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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作者:柳寄江(首页大封推vip2014-04-02超高人气超高推荐完结)-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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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嫣失笑,摇晃了一下杯的葡萄美酒,悠悠道,“据说,匈奴人最崇拜狼,认为狼是最勇敢的动物?”
“是啊。”
“那么,左谷蠡王可知,狼也是一种最忠贞的动物。一旦它选定了伴侣之后,就会不离不弃,至死不渝?我和他(她)……一起长大,他一直对我很好,在意我的感受,他既以此心待我,我若不以同心还他,又岂非不公平?”
渠鸻怔了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用笑容应付,“孟先生此心高矣,只是我却做不到。”却看不见自己笑容里的狼狈。匆匆起身,道,“我先回去了。明儿个需要早起,你今晚也要好好休息。”
张嫣微微一笑,饮尽最后一口葡萄酒,将耳杯掷下。
从山丘上望下去,雁门郡一草一木,俱是故乡景色,铭记于心。却将是她短时间内最后一次凝视。
命运逼仄的时候,我们只能无奈的接受,然后想办法反击。
她想,她会慢慢的沉寂下去,然后在骨子里积蓄力量,在下一次机会里,头也不回的逃出那片陌生的土地,回到这里。但无论如何,在此时这个时候,她却只能保持沉默,顺服的跟着他们离开。
张嫣闭目,有时候,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正如有时候,虽然无比的思念,却终究不得不远离。
“看起来,左谷蠡王真的很看重那个孟家小子。”王帐之,朵娜轻轻的对蒂蜜罗娜道,“听说,他们刚才在一座山丘上一起喝酒,而且相谈甚欢。”
蒂蜜罗娜目光微微一闪,吩咐道,“帮我叫塔娜和格桑过来一趟。”
“诺。”
塔娜和侍女格桑来到前方阏氏王驾之前,正看着雄渠负责部落安全的千长安施从帐走出来。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都在帐前折胸拜道,“婢子参见阿蒂阏氏。”
过了一会儿,阏氏帐传来声音,“进来吧。”
“明儿个就要启程回匈奴了。”蒂蜜罗娜轻声吩咐道,“关于孟英此人,我没有打算将他带回单于庭,打算将他安置在雄渠部。你们两人,一个力气大,一个通一些拳脚,我将你们都放在孟英身边,伺候你们贴身随侍,不得怠慢。但是也得谨防着他再次生出逃走的心思。若他真的走离了,我唯你们二人是问。”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塔娜和格桑对视一眼,俱都撇嘴,塔娜便道,“我看那个孟先生,手脚无力,之前区区一只雄虎便将他吓了这么些日子,只怕是没有胆再生出逃的心思了。更何况,有安施千长掌管部落防卫,他便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好了。”蒂蜜罗娜骤然斥道,赫的下面两个婢女面色都变了,方轻轻道,“他如何,是他的事情。你们是我亲自派过去的,若是生了懈怠心思,我虽然已经出嫁,想在雄渠部处置两个女婢,还是做的到的。”
前元七年九月乙亥,在大汉滞留了整整两个月零四天的匈奴军队终于拔营,启程回往草原。
唔,争取下章能够逃出来。握拳。
二一三:再离
黑水河湍湍流淌,经过雁门、代国二郡。高帝七年白登之围后,大汉和匈奴以黑水河为界,定下了两国的疆域分际线。
十万匈奴军队在黑水河边欢呼了一声,骑着骏马,跨着弯刀,用最快的度返回家乡,然后卸下戎装,忘记战场上的杀戮,返回到属于自己的淳朴的牧民生活去。此行在大汉二个月的战争所得到的收获,足够他们度过一个安然的冬季,一直撑到来年春暖花开。而那些将自己的性命留在大汉境内的人,因了匈奴此时特有的氏族制度,留在家乡的妻子能够改嫁他人,孩子也会得到族人妥当的照顾,终究也能够闭上双眼瞑目而去。
