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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而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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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解释好像更有说服力一点,站在门边的元和正好目睹了全过程,包括最后向晚把东西交给陈扬的那个动作。
叶祺出于安慰孩子的考虑,倾身去抱了抱向晚,然后才默默地接过了陈扬手里的东西。
这是太沉重的话题,谈了不如不谈。就着卧室暖黄色的灯光,元和看清了那是什么之后也选择了沉默。
回到客厅后,这件小事迅速被众人抛到了脑后,至少表面上是这样。陈飞深知自己堂弟的性情,对叶祺也多少了解一些,忍了一会儿还是凑到了元和附近:“喂,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值得他们两个都那么紧张。”
“是陈扬送给叶祺的钢笔。叶祺一直随身带着,用了快十年了。”
一顿晚饭吃得还算是顺利,剩下的一片杯盘狼藉全由阮妈妈和沁和去收拾,客厅里少了两个妙语连珠的女人就有些过于安静了。于是叶祺起身告辞,为阮家人这一晚的款待而表达了自己诚挚的谢意,然后陈扬也随着他站了起来。
元和很随意地挥手与他们告别,然后回头向阮爸爸解释:“叶祺回来以后一直忙,他们两个老同学难得有空聚在一起,说是还要出去再聊一会儿。”
老人宽和地笑着,点头应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准备休息了,年轻人肯定觉得还早。”
陈扬换好鞋后又说了一遍要老人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转身跟着叶祺下楼去了。屋里的元和正有一搭没一搭跟自家爸爸说着闲话,顺便由衷地为这两个纠缠不清的人感到头大。
地下车库里有一条空无一人的长走廊,穿过去才是车位。叶祺知道陈扬早晚要叫住自己,索性自己停下来先开口:“你想找我说什么?”
“我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有点担心你。”
叶祺颇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过身看着他:“你知道么,如果当年没有我,你现在就应该过着陈飞那样的日子。娇妻佳儿,家宅和睦。”
陈扬似乎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么重的话,顿了一顿才接上:“你没有权利替我决定我的生活方式。”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叶祺抢着说出下一句:“但我至少有权利决定不跟你在一起。”
陈扬在这几个月里始终没看透叶祺躲躲闪闪的根本原因,被他旧事重提后更是一头雾水,一时不知何以为继。叶祺以为他情绪低落了,不知不觉放缓了语气:“说真的,等你玩儿够了就好好找个人结婚吧,或者能有个男人让你定下来也好。反正你是双性恋,怎么都可以。”
挺平实的话在陈扬听来却是惊雷,他猛然间连瞳孔都缩紧了,徒劳的挣扎脱口而出:“什么叫玩儿够了?”
叶祺骤然抬眼盯住他,没准备答话。
可怜陈扬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很快就丢盔弃甲:“你……你都知道了。是阮元和告诉你的?”
叶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怎么,你能做还不准别人说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总想趁你还不知道的时候,尽力抹掉一点点也是好的。或者,如果你知道了……也该是我亲口告诉你。”
叶祺这次停顿了很久,好像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组织起一个像样的短句:“你没得什么病就好。”
陈扬难以置信地伸手握住他的肩,在自己没发觉的情况下其实是用力过度了:“你不在意?你竟然不在意?”
谁也没想到爆发的契机竟是这个,包括叶祺自己。经年累月的忍耐与平和已经让人忘记了他最初隐瞒真实性情的动机,忘记了他原本是一个多么桀骜清高且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事实上没有人来得及去细想什么前因后果,此刻的叶祺突然抓紧了陈扬的领子,整个人逼上去将他压在墙上,一开口就是喧天的怒火:“我为什么要在意?说啊,我为什么要在意你见谁上谁?你当年说放弃就放弃了,宁可在沙发上坐一夜都不肯进房间来见我,你想过我会不会在意吗?我那时候有多爱你,你知道吗?你爸他恨不得杀了我,我还鞍前马后替你们家准备葬礼!是,是我犯贱去找韩奕谈什么值不值得,但你们家连韩奕都能原谅,为什么所有的后果都要我来承担?你为什么不早点想想,这些我到底会不会在意?!”
