声,倒衬得村子里更加安静。汉子们一个个蹲在屋里头,屏息等待著,谁知等到天色将明也没个动静。待张老四家那只大公鸡的打鸣声报告著地平线上太阳的出现时,汉子们打著哈欠拱进老婆的被窝中补觉去也。
  原以为一夜相安无事,张老四家的却在去厨屋弄早饭时尖叫了起来:“啊──”
  张老四刚打起鼾,就一个激灵跳将起来,趿著布鞋奔到厨房:“怎麽啦怎麽啦!”
  他老婆抓住他胳膊:“我昨天熏的猪头肉不见啦!还有昨晚上剩下的一片鸡蛋饼!”张老四脸上肉一横:“他娘的!还是让小贼偷了!”
  张家村里旁人都围到张老四家,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张老四昨晚一定偷懒睡觉,不然怎麽会丢东西。张老四拳头握紧紧的,憋红了一张脸哼哧哼哧辩白:“我一夜都没睡!”众人自是不信,围观了许久才散去。
  张老四觉得他成了张家村第一冤人,食之无味,睡之无眠度过了两天。
  而这造成张老四冤情的罪魁祸首此时正把最後一块熏肉塞进嘴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手边的布上擦了擦。然後起身敲书架上的青钵:“喂,我想吃兔子肉了。”
  青钵甕声甕气:“还要我晚上给你打猎?你可真不好伺候…………要不,你答应让我亲一下,我就给你弄兔子来。”
  李执听了这话立刻跳脚,指著钵大骂:“你个色鬼!流氓!不要脸!色鬼!流氓!不要脸…………”
  青钵不声不响听他这一通话颠来倒去只这三个词,到了儿笑出了声:“小美人儿,不会骂人就不要骂,你这害羞带怯的声音我听了只是欢喜。”
  李执听了这话气得手抖:“你你你!你再说我就把钵给砸了,让你魂飞魄散!”说完就把青钵取在手中。
  青钵语调轻快:“你把我砸了,谁给你去偷吃的?你一个俊秀少年郎,什麽都不会,还是个逃犯,出了这门只怕就要掉到窑子里,到时千个万个比我龌龊的人要吃你,你可怎麽办?”
  李执起先心里一股劲涌上来,直要反驳青钵瞧不起自个儿的话,但话到嘴巴忽然间没了底气。他把青钵往床上重重一摔,自坐在桌边闷头气愤。
  李执的父亲曾是朝廷吏部郎中,一次皇子党派之争中投错了主子,新皇上任後明里暗里扫除那些之前不站在自己这边的官员,这年初夏时轮到李郎中。李郎中被斩首,他的三族被令发配海南,其中自然包括李执。
  不知该说天公作美还是作恶,在发配队伍行至淮河一带,暴雨忽至,且大雨连绵不绝,淮河发了水,这一队伍在行走中乱成一团,押送的官差决议将队伍领上旁边的山上庙宇躲一躲,谁知在山脚就遇到山贼,一些女眷被劫掠上山,官兵与山贼乱战之时,李执头上挨了剑柄一敲,昏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大水冲到了一处乱坟岗。
  天色将晚,微薄的光线将此地衬得愈发阴森可怖,李执甚至能感觉到眼前这座青石墓碑上的寒意。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忍著头上的疼痛,他爬起来就跑,身上潮湿的衣服贴著皮肤极不舒服,也不易奔跑,但李执喘著粗气狂奔著,直到他发现异样。
  他似乎又跑回了原地,刚醒来时面前那座墓碑上的字赫然又在眼前──秦丕。李执捂住心口吓得盯住脚步,好半晌忽然又抬腿跑了起来,两眼余光中的景色扭曲成一团,摇摇晃晃竟如同水中倒影般。李执心中一惊,慌忙把眼睛闭上,鼓足力气加快脚步。
  “小美人儿,你叫什麽名字?”突然,有人在身旁说话。
  李执下意识往後看去,一张青年的脸挨著自己的,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李执正要停下脚步猛然发现这人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人并不是跟著自己跑,而是飘著的!於是稍微降下的速度又重新回飙。
  青年笑著扶起瘫在地上大喘气的李执。
  李执咽了口口水,用手遮住眼睛:“你是鬼麽?”
  青年把他手放下来:“你瞧瞧我是不是?”