蒂蜜罗娜是内眷,她的车骑并不与这些普通匈奴士兵同行,将在稍后一些时候,由一千阏氏护卫队以及八百雄渠勇士护卫,单独前行。
张嫣也因此得以特殊照顾,分配到了一辆马车,与阿硕托和塔娜、格桑等人同行。
青帷布车马趟过黑水河的渐渐鸣水的时候,张嫣靠在马车壁上,双手捂脸,眼泪终究潸然而下。
阿硕托婆婆怜惜的看着这个单薄的汉家少年。
马车外,塔娜和格桑坐在车扶手上,听着马车汉家少年哽咽的哭泣声,难得的没有心生不佳的言语。
在这个人世上,每一个人都有千万种哭泣的理由,这种因为故土家国而落下的泪水,是最厚重的一种。没有人有资格嘲笑。
许久之后,张嫣终于平静下来。掀开车帘,从车望出去,自黑水河过去,一望百十里,都是赤地,连荒草都没有多少,更不要说人烟了。传说这便是匈奴的欧塞(边境),匈奴以此为缓冲之地,便是有敌人来攻,还没有渡过完欧塞的时候,匈奴本土便已经知晓,准备应敌。冒顿初为单于的时候,强邻东胡向他索要良马,冒顿给了;向它索要宠爱的茨鄂阏氏,冒顿也给了;最后,东胡觉得匈奴实在没有什么可虑的,向他索要两个部落之间一块欧塞,臣子们都认为那块欧塞没有草木人烟,给就给吧,结果冒顿怒了,言道匈奴良马美姬都可以割舍,唯独疆域寸土不让,将支持让土的臣子都给杀了,兵攻打东胡,成就了匈奴最初的霸业。
看着马车外荒芜的土地,张嫣心想,当初刘撷从这儿走过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也和她一样惘然吧。
故土难离,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情绪。
欧塞绵延数百里,一行走了足足一日,遍目都是荒芜,第二日,草木渐渐多了起来,直到第三日上,才见了草原上稀疏的炊烟。而天空也开始飘起雪来,覆在马车顶盖之上,不一会儿,便积了厚厚一层。
“好冷啊。”前行的马车,张嫣将自己抱在几层毛毯之,尚觉得不够暖和,呵着手抱怨道,“冷的好像手伸出来就不是自己了的一样。”
“哪有你这么怕冷的?”阿硕托婆婆失笑,用杌子将车帘压紧实了,挡住透帘而入的北风,回头用忧虑的目光看着伶仃的汉家少年,“如今还没有到更北的地界,也不算最冷的时候呢。说起来,蒙左谷蠡王和阏氏照顾,你白日里行路的时候坐马车,晚上帐子还能燃着火盆,已经是很好了,就是这样,你还冷的受不住。若是到了王庭,那儿才真的冷呢。那会子,雨下到地上,马上就能够结成冰。要是不戴毡帽,回帐能抖下一层冰珠子下来。”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像阿英你这般瘦弱的身子,可怎生熬的过去呢?”
张嫣的面色一时都有些白,勉强笑道,“那也没有办法。到时候再说吧。也许到时候就适应了呢。”
过了蜿蜒的诺水,一行人便进入左屠耆王稽粥的领地境内。近冬的时节,草原上的牧民都往南方迁徙,人烟也渐渐盛多起来。牧民们远远的见了蒂蜜罗娜阏氏的车队,都跪伏在地上,喃喃的祝愿大阏氏健康长寿。
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向草原以西望去,能够看见绵延的山脉,山峰顶上一片雪色,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那儿就是我们的祁连山了。”
蒂蜜罗娜介绍道。回到草原之上,她的眉目更加添了一分舒展之色,声音含着淡淡的骄傲和自豪,“阿嫣,你不会能够想象到,祁连山有多么美。每到春天的时候,山上山下开满着红蓝花,匈奴女子用它来制胭脂,抹上它,在太阳底下骑着马,像开的最好的花。阿嫣,这样的匈奴,是不是很美?”
坐在蒂蜜罗娜舒适而华丽的车驾之,张嫣裹着厚厚的毡毯,将远远的视线收回来,睇望着蒂蜜罗娜,矜持一笑,“阿蒂打算邀请我一路去王庭么?”
蒂蜜罗娜的笑容窒了窒,“我当然是想邀请你去王庭做客的了,”勉强笑道,“只是王庭所在的地方实在太冷了,你瞧瞧你,才到了这地界,就见天拿这么厚的毯子裹着,若真要你长住王庭,可怎么过日子啊?雄渠部在漠南,比王庭要暖和一点。我会将你托给我哥哥,你不必担心。”
张嫣不答而笑,扬了扬嘴角。
若真的担心她体质畏寒,便根本不会非要逼她入匈奴。如今又做出这幅模样,又有什么意思?
