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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而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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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们来谈一谈女人的问题。理论上来说,凡是耽美文啊女人都是炮灰,但我这儿不是。社会要河蟹,人类也不能灭绝,所以大多数男人还是应该找个适合自己的好女人,少数去享受所谓势均力敌的强大爱情就可以了。或许再现实一点,这只是生活方式的不同,每个人选择前路都有自己的准则,各自勇往直前就好。
  
  于娉婷这姑娘其实一直承受着大家的误解,都说她见异思迁,仔细想想也未必是错。她跟原来那男朋友感情本来挺好,后来强悍神奇的陈扬从天而降(囧),她瞬间就被委屈击中了,随之而来的是向强者屈服的那种传统的小女人的爱情。再与众不同的姑娘都摆脱不了一个心愿,那就是有一个足够好的人来爱她,那么于娉婷勇敢地奔向视力所及范围内的最佳选择就可以理解了。毕竟我们大多数人,也都存着这样隐秘而实际的小心思,愿拼着青春美貌求一个好归宿,所以别只苛求她一个人。
  
  袁素言作为一个具备了工科头脑的雌性珍稀动物,唯一正常的行为大概就是转投了王援,即使结局如何尚未明晰。邱砾真的不是能用以谈恋爱的材料,张口闭口都是以描述客观事实为目的的陈述句,没有疑问也没有感叹。他的生活是完美无缺的,不需要素言一个姑娘家的任何参与就已经自得其乐,那她能不伤心么。有谁能孜孜不倦地爱着一个其实不懂得重视自己的人?!王援给出一点点并非出于好感的关怀,素言就感动成了这样,没多久就准备破釜沉舟以身相许了,至少八成都不是她的问题。这很悲情,真的很悲情。
  
  阮沁和,前文已经提到过一次,就是陈扬在伦敦的时候,希望还有人记得她。这是一个很罕见的美人,古典东方的气韵,现代东方的精神,天生丽质,见之忘俗。可她也是个很平凡的姑娘,守着一簇小小的理想的火苗,等待了很多年终于美梦成真,然后一帆风顺地幸福着。看着一个美人她怀抱孩子笑望良人,哪怕该良人不是你,也足够赏心悦目。另,剧透一下,她的良人就是上面提到的男人们之一,肥水不流外人田。
  
  何嘉玥的问题也极其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干脆放正文里算了。
  
  欢宜,后文相对重要的一个角色,某人的夫人。沁和的幸福生活是天命所归,她则纯粹是幸运星漫天闪烁的结果。番外二将顺带着聚焦在他们夫妇身上,因而此处一笔带过。
  
  最后,我们需要来概括一下《一往而深》本身的第一印象与未来的走向。它以校园背景开端,一切伴随着Les Rois Du Monde欢快的旋律拉开序幕,基调却注定与封面的氛围契合。没经(书)历(网)过暴风雨就得来的宁静会让人意犹未尽,没经(书)历(网)过痛彻心扉的颠覆就得来的厮守会让人不懂珍惜,他和他,还有他们,都不是天生幸运的人。我会犹豫,会纠结,会于心不忍,但我的初衷就是要给你们看一段晦暗曲折的光阴,几对分分合合的恋人,最后才是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给我一个理由,我就能接受残缺的命运;而给我一个契机,我也可以重拾最初的梦想。愿他们也能给你勇气,让你看见永夜的浮光。




26

26、第九章 寤寐思服  
 
 
  月色并不是太好,婵娟大姐在云层后面时隐时现,家门口明明灭灭的一条路陈扬走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决定停下来忧郁一会儿的时候不幸挑了个不甚恰当的位置。
  
  陈飞踩着拖鞋奉老娘之命出来扔垃圾,乍一眼看到大垃圾桶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活物,不由自主想到了“魂兮归来”,差点直接背过去。
  
  “……哥,是我。”
  
  陈飞缓过神来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我知道是你。”
  
  陈扬迷离兮兮地看着自家庭院的外墙,握着旅行包带子的手指紧了又紧。
  
  “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跟我进去吧。”陈飞向来不是多话的人,陪他静默了不过三秒就开了口。
  
