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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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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座,不想再听此话。”
  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冷峻恍如寒冰深冻的轮廓,强大的黑暗气息,无形压制所有人的心脉,连濮落也不由斜眼瞥了他一眼,瞬时让座下众人安静了下来。
  妖界之地,弱者臣服强者,天性为之,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后来,还是麓公出言化解了僵化的气氛,拍打宝扇,招来舞姬随乐声舞动,错开此事。何况,妖王所做之事,有几件是在座个个满意的?
  不过……妖娆?
  正合他意!
  勾魂眼暗自闪烁一道玄光,嘴角笑意颇有深意。
  回过神来,虚耗正见鬼车还在发疯,一屋子的桌椅都快毁在他手上了。
  他端起糕点闪到一旁,瘦小却显机敏的身子一下飞身卧在房梁之上,笑嘻嘻地看着下面的鬼车:“虽说吾王做得是有些离谱了,不过,我瞧着怕是不是那么简单。”往嘴里扔进一块枣泥糕,“最后缠住你的东西,有些意思。”
  鬼车顿住身形,深吸一口气,指着梁上的虚耗大吼道:“少说风凉话,敢情不是你亲身受辱,你这贼鼠便出言不逊!”
  白泽拦住他,一袭白衣带着书生气质,温雅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虚耗说得不错,那条光绳不是凡物。”
  鬼车怔了怔,转头看向他:“何解?”白泽乃是通晓天下万物的精怪,曾受黄帝点拨,既然他说如此,自是多了几分真意。
  “你可知缠住你的东西是何物?”
  鬼车蹙眉:“勿要故弄玄虚,若是知道,还问你做什么!”
  无奈叹息,白泽缓缓出言解释:“你们可还记得仙界曾有一位仙子,非男非女,美艳非常,喜着红衣,右眼帘下、右眼角处,和左眉头上皆有一颗细小的红痣,恍惚一看,好似一道用针线缝合的痕迹。”
  “记得记得!”梁上的虚耗大叫起来,“同着红裳,怎不记得?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好像叫癯仙!根基种在瑶池,占了王母那老女人的蟠桃园林。”
  “不错,他便是癯仙。”白泽点头,“多年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寻他只是为了弄清他的来历,我白泽最不喜的就是无法掌握天下之事,什么都要弄个明白。癯仙出现在仙界太过突然,且西王母对其态度非常,所以就更是多了一份心。”
  听到此处,虚耗来了兴趣,扔掉手中的枣泥糕,双目闪烁着光彩:“后来呢后来呢,他怎么失踪了?”
  然而白泽却忽然蹙起了眉头:“失踪之事我不清楚。不过,我想我知道他的来历。”
  “不就是一颗梅花树么!”鬼车不满哼道,拖起一把倒在一旁的椅子,阴沉坐下。
  “非也,若仅是梅花树化身,也不会一朝得道成仙,”墨色的眸子望向他处,白泽的脸色略有些郑重,“若是我没有猜错,癯仙根本不是活物,是魔胎离休托以梅花树造出的假仙!”
  “什么?”惊呼出声,鬼车脸色一变,实是想不到是这样的答案。
  “小白,你没搞错吧?确定是这样?”虚耗不敢置信地瞪大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白泽苦笑:“我不会无聊到拿这种事开玩笑,他确实并非活物,是离休造出的非男非女的仙子。”
  略有些别扭地龇了龇牙,虚耗说:“那魔胎怎么会造这么个东西来?且不说是与自己对立的仙,还是个不男不女的!”咂了咂嘴,“虽然……挺漂亮的。”
  “魔胎是由天地至阴至邪之气所孕育,就好似清乾仙君一般,有着与生俱来的强横魔力,是浩然天地的一颗毒瘤,魔界的天生魔王。他形出于九界山,沾染了不少仙界的仙气,对于魔者的他来说,那时沾染上的仙气,犹如穿肠毒药,如不及时剔除,阻碍他魔胎形成。”
  “可是,就算他用仙气造了那么个东西出来,也不应该不男不女吧?”面露厌恶之色,虚耗反驳道,好似方才刚听到关于癯仙的话时,那双眼发光的不是他。
  “这你便错了,”白泽略微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虽说癯仙是魔胎离休造出的假仙,但是后来毕竟修出了心,早已脱离魔胎之手。你不是极为喜欢他么?怎么,听到他来历的真相,吃醋了?”
