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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作者:柳寄江(首页大封推vip2014-04-02超高人气超高推荐完结)-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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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娘娘,”荼蘼胆颤心惊,看着张嫣面上漠然的神色,求道,“你身子差,尤其肚子里还有孩子,可千万莫要生气呀。”

    (本段不算字数):

    曾经有人问过,阿嫣历劫归来,该怎样解释腹中孩子的存在。

    其实么,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哟。一般上这事瞒的是孩子的爹。既然身为当事人兼胎儿父亲的刘盈相信并且主动帮助隐瞒。基本上,除了作为婆婆的吕后有资格,不会有人主动去挑这个敏感的问题。大家虽然会在心里嘀咕怀疑,但是只要在明面上遮掩过去了,也就只是暗地里的嘀咕怀疑。

    明面上就是这样了。大家可以仔细研究下刘盈亲自操刀修改的彤史。

    这里头确定的胎儿怀孕日期是前元七年秋八月戊寅。这个日子,按照官方说法,是刘盈在匈奴犯汉后病倒回长安,张嫣在椒房殿侍疾的日子。

    也就是说,按明面上的说法,也就是说,这两个人就是在刘盈病着的时候,成就的好事。

    咳,刘盈为了阿嫣,还是牺牲了一把形象滴。

    至于为何五个月还没有透出怀孕消息,没办法遮掩,只好借助鬼神之事。理由看上去虽然有些粗糙,但大家从这上头可以看出皇帝的态度,也就不敢怎么样了。

    至于,最后,木樨只是一个炮灰呀炮灰,大家不必在意。以上。

    二二七:情脉

    一语既出,无论是荼蘼还是菡萏,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张嫣,生怕她面上露出不虞神色。{吞噬

    毕竟,当日张嫣愤而出走未央宫,说起来,虽然根源上是因为与天子的感情陷入了死局,找不到出路,进而绝望。但终究,贴身女官木樨的背叛,也在她的心头捅上了狠狠的一刀。

    如今,皇后娘娘平安的归来,腹中也怀了皇子,正应当欣喜享受与皇帝四年后才迟来的夫妻蜜意的时候,却得知木樨居然在自己离开之后也进封妃嫔,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少使,

    但毕竟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背叛。

    但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张嫣听闻此事,并没有怎么作色,甚至,她的心情还有些愉快,问道,“那陛下招幸过木樨少使没有?”

    “……那倒没有。”

    侯府侍女端上盛着热汤的铜盆,荼蘼亲自动手,拧干帕子,伺候着张嫣洗漱,又有两个小小的留头侍女进来,一个推开北墙之上的支摘窗,将房中昨日燃剩下的火盆端走,另一个捧进来一个青铜莲花底座孔雀屏香炉,放在书案前高放的绨几之上。

    “我不要熏香。”张嫣忽的道,吩咐道,

    “将这香炉拿出去吧。以后,我的房中,就不要点熏香了。”

    小侍女无措的瞧了瞧室中旁的宫中女官,轻轻应了一声,“诺。”屈膝而退。

    菡萏取了一件雪色绣白梅花夹袄,为张嫣披上,出了寝卧,在东次间榻上坐下,又用了一碗粟米鲜肉羹,觉得腹中热腾腾的,明明刚刚起床不久,竟又生了困顿,打了一个呵欠,声音浑不在意,

    “……只要陛下没有招幸她,她再怎么样,与我都没有半分关系。”

    “何况,”剩下的话在嘴里含着,心怀连体,于是越发成了咕哝,“他答应过我的……”声音模糊。

    在云中的钟楼之中,她与刘盈交心,他曾经应允过她:

    从今以后,只要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他便再也不碰世上其余的女子。

    ——荼蘼与菡萏相视而望,难掩眸中震惊。

    张嫣与天子自幼相识,多年相处,感情极为深厚,先前只是不能够跨越那道所谓舅甥的界线做真正夫妻。一旦真正在一起之后,张皇后定当极为受宠,这本是她们这些贴身女官能够预料到的事情。

    只是,她们万万想不到,天子竟愿意给张皇后许下如此重诺。

    有这样的承诺做底气,难怪,张嫣对于木樨的消息并不放在心中。

    “可是,娘娘真的就半点不担心么?”荼蘼忍不住问道,“毕竟如今虽然不会有事,但谁也保不住……”话还没有说完,被菡萏在后头拉住,狠狠的瞪了一眼。

    “没什么关系。”

    明明是在炭火烧的温暖如春的室内,不知道为什么,张嫣却还是觉得有一些冷,于是紧了紧身上的袄子,觑见了侍女掩藏起来的小动作,微微翘起唇角,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我觉得,为人夫妇,最当紧的,是一个信字。如果成天都要疑心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又如何能够安下心来享受如今的幸福呢?”