陈扬惊慌失措地去扶他的手臂,立刻感觉他的肌肉已经收紧到微微发抖的地步:“都是我不好,真的,都是我自私,是我懦弱。我爸那件事种下的苦果我尝到了,这些年该来的报应也都来过了,可我现在……你也看到我过成什么样子,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回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当初是你自己爱上我,是你答应了我。我没有错。”叶祺的嘴唇在灯下几乎没有血色,一开一合间透露出强烈的不真实感,像是下一秒就要消逝的幻象。
他的眉宇间凝结了太多无法摆脱的痛苦,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神情恍惚却执拗。随着他之前过于激烈的动作,穿着两颗子弹的铁链从衬衫领口落出来,金属的冷光一来一回地闪烁着。陈扬魂飞魄散,只能轻之又轻抚上他的脸:“是,都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别吓我啊……”
叶祺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满了悲伤,仿佛往昔里拼命压制的阴影一瞬间全都反噬回来,再次将他的灵魂蚀得千疮百孔。他一点一点放开手,甩开陈扬往后退去:“你,你不过是仗着我拿你没办法。所以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我会不断地原谅你。”
接下来那个笑算是彻底震住了陈扬,因为太过温柔,也太过凄凉:“现在我碰巧也想自私一次,不会再让你得逞了。”
既然千载难逢地发了火,那么他开车走得头也不回就再顺遂不过。陈扬坐进自己的车里发了一会儿呆,没多久就有另一个念头打断了他从震惊中恢复的缓慢过程。叶祺的怒气到最后演化为沉默着离开,也许是因为已经感觉到了心脏的不适。再加上他那种似曾相识的隐忍神色,事情至少有七分可能性了。
于是楼上刚消停下来的元和接到了他的电话:“阮元和,你打打看叶祺的手机,我怀疑他要犯心脏病。”
“……你自己为什么不打。既然你怀疑了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
陈扬这会儿因焦急而变得语速飞快,甚至没有给元和留下质疑的空间:“我刚想起来他有点反常可能是因为心脏病,他五分钟前已经走了。我和他刚吵完一架,我的电话他死也不会接的。”
元和草草“嗯”了一声就往外走,不想握在手里的手机紧接着又响了起来。这回是心脏病患者本人。
“阮元和,你……出来一下。我不想……死在你家小区外面的……大街上。”
前后这么一激,连稳若泰山的元和都心急如焚起来,一迭声只问要不要帮他直接叫救护车,或者带沁和一起过去在路上照顾他一下。
叶祺在那边拼命喘气,愈发让人觉得他随时要归西:“不用,你……下来开我的车……直接去医院。”
“你,你们……你和陈扬两个人都md有病啊!你还当你自己是人么,你就应该死了算了!”
话音未落,电话已经断了。
元和心里轰然一沉,旋开家门立即冲了出去。
72、3
阮元和硬是在小区的鹅卵石地面上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幸好叶祺那辆黑漆漆的奥迪就停在大门外的路边,总算没让他跑上个八百一千米。
病患仰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着,脸和嘴唇都是煞白,一双手在方向盘上握得死紧。元和趴在车窗上望了一眼,悲喜交加:“我还以为你……”
叶祺并没转头看他,只轻声作答:“我只是……不想听你……多啰嗦。”
元和翻了个硕大的白眼,打开车门用力把人扶了出来,迅速塞进副驾驶。车子发动起来刚开出去二十米,他的手机又来了条短信,趁着红灯正好拿起来看。
“找到了么,快送医院。他不想见我,所以我不去了。等你消息。”
元和压下问候陈家一十八代祖宗的强烈冲动,一门心思专注于开车。叶祺在半死不活的情况下目不转睛盯着他的侧脸,直到盯得他心里发毛:“这回你又想留什么遗言?”