  “呸!小白,你别乱说!我才没有吃醋呢!!”虚耗瞪眼,两颊通红。
  “好了,你给老子安静下来,让白泽说!”懒得听人胡闹,鬼车对着虚耗一吼,后者只是白了他一眼,便又闭上了嘴巴。
  白泽轻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我以前也不明白他非男非女的真正原因,是后来偶尔撞到,还被锁在九界山下的离休与一个神秘男子的对话,其中便提到了癯仙。”
  “原来,当时离休本是想将癯仙化身成梅花仙子,赐予女儿身,毕竟修行不易,魔胎离休是个开明的人,自不会让那令他头疼的仙气随风化去,还不如另作一人。只是进行到一半,被那神秘男子阻断了下来,说是癯仙命中有劫,不可化身仙娥,若是想要他平安于仙界之中,必是男儿身。偏偏天公不作美,正当他们说到此处,癯仙便睁开眼醒了过来,如此才成了非男非女的仙子,脸上的三颗痣,也是离休心头之血滴下的印记,为的便是缝好那具皮囊。”
  “至于那个神秘男子,我至今都不知是谁,而且看不穿来历,好似不属道之内,也不属于三界六道之中。只隐隐记得他身上的香气,一袭佛国尊者白衣,长至腰间的黑发,双手双足的金环,和腕见戴着的一串手珠。现在想起来,那香味和那小白狐身上的香气有些相似,只是没有神秘男子更加浓郁醉人。”
  虚耗斜眼瞥着他:“小白,你不会爱上他了吧,记得这么清楚,连别人的体香都记了几千年!”
  白泽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无理取闹:“我白泽最忌不明不白之事,不记清楚,今后如何寻找答案?”
  咂了咂嘴,一身红衣的虚耗一屁股坐到地上,懒懒地开口道:“说了这么多,又是癯仙,又是魔胎,又是神秘男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鬼车拍腿大叫,“老子听了半天都糊涂了,这跟那个娘们儿似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关系?!”
  沉默片刻,白泽忽而出声:“我怀疑,吾王新封的妖娆,白狐由尘,不仅像仙界传言那般,仅是受了癯仙仙气庇护的小妖。今早困住你的东西,我想你们都在怀疑是那东西吧,”声音顿了顿,嘴角的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癯仙的化魂之物——‘花绳’!既能驱动‘花绳’,还能融合魔胎的力量,甚至身绕类似的异香……他可能,还和那个神秘男子有关,来历匪浅。”
  另两人不再说话,只是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思考着何事。
  “其实,吾王的来历何止简单。”阴影中,一直不曾发话的九婴,忽然低沉地说道。
  三人愣了一愣,随即沉默了下来。
  是啊,他们的妖王何止来历匪浅,简直毫无踪迹可循,白泽寻他来历多年,竟是比白纸还空。
  妖王暴戾恣雎,且性情阴晴不定,四人早对他心存不满,奈何技不如人,一直只能忍气吞声,位居人下。
  不过,若是能动用上古宝镜龙口镜,或许还能查出他的真实来历。

  第三十七回

  自那天之后,妖王鲻刖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再未有出现在人前,一切事都是交给麓公去办,连由尘也再未见到鲻刖。
  冷清的宫殿,已来了不下五次,可仍旧没有找到想找的人。
  去哪了?
  第二次见面的抚琴禁地同样也去过几次,除了满池血红的曼珠沙华,和水柱顶上安放的天魔琴,冷清得像是毫无人气的冰凉古墓。
  这几日,是三凶星归阵之期,不出半月,三界六道必有祸事。
  无天劫现,仙界怕是要大乱一番了。
  不过,近日濮落也是行踪不定的,自麓公与他单独说了几句话后,由尘已经鲜少见他来找自己。
  “圣者,”温雅略带书卷气的声音,像是从书墨中抽出的片许字段,“又来找王?”
  顿下脚步,转身看向走来的人,由尘淡淡地问:“殿下到底去了何处?”他接受妖娆之职,可不是什么真心归顺,为的不过是关于癯仙的消息,现下知晓的人忽然不见了,他如何能不着急。
  走近后,白泽对他略略施了一礼,轻笑道:“圣者不必惊慌,麓公难道没有告诉你,王带着九婴谷鬼去了镜湖。”
  凤眼略带疑惑,淡金色的眸光幽暗:“镜湖?何事?”