  李执鼓起勇气,缓慢睁开眼睛,只见原本含笑的脸突然一抖抖成一张青色面皮,两只眼睛黑洞洞的,大得能伸进小孩的拳头!李执两眼一翻,重又倒了下去。
  醒来後李执就在这间屋子里了,那时正值白天,他转了一圈没看到那可怖的鬼。衣服被经过一夜被体温捂干了,可腹中饥得很,李执按著肚子踏出房门,屋外有个小院,院里还有几株他叫不出名字的树,叶子繁绿,只是没有花也没有果。还有一口井,李执向里面一看,水清墨如玉。他随即走向院门,木门刚开“吧嗒”关上。
  外面是那乱坟岗子!
  李执嘴唇发白,他僵硬著身子,一阵酥麻的战栗从後背传到脖颈。昨天明明没有这座小院!也就是说,这是鬼幻化出来的?!李执想拔腿离开这里,可一想到外面那乱坟岗,又不敢踏出这门了──他打小胆子就如小笼包那麽大,随著年岁增长,越发小了,最後只剩下黄豆粒那般大。
  他呆住好一阵子才回到屋里,饿了一天多又经过两三番吓,他脱力地瘫在床上,半晌後昏睡过去。
  李执是被食物的香味扰醒的。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桌上烛光跳动旁,有一碟子馒头,他撑著手臂坐起来刚要下床,身边忽然冒出一个人影,速度之快让他全不能理解。那人冲他笑:“小美人儿,醒啦?”
  李执定睛一看,不正是昨日那鬼麽!他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就把头蒙到被子里,瑟瑟发著抖儿,嘴里念念叨叨:“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一只摸到他臀上的咸猪手彻底打断了他这等期望。李执哇哇大叫一声,头上还顶著被子就要往外跑。
  他自然是跑不掉的。
  那鬼轻轻把他一拽就抱到怀里,然後走到桌旁,把他摁在腿上。李执拼命挣扎但丝毫无用,连头上的被子都被扔到床上去了,他只紧闭著双眼缩著身子。
  那鬼抚摸他的脸颊:“小美人儿,别怕,我给你找来吃的,看,大白馒头配咸猪肉。”
  李执哆嗦了许久才从眼缝中偷瞄桌上的碟子,果然有碗油汪汪的的猪肉在白馒头旁边。他自然还是不敢动。
  那鬼只好掰开一只馒头,把几片猪肉夹在里面放到李执唇边:“吃吧。”
  落在鬼手里横竖也是个死,索性在死之前吃饱喝足!李执心一横,抓过白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小美人儿,就是吃相不好看也是好看,瞧那脸嫩的!鬼心里痒痒,想上去掐一把。
  李执抱著圆出来的肚子对鬼说:“好了,你可以吃我了。”
  鬼眼珠子一转:“你是心甘情愿让我吃?”
  李执掐住自己的手:“哪里有人心甘情愿让鬼吃的?我只是认命罢了。”
  鬼轻笑一声,自己的嘴皮子是占不下去便宜了,他摸了一下李执绑著的黑发:“我现在不吃你,你莫怕,你就好好待著陪我,我一个人在这里三十年了。”
  李执这时才抬头看他,眼神里有怀疑有怜悯有害怕,嗫嚅著嘴唇,最终也未吐出一字。
  鬼微垂了眼心里微叹口气,复又看李执:“我叫秦丕。”
  
  之後,秦丕果然只要他陪著,到了晚上便去三里地外的张家村卷携点食物回来给李执吃,李执最初怕他,秦丕带回来什麽他吃什麽,不敢有所要求。後来日子久了,知晓这鬼知识只无良的色鬼,鬼该做的一样不干,不去锁魂夺命也不去外面飘荡,只盯著自己伺机吃豆腐!李执胆子便大了起来,那鬼掐他脸蛋儿时他也会一掌拍下去,他也不知鬼知不知道疼,反正秦丕这厮是大喊大叫,跟他是只被杀的猪似的。在吃食上面,李执逐渐地有了要求,就似这日他突然馋起兔子肉来,便要秦丕去猎一只来。谁知这色鬼又来说些混话,他便在一旁生起气来。
  秦丕见他起先腮帮子气鼓鼓的,是在赌气的模样,但是片刻之後眼神却黯淡下来,长睫毛低垂著,呈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秦丕知他是感怀身世思念父母亲了。他走过去从背後抱住少年:“别难过,我讲个故事给你排遣排遣如何?”
