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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花无卦by青狐娘子-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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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卦仔细看了看,不得不赞叹。
  汉白玉雕的围栏、汉白玉的八根柱子,上头的瓦片竟也是片片汉白玉拼制而成。就连那横梁……怎么看着也像汉白玉?
  这样的亭子,能不让人参你吗?
  “确实有些骄奢了。”她的表情一本正经。
  左非色一下笑出了声,“今日也带你好好体会一下这份骄奢。在此与长青把酒言欢,无卦意下如何?”
  “杏花酒。”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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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香醇厚,左非色为自己和无卦各斟了一杯。
  “长青先干为敬。”他一仰脖将酒喝了干净,动作潇洒恣意。
  无卦看了看自己的杯子,皱皱眉也一口干了。
  嗯,好酒。
  左非色复又满了酒,“今日你能来,长青很高兴。”说完,又是一杯。
  无卦也跟着他来了一杯。
  左非色见她喝得厉害,拦住了她欲要添酒的手,“无卦不必喝这么多,长青敬你即可。”
  “好酒怎能一人独享。”她的语气还带上了若有似无的责怪。
  左非色眯眼笑着看她,“怎么办。长青真是……越发喜欢你了。”
  无卦本来喝酒没红的脸这下倒红了个彻彻底底。
  “哦。”
  真是可爱呢。左非色不再逗她,从亭子向远处眺望开来,“今日,长青就和你说说这杏花酒的由来吧。”
  杏花酒的由来?
  无卦想起长青以前曾说过是他娘教他酿的酒。
  “我娘最爱杏花,每年杏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她总会采些下来留着酿酒。娘说她小时候住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的杏花。每到春日开成漫山遍野的白里透红,美不胜收。”左非色低低缓缓的叙述,仿佛回忆。
  无卦听着他的话语,脑海中渐渐有了奇怪的想法——长青的娘喜欢杏花,师父也喜欢杏花。师父也说过他以前住的地方有好大好大杏花林。
  会不会……
  “娘总是会酿很多很多的酒,说是家里来人的话可以喝。每一次她酿酒,我都喜欢坐在旁边看着她。娘酿的酒很好喝,小时候我总会偷喝,可是一喝就醉,让后就被娘好一顿训。娘她一直屯了几十坛杏花酒,可那位她等的喝酒人都没有来过。
  娘一直很忙,越来越忙,她开始成天成天地将自己关在屋里,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每一次她从屋里出来,她的脸色就会差上一分,身体也会坏上一分。后来,娘的身体越来越差,再也酿不了酒了。
  直到有一天,她写了封信,飞鸽传书。
  半个月后我就见到了师父,而那时娘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娘将我托付给了师父,而后……”他的声音渐渐停滞,风似乎也顿了脚步,“娘等的那个人,到最后也没有来。”
  “再后来,我就去到了西胡。”
  许久许久,左非色简单一句结束了这段叙述。
  满杯,饮尽。
  “所以,杏花酒,睹物思人。”
  他看着远处,辨不清神情,似乎在静静地回想、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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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卦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述说,安静地陪着他喝酒。看着左非色落寞的目光不知落向何处,她突然发觉,对于眼前人,自己了解得太少太少了。
  在她眼中,左非色似乎一直是万能的。能与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站在一道,怕是很多人想也不敢想的。
  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只要寻到他,总会有解决的方法。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依靠,自己在这个世上无所畏惧的依仗。