  陈扬苦笑了一下,任陈飞接过他的行李箱:还是你省事,不用家里大费周章骗你玩儿,最后还挖空心思骗你回来。
  
  进了门先“觐见”父亲,陈家的老规矩一向做得很足,陈扬放下了东西就上二楼书房去了。门虚掩着,他习惯性地理好了衣领,拉平袖口和前襟,终于吸口气走进去。
  
  陈然在写大字。这些年先是眼睛不行了,后来身体又不好,原来那手流畅的小字算是雨打风吹去了。
  
  陈扬一眼瞧上去,还未说话就先多出三分愧疚,自己先郁卒了。幸而老爷子沉得住气,不以为意,只唤他过去,递上一个白釉小壶:“你看看。”
  
  独子学着书法,陈然就把为数不多的空余时间都拿去琢磨文房用具和摆件了,一晃孩子都不在家里长住了,零散添东西的习惯却还留着。这也就是陈扬在外面不太愿意动笔的原因,一笔砚台磨墨惯出来的字如何用得惯塑料瓶往外一倒就完事的现卖墨汁。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他握着小壶的颈迎光一转,不由眼睛一亮:“永乐甜白?”
  
  老爷子忽然觉得这儿子再怎么闹腾,回了家就是说不出的舒心,火气也消下去一大半,抬头先笑了:“还是你识货。”
  
  永乐甜白,特指永乐年间官窑的白瓷、白釉,能使人内心产生“甜”“白”此类美好细腻的感受。
  
  “找人验过没有?不是甜白可亏大了。”陈扬捧着那么件东西爱不释手,十足书生痴气,大概给他一只月下幽狐他就准备跟着去了。
  
  陈然眯缝着眼看着,慢慢证实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念想:也许这孩子性格里清高的成分还是太多,原本不适合军旅生涯。作为老辈,纵使一世武勋无人可继,也不至于要强迫唯一的儿子去委屈自个儿几十年。
  
  是的,那些不甘心都过去了。
  
  楼下陈飞在楼梯口团团转,招来了陈扬养的德国狼犬跟着一起转。为了避免跟狗一个德行,陈飞停下步子,笨狗却一头撞在他小腿上,傻乎乎地呜咽了一声。
  
  什么人养出什么狗来,陈飞的拉布拉多就是很有腔调的温厚状,全然不似陈扬这只的傻劲。按理说狼狗智商高,但陈飞坚持认为它被陈扬养出了性格深处的本质,两个字,NC。
  
  陈扬手握一个什么白生生的玩意下了楼梯,陈飞刚想迎上去,不料又跟狗同步了:狼狗人立起来有一米高,叫得欢天喜地,转眼被陈扬一声吼得夹着尾巴逃窜,喜感泛滥。
  
  “叔叔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既然回来了,安分过完年再说。”当真看都不看陈飞一眼。
  
  “你……你可以的,我爸前几天弄了个青花的水呈,让我有空就给你。”陈飞气鼓鼓地说着,一边还下意识回头去注意陈扬别摔死在自家门槛边上,惊觉自己就是个操劳命,无语凝噎。
  
  那厢陈扬走了,盘尼西林可没挪窝,俨然把叶祺空荡荡的公寓当成了免费住所,就差拉匹骡子来栓门口,再给个牌匾“悦来客栈”。
  
  叶祺之所以没有赶他,完全是因为他这回垂头丧气的程度不太对劲,整天只知道蜷在卧室里一言不发,给他吃的就吃点,不给就算了。
  
  终于有一天,叶祺受不了这种无形的压力,叫了份皮蛋瘦肉粥来往盘尼西林手里一放,尽量平常地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嘉玥说我不成熟,她不要跟小孩子恋爱。”
  
  叶祺忍着充当居委大妈的不适,催他好歹进了几口粥,然后细问他干了些什么,那么死心塌地的姑娘都能气走了。
  
  “我也没干嘛啊,就是玩红了眼,三天没顾得上回电话。嘉玥那几天正好生病了。”
  
  叶祺暗自感叹,我倒是温柔体贴又不黏人,可怎么我看上的就看不上我呢。来得无所谓,走得更无所谓,挥一挥手不带走半分郁结。
  
  跟这种人多说无益,不如直接给条出路:“她就喜欢你这样的,过两天送花送卡片,再追回来就是了。”
  
  “真的?”盘尼西林从粥碗里抬起的眼睛蒙着浅浅一层水光,倒是极真诚。
  
  叶祺叹着气点头:“真的,我看得出来。”
  
  两相沉寂了一会儿,盘尼西林忽而捅捅他:“喂,我觉得陈扬对你也有意思。”
  
  心头禁不住一颤,随后立刻往下沉:“少胡扯。”
  
  “我说真的。你前两天社会实践不是出去了一趟么,他问了我不少中学时候的事,还在你家绕来绕去看你常用的东西,反正我看着是不太正常。”
  
  叶祺不语。
  
  “小同志,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林同学拿出了困难时期中央首长的架势,无奈此话实在过于放荡,被叶祺一巴掌按在脸上,高举着碗躺倒了。
  
  四目相对,气息未定,盘尼西林眨巴了几下浓眉下的大眼:“你对我会不会有感觉?”
  
