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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大官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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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万,唉唉!吕强连连唉声叹气:这要命的八千万,彩秀啊,你怎么了?这点儿钱,你怎么就总是缠住不放呢!?
“孔书记,我马上找银行。贷!”
“哈哈……算了吧!”听了吕强的话,鞠彩秀一阵大笑,笑得他浑身都发颤了,“吕强,你以为银行是傻子。他们精明透顶;得到这个信息,早就对蓟原市政府封贷了。现在,你要是能贷出一分钱来,我给你吕大市长下跪!”
“彩秀!”孔书记同情地喊了一声,“别激动,冷静些!”
“孔书记啊,我看出来了。咱们的吕大强人啊,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啦!”鞠彩秀说完,拭去眼眶中将要渗出的一滴泪珠,轻松地陷在了沙发上。
“彩秀同志……”孔书记不希望看到鞠彩秀这种甘愿放弃的态度,还指望她能与吕强合计出一个办法来。
“孔书记,市政府工作到了这一地步,我,愧对市委、愧对蓟原的老百姓。”说到这儿,她的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孔书记,请你答应我,让我辞职……”
鞠彩秀说完,斜在沙发上嘤嘤地哭起来,吕强叼着一颗烟卷,嘴里喷云吐雾,眼睛茫然地看着窗外,看到手下两员大将束手无策的样子,孔书记禁不住一阵烦燥。
过去,庾明当市长时,哪有过这种局面?
就是秦柏当市长的时候,也没有把这种尖锐的矛盾推到他面前来过呀!
唉!他仰起脸,一声长叹。
咚咚,门被轻轻叩响,秘书走进来,俯在书记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不知道秘书给书记带来了什么重大讯息,书记听完,蓦地勃然大怒了。
他气咻咻地走到电话机旁,按下免提键,啪啪啪地敲击了几个熟悉的号码,沉下脸来,像是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的前兆。
“喂,庾明吗?”
“孔书记,您好……”对方很礼貌地向他问好。
“我好,我好什么?听说,你要收购我的‘蓟钢’和‘矿机’……”书记的嘴唇抖动着,忍不住的愤怒情绪就要爆发了。
“孔书记,事情是这样……”对方看不到书记的表情,想解释一下……
“别说了,庾明,我告诉你,不管你们‘北方重化’是什么级别?我也不管你庾明的后台多大?多硬?在蓟原这块土地上,你必须听从市委领导,维护蓟原人民的利益!”
“书记,如果我们不下手,南方就要收购了……”对方还想解释……
“我不管什么南方、西方,只要是你庾明收购,我就和你拼命!”
啊!?这一句炸雷一般的咆哮,震得鞠彩秀、吕强睁大了眼睛,身体颤颤抖抖的,差一点儿倒在地上。
孔书记,一向颇有风度的政治领袖,今天这是怎么了???
第九十二章 下手
当电话铃响了一下,我准备听到鞠彩秀熟悉的声音时,电话里却传来一声声嘶力竭地怒吼。“你要收购,我就和你拼命──”这声尖厉的呼喊,犹如一个人怒不可遏近乎失态下的嚎叫,几乎震撼了我的五脏六腑。
这位一向温文尔雅、貌似公允的正人君子,今天这是怎么啦?
我的机智的思维立刻调动了脑海里所有市委书记孔骥的零碎信息,进而又急速地过滤、筛选、分析、判断──力图推断出这一声吼叫的合理性和必然性来。
然而,我的大脑终于没能理出一个合理的头绪。
“哼,真不像话……”季小霞在旁边咕哝起来,“你本来是为他们着想,才迟迟不下决心,没想到,市委书记竟是这种态度。好心当了驴肝肺!”