  以前的她,不入世,不知世道繁复;而今的她,因有他,在这大千世界,照旧可以活得如此清爽自在。派在身边的两个暗卫就是他对自己悉心呵护的证明。
  师父的死依旧是她心里的一个结,可并不是死结。她突然觉得很感激,感激师父当初能救长青,因着这样自己才能与他相遇。她舍不得师父,也舍不得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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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青……能多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吗?”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提问到。
  “有何不可。”已经微醺的他,收敛了那些不经意外露的伤感,复又换上了她所熟悉的倾城笑容,“小时的长青……很受女子欢迎。”
  他笑着起了头。
  “凡是上街,从小女孩到老婆婆都喜欢我喜欢到不行。基本上出次门就能抱回来一大推好吃好玩的,师父还笑着说我以后一定是个祸国殃民的美男子。”
  这张脸确实挺祸国殃民的。
  无卦暗暗腹诽。
  “可渐渐的,这脸越长越好看,上街的时候都会有人看呆了去,总让长青很不自在。”他不经意地皱皱眉。
  “直到有一天,西胡来了个道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黑泽,反正他见到我当街就嚷了出来,‘妖孽,我要替天行道!’。”
  左非色脸上现出好笑,“这世上要是真有妖怪,怎么从来没人见过。所以当时长青的反应是这个道士神智不清。”
  “可是……那道士接着说的话却让长青再也上不了街了。”
  话头一转,他嘴角的笑渐渐先了苦味。
  “他说……本该早夭之人,怎能留于世间,鬼颜之容乱道惑人,遇之当诛。”左非色浅浅呷了口酒润润嗓子。“之后,长青妖孽之名一下子就在坊间传来开来。鬼颜这个词……大家都很害怕,见到长青都像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般……应该算是晦气。之后,长青就戴上了面具。既然他们不愿见这张脸,那就不见罢了。”
  随意的语气,听在无卦这里很不是滋味——那时的长青,一定很伤心。
  “再后来,长青就在府里学习了。怕我无聊,师父还特地给我安排了好些个年级差不多的玩伴……很大一部分,成了现在你见到暗卫。”
  原来暗卫都是从小培养的。
  无卦有些讶异——那他们都是左非色小时的好朋友,确实都挺厉害的。
  “有些晕了。”左非色手指抚额,紧了紧眉,“无卦好酒力,长青自愧不如。”
  看着桌上已经空了的三坛,无卦这才意识到她们已经喝了快一下午了。
  自己的酒量是挺好的,起码现在一点晕的感觉都没有。
  亭外事物已经披上了黄昏的红装,那些火烧的云彩也如喝醉了般慵懒散漫。
  “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先告辞了。”眼看太阳要落山,无卦觉得自己还是回家的好。
  “不急。”左非色伸手拉住了她,“难得来一次,吃过饭再走不迟。待吃完,长青送你回去。”
  她想了想,没有推辞,“好吧。”
  左非色的脸已经粉红,听到她答应,眼睛眯起成一条好看的弧线,笑得芳华一片。
  又坐了会,左非色率先起了身,“饭应该好了,我们过去吧。”
  “好。”看着他有些不稳的样子,无卦很自然地扶住了他,“不能喝就少喝点。”
  左非色摆摆手,“无碍。”虽然看上去晕晕乎乎,但他脚下却不含糊,下山依旧步伐轻巧。
  这就是习武之人啊。无卦心中感慨。连醉酒走路都像是轻功一般。
  左非色走在前头还不忘牵无卦的手。喝了酒,他的手比往常要热上许多,暖暖地熨着无卦的手背,倒让没有醉酒的她脸也微微红了起来。
  “无卦,长青想一直这样牵着你。”走在前头的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不是疑问,不是感叹,只是简简单单地说“想”。
  那一刻,无卦心中突如其来了铺天盖地的欢喜。
  两人高的假山很快就下到了平地。
  无卦一直没有回话,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好似春雷阵阵。
  左非色一直牵着她,沿着青石板路,走过小径长廊,走过曲桥水榭,走过垂柳依依。
  缓缓慢慢的步子,一步一步踏上她的心弦,仿若琴瑟之声。
  他牵着她,带着那份理所当然,带着那份不容拒绝。
  “无卦。待事情过去,长青辞了国师,陪你游山玩水,远离人世,如你师父一般做一对‘天机神算’,倒是最好的。”他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告诉她,他会这么做。
  很久很久之后,无卦依旧记得那一日的夕阳在他的肩头洒下的晕红,依旧记得他手心的温度与这春末夏初的暖暖微风。
  那风里淡淡的杏花酒香熏醉了她的一生,伴了她一世。
  洛水初识,寒雪独钓,谁知今后相许?