  “再过几日便是修订《太元山书》的吉日,此次仙人来我妖界,为示郑重,吾王将地点定在了镜湖,”白泽稳稳解释,“九婴谷鬼护法逆阵。”
  “逆阵?镜湖不是妖界禁地么?为何要定在那里?”
  见由尘不解询问,白泽连忙又道:“镜湖内有我妖界至宝龙口镜,其内有七道上古阵法,唯有妖王和妖娆的手印才能逆阵解封,安全进出。玄印和青印犹如打开门的钥匙一般,缺一不可。只是,那时妖王需静心拨动阵法,所以得有人护法。至于为何选择那里,怕是只是王自己才知道。何况,我们只是属下,规矩都是君王所定,改与不改有何差别。”
  “你倒是看得通透,”由尘漠然轻言,“你既尊我为圣者,为何青印手印却不在我手中。”
  “这个……”脸色微微一变,言语有些吞吐。
  本以为心知肚明就好,毕竟男子担当妖娆之职确实荒唐,竟不想面前的人随口便问了出来。
  白泽正想找理由解释,却听面前的人轻蔑淡语:“殿下打的算盘可真精。”扣住了人,但不给实权,不过只是个傀儡。
  “北郡王,若是无事,由尘先走一步。”冷淡地半瞌眼帘,转身欲走,雪白的发丝若绸缎轻扬。
  “等一下,”白泽叫住他,温雅的俊秀脸颊上,是一抹深思,“你来妖界,是为破了癯仙留下的字谜,还是想利用吾王找到他?”
  “你很聪明,”背对着他,由尘似笑非笑,“白泽果真尽晓天下事,如果我说,两者皆有呢?”
  轻微蹙眉,一副白衣书生模样的白泽,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你根基匪浅,是难得的可造之才。我觉得,若你始终执著癯仙,今后怕是不得善终。何况,妖王来历不明,做事还是多加考虑。”
  略微愣了一愣,由尘回头看向他:“你是何意?”
  命格星君笪爻如此说过,现在连尽知天下事的白泽也如此说,难道,他由尘真的做错了?
  轻叹一声,白泽颇有深意地说:“纠葛太多,并非一人一物,冥冥之中牵扯甚广,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今后,怕是会受他人连累。小小棋子横出一步,便会扭转整个局势。”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癯仙的下落,破开“花门由尘”四字之密。但是,就像他对于那个神秘男子未知的身份一样,越是想知道,就越是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有些事他便放了开来,随他而去,顺其自然。
  见由尘始终不语,白泽对着他拱了拱手,淡笑:“圣者,属下告退。”言毕,转身离去。
  怔愣地立了片刻,淡漠的眸子终是闭了闭,暗自平复着胸腔中的浪涌。
  待再睁眼时,又是一副冷漠,天生寡情的模样。
  正要抬脚离去,眼角却极速掠过一抹红艳的身影,伴随着袖口很轻微的扯动感。
  眸光一闪,身形瞬时移动,梅花幻影迸裂而出,如水柱喷向那暗处灵动跳跃的身影。花绳刚触到那人,便听到尖利的“哎呀”一声,伴随着什么重重坠到地面的碰撞声。
  “西郡王,没有人告诉你,随意攀爬寝宫房梁是很危险的事么?”一步一步靠进坐在地上的红袍男子,冷漠的语言隐隐带着一丝无骨的懒魅,很轻,亦是惊心。
  不雅地揉着屁股,虚耗抬眼瞥向他,随即笑得敷衍道:“妖娆圣者别生气,本王是和你闹着玩的。要是你不喜欢,今后本王再也不爬这里的房梁了。”
  由尘看着他,未出声。
  摸了摸鼻子,虚耗心中腹诽:怎么那个东西跟的主人,一个比一个脾气大?花绳花绳,不该像女子软绵绵的么?刚才真是痛死他了,没了正主,那东西居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转了转眼珠,一身红袍的虚耗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拍了拍衣摆,对面前人恭敬说道:“既然圣者没事,那本王就告退了,不送不送。”说着便后退想要离开。
  “慢着。”
  回头,假意笑问:“妖娆还有何事吩咐?”
  盯着那张恍似顽劣童儿的容颜,由尘忽而勾起了唇角:“西郡王,你是否忘了什么。”
  虚耗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没有啊!我身上什么都没带,爬梁还是为了一睹妖娆风姿,还能忘了什么?难道圣者是怪本王没有提前告诉圣者,惊吓了圣者?”