“庾总,我看,你不用怕他。”季小霞看到我眼睛里露出惊恐的样子,立刻劝慰我,“当年,他和秦柏老市长有了争执,就常常这个样子……”
尽管头脑里没有理出头绪,我的思维却并未停止。人的头脑可能不如电脑的速度;但是人却有先天的判别是非的超强能力。中国的社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什么原因可以使朋友翻脸?让友谊背叛?让爱情灰飞烟灭?惟一的东西就是──利益。
“蓟钢”和“矿机”,名义上是国有企业,却一直由北辽市委、市政府管理经营;人们的眼里,两大企业的真正主人不是国家,而是市委、市政府;现在,你把它们收到你的口袋里,岂不是损害了人家的利益吗?
我明白了。
然而,人的尊严与铁的市场规律,不允许我在人际关系、个人面子问题上做更多的纠缠,我的习性里好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律,越是面对恐嚇、面对高压,或者是对方的态度越是强硬、越是张牙舞爪,我做事的决心下得也越快。
不知道怎么了,听到这一声“拼命”的宣战,我竟脸不红、心不跳,反而将一切事情想得清清楚楚了。
看到季小霞刚刚为我沏好的那杯凉透了的清茶,我猛地端起杯子,像是面对一杯挑战的烈酒,咕咚咕咚将它灌到喉咙里,然后高高举杯,又狠狠地将它掷在地上,摔个了粉碎!
“妈的,下手!”
拿起季小霞接通的电话,我冲着上海吼叫了一声。
“好嘞──”老金听到我这一声吼,顿时欢声雀跃了。
“乌拉──我的‘蓟钢’回来喽!”杨总不知什么时候埋伏到了门口,听到我的命令,他立刻带领一帮子人涌进我的办公室,欢呼起来;接着、小金、老刘,还有一些部门经理、工作人员,一个个喊着、跳着,在我的办公室里乱闹一气。
“庾总,你真是个爷们儿。纯爷们儿!”季小霞仔细地观察了我的一举一动,竖起大拇指夸赞起我来。
第九十三章 江山空空
这不是真的。
蓟原市的大半江山,说丢就丢了?一个工业老城市的家底儿,说空就空了?
吕强接到驻上海办事处的传真电报,顿时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报告市政府暨吕强市长:
‘蓟钢’、‘矿机’已经被‘北方重化’收购完毕。
据悉,‘花花世界’也已经列入老金的收购名单。
驻上海办事处 ”
不!不!
看到电文,突如其来全身感受的那种不自在,强烈冲击起了他的大脑。血,在他的血管里似乎变凉了。
那股时刻都在享受生活美酒的无限**,在他的身上悄然消失了。
他身边好似一片荒漠。这荒漠里,遍布了荒唐和不祥,让他的心一下子进入了一片遍地灾难的广袤地带。
市委书记孔骥只是象征性地在电话里发了一通“狠”,之后,他并没有找庾明去“拼命”。庾明对他的恐嚇毫不理睬,照样我行我素,“该出手时就出手”。
现在,“蓟钢”丢了、“矿机”丢了、“花花世界”也岌岌可危。将来,他这个市长,还指望什么来支撑蓟原这片天呢?
北方炼油厂让他兼并,“蓟钢”、“矿机”被他收购;“花花世界”也让他盯上了……这年头是怎么啦?蓟原所有的事儿,都要围着他庾明转?
他不是书记、不是市长,蓟原的大事小情,似乎都是他庾明说了算了?要是这样,还要我们这个市委、市政府干什么?
难道,有了几个臭钱,他成了蓟原的太上皇了?
老天爷,你为什么如此不公?
电话铃声不管他的感受,一声一声哗哗地响着。
“不接不接……”他向秘书吼叫着,直到“花总”走进了屋子,他才不得不收敛了自己那种近乎疯狂的情绪。
“什么事?说吧。”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战场上败下阵来的伤兵。
“吕市长……”花总瞅了一眼身边的秘书,悄声问道,“听说,庾明要收购‘花花世界’?”