叶祺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高兴了跳两下,不高兴就停一停,小心脏自得其乐得很。因而他自然是说不出话来的。
“又是‘不要告诉陈扬’?”
叶祺勉强一笑,缓缓点头。
那一瞬间,元和觉得叶家一十八代祖宗也需要被问候了。无名妖火的火舌舔到了他的喉间,实话冲口而出:“晚了。是陈扬先让我来找你的,他猜到你要犯病了。”
叶祺这算是违背了“不宜情绪激动”的医嘱,急救药物从静脉注入后很快就平息了一些。安定让叶祺获得了短暂的深眠,元和接了陈扬一个喋喋不休的电话后终于忍无可忍,爆出了一句“放不下就自己滚过来看”,世界这才清静下来。
事情还没完,过了一会儿一直负责着他这个病人的内科主任特地从内科赶了过来。老人家气得一抖一抖眼看又要教训人,既然当事人闭着眼装死,可怜元和就成了炮灰。他收获了从“你这算是他哪门子的朋友”到“你们年轻人简直是草菅人命”的一大筐痛骂,连带着再赔上连绵不绝的笑脸和道歉,终于送走了德高望重的老医生。
挺尸的家伙直到脚步声远去了才睁眼,顺口气立刻发问:“陈扬在外面,是么。”
从元和坐着的角度看过去,陈扬刚顺着走廊走到病房门口,正巧被这句未卜先知的神语镇在了原地。
“真乃一对冤孽”这句话决不能说出口,它在元和脑子里转了几圈后乖乖归于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他认为不会刺激病人的句子:“你放宽心,他不敢来的。”
叶祺面无表情地仰望输液瓶,语调生硬到了极点:“不管他敢不敢来,现在他肯定在。”
元和无语而凝噎,心想您二位都是属蛔虫的啊,什么都猜个准到底还别扭些什么。然后叶祺又说话了:“你转告他,我没事了,让他可以回去了。”
字字句句都清晰得很,门外的陈扬几乎是应声转身,悄无声息顺着原路返回。
元和长叹了一口气,自觉再说什么都是废话了。
其实他不知道,从叶祺的视角看过去输液瓶正好是面镜子,走廊里一定范围的事物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看着陈扬走过来,算好时间说了该说的话,然后他再目送着陈扬离开。
要论谁更不是人,阮元和恐怕终其一生也比不上叶祺了。
说来叶祺是出了阮家没多久就进了医院,老夫妻俩原说要亲自来看看,叶祺生怕自己因此而折了寿,指挥着元和死活拦住了。陈飞和沁和成了诰命钦差,十点多的时候提着水果急忙赶到,看到他正跟元和有说有笑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这去了你们家一趟真叫合算,吃完了还有人送餐后水果,连吃带拿啊……”
陈飞没去搭理这个故作轻松的玩笑,把大半袋苹果放好就拉着元和去了解事情经过了。沁和带着几分忧色走近病床,轻声责备他:“你说你怎么老是这样啊,一遇到跟陈扬有关系的事就不记得医嘱了,看你平时那个温温的样子我还当你保养得不错呢。”
叶祺被人一语道破心思,相当有诚意地赔着笑:“是,大姐,下次一定注意。”
一群人中叶祺、盘尼西林和嘉玥都是一届的,沁和算来比他们大将近两岁,平时也确实有些姐姐的架势摆在那儿。她伸手/炫/书/网/整理了一下叶祺的被角,嘴上不饶人手里却轻柔得很:“保持情绪稳定,保持情绪稳定,连我都不知道跟你说了几遍了。你们两个成也好不成也好,别弄得一个个要死要活的行不行……”
叶祺明显地沉默下来,透露出不想多谈的态度。
沁和第一次见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没想到浅蓝的竖条纹倒也很衬叶祺一贯的冷冽,刚想打趣他是天生住医院的材料,眼光一错却看见两颗闪着寒光的子弹挂在他胸前。
陈飞一边听元和汇报一边看着叶祺,沁和扭头问了句“这是什么”他便靠了过去。叶祺望着天花板表示自己不以为意,于是陈飞仔细看了看,谨慎地问道:“是陈扬给你的?”