  叶祺利落地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会,要有早有了。”
  
  “你到底为什么看上陈扬呢,偏偏人家还是直的……”盘尼西林嘟囔着爬起来,躲到一边喝粥去。
  
  为什么?为什么……老子怎么知道为什么,无非一朝初雪,从此折戟沉沙,再无退路。天意如此。
  
  小红楼前的院子里,陈扬拿着橡胶水管正给狼狗洗澡。陈扬妈心不甘情不愿地伺候了儿子的爱犬长达几个月,早就火冒三丈,如今指尖都不愿意碰一下,搞得人家狗狗千百种温柔心肠都白费。
  
  人,和狗,触感怎么就差这么多呢。陈扬在阳光中舒展身体,扬起晶亮的水逗着狼狗来回疯跑,心里却止不住回忆着那天夜里……他与叶祺的手臂近在咫尺,不期然牵出无限幻想,却惘然。
  
  院门外响起一阵熟悉的犬吠,狼狗立马躁动起来,冲到门边急停,只等着陈扬替它开门。除了陈飞狗和陈飞,还能是谁呢。两条狗如久别重逢般缠在了一起,咬得不亦乐乎,滚得天地失色。
  
  陈飞抱着肩站在院子里,沾上些许水渍亦毫不在意,笑道:“它们俩,八成有JQ。”
  
  陈扬粗粗打量了他堂兄几眼,也笑:“天气真好,我和你也好久没打架了哦?”
  
  说罢,手里的水管已经拖着大冬天浑身湿透的威胁往陈飞身上甩过去。
  
  于是,两个人并两只狗,在小小一方院子里闹得尘土飞扬,连陈然都从书房探出头来欣赏,还时不时扯着嗓子支几招。
  
  在这两个河蟹的家庭中,一切都是成对出现的,比如两栋楼、两个女人、四个男人、两头犬。期间,陈嵇提着一小缸女儿红进来了,淡定地穿过混战区域,很快成了窗口里伸出来的第二个头。
  
  可惜好景不长,西太后备好了午饭便粉墨登场了,站在门口一声狮吼:“狗,进来吃饭!”
  
  狼犬和拉布拉多很有默契地停了,摇头摆尾飞奔而去。
  
  没想到陈扬妈过了会儿又折回来,对着两兄弟喊道:“你们俩,没听到啊!进来!”
  
  ……你,你刚才叫得不是狗吗?!
  
  老哥俩在楼上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险些一个接一个栽下来。
  
  陈扬拖着步子走到门口,即将没入室内阴影的那一瞬,接到叶祺的短信:“你干什么呢,家里还好么。”
  
  真话呼之欲出,但绝对不是能说得出口的。他回了句“都好,勿念”便快步进了门。
  
  这个时候的陈扬,怎么会知道不过数月之后,他就能脸皮厚如城墙地回人家“当然是在想你”。人生峰回路转,很可能转着转着它就穿越了。
   


27、2  
 
 
  过个年能有多久呢,叶祺觉得一转眼就回到寝室里一个人待着了。年前三天加年后三天都是在林家混的,帮着买菜烧饭倒也偷得些许别人家的温馨,可他们开始走亲访友的时候叶祺就没法再跟着了,只好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把各路亲戚扫荡了一遍,然后在寝室开门的第一天就搬了回去。
  
  其实这是没有必要的,只是寝室里来来往往总有些外地的同学会提前赶来,听着人声会觉得自己不是孤绝的。仅此而已。
  
  开着电脑放在桌上,他晃晃悠悠出去洗了一回衣服,回来就听见这么一首老掉牙的歌:
  
  “……
  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
  我越陷越深越迷惘,
  路越走越远越漫长,
  如何我才能捉住你眼光。
  