  “是么?”随意轻喃,淡金色的眸光带着丝丝冰冷的寒意,“西郡王,做人要守本分,不要耍太多小心眼。”言语刚顿,掌心翻转,花绳若蛇缠向虚耗。
  虚耗大惊,忙飞身躲过,红袍飞舞间,一个东西掉落下来。
  由尘眼随那东西,另一只手五指成爪,怪力一吸,霎时便将那东西抓在了手中。
  险险躲过被抽的命运,虚耗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那东西抽起人来,要痛死几堆人的!!还好躲过了,不然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瞟向对面捏着那东西的人,又尴尬笑笑:“哎哟,我说那是谁的东西呢,搞了半天原来是圣者的。方才捡到时,还在想怎么处理呢!”每字每句皆颠倒黑白,说得面不改色。
  若是没有被那鬼东西抽了下来,那东西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一只锦囊而已,用得着这么小气么?!
  虚耗瞅了眼冷漠如雪的人,见他始终未再多言,嘻皮笑脸地对着他施了一礼:“既然已经物归原主,那本王就不再打扰了。妖娆圣者,本王告辞。”
  轻讽地勾了勾嘴角,由尘缓慢将药囊收入袖中,声音淡如泉水无味,却透着浸人的冰凉:“西郡王,偷窃可不是好习惯,小心祸从手出。”
  撇了撇嘴,虚耗甩开红袍下摆,转身随口道:“多谢妖娆关心。”心底却恨得牙痒痒。
  你给我等着!下次可不就是什么破囊袋了!定要你哭爹喊娘!
  大摇大摆离开,只剩由尘一人,伫立了片刻,随后由尘亦离开了妖王寝宫之外。
  肃黑的宫殿,又恢复如初的沉闷冰冷,死气沉沉。
  回到自己所居的偏殿,由尘坐在庭院中,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
  妖界没有金色的太阳,只有一轮灰日,连夜里的月亮,也是红得刺眼的血月。这里不需要光明,只有类似一种极端的黑暗,里面蠢蠢欲动着杀伐的血腥残忍。
  鲻刖是佛国的人?可是为何会沦落妖界,佛国的人不是最喜光明和金色的么?
  从一定程度来说,这也是他被濮落吸引的原因之一。
  虽然被佛国放逐,骨子里却还是喜爱着光明的东西。他身为狐族已是如此,又何况天生喜爱发光事物的龙族。
  八部众,龙众位其二,鲻刖到底是为何堕入妖道,甘心永世不得窥见光明。
  况且,龙族的护心鳞甲何其重要,他又怎会被人拔去?
  这个人,到底和他有何渊源。
  “出来吧。”
  垂下眼帘,清冷的声音响起,由尘瓷白的容颜,没有丝毫情绪。
  寂静的庭院中,除了灰日洒下的光芒,画面的颜色,就好似大漠里的一片苍茫,只有一个颜色,铺天盖地。
  过了片刻,庭院一角的阴影中,终于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
  青衫绿袍,眉黛清丽,两条娥眉间,血肉中镶着一颗碧绿的翡翠,泛着水一样的光晕。
  “圣者……”
  略微有些怯弱的声音,让人猜不出它的主人曾在他人的床榻上,放浪不逊人间风尘丝毫。
  “何事。”淡淡地询问,由尘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子曾是待定的妖娆,后来自行退出了。
  当然,她的声音也使由尘记起,那晚与麓公欢爱的人,便是眼下的女子。
  麓公啊麓公,你还真是用心良苦,费尽心机破了人家的处子之身,为的便是腾出空位,将一个男子推上圣者之位。
  好计,好计。
  绿衫女子吞吐了一阵,才缓缓道出了来意:“左使命我来告知圣者,三日后前往镜湖。”
  轻微点了点头,由尘忽而看向她,一双淡金色的眸子,沉静却动人心魄:“你叫什么?”
  女子愣了愣,福身答道:“我叫绿珠。”
  “绿珠……”低声轻喃女子的名字,问,“你不恨我夺了你的妖娆之位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被一个平白无故冒出的人夺去了,你不恨么?”