    许久之后,荼蘼和菡萏回想,都深刻的记得,那一日,清晨阳光初初升起,从支摘窗中照进来,一片金光灿烂,张嫣坐在锦榻之上,微微仰起头来,眸光明亮,而声音坚定,“因此,我信他。——只要他没有跟我说,只要没有铁证如山的证据摆在我眼前,我会一直的信着他。”

    不生疑虑。

    ……

    “对了,”张嫣语气一转,微笑问道,“你们没有进来的时候,我就想问问你们,”她转过头来,望着面前两个侍女,郑重问道,“你们跟在我身边也有几年了,对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菡萏浑身一震,惊惧道,“皇后娘娘,你不要奴婢们了么?”

    “你说什么呢?”张嫣失笑,“不是这样的。”

    她怀孕体弱,双腿不耐久坐,不过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发麻,于是换了个姿势,心中偷空想:这个时候,她让人将高足摇椅坐出来,应当没有人会说她不雅了吧?

    “从最开始,我带你们入未央宫的时候,就没有用这座宫廷困住你们一生的想法。只是一直觉得时间还早,便没有跟你们提及。”张嫣握着菡萏的手,安抚着她惶恐的情绪。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在外的艰辛,和终于能和刘盈相恋的甜蜜,神情也柔和下来,

    “说起来,你们几个人,论岁数还要比我大上一些,如今,我都已经有夫有子,将心比心,也希望你们有一个完满的人生。”

    “现在想来,”她望着室中墙上自己少时曾经用过的流水琴,声音微微抑郁,“当日木樨如那般行事,虽有她心起妄逆的缘故,也不乏是因了,我这个做主子的,平日里太忽视你们的心意。”

    “娘娘说的什么话?”荼蘼和菡萏都伏跪下来,泣道,“这些年来,娘娘待我们这些做婢子的,已经是极好的了。是木樨自己不晓事……”

    “是么?”张嫣叹了口气,行到菡萏面前,道,“菡萏,当日在信平县,我救下你的时候,你自言终身不嫁,我曾经说过,我尊重你的心意。到如今,我依旧是这句话,我并没有逼迫你做什么的意思。我只是,再给你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她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官,“还有荼蘼,如今不在这儿的解忧,也是一样的。我是这样想的,虽说是做主仆,也要两下相安,才能长久相处。若心起怨怼,早晚都是要出事的。你们也不需要立刻给我回复,可以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再告诉我。”

    “你们和我相处多年,都有实打实的情分,只要不是将主意打到陛下身上去,无论你们想要如何,是继续留在椒房殿做女官,还是出宫寻个百姓嫁人,甚至,便是想寻个郎卫,我都会尽力成全。”

    ……

    “当然,就算是要出宫嫁人,也还得有个寻人的空儿。”张嫣补充道,“如今,未央宫中刚经了一场大事,我又刚刚回来,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正是最缺人帮忙的时候,就是你们现在想立刻甩手嫁人,我也不会放啦。”

    荼蘼和解忧都扑哧一声笑了,在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神色也好看起来,长身伏拜,将头叩在室中铺着的绒毯之上,应道,“诺。”

    “娘娘,”荼蘼道,“奴婢看你一副困顿的样子,你要不要回屋子里再睡一会儿?”

    张嫣打了个呵欠,应道,“也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特别爱困的样子。

    她刚刚换了衣裳,褪履上床,忽听得园外传来一阵说话动静,一时低了下去,再不得闻。

    “外头是怎么了?”她问。

    菡萏便打了帘子进来,笑意满面“娘娘还没睡呢?”

    “是大家从未央宫中打发了一个小内侍送过来一筐橘子。可要唤他进来?”