  情愿就这样守在你身旁,
  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
  我打开爱情这扇窗,
  却看见长夜日凄凉,
  问你是否会舍得我心伤。”
  
  晾衣服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放下盆回到桌边把歌词调出来一句一句仔细看,叶祺暗想:我已经捉住了你的眼光,可能也许大概你都快有跟我一样的贼心了,可我能给你什么呢。至佳情形不过是“长夜日凄凉”。
  
  去它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上完了怎么办,相视成怨怼?那还不如早早放手。不,根本不要执手。
  
  可这样竟还是不够,什么都不做守候在他身边也还是不够,必须要远远退开。
  
  叶祺默默把爪子搭上触控屏,一不留神把所有开着的网页全关了,心中兀自循环播放着自己的嗥叫声:“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何谓业障,就是指这个时候恰好曲起手指叩门的陈扬,带点兴冲冲的意思拎来了他里三层外三层抱着陈年旧报纸带来的永乐甜白壶。
  
  叶祺刚接到手里来就喊着“我什么都不懂啊”,但真正看清楚了却不说话了,疑惑着问:“你有几成把握这是真品?”
  
  陈扬想了想,老实作答:“八成。”
  
  叶祺仰头向日光灯行了长达十秒的注目礼,视线转回来却更犹豫:“我觉得我家用来装醋的容器跟这个质地差不多啊,十几年前我爸从徽州老宅分来的纪念品。”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书香门第么,陈扬心犹不死,决定找个时间跟叶祺再回去一次,鉴定他家的醋罐子。
  
  叶祺素来看人极准,果然开学不到一周何嘉玥已经被盘尼西林追回来了,又浓情蜜意地依偎在一起。小林同学面对失而复得的美女,大喜,特意征召了适龄男女二十余名,挑了个周日晚上开了间豪华派对包间,只为博嘉玥一笑。
  
  夜里两点左右,嘉玥靠在盘尼西林怀里已经有点倦意,于是重磅炸弹被甩手扔出来,国王游戏。一群人里只有他们这对是学语言的,纯粹的文科,文人要狠毒起来绝不是常人能及,竟然直接用抽签的。国王可以指定任意两名玩家在包厢范围内做出任何动作,自有人会拍照留念。
  
  在这么彪悍的游戏规则下,战果还是相当丰厚的:盘尼西林和嘉玥当众双唇贴合了十秒,另一对情侣在舞池中央热舞了一曲,还有人嘴叼玫瑰绕场地蛙跳一周……
  
  疯得渐渐脱了正形,陈扬紧皱着眉把旁边一睡得昏昏沉沉的姑娘从自己肩头扶开,用手背拍了拍叶祺的胳膊:“能先溜走么,吵得人头疼了。”
  
  叶祺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离得极近才明晰起来,他开口说了些什么,却实在太喧嚣,陈扬根本听不明白。
  
  上面吧台上的盘尼西林抢过不知谁拿着的花筒,欣欣然叫道:“诶诶,陈扬,叶祺,我是你们的国王!”
  
  正要解释的叶祺闭嘴了,无奈地耸耸肩,站起身冲着已经兴奋过度的盘尼西林喊:“放马过来!”
  
  陈扬莫名其妙被人推了几把,刚站稳正好看到林同学眼珠一转,兴高采烈地公布了他的国王命令:“我要你们……借位吻一次,不用吻上去啊,让我们留下JQ照就可以了。”
  
  全场只有他们最熟悉的四个人是听明白内情的,其余只是看个热闹,却哄然疯狂鼓掌,屋顶几乎都要落下陈年积灰来。
  
  好几台照相机外加无数手机都已就绪,叶祺倒是很大方地侧过身,一手轻轻搭上陈扬的后颈,忽然往前一带——
  
  真的只是三五秒的功夫,陈扬看着他靠过来,慢慢偏过了头,精准地顿在接吻前的最后一个相对位置。
  
  陈扬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仿佛被绑架上了云霄飞车,无限制的失重冲击,连惊讶都忘得一干二净。叶祺的呼吸因为酒精的缘故微微发烫,眼睛低垂,好像只是在偷看他,却不知哪里来一种酸楚深情的错觉。
  