  绿珠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答与不答,之后终是开口说道:“绿珠不会恨。且不说绿珠还有没有资格,只说绿珠本身所想,就不会恨圣者。以前我只是一个跳舞的伶人,后来是被左使大人推坐了圣女之位。如今打回原形,也没有什么恨不恨的。本来我只想能跳舞就好,从来没有想过其他。圣者大人,绿珠不会恨你。”说完,对着由尘释然微笑,好似说出心中所想,是多么畅快的事。
  很单纯的想法,也难怪麓公当初会选择她。没有野心的人,是最好掌控和看透的。
  他早该想到,麓公这么聪明的人,又怎会留一棵毒草在身边。
  更何况,她并非毒草,若是引入正途,便是第二个可飞升成仙的华娘。

  第三十八回

  “圣者,前方便是青峰峦,大概还有三天的路程。”
  安然坐于华贵的马车内,雪白的人一手撑着额角,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知道了。”冷淡地回话,车外的属下就此告退离开。
  三日前,麓公打点一切,出行的妖兵浩浩荡荡地前往镜湖。
  好似掐住时间,消失已久的濮落,当天突然回来了。只不过,他仍旧没有对由尘提起去了何处,甚至有意回避着他。
  现下两人也是分车而坐,一个见不着另一个,另一个也不再形影不离。
  “妖娆圣者,怎么好似没精打采的,可是路途颠簸,身有不适?”轻佻风流的声音,这几日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宴会之后,麓公似乎忙得不亦乐乎。
  浅浅抬起眼帘,车帘被外面骏马上的人撩起,那冠玉似的俊美容貌,始终在嘴角挂着城府幽深的弧度。
  “左使大人,现在不忙了?”
  麓公闻言笑道:“队伍已经出发,该忙的也都忙过了,在下正觉得无所事事呢。”
  “没有事做,就来消遣我?”冷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却让人怎样都觉得揶揄。
  黑玉宝扇抵在下颚,风流倜傥的男子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感地说:“在下只是觉得圣者身边少了一个人,真是让人好生不习惯。”
  “……”
  见车内的人沉默不语,麓公正视他,声音低沉而诱惑:“难道,圣者不想知道为何会如此?”
  直视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嘴角忽而勾起一抹冷魅的弧线,清冷的声音,懒散轻无:“不想知道。”
  似是早已料到,麓公收回目光,只是略带惋惜地长叹一声:“真是薄情啊,好歹是一日夫妻白日恩,这还没满一百日呢,圣者就将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句话还给你,你不配对我说这样的话。”冷漠的语气,像是要将人冻死。
  闻言,麓公沉默了一阵,勾魂眼里是一抹耐人寻味的深思。
  他突然看向队伍靠后的一辆马车,虽不华贵,朴素却又带着绿色的清新。
  “绿珠?”他怪异地扬了扬嘴角,“你什么时候管上这等闲事了?我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怎能比得上你和仙君的情深意长,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他看向由尘,“你不是最了解在下所做为何么?”
  轻微哼笑,由尘不再多语。
  片刻,麓公又道:“不过,在下实在想不通,为何圣者非要带上那个女人?这拔山涉水的,圣者不会还有心思欣赏伶人舞蹈吧?又或者是,圣者喜新厌旧,转移目标?”言语里皆是深深的不解。
  “如果你不瞒着我擅自行动,或许我还可以相信你。”淡金色的眸子是慵懒平静的水光,泛不起涟漪,却扣着他人的心弦。
  “唉,”麓公叹息这第三声,较之之前多了一分真实和无奈,他摇首望向别处,神情破天荒地升起一层薄薄的落寞,“尘儿小公子,我们之间难道就不存在信任?为何你总是不相信在下?”
  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话语,由尘微微直起身子,放下手,盯着窗外的人,字句清晰地说:“想要别人相信你,就该先信任他人,麓公,你做得到吗?”抬手一拉,窗帘垂下,隔绝窗外之人。
  多疑是你天生的本性,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若是不多一个心眼,怕是到头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这样,大队妖兵向镜湖拉近,一片云雾缭绕的青峰峦愈来愈近。
  “左使大人,左使大人!”
  头顶奔来一团灰云,麓公蹙眉,便见灰云落到地面后,脱颖人形,一副妖兵打扮。
  “大惊小怪什么,想要惊动妖娆圣者么!”厉声喝斥,单膝跪于地上的妖兵打了一个寒颤,却还是急急地说:“左使大人恕罪,属下刚刚得知,前方出现天堑,阻断了进入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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