    张嫣心念微动,“让他进来吧。”

    前来送橘子的内侍便是之前在云中随侍刘盈身后的管升,如今已经是换了一身绛色内官服饰,趋行进来,跪地拜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哟,”张嫣浅笑道,“几个月没见,你都已经升上六百石了。”(注:按设定,汉宫宫人服饰按品级而定,六百石衣绛衣。)

    管升又拜了一拜,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中侍长在林光宫的时候,觉得小的聪明机灵,便提拔小的在大家身边时候,大家也觉得奴婢本分,这才升了奴婢俸禄。今天,大家思念皇后娘娘,想要给娘娘送点东西。本是让韩侍长亲自来送的,可是韩侍长伺候大家不能亲离。奴婢便说,不如让奴婢来送吧。皇后娘娘在林光宫常见了奴婢,说不定会开怀一些。”

    张嫣俏脸之上,微微晕红,轻轻道,“将橘子取进来给我看看。”

    水晶莲花托盘之中,置了八个橘子,个个浑圆金黄。张嫣伸手取了一个,便闻到一股清香,慢慢的剥了皮,将一片橘瓣放在唇间,只觉白色的丝络化在舌尖,有一种沁人的甜味。

    托盘之下,澄心纸展开尚有淡淡的榆林墨香,

    上书数行清刚隶书:

    嫣卿见字如晤,

    《诗经?采葛》有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今与卿别不过半日,已是思卿深入肺腑。宫中见楚地新橘,忆昔日与卿之旧,不胜欢喜。卿如有意,务手书回信。

    夫字。

    笺纸右下角有紫色武都印泥钦了一方印鉴,弯弯曲曲的篆字写着“持云”二字。

    她看着纸上笔力清刚的八分隶书,唇角微微翘起来,带着蕴不住的甜蜜,回头吩咐菡萏,“替我准备纸墨。”

    “诺。”

    菡萏提着书案上的八宝羊角宫灯,放在床前踏板之上,晕黄的光芒便照耀在床前方寸之间,分外明亮。张嫣倚在身后床屏之上,提起狼毫笔,在磨好的砚池之中蘸墨,给亲爱的夫君大人写情书,唇边禁不住扬起浅浅的笑意。

    夫君见字如晤,

    道是:一别之后,两地相思,折桃花三四朵,望长亭五六坡,七弦琴歌一首只为郎君听,八行书字里行间意可得有人识,九曲阑干倚门盼君来,盼君来。安得与君长相别,免教生死作相思。

    妻书

    写完之后,又重复看了两遍,待纸上墨迹干了,折成一个同心方胜模样,用一个粉色桃心香囊装了,递给菡萏,吩咐道,“交给管升吧。”

    待管升离开之后,园中便没有了其他动静。张嫣吹了宫灯,拢了被衾唇边含笑沉沉睡去,浑不知晓,在她睡去之后的巳正(上午十点),午正(中午十二点)时分,刘盈先后两次遣管升到信平侯府,一次送了一把新琴,另一次送了一支莲花和田玉簪。

    夏馨园中,荼蘼和菡萏面面相觑,只得对管升道,“要不,我进去把皇后娘娘唤醒。”

    “可别。”管升随着刘盈亲历了北地所有事情,心中清楚的知道这位张皇后在天子心中的重要程度。若让刘盈知道自己只是为了一趟礼物,便打扰了张皇后的休息,自己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连忙摆手笑道,“还是皇后娘娘休息最要紧,至于这支莲花簪,还请两位姑姑收好,等皇后娘娘醒过来,告诉她一声就是了。”

    还没有等到张嫣醒过来,未初(下午两点),刘盈微服潜行,赶到了信平侯府。

    匆匆让一路而来跪拜的侍人平身,刘盈进了阿嫣寝房,重重帘幕落下来,遮住房中天光。在正中那张四阿顶秋香纱长信绣龙凤呈祥帐楠木床上,张嫣拥衾而睡,青丝凌乱的散在背后,衬得一张巴掌大的脸雪白,单薄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

    他忽然从心里生出了一丝害怕,拥着妻子轻盈的身体,问道,“阿嫣便一直在睡么?”