她从前一直不明白蒂蜜罗娜为什么不将她带在身边,而是托给了渠鸻照料。那个荒唐的所谓媒妁不过是附带之言,真正的原因一定另有所在。直到之前玉谷郊游那日,蒂蜜罗娜收到冒顿单于的手书,面上的欣喜,虽说可能出于做戏,却终究看的出其一点真心,这才隐约猜到,莫非竟是因为冒顿。
冒顿十七岁弑父夺位,如今已经三十七岁,在位期间,将匈奴带入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枭雄。蒂蜜罗娜虽有一些小聪明,在冒顿面前,却不值得一提。
这样年少娇俏骄傲聪慧有若冰雪的蒂蜜罗娜,竟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年纪足可以做她的父亲,且身边诸多姬妾的冒顿?
一时之间,张嫣简直有些不可置信。后来想想,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蒂蜜罗娜对冒顿的感情,究竟是出自于少女对英雄的仰慕,还是在彼此夫妻名分下相处而来日久生情,又或者,没有任何庞杂的因素,仅仅是因了那个男人本身,她并无法知晓。
抵,这世上的爱情有千钟的不同,例如她和刘盈,例如蒂蜜罗娜和冒顿。
蒂蜜罗娜的一行车驾在枯黄色的草原上拖成一道长长的条形,一千八百名健硕的匈奴卫士严谨的阏氏王车守护在央。在这样规整的队形,忽有一骑逆向而来,众卫士纷纷意外张目,就出现了一丝散漫。贴身女官朵娜从阏氏车内围探出来,皱眉斥道,“怎么回事?”
“启禀阿蒂阏氏”,传令兵在阏氏马车前十步远的距离才勒马停住,面上尚带着因为极大的兴奋而染上的红晕,“前方传来信来,单于过来迎接……”
原野上的北风吹散了传令兵的声音,朵娜没有听清楚,但刚刚肃然的面目却也放柔和下来,“是单于派人来迎我家阏氏了么?你这般急着赶过来,也算是忠心可嘉了。”
“不是。”传令兵被呛的咳了一下,急急挣红了脸,大声再道,“是单于亲自过来了,如今正在前方赛音山达城等候。”
蒂蜜罗娜倏的掀开车帘,探出头去,问道,“真的?”声音有着浓烈而不可置信的欢喜。
“当然是真的。”
十七八岁的传令军明显抑制不住对冒顿单于的崇拜,喘息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单于结束了今年蹛林的秋社之后,听闻左谷蠡王与阏氏要从汉境回匈奴,便特意绕到赛音山达,迎接左谷蠡王与阏氏回来。如今,左谷蠡王已经赶过去了,还请阏氏也加快行程入城。”
……
蒂蜜罗娜没有言语,可是张嫣在一旁分明看到,她的星眸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呼吸也些微急促起来,美丽的脸庞上浮上一层淡淡红晕。
这是张嫣在这一次与蒂蜜罗娜重复之后,第一次见到蒂蜜罗娜这么激动的模样。
当天夜里,蒂蜜罗娜便赶着离开了。她没有将张嫣一同带入赛音山达城,反而郑重其事的派了一支卫队,将她送到了十里开外雄渠部士卒休憩的营地。
“我们得在这座营地里,一直等到左谷蠡王回来,才会继续前行。”阿硕托向张嫣解释道,“左谷蠡王此时去赛音山达面见单于,同时禀告此次大战战情。单于一直以来都很看重左谷蠡王,这一次也不知道会将左谷蠡王留上几日。”
“嗯。”张嫣点了点头,表示知晓。“阿硕托婆婆,”她抬头求道,“你能不能再给我要一床被褥。”
“你……”阿硕托十分无奈的瞪她,“你等着,我去给你要去。”
雄渠的营地条件明显不如蒂蜜罗娜阏氏的队伍。张嫣歇下的时候,忽然记起四年前,在长安的郊外,她与匈奴的这位枭雄领也曾经有过的一面之缘。
当然,她落入渭水河的时候,分明看见了,那边匆匆奔过来的一群匈奴人之,为的男子目光闪过的惊艳之意。
阿蒂一路上将自己看的紧紧的,却在即将和冒顿会合的时候,不愿意将自己带入赛因山达城,反而匆匆的把自己送到渠鸻的营地范围。这样的行为,除了为了掩饰自己身上的违和,惧怕冒顿从之察觉到一些异常,进而对她蒂蜜罗娜产生怀疑之外,还有多少的可能性,仅仅是不愿意自己照冒顿的面?