“哦,可能吧……”他未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真要到了那一天,那……那八千万元的事儿怎么办?你……得想个办法啊。”
吁──
这句话,一下子捅到了他的肺管子。逼得他心中一痛,不得不颓丧地坐下。强迫自己思考起来。
原来,“花花世界”被收购,绝不是一个企业的去留和归属问题,这里面还牵涉了苟苟营营的不少乱头子事儿哪!
那八千万的事儿啊,就埋在这“花花世界”里。“花花世界”在自己手里,这件事儿想瞒多久就瞒多久;这个盖子想捂多久就捂多久。可是,一旦让庾明收去;人家一摸这里面的家底儿,一查他的帐,事情就得真相大白了。
不,不行!“花花世界”绝对不能让他收去;他要是硬收,我就和他拼命!
拼命!想到这两个字,自己禁不住笑了。今天,市委书记孔骥突然发飙,向庾明喊出了拼命的口号;
呵呵,当时,他觉得好奇怪。这一向讲究风度和礼貌的市委书记,怎么在电话里要和庾明“拼命”呢?
现在,他突然浮想联翩──在这两大企业里……莫不是也隐藏着一些类似八千万的猫腻,逼得市委书记要和庾明拼命?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这官场真是太有意思了──
第九十四章 中央考核组
后悔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一气之下在部下吕强和鞠彩秀面前失态,丢了面子和风度;也不是因为自己与庾明这个长时间相敬如宾的同僚首次撕破脸皮的难堪;相反,他觉得这两者完全可以置之度外。吕强和鞠彩秀是自己的部下,现在,他们为保卫蓟原的地盘与庾明战斗,自己这个一把手应当展示一下自己的强硬态度,以显示自己对部下的支持和声援;至于庾明这位昔日的同僚,天然就是他这个官场老油子的竞争对手,在蓟原这块土地上,两个人都是“一把手”,实际,在重大问题上,只能由一个人说了算。过去,他对庾明客气,只是一种策略的让步,以显示自己这个市委书记对年轻市长的赞赏和宽容;庾明上任之后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和一个个出手不凡的施政方略,早就构成了对自己这个政治“一把手”的牵制和威胁;两个人闹翻是迟早要发生的事,就算不是吕强、杨健赶他下台,自己与他也会有的一拼。今天,趁他蓄意收购两大企业的机会发他一通“狠”,是显示自己一把手权威的必然动作,这样作,无伤大雅,无可挑剔;兴许,通过他这一“拼命”,庾明也许就收手罢兵,不敢为所欲为了。想来想去,自己这句“拼命”,大的毛病没有,要说值得他后悔的,就是这时机,稍稍有点儿不对头。
俗话说“怕啥来啥”,就在孔骥忧心忡忡的时候,省委组织部老杜把电话打到他家里。告诉他,中央考核组今天要到蓟原去,让他好好接待。最后,老杜又嘱咐他几句:你的考核材料我们已经写好了;中央考核组的人看了,还没有表态。这次考核组到蓟原,你们要拿出浑身解数搞好接待,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千万别捅出什么篓子来。
篓子,什么篓子?作为官场的老油条,自己从省政府秘书长的岗位来到蓟原市委任书记,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事情没经历过?所谓好好接待,不过好吃好喝好招待;临走时送一个厚厚的大礼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凭着自己多年的官场经验,他这当了“一把手”的人,可以不干事,不作为,但是得注意人际关系,不能得罪人。因此,他在工作中坚持把人际关系放在第一位,得罪人的事从来不干;伤人面子的事情往往都是退避三舍;虽然人缘不是太好,可也没有“死磕”的政敌。要说疏漏,昨天那个电话算是马失前蹄了,万一庾明抓住这件事,在考核组面前大做文章,自己这副省级的事儿可就悬了。
人就是这样,一些做过的事儿,不想则罢;一旦想起来,就会越想越后悔;市委书记孔骥就是这样,一个后悔的电话,搅得他心里烦烦的,连早饭都没吃好。出了门,坐上车子,他还问懵懵地问秘书:“这车,往哪儿开呀?”