  鬼命无命,命里也无注定,谁能辩喜怒哀乐愁。
  风云相会之际,朝堂起乱之时,怎容得独辟蹊径安享太平。
  本以为天造地设,不过是昙花一现。
  即以是空,何以有花,空花是以言。


☆、空花无卦

  太医院已经是焦头烂额,只因洛皇的身子愈发不好了起来,显就油尽灯枯之相。
  朝堂的大臣也开始纷纷上奏,求立太子,以稳时局,享万世之福。看到这些折子,洛皇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都已经把朕当作将死之人了吗。
  再次送走满面愁色的太医,许有义站在殿门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道皇上还能撑多久了……
  看看头顶被黑云遮蔽的夜空,没有一丝星光,他对身边的小太监低低说了一句,“守好门,任何人来先要通报。”
  “是,公公。”
  正了正头顶帽檐,又理了理衣摆,许有义咬咬牙进了内殿——无论如何,也要劝皇上试上一试。
  “皇上——”带着哭腔的声音自然响起,已是耳顺之年的许有义一下跪在了洛皇榻前,眼中隐有泪水,“老奴冒死以谏,求皇上启借命之法,以保龙体。”
  洛皇本闭着的眼睛一下睁了开来,削瘦苍白的脸庞满是不敢置信,“大胆奴才!”
  “皇上啊!”许有义的哭腔越发重了起来,“老奴该死,可这借命之法既然能救国师,也一定能救皇上呀!皇上!看在老奴忠心耿耿几十年的份上,求皇上开恩……老奴愿亲自为皇上去西胡求请离祭祀,万死不辞啊……”
  当了几十年皇上面前的红人,许有义知道的事情绝对不少。而每次洛皇屏退众人之时,他也会在那外间假意做事,实则悄悄听上几分。这么些年,他知道的那些事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洛皇见他规矩也是将他当作心腹对待,从未想过他会在外间光明正大地偷听,而且听到竟是洛皇最不愿别人知道的事情。
  “皇上啊,离祭祀这般疼爱国师,定会看在你是他父皇的份上相助的啊。”许有义继续哭哭啼啼地冒死直谏——洛皇不能死,绝对不能。若是皇上去了,韩苏登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许有义绝不会有好下场。尤其当年韩苏娘亲病重之时,也正是他将人拒之门外……
  洛皇听着他在耳边不住地劝说自己去用借命之法,眼中渐渐凝成了玄冰,看着床幔,他缓缓说道,“许有义,国师是皇子一事你……何时知道的。”
  许有义是个老臣,自然知道这是宫闱最大的秘密,但他相信,为君者最重应是性命江山,他在赌,赌自己不死的可能。
  “就是这几月胡国使臣来之时,才知的……皇上,老奴没有和任何人提过,绝对没有。老奴只是希望皇上长命百岁,需要有人以命易命之时,老奴……甘愿身先士卒!”他说得悲凉,字字句句全是为了皇上。其实,如若真能办成这事,那他许有义就绝不会死。
  皇上愿意几个人知道这么大的秘密?自然是越少越好。但是,只要皇上需要人办这件事,那他许有义绝对就是首当其冲,洛皇能再活几年,他便能再办几年。身先士卒换命之事,自然也就轮不到他头上了。
  “皇上,请您为黎明百姓、天下苍生,保重龙体啊!皇上!”字字血泪,不愧是几十年的老臣,说话滴水不漏。
  洛皇轻轻叹了口气,“你的用心,朕知道了。容朕再思量思量,你下去吧。”
  “皇上……”许有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洛皇已经闭了眼,便抬手擦了擦红红的眼眶,缓缓退了出去,“是。”
  洛皇没有生气,那他这一步看来是走对了。
  心中窃喜,许有义直接出了殿——得换身衣服,刚才哭得眼泪鼻涕的,实在是不舒服。说不定,再过两天自己就要被派去西胡了,得好好准备一番。
  洛皇躺在榻上,脑海中静静过着许有义刚才的话语。
  ——借命之法既然能救国师,也一定能救皇上呀。
  嘴角扯出苦笑。
  ——朕怎么会不知道借命之法能延命呢。只是……他们是绝不会相助的。
  “来人。”洛皇的声音很弱,殿外的小太监们根本不可能听到。
  一个黑影瞬间从梁上跃下。
  “皇上。”
  “许有义府上,全灭。”
  “是。”没有犹豫,黑影径直消失。
  长青的事,绝对不能外泄,绝对不能。
  当天夜里,许有义满门被灭。所有人死前,甚至连一声呼救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乌云遮天,这夜里死寂亡灵满府,共五十七人。