“嗯。”
陈飞丝毫不感意外,简单地向沁和解释:“是那年从陈扬肩膀里拿出来的子弹,我见过这种规格。”
沁和定定地看了叶祺一会儿,然后帮他把链子放回衣领里,自己掩上门出去了。
“陈扬?你在哪儿?”
“……我已经到家了。嫂子你别急,你听我说,叶祺他不想见我。”
沁和生气地压低了声音:“他不想见你你就不来了?要不是你他也不至于气得送急诊吧。”
陈扬看着狼狗的儿子年糕在屋里做十米折返跑,心里是一阵接一阵的无可奈何:“我去过了,他知道我在但是不想见我。”
这事搁在别人身上只要你情我愿就佳偶天成了,可为什么这两个人却像前世孽债一样没完没了呢。沁和咬着牙问:“你知不知道他只会为你发这么大火?”
陈扬叹气:“我知道。”
“还有,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陈扬还是叹气:“我知道。”
沁和尽量对这个纠结的家伙采用循循善诱的方式方法:“那你再好好想一想,叶祺会吃哪一套?追人不就难在求别人喜欢你么,现在他都已经这样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陈扬想了想,慢慢地答:“我觉得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后悔没有早点答应我。但只要我活着,他就永远不可能答应我。”
沁和气结:“你再多刺激他几次他就没有什么‘永远’了,我看你们俩埋在同一个坟里都比现在太平。”
电话被她怒气冲冲地挂了,刚一转身却被陈飞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不在里面陪着?”
陈飞表情严肃地拍拍她的肩:“陈夫人,这个走廊是有回声的,我们刚才都在病房里听你的实况转播。”
随即,病房里探出了元和想笑又不敢笑的脸,微微扬声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在足够了。”
沁和终于学会要降低音量:“那你呢?你不走?”
元和挥了挥手人已经缩回去:“我要是也走了,咱爸妈能合伙拍死我。这已经是阮家待客史上的奇耻大辱了。”
叶祺有气无力的声音立刻尾随而来:“你这是怕我孤枕难眠吗?”
“……”
例行的磨牙斗嘴再次开张,陈飞夫妇相视一笑,带着略微轻快些的心情相携离开了。
急诊部的医生建议住院详查,但参考了内科的病例存档后所有人都表示无语。这人从来都很清楚自己需要注意些什么,只是他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因此与包括内科主任在内的一批白衣天使都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
当年与韩奕在医学院同班的程则立恰好在这家医院工作,顾念着高中同窗之谊特地从自己的办公室跑过来探视,见了元和与清醒的叶祺便与他们开玩笑:“这回不会又是胃出血吧。”
叶祺笑着摇摇头,泰然曰:“是心脏病。”
程则立披着件白大褂还吊儿郎当倚在门框上:“您真是为我国的医疗事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不仅提供了详实的心脏病诊疗记录,还时不时自虐个胃出血什么的来充实急诊室的日常生活……”
叶祺抓起个苹果直接砸过去:“行了,回去吧你!我死不了!”
程则立迎面接住了“咔嚓”一啃,转过身还真的走了:“自己保重啊,欢迎下次光临!”