虽然身陷异地,心思晦暗孤独,这时候,她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原来匈奴高贵的蒂蜜罗娜阏氏,也有这样属于小女人的心思呀。
这样,也好。
如今的状况,终究对她更有利。对她而言,从渠鸻的身边逃走,自然比逃离蒂蜜罗娜的控制更来的容易。
并不是说,渠鸻的本事不如蒂蜜罗娜,而是渠鸻不是蒂蜜罗娜,他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对汉匈两国的意义,因此,他永远不会如蒂蜜罗娜一样重视自己。
纵然亲如兄妹,有些秘密也是不能共享的。
譬如,她张嫣和她蒂蜜罗娜最大的秘密——她们拥有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
也因此,蒂蜜罗按虽然担忧自己逃离,却只会加强对自己的防守,而不会选择告诉渠鸻自己的身份。否则,她将如何解释,远在匈奴草原的阏氏,会认识另一个帝国的皇后,并且相交莫逆。
“所以,阿蒂,”她吹灭帐微微飘摇的烛火,笑的愉悦,“有时候,我们明知道结果必定是输。却不得不这么去做。”
你如此,我也如此。
两日后,渠鸻从赛因山达城返回,队伍继续开始前行。
雄渠部多产勇士,作风也要比蒂蜜罗娜阏氏的车队硬朗的很多。也因此,张嫣得到的优待渐渐受到限制。但因了渠鸻一直表示的着意照料,她的日子并不算难过。
在雄渠队伍的日子里,张嫣一直表现的很安静。每天清晨,和大家一起开始沉默前行,傍晚安营扎寨之后,便裹了被子一觉睡到天亮。不跟旁人多说一句话,也不会多行一步路,甚至连对队伍的安全防卫,也没有投出哪怕多一个眼神。
格桑将火盆送进帐篷里去,退了出来,撇撇嘴,“他已经被句注山的那只老虎吓垮了,如今乖的像一只绵羊似的。而且又那么怕冷,只有留在雄渠,有左谷蠡王的照顾,才有足够的衣裳被褥和伙食。若是出了这儿,只怕连一两天都活不下去,怎么可能还生出离意?”
“是啊。”塔娜脆生生的应道,“这一次,阿蒂阏氏实在是多虑了。”
雄渠部一路前行,从故而通河开始转向,向东北穿过一块小小的沙漠,再走上十余日时间,雄渠部草原终于渐渐在望。
队伍前头传来一阵轻微骚动,不一会儿,便有人轻轻喊道,“是小燕王姬来迎左谷蠡王了。”
张嫣微微起了兴致,在马车直起背来,从帘角的缝隙下悄悄张望这位匈奴素有艳名的渠鸻姬妾。
这位小燕王姬不过二十岁左右年纪,提着一条马鞭,一身火红色的衣衫,将长编成十数条辫,眉目高挑白皙,虽然因了匈奴风沙的原因,脸上皮肤不够细腻,身段也不够软,总的来说,还是一个明艳的佳人。
燕王姬从站的地方望过来,见了跟在队伍后方的青帷布马车,笑容微微滞了一下,举步走过来。在离马车三步远的地方,用拗口的东匈奴口音问道,“这里头坐的是谁?”
张嫣跳下车来,行了个揖礼,却没有答话。
燕王姬即将变色的时候,格桑从后头赶上来,连忙道,“禀小燕王姬,这位孟先生是阿蒂阏氏托给左谷蠡王安置的汉人少年,不会说匈奴语呢。不是故意要怠慢小燕王姬的。”
燕王姬这才松了口气,再打量了张嫣一眼,见他身材单薄,皮肤又黑,更是安心,笑眯眯的说了几句,转身便走了。
“这位小燕王姬出身哈什部,是王女,自幼爱慕左谷蠡王,成年后果然便嫁了过来,”阿硕托解释道,“如今在雄渠地位尊崇有宠,阿英,你要在雄渠站稳脚跟,可千万不能得罪这位王姬。”
“知道了。”张嫣应道,感念阿硕托这些日子的照顾,真心笑道,“谢谢你,阿硕托婆婆。”
这一晚,队伍最后一次在野外扎寨,张嫣吹灭烛火的时候,正听见帐外不远处,两个匈奴卫士高声的调笑,“小燕王姬进了谷蠡王的帐篷,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是啊。那帐灯火还没有熄呢。”
“孟观——”
夜色,张嫣轻轻道,“到了雄渠部的第二个晚上,咱们就走吧。”
隐蔽在帐篷阴影之的孟观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从渡过黑水河之后,张嫣表现的太安然,这样的安然,不仅让匈奴人以为她已经熄灭了离开的心思,便连在暗守护的他,一度也认为,他要完成他的一年只约,只需要这样静静的在帐篷守护着她,直到明年正月,便可毫无负担的离开。