  李执被他抱习惯了,没挣脱他的双臂,很是好奇这鬼会讲出来什麽故事来。转念又想,鬼讲的故事岂不是名副其实的“鬼故事”?李执笑了,头顶在秦丕的下巴下面一颤一颤。
  秦丕心里一暖,便开口道:“这是个纨!子弟和穷书生的故事。”



第一章 阮楼

  罗谦立的父亲是个大员外,光送礼求达的人每旬就要好几个进出。罗员外自然不是各个的情都领的,礼物须得合意才能赏光见一面。当然这“合意”二字可值钱的很,因此当他听说有个书生空手要求见自己时,他肥厚的眉毛不由一跳。他对著管家训斥:“既如此你来报告给我作甚!我若真见了他,我家门槛岂不是都要被那些个穷酸书生给踏破!撵出去!”管家抖著两只宽袖抹汗出去了。
  罗谦立却对这书生起了兴趣。如今这贪腐风气盛行,皇上又不是个清明管事的,谁不知道见官之前要好生相个得体的礼,说起话来也方便?这书生倒是世风中的一束孤竹,这几日翠娘来了月事,自个儿正无趣的紧,何不见一见这书生,好打发时日?
  想到这里罗谦立追上了管家,路上吩咐他几句便走到了门厅中。只见门厅中一个青衫男子正对著一盆兰花发呆。罗谦立便知这就是他要消遣的人了。
  他走到书生身边:“这兰花生得好。”
  书生被小惊一下,转过头看向来人。
  这一眼,两人皆是呆了。罗谦立甚至差点抑制不住把手伸到对方脸上的冲动。书生也是拽了一手汗。
  罗谦立先开了口:“在下罗谦立,字明心,阁下是?”
  书生稳住有些闪躲的眼神:“在下阮楼,字一方,这次进京赶考。”
  罗谦立笑:“我也是要考这一届的会试呢,咱俩这麽有缘,不如去茶馆谈谈心?”
  阮楼清俊的面庞上微微晕出红,要不是他皮肤白净罗谦立也不看出个端倪。罗谦立心里一动,带著他出了府门。
  阮楼虽然读书十分用功,却不算死学的,因而会试前并不抱著书本研究那些文章典故,只是每日规定自己写下一篇短文,以练手法。因此,罗谦立常来约他,他便总有时间。
  一来二去,两人都觉得志趣相投,每次见面後都意犹未尽,时常回味起对方的一言一行。罗谦立早将那万红楼的翠娘丢到了脑後,不时起了心火想的也都是阮楼。他想,他是真的倾心於一个男子了。只是他和阮楼皆未进上一步。阮楼觉得这样很好,有个知心知性的人在心上,便够了。
  直至三天会试完毕,两人相约到酒楼,几日的紧张窒息接著杯酒释放出来,两人喝得脸都是红扑扑的,放在阮楼白皙的面皮上,显得尤为好看。罗谦立一时看痴了,忍不住伸手握住阮楼的,阮楼酥麻得打了个颤。罗谦立把银两往饭桌上一放,就拖著阮楼奔到了路对面的客栈要了一间房。两人成了好事。
  …………………………………………………………………………………
  讲到这里,秦丕把嘴巴贴在李执精巧的耳边:“想不想听这两人的好事是怎麽个成法?”
  李执捂住被他的气息呵痒的耳朵,拿眼瞪他。本来这色鬼讲男子与男子间的恋事自己心有就有点膈应,还拿这话闹。
  秦丕笑得眉眼弯弯:“好啦,不逗你啦,你想不想知道後来这两人怎麽会天人两隔的?”