  ~~~~~~~~~~~~~~~~~~~~~~~~~~~~~~~~~~~~~~~
  翌日,洛皇早朝之时,下了诏书——立祈王韩苏为太子。
  朝堂之上,所有人在洛皇宣旨之后,跪下齐呼,“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苏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满满地都是对父皇圣体的担忧,全全一副孝子模样。
  左非色静静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眼前的洛皇是真的不行了,而韩苏也真正开始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感,学得很好。
  时间仅仅过了半个月,洛皇就陷入了昏迷,偶尔才会醒来一次两次。所有人都明了,洛皇的日子没有几天了。
  韩苏正式以储君之姿接手所有朝中大事。太子殿下,是他现在唯一的称呼,也许只要再过上十几日,这个称呼便能成为“皇上”了。
  “皇上口谕,宣国师左非色进宫觐见。”一个新晋的小太监来了国师府宣旨。
  洛皇醒了,精神还不错的样子。
  左非色匆匆领了旨,出门上了马车,往宫门而去。
  他已经算到了,今日就是洛皇的最后一日。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哼,为何要为不相干的人伤神。该死,都是所谓的血脉。
  他心中自嘲,那些可笑的悲伤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下了马车,一路随着小太监去到乾清殿。
  进到殿内,洛皇半坐在床上,正吃着清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统一的话语,左非色这些年来说了不下万遍,这一次却是最最嘲讽的一次。
  万岁……不过只剩一日而已了。
  “除了国师,全都退下。朕……要说说国丧事宜。”洛皇平平静静地开了口。
  “皇上啊!”整个殿内全都跪了下来,哭成一片。
  “退下。”洛皇再次说道。
  终于,所有人哭哭啼啼地退了出去。有几个妃子更是哭晕了被人抬出去的。
  左非色站在原处,有些出神地看着床上那位风光不再的一国之君,没有言语。
  “长青,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怕是……没什么时间了。”洛皇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其实,朕今日叫你过来,就是想再看看你。你娘她……是朕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当年,朕以为自己是在救她,却想不到是朕亲手将她送上了黄泉。”
  “这是何意?”为什么说是要救她?
  洛皇只是叹气却没有继续说的意思,“还是问离命……你师父吧,朕的立场现在说什么,在你眼里怕是都似乎有辩解的嫌疑吧。“
  左非色皱皱眉,没有说话。
  “好了。聊聊国丧吧。”洛皇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朕的葬礼,一切从简。只是希望……能和你娘藏在一起。”
  “不可能!”左非色直接打断。
  “长青……你娘等了我二十四年,我不想她再等了。”洛皇没有用“朕”,他在求他。
  左非色的眉头一直紧锁,看着洛皇没有接话。
  他知道娘一直在等一个人,师父上次离开洛阳前也告诉过自己,娘等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的洛皇,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这个人。所以,他才可以无所顾忌地以韩晟的命来破劫。娘心里有这个眼前人,不然也不会一等,就等到命终之时。
  可他呢!他就顾着东征西讨,顾着灭了娘的国家,顾着做他的皇上,却顾不上去看娘一眼。而现在又在这里求自己这个几十年都没有认过的儿子,说要和娘葬在一起……
  “你配吗?”左非色嗤笑出声,再次重复,“你配吗?”