“回到雄渠的第二天黎明,是匈奴人防卫最松弛的时候。”夜色,张嫣的声音轻而慎重,“我们便在那个时候走吧。”
“好。”
二一四:栀子
渠鸻回到雄渠的那一日,整个雄渠部好似过节一样。所有的牧民都从自家帐篷中跑出来,自发的迎接他们的领主归来。
而雄渠部所在的治所,东匈奴最大的城池——室冬城也将大庆三日,以贺左谷蠡王归来,并且在这一次的匈奴对汉朝的战争中,给他们的这一个冬天带回来了丰厚的物资。
在这样的满城欢庆中,张嫣被安置到室冬城西,一座离渠鸻王居不远的房屋之中。
匈奴人以畜牧为生,逐水草而居,千百年来,一直居无定所,更不要说建筑城池。直到蒂蜜罗娜穿越而来,这位骨子里是罗蜜的雄渠居次,纵然十分向往匈奴生于马背上的英姿豪气,但终究也是在后世汉人生活中熏陶了二十年的娇女,免不掉一些烙在灵魂里的偏向汉人的生活品味。后来,须平公主从汉朝嫁到了匈奴的那一年,带来了汉人以房屋为居的习俗和细致的生活用品。雄渠部动用了五千名匈奴汉子,按着须平公主随行的从人和阿蒂居次偶尔的指点,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筑成了这座室冬城。
遗憾的是,室冬城刚刚筑成,蒂蜜罗娜便嫁到了王庭。此后四年,再也没有回到过雄渠草原,这一座大半为她营建的室冬城,竟是连一日都没有住上。
张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这座城池以及她所居住的房屋,室冬城说是左谷蠡王雄渠部的治所城池,事实上,它的所谓城墙是用泥土匡建而成,城中通衢街道也只是撒上了一层简单的黄土,再加上除了几座主体建筑,城中的房屋看起来都是灰扑扑的……整个室冬城连大汉边塞一座常见的城镇都比不上。反倒是她所住的这间屋子,虽然不过是间土屋,但因收拾的颇为干净,离城中央渠鸻的“王居”距离并不远,环境却还算清幽,看起来倒是不错的样子。
“孟先生,”塔娜端着晚上的餐盘进门,笑着道,“明天城中会很热闹,你要不要出去逛逛?”
“不了。”张嫣道,“我身子怕冷,不想出房门。你和塔娜要是乐意,便自己去吧。天也不早了,你也去吃你的饭吧。”
因这些日子以来已经熟识,塔娜也不和她客气,欢喜的应了一声,转身走的时候,觉得背后风声动荡,然后后脑一阵剧烈的疼痛,晕眩了半响,颓然倒在地上。
于此同时,解决了帐篷外头格桑的孟观也蹿进帐篷,将一套备好的匈奴男童衣裳丢在张嫣身上,催促道,“快一点,我们的时间没有很多。”
张嫣点点头,吩咐孟观把塔娜抱起放到床上,自己则躲到帘子后头换好衣裳。
……
傍晚的时候,人烟稀少的北城之下,孟观施展身手,轻松的翻过城墙,在墙外问道,“你没有关系吧?”
张嫣将绳索在自己腕间打了一个牢牢的死结,复又握紧了,点点头道,“我没事。”
“那你准备好了。二,三。”猛的使劲拉动绳索。
惯性带着女子轻盈的身体,在暮色中越过了低矮的土城城墙的时候,张嫣回过头望,远远的看见室冬城中,离王居最近的一座大屋子,门前房梁之上,挂着的一顶火红的灯笼。
——阿硕托婆婆曾经跟她说过,室冬城城中最高大的那座屋子,是由现任左谷蠡王及其未来的王妃所居,围绕着王居的五座房屋稍矮一些,则居住着数位左谷蠡王最受宠的王姬。若是渠鸻哪一日到这位王姬屋中过夜,随着的侍从便会在这间屋子的门楣上,挂起一盏红灯笼。
“终于出了这个鬼地方了。”孟观低低的声音中含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咱们这就往南回大汉么?”
“不。”张嫣摇了摇头,冷静道,“往西。”
渠鸻如今陷在温柔乡里,短时间内只怕都抽不出身来;
阿硕托婆婆今日回东支部探亲去了;塔娜和格桑都被孟观点了睡穴,不到明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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