  “天人两隔?怎麽回事?”李执听得入味,不由问道。
  秦丕手里变出个醒木,往桌上一拍:“且听我慢慢道来──”
  ……………………………………………………………………………
  两人正是琴瑟相合难解难分之际,不知道是谁瞧见听见了,竟把这事告给了罗员外,本来罗员外只当这事是自家小儿尝尝鲜罢了,谁知那告密的人说罗谦立可能为了这书生不婚不娶。罗员外一听,命人把罗谦立带了回来。一盘问,果然罗谦立心定在了那人身上。
  罗员外动了大怒,趁罗谦立在家的一晚,带著人把阮楼打了一顿。阮楼是个身子弱的,只知道读书作文,挨不住这一打,病了一场。好在罗谦立时不时偷溜出来照看安抚他,病情有所好转。
  可天不遂人愿,放榜下来,罗谦立中了进士,阮楼落榜无名,阮楼郁结之余又把好转的迹象给逼了回去。罗谦立看他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回家就又和罗员外大吵一架。罗员外气得要晕过去,这是一名家客在他耳边嘀咕一阵,罗员外慢慢缓过起来,冷哼一声。
  罗谦立又一次头溜出去看阮楼,谁知一进房门,就阮楼和一个女子搂在一起,阮楼脸颊红润,两眼闭著,正如那日他们喝醉时的好看模样。罗谦立扔掉手中好不容易得来的药包,奔入一幕夜色幽深,再没回头。
  
  燕掠红杏,鸭踏绿江,又是一年繁华春色迷人眼。
  船舫中,纤纤玉指轻挑,便是琴声如诉。
  罗谦立坐在船头赏这一湖明亮的景色,间或与抚琴的女子眉眼相递。可罗谦立头一转,方才还流转著情愫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去。湖水被船头划开一条裂缝。
  他盯著湖边的一排垂头柳,想到去年阮楼还曾与他从这湖边一同走过,论些诗词文章,间或自己说出两句情话惹他羞恼。阮楼羞恼时只是憋著个红脸一声不吭,睁大的眼睛尤其得黑,很好看。想到这里,罗谦立的眼底深处漫上来一种温柔的光,全不同和那抚琴的女子调笑时那样有著促狭的意味。
  罗谦立忍不住闭上眼睛,强压下这股情绪,因为他本该恨的。
  当晚他从万红楼回到府中後,辗转难眠,好容易睡了半刻,却又被梦惊醒。下床点了蜡烛,再倒了杯水喝下去。梦里,阮楼竟成了一缕孤魂!他看著罗谦立一言不发,单只看著,眼睛里含了无奈。罗谦立心跳得很快,他觉得阮楼现在还在看著他!
  环视四周,罗谦立的目光停在铜镜上。直直凝视。镜子中浮现一团白色,白影慢慢清晰慢慢变大。罗谦立站了起来,眼睁睁看著最後那白影变成阮楼的模样!
  他不由伸出手去,声音嘶哑:“一方!”
  阮楼冲他一笑:“明心。”
  罗谦立听到他这一声唤,身子一颤,抢上前两步把他抱紧。随即又像触雷一样把人推开。
  “你不是和女子在一起了吗?又来梦里扰我作什麽?”
  阮楼的白色衣衫染上了烛光的昏黄,他看著扭过头的罗谦立:“明心,我只和你好过。”
  罗谦立嗤地一笑:“我那日送药给你,亲眼见你和女子搂在一块,难道这还有假不成?”
  “眼见未必为真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见罗谦立还是不信的模样,阮楼苍白的十指绞在一起,他伸出手触碰罗谦立的头发,“明心,我已经死了,你离开我後半个月我就病死了,在我最後一次见你後我一直昏迷,除了同乡的徐空方照顾我外,并未曾见到什麽女子。”
  死了?罗谦立心脏猛地一跳。
  “死了?!死了是什麽意思?!”罗谦立跳起来直勾勾瞪著阮楼:“我爹不是说你已经回乡去了吗?说你和那个女的回家要办亲事!你在骗我,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阮楼拉住在房间里暴躁地走来走去的罗谦立:“明心,你看我。”说完他把一根手指掰断了,然後又揉一揉重新接好。一丝红肿的痕迹都没有。
  罗谦立愣住,他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难道…………
  难道是爹一直在骗我?那女子也是他设的一个计?罗谦立瘫坐在凳子上,嘴里不出声地念念叨叨什麽,是怔住无主的模样。
  阮楼目不转睛地看著他的面庞:“明心,天快亮了,我该走了。”
  罗谦立还未回过神来就只见阮楼散化不见。
  第二天罗谦立质问罗员外,果然见罗员外大惊失色,语焉不详。罗谦立明白过来,他脸色惨白,恍惚了半日才想起来问阮楼的墓葬之地。