    注:汉隶又称八分隶字。

    一别之后,两地相思:这一段是照着卓文君的回司马相如书修改的。大家看着玩。

二二八:意络

    “昨儿个晚上娘娘被侯爷带去了宗庙,”荼蘼见状,身子微微颤抖,勉强回想道,“过了小半刻钟便出来,长公主因知道了娘娘的身孕,说什么也不答应她继续留在秋实院侍疾,更是亲自送娘娘回夏馨园。”

    “皇后娘娘从戌正开始睡,今晨卯时醒来过一次,和婢子们说了会话,又给陛下回了书信,此后便一直睡到现在,中间一次都没有醒过。”

    也就是说,从昨夜到现在,阿嫣足足睡了八个时辰。

    无论怎么说,这时间都有些太久了。

    更何况,从他进门,到在阿嫣床旁坐下,再问荼蘼话,这一连串动作,都不算轻巧,阿嫣却依旧沉睡,连一点都没有反应,刘盈一时间心中有些惊惧,只觉得拥着阿嫣的手都微微颤抖,回头问道,“淳于堇人呢?”

    “回大家,”韩长骝叹道,“淳于太医刚刚从信平县赶回来,刚刚入城……”

    “让他马上到这儿来。”刘盈扬高声音。

    “诺。”

    ……

    信平侯府夏园,张皇后寝居之中,风尘仆仆的年轻太医坐在梅兰竹菊纱屏之后,收回了搭在那只洁白无瑕手臂上诊脉的手,眉毛蹙的极紧。

    “如何?”刘盈沉声问道。

    “禀陛下,”淳于堇拱手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他引着天子来到东次间起居室,声音凝重,“臣不得不说,皇后娘娘现在的身体很糟糕。”

    淳于堇敏锐的感觉到身边的皇帝陛下下颔一瞬间绷紧,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糟到了什么程度,可能调养?”

    “还没到那个地步。”淳于堇失笑,

    “其实,”他的声音凝重,带着一些若有所思的意味,

    “按着皇后娘娘目前的身体状况,她腹中的孩子本该是保不住的。只是也不知哪位高人曾在之前给皇后娘娘精心调养过身体,竟让孩子保存下来,并且此时情况还不错。只是,”他的声音转为郑重,“臣必须负责任的说下去,若要想皇后娘娘平平安安的熬到生产,接下来这段日子,娘娘应当彻底休养,否则的话,无论是对母体事实对胎儿都不利。”

    刘盈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朕知道了。你去开方子吧。”

    ……

    “淳于堇。”年轻的皇帝看着面前的太医,负手道,“朕将皇后娘娘的身子交给你,不拘是什么名贵药物,严苛要求,你尽管开出来,朕只要一条,便是他们母子平安。”

    他微微迟疑了一下,终是狠心道,“若是有什么特殊状况,以保母体为先,若皇后娘娘见了什么不妙,朕唯你是问。”

    ……

    张嫣醒过来的时候,园外的天色已经是见暗了。

    她咳了一声,只觉得嗓子有一点沙哑,想要伸手去拉帐子,却不知怎么的,触到了男子的肌肤,还没有来的及诧异,熟悉的气息已经是侵入鼻尖。

    “持已?”

    “阿嫣,你醒了?”刘盈已经是察觉,连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吁了口气,“醒了就好。”因她白日里入睡,侍女们将房中的重重帘幕都放下来,只余床前踏板上一盏羊角宫灯放出晕黄光芒,看不清他的面容神色,只有一双疲惫的凤眸,透出欢喜的色泽来。

    “嗯。”她的声音有些含糊,“觉得躺的身子骨都酥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申正过一刻了。”

    “哦。”

    她不适的在刘盈的怀中挣扎,声音尚带着浅浅笑意,“持已,我不过是睡了一觉,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口渴,你给我倒杯水去。”

    天光黯淡的屋子中,刘盈的身体僵了僵,没有答话,高声叫道,“进来伺候。”

    外面宫人应了,便有人进来,拉开帷幕。刘盈也趿着鞋起身,拎起案上置着的茶壶。那一壶茶是今晨荼蘼沏了备放在那儿的,如今早就凉的彻底,刘盈觉出凉意,便将残茶泼了,重新吩咐道,“换一壶新茶进来。”

    “哎——”张嫣阻止不急,扼腕道,“有什么关系?我渴的紧。先给我用缓一缓么。”

    “不行。”刘盈肃然拒绝。目光在张嫣的腹部上转了一圈,微黯,“你如今可怀着孩子呢。”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潜藏的温柔。

    “持已,”张嫣无奈,“我只是怀孕了,不是身怀绝症,你——”

    不用我走一步路都要担心的。

    ……

    新茶需要就近冲泡,荼蘼便先送上了白汤,用新鲜的凉汤兑过,正是最适宜入口的温度,整整一大碗,张嫣大口大口的饮尽,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不少。望着刘盈,“你怎么来了?”