  大约是感受到了陈扬胶着的目光,叶祺在咫尺之距干脆地合上了眼。竟然是很漂亮的长睫毛,浓密的,黑亮的,还带着点潮湿的感觉。
  
  陈扬彻彻底底愣住,恰似很多年前玩CS的时候网吧忽然停电,什么都静下来了,脑子一片空白,恍惚记得另一个世界还在运行,却无能为力。
  
  果然有些东西,是真的不一样了。否认和回避是多么荒唐而渺小的尝试,陈扬的大脑和手在绝地厮杀,一个想抚上叶祺的侧腰,一个死也不敢。叶祺手心的热度已经严重烫伤了他,究竟怎样无所期待,才能这样安然如常。
  
  然而叶祺却轻描淡写地松了手,退开一点后对着众人笑:“拍完了?拍完了蓝牙传我一张,这人的豆腐不容易吃到的。”
  
  盘尼西林高高悬在天边的忧心终于落下地面,还好他小子留住了最后一点分寸,万一真的吻个不可开交,就连他都跟着下不来台。
  
  这一夜如此深沉,沉得像浓墨一样,叶祺满脑子都残留着KV里的人声,洗完澡后在没开灯的寝室里坐了很久都睡不着,索性抬脚踹开不怎么灵活的门,站到了半开放的阳台上。一架夜航的飞机在天际缓缓划过,导航灯有规律地闪烁着,有条不紊的样子。他仰头望着它划出一条与阳台檐顶约成三十度角的直线,远去了。
  
  楼下那条街道只剩下路灯亮着,一盏一盏连成整条街的昏黄光晕,那种廉价的暖意对叶祺来说,几乎是锐利而凉薄的。温暖于常人而言是多么易得的东西,与亲人拥抱、与恋人缠绵、与友人相伴,但叶祺却什么都没有。父母反目,心仪之人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而他的朋友们都各自幸福安康,让他不忍心去打扰。
  
  一串路灯中忽然有一盏灭了,十几秒后又亮起来,一会儿再暗下去,像是接触不良。叶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由衷地认为那盏坏掉的灯才会跟他有共同语言:他和它都是有序世界中不该有的失序。
  
  叶祺甩了甩自然风干到一半的头发,把那些过于美好的回忆甩到一边去,垂眸打量起自己置身的方寸之地。还是那几根看着就不牢靠的横栏,与隔壁的阳台离得极近,当初陈扬就是那么轻易地一伸手拉住了他,然后在他的眼皮底下耍帅,利落地撑了下窗台跳进房间。也许,只是也许,那一瞬间就种下了因果的种子,日后才会这样盘根错节、爱欲纠结。
  
  说真的,他自认还没有准备好将自己与过去彻底割裂。谁没有白衬衫与篮球的年少时光,谁没有傻乎乎笑得没心没肺的日子,谁不是暗地里对过去情根深种。他叶祺天天糊着一张自欺欺人的淡定面孔,说白了还不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然而眼下的这段感情来得太激烈,汹涌澎湃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与挣扎,残忍而骄傲地展示了“爱”这个东西不可抗拒的力量。陈扬,陈扬,陈扬。念三遍这个平实的名字,一颗心便被滚着蜂蜜的刀刃一切到底,鲜血淋漓,却甘之如饴。
  
  与韩奕的那段情缘不可谓不静好,怎奈情深缘浅,最终败给时间和距离,还有旁人的目光。叶祺从不觉得自己虽败犹荣,败了就是败了,无论多狼狈他都认了。可是他至少可以坦然地对自己说,我愿赌服输。这就是最好的终局,一点一点释怀,一点一点放弃,总有一天会相忘于江湖。谁也不能断言那就不算圆满。
  
  怕就怕此刻他飞蛾扑火,到头来输了还不服输。万一他毁了陈扬……不,他舍不得。
  
  陈扬,陈扬是不一样的。他是那么绝对的存在,他太明白叶祺,他包容他、指引他、陪伴他。叶祺怀揣着陈扬无声的纵容,如同抱着天下至宝,却不得不犹豫着是据为己有还是奋力丢开。陈扬是天之骄子,有着最好的家世和最光明的未来,因此他值得一个温软的女人来爱他,应该拥有一个安稳的家。没有谁天生活该一辈子躲在暗处,眼巴巴地希冀阳光下的爱情,叶祺颇有些心酸地想着:既然我已经活在暗处,我宁可你永远离我远远的。
  
  彼时曾有过那么恣意放纵的青春岁月,爱了就爱了,管你是谁都要一起燃为灰烬。叶祺喜欢韩奕那会儿真的从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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