  罗员外正和那家客议论张道士去年给府中贴的符怎麽突然失效了,让阮楼的鬼魂进了来,这时小儿子失魂落魄来问自己阮楼下葬的地方,他沈吟了半晌,长叹一口气,让管家带他去。
  罗谦立随著管家走到张家村旁边的乱坟岗子。荒草丛生,碑墓杂呈。管家带著罗谦立走到一座墓前,说是墓,只是一个小小土堆,墓碑上刻有庐州人士阮楼之墓。罗谦立心中一凛,险些掉下泪来。他摆摆手示意管家离开。
  在墓前坐了很久,罗谦立突然细细抚摸墓碑上的字,他道:“这字难看了点。”
  说完他转身归家。
  ──“他这就回家了?”李执愤愤地说。这罗谦立未免有些薄情。
  秦丕看他瞪圆了眼的模样著实可爱,终於忍不住捏了一把脸,触手处尽是滑腻。
  “你别急,往下听”。秦丕心下偷笑,小美人儿竟然没注意我捏他。哎呀,真是太好了。
  …………………………………………………………………………
  翌日,罗谦立留下一封书信放在书桌上,便起身去阮楼的坟墓处。
  他坐在阮楼墓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刀鞘一拔,亮出闪著幽光的刀身,瞧著色泽就是一把难得的好刀。
  “一方,我的字虽不如你,却比这人写得好。只是我不太会石刻,刻得不好你也别怪我。”
  说完,罗谦立用刀把原来的“庐州人士阮楼”六个字磨去,自己在碑上刻了一行字,刻完往脖子上一抹,倒了下去。
  次日罗员外发现小儿子留在书桌上的信,大恸之下,连忙遣人带自己去阮楼的墓葬地,果见小儿子倒在那里,没了呼吸。他再看那墓碑上的字,顿时留下两行泪。无力地一抬手,吩咐管家把小儿子和阮楼合葬一处。
  自此之後,罗员外身体抱恙,几年後便过世了。
  ……………………………………………………………………………………
  李执听完故事怔怔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秦丕摸他的头:“别伤感,罗谦立和阮楼成鬼之後还是在一起了。”
  李执还是有些唏嘘:“可生时不能相守啊…………对了,罗谦立在墓碑上刻的是不是‘罗谦立阮楼合葬之墓’?”
  秦丕拧他的鼻子:“真聪明!”
  李执拍他手拍个正著。
  秦丕也不在意,他道:“想不想去看看他们的合葬墓?”
  “在哪里?”李执惊讶地问,他以为这个故事不是真的,仅是秦丕编来玩的。
  “随我来。”秦丕牵了李执的手。
  李执一是因为好奇心分散了些注意力,二是因为天晚要去坟地害怕,所以就任他牵著。
  或许是因为秦丕这个鬼太不正经,每晚只顾对著自己起些好色的心思,李执和他牵手走在坟墓中间并不害怕。他相信秦丕不会害他。
  “这处便是了。”秦丕在手指上变出一只火把,照在墓碑上面。果然,那墓碑上刻著“罗谦立阮楼合葬之墓”,与李执猜的分毫不差。
  李执看清了这行字後问:“後来他们投胎去了吗?”
  “嗯,他们俩缠绵了七七四十九日,心满意足地去投胎了。”秦丕笑眯眯地说。
  听到‘缠绵’儿子,李执脸一红,这色鬼,不会换个说法麽,偏挑这些个词。
  “对了,罗府张道士的符怎麽会突然失效?”李执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秦丕挠挠头:“这个、符纸也是有失效的嘛…………风吹啊,雨淋啊…………”
  李执听他说得不详,犹疑地看著他。
  秦丕催他:“赶快回屋去,你不冷吗?”
  李执的疑窦更甚。他在秦丕的催促下往回走,心里想著秦丕瞒著他什麽事就没注意脚下。
  “哎哟!”他被什麽东西绊倒了。他头一抬,一个墓碑突兀映入眼帘,借著身後秦丕手上的火把,李执看见碑上隐隐约约写著“韩约”两个字。



第二章 韩约

  於翰是个木匠。他这名字是他父亲专门请镇上的先生起得,当时於老汉的要求只有一个──要像个读书人的名。於翰小时候确略读了两年书,可惜不甚通化,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只好在镇上跟著师傅学了木匠的手艺。好在他二弟是在读书上极其聪慧的,他便也没有负担,同父亲一起担下了养家的担子。长到十七岁上,便接下师傅的铺子。生活过得虽不富裕,但他是个乐观的,所以日子过得颇有些滋味,只是少了一个媳妇。眼看他快二十了,他母亲有些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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