    “我在宣室殿赶完了今天的政事,想你想的紧,就过来了。”

    刘盈含蓄道,并没有提及之前的两次送来的东西以及淳于菫的诊断,只是柔声劝道,“我知道你性子洒,又是从小肆意惯的,现在拘束起来,怕是很不习惯。只是,终究你现在是双身子,还是该顾着点儿。是不?”

    张嫣怔了怔,在他凝视的目光之下,忽然觉得尴尬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起床,头发没有梳起来,脸上也没有梳洗装扮,只怕狼狈的很,不觉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细声细气道,“要不,你先出去一会儿,等我洗漱好了,再进来?”

    刘盈怔了怔,想明白了她的心思,不自觉想要笑,勉强忍住了,不客气的吐槽道,“你就算了吧。”

    他本想说,我连你小时候在襁褓里哭着换尿布的时候都见过,还有什么好装客气的。可是终究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了个话音儿,“我们做夫妻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的样子我没有见过,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开始客气了?”

    “你——”张嫣瞪了他一眼,羞红了脸,苍白的面色因为泛起的红晕,反而见了明艳。嘟囔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么。”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做真夫妻。

    而现在,……却已经是死生契阔,与子偕老。

    话虽如此,被刘盈这么一说,她倒还是有些释然了。

    西天的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夜幕吞没,日间过了午后便有些阴郁,到晚上,天上更连一颗星子都没有看见,夏馨园里点起灯火,张嫣一边用膳,一边拿眼睛去睃坐在她身边,跟她共用一个食案的刘盈。

    “怎么了?”刘盈失笑,将岑娘特意熬煮的鸡汤递给了她。

    “都已经酉时了。”

    “嗯。”

    “天都黑了。”

    刘盈瞟了一眼外边的天色,漫不经心道,“我知道啊。”

    “你怎么还没有回宫?”张嫣终究忍不住,问出口来。

    刘盈叹了口气,放下手中乌木箸,看着妻子,“阿嫣,你是我的妻子。如今,你在这儿,我们的孩子也在这儿,你还要我到哪里去?”

    张嫣怔了怔,问道,“真的?”

    刘盈心中便一酸,点头道,“自然。”

    她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中,露出无法掩饰的欣喜来。

    他们这一对小夫妻,刚刚冰释前嫌,又遭逢国难,在分离了足足小半年之后,终于重逢,本就是很想在一起。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短暂分开。只是张嫣私心里,还是很想念刘盈的。

    如今,他能够留下来,她实是真心欢喜。

    两个人耳鬓厮磨,不一会儿,夜色已经深沉。

    刘盈洗漱完之后,从净室里出来,张嫣还在浴足,见了他出来,不自然的将铜盆中的双脚缩了缩,随即反应到自己太着于痕迹,重又放松下来,勉强笑道,“持已,你这么快就好了啊。”

    刘盈的凤眸眯了眯。

    他走到张嫣的面前,轻轻唤道,“阿嫣。”

    “怎么?”张嫣装作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将脚伸出来。”

    “也没什么好看的。”她做着最后的挣扎。

    “阿嫣,听话。”

    ……张嫣便没有了声音,慢慢的,将双足伸展在了灯火之下。

    好一会儿,刘盈都没有说话。

    自张嫣陷落于匈奴军营之后,虽然在雄渠部的时候,所作的极度畏冷多半是出于假装,但她终究出生于在匈奴草原之南的大汉,自幼生长在富贵锦绣之中,在蒂蜜罗娜和渠鸻关照的匈奴军营之中还好,后来辗转跋涉在最冷时节的草原,又是在逃难之中,饮食起居都无法得到保障,哪里顾的上保暖防寒,渐渐的,四肢手足之上,便都生出了冻疮。

    昨日刚刚回到长安,与刘盈重逢,因为两人的心情都放在了彼此终于能够再见的激动上,再加上张嫣有意将手上的冻疮隐藏了起来,刘盈并没有发现,直到此时,才见了她在这段苦难旅程中落下的痕迹。

    阿嫣的足天生很小,形状很漂亮。一直以来金枝玉叶的生活,令她的双足曾经有着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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