元和若有所思地看着叶祺的眼睛,认真道:“不知道急诊室有没有办打折卡什么的,你光临的频率也实在太高了。”
离得这么近总不好再扔苹果,叶祺一巴掌把那张欠扁的面孔推开,淡定道:“你去不去办出院手续?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元和应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鄙视他:“然后你就打电话向我爸妈道谢,顺便提一提是你自己办的出院手续,让他们回头灭了我是吧。”
叶祺郑重地点头不迭,于是元和板着脸愤怒地走了。
急诊住院区的小护士们窃窃私语:“这两个人合在一起就春风满面,分开来就两座冰山……”
恰好元和与他们擦身而过,周边室温随之骤降三度,一伙人立刻作了鸟兽散。
73、第六章 风雪夜归人
周六晚上进的急诊室,叶祺周日的下午就办好了出院手续。老医生对这个自己常年看顾的孩子十分无语,只吩咐他两个月后来做例行的24小时心电监护,其余的一概懒得多说。看着他匆匆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叶祺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心想下回逢年过节的真该去看看老人家,就算是一点儿精神损失的补偿也好。
阮家老夫妇在小辈的联合抵制下终于没过来探望,但阮妈妈炖了一大锅黄芪乌鸡汤非要元和拎到医院去,惹得众人幸灾乐祸,都嘲笑他这是坐月子。再躺在病床上领受别人的好意未免心里不宁,叶祺坚决要求周一回学校去上课。元和本想劝,结果被他一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堵了个严严实实,只好开了叶祺的车把人送回去了事。
不知是谁通知过了沈钧彦,叶祺一进家门就被他推进了卧室。床铺早已替他备好,钧彦面无表情地倚着门框道:“想死得快不如跳楼割脉,何必这么麻烦呢。”
叶祺抱歉地笑笑:“是啊,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省省吧你,好好歇着。”
说罢,钧彦冷冰冰扫了他最后一眼,“嘭”地一声摔上了门。
被他这么没头没脑地一通训,倦意倒真的勾起来了。叶祺几乎是倒在床上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陷进一个始料未及的梦境里。
他梦见自己还在大学的寝室,懒懒地枕在床上翻一本内容模糊的书。似乎上一刻还只是天色阴沉而已,再抬头往外看已是漫天的鹅毛大雪,只一眼就教人打心底里冷起来,裹紧了被子也没有用。
然后陈扬回来了,很快叶祺就被拢进了他怀里,人往下滑一点正好靠在他肩上。骤然而来的暖意让人舒适得只想睡去,耳边恍惚是陈扬带笑的声音:“雪夜读禁书?”
叶祺漫不经心把书递给他,自己也不记得究竟看进了些什么。
其实这个场景是真实存在过的,只是那时候外面并没有下雪。叶祺回答陈扬的原话是“今夜无雪,书非禁书,可见你错得离谱”。
仿佛是一个悲伤的隐喻,彼时只知道贪图片刻快乐,却不知前路有多少风霜雨雪。世事终于大发慈悲,在多年后的这个梦里,给出了真相。
陈扬静静地拥抱着他,兴起了便去轻吻他的侧脸和脖子,但大多的时间还是一动不动。
他总改不了小孩子一样黏人的习惯,整天跟他在一起不是抱着就是揽着。而对别人,他连握手都觉得不自在。叶祺迷迷糊糊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很想跟陈扬说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一切的前因后果。
外面的雪几乎铺满了整个视野,叶祺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背后的热源上,更加不愿意开口了。
那么温暖的爱情……
令人一晌贪欢,宁可相信自己所拥有的、最为脆弱的东西,就真的是最坚韧的……
就像把盔甲和面具全部剥下来,只剩一个坦诚脆弱的灵魂交与陈扬:知道他会好好守护,因此连防备都可以不要了。
我不恨你,真的,我只是没有勇气重新来过……
我多么希望,当年从来不曾离开你……
最后,叶祺是被自己的心脏惊醒的。一点点苍凉的疼痛像裂纹一样扩散,心律紊乱失常,甚至连侧脸压着的枕巾都有些泛潮。
归根结底,他能够想象的、最幸福的场景,不过是陈扬能够在他身边而已。
叶祺慢慢地坐起身来,一把扯过枕巾远远扔开,然后伸手去探自己的颈动脉。正当他犹豫着是否需要再去一次急诊室的时候,盘尼西林的电话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祺,你能到医院来……陪我一会儿么。嘉玥她,出事了。”
那声音颤得很厉害,像是随时要灭掉的风中之烛,让人不忍心再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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