  洛皇的唇畔颤抖了几下,一字一句, “若是说我对你娘的心,我问心无愧。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洛皇的嘴角有血色溢出。
  左非色冷眼看着他咳得几乎要伏在床上,淡淡说了句,“待我问过师父,再行决定。”他在掩饰,掩饰心中的那一处柔软。看着年过半百的洛皇垂死之相,他很难抑制那种将要从心底漫出的悲伤——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洛皇上气不接下气,嘴角仍是扯出了笑,“好……好。我会等……等和你娘团圆。”
  左非色分不清心中纠结的悲伤与愤怒,复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留下了两个字,“保重。”
  走出门,面具下的他眼眶已经湿润,低沉着嗓音说道,“宣太医!”
  洛皇在内室远远听着他的声音,终是欣慰地笑了——长青,死前能见你一面,朕知足了。
  太医几番银针刺穴都未能再现奇迹。
  两日之后,洛皇薨,谥号圣祖,太子韩苏即位,改元鼎初。太子妃离月,晋为皇后。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乾清,坤宁,今始易主。
  国丧之时,臣民缟素,止宴乐婚嫁,新皇即位大典延后三年。
  洛皇去的那日,无卦安静地坐在院中,看着夜空那一颗颓势的帝星陨落不见。
  韩苏登基,命格已然全变,逆天改命已成。只是……不该去的人去了。
  韩晟、洛皇,都因她的改命之行而一一殒灭。
  左非色会不会很伤心?毕竟……那是他的父皇。
  国丧起,国师就没有一日得闲。无卦只能从暗卫口中时不时知道他的消息。
  一切事情都要结束了。到时,长青真的能够远离纷争,做方外之人吗?
  ~~~~~~~~~~~~~~~~~~~~~~~~~~~~~~~~~~~~~~
  上书房。
  “微臣,气虚体弱,已不能堪算,特来请辞。”左非色恭敬上折。
  韩苏面无表情地接过他的折子,“国师向来身体不错,为何突然气虚体弱了呢?可要太医院派人看看?”
  “算卦之人皆行逆天之事,泄天机必遭反噬,臣已……命不长矣。”左非色字字句句,很是低落。
  反噬?……韩
  苏指尖轻点着桌面,看着他的面具若有所思。
  “国师一直戴着面具,朕还从未见过真容。”他说得随意,却意有所指——摘面具给朕看看,朕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气虚体弱。
  左非色单手抚上面具,缓缓道,“臣这张脸已被反噬而毁,故才一直掩面而行,如若皇上想看……那便看吧。”边说,他边摘下了面具。
  韩苏就那般盯着看,也不闪躲——朕倒要好好看看能毁成个什么模样。
  待那面具全然揭开之时,韩苏禁不住倒吸了冷气。
  眼前的那张脸,整个上半部除却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其他已然全是死灰一片,干裂的皮肤倒像是坟墓中爬出的僵尸。
  韩苏定定神,“戴……戴上吧。”
  “谢吾皇。”
  看来,果然是反噬。韩苏心中疑虑去了不少。
  “国师乃国之栋梁,少不得。”客道话还是要说的。
  左非色很是得体地接道,“吾皇帝运昌盛,已无后顾之忧。”
  接下来,韩苏又随意说了几句挽留的话,终还是允了。
  虽说当时国师是与韩晟一帮,但后来他很早就开始明哲保身不再参与,倒是个聪明人。
  如今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既然请辞就让他暂且先走吧。放在身边实在是有些慎人。
  当然,以防万一,最好还是斩草除根。只是……现在动手并不是个好时机。
  又想了想,韩苏随手将国师请辞的折子放在了一边——且容他再多活几日吧。
  说到反噬……
  难道当初无卦突然态度大变也是因为反噬?
  该去见见她了。国师这个位子,无卦来坐,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
  请辞很顺利,也是左非色意料之中的事情。
  韩苏新登位,必然要打牢根基,不会妄动杀念。他这个旧臣请辞也正好让韩苏能在关键位子安排自己的人。再加上,这些年来,他这个国师除了和韩晟以前走了近了些,完全没有结党,对韩苏自然够不成大威胁。
  另外……
  抚了抚面具,左非色嘴角挑了起来,这张脸做得可真是让韩苏连对付的胃口都没有了。不错不错,要好好赏赏那个暗卫。
  不过,这般辞了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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