“你不是说,要去高速公路出口迎接中央考核组吗?”
“对对对,看我这脑子……”说完,他又歉意地拍拍自己的头,故做出一副老态龙钟、记忆不佳的样子。
方才还呼呼急驰的车辆,来到高速公路入口处都乖乖地减了速,慢慢行至收费口排起了长队。左侧的出口,大客车、小轿车、运输卡车,一辆接一辆,慢慢被吐出来。路边上,站满了迎接上级机关客人的蓟原机关干部。
按照常规,中央考核组一般只在省城考核副省以上干部,很少到各市考核具体人选。这次,因为考核任务至关重要,为了保证考核的准确性,考核组长决定下到各市,亲自考核一下候补人选的政绩、名声,以增强对考核对象的直观印象,为向中央领导汇报做准备。而蓟原这个城市从成立至今,还没有接待过中央的考核组;所以,孔骥对省委组织部的指示不敢怠慢,昨天晚上,他就让市委办公厅通知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及市纪委、军分区的领导,今天停止一切活动,跟随他一齐到高速公路出口迎接中央考核组,以显示自己对考核组的尊重和对这项工作的重视。
吕强看到市里几大班子成员都来了,自然要显示一番自己的独特作用。
“去去去……”看到路边站满的迎接客人的车辆人等,他挥挥手,开始了大清除。“你们这些人在这儿凑什么热闹?看不见孔书记在这儿迎接客人嘛!”
吕强的“净场”很有效果。不一会儿,路边清静了许多,宽阔的公路缓冲带上,孔书记带领副市以上的干部们恭恭敬敬在站在那儿,令人看上去十分醒目。
车子一辆一辆地开出来,又雷馳电挚般地朝市区方向飞去。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开过来的车了里突然出现了一辆精致的进口面包车。这辆车的喇叭声沉闷闷的,听上去像是警笛的声音。
“来了,就是这一辆。”吕强大喊一声。
随着他的喊声,孔骥带头启步,缓缓上前,欲与车上的考核组领导握手寒暄。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辆面包车开到他们跟前,未等停稳,便像是要与他们开个玩笑,加大了油门,轰地一下,快速地朝着市区方向扬长而去。
“他妈的,怎么回事儿?!”吕强破口大骂了,“看不见老子站这儿等你们这帮龟孙子吗?”
“吕强!”孔骥立刻制止了吕强的骂声,“这……一定有特殊情况。快,追这辆面包车! ”
在省政府当过秘书长的孔骥大概遇到过这种场面,他不急不燥,上了自己的车,然后与随行的人们盯紧面包车追随而去。
随行的人里面,最着急的人要数市委组织部长了。接待考核组的事情是他安排的。出了这种情况,他觉得十分意外。便拿起手机,向车上询问情况。
车上的联系电话关了手机。
他急忙打省委组织部的电话。省委组织部的电话却让他哭笑不得:中央考核组这次到蓟原,主要是去“北方重化”考核干部,你们蓟原市委没有接待任务。
这……真他妈的怪透了!
孔骥回到市委办公室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恨恨地骂了一声。
省委组织部杜部长说的好好的,中央考核组要来蓟原,让他这个市委书记好生接待;现在,事情怎么弄成这样了呢?
他抓起电话,就要向杜部长询问,随即却又放弃了。
你问,能问出个什么结果来?
人家来,有来的理由,不来,有不来的原因;随便编几句话,就把你忽悠过去了。
算了,别自讨没趣儿了。有这工夫,还不如翻翻报纸,喝几杯茶水哪!
去“北方重化”考核,为什么?难道庾明也成了副省长的候补人选?!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庾明,他是个下台干部呀!靠着省委书记、省长的提携,给他一个总裁位置算是烧高香了;就这种人,还想当副省长,做梦去吧!
“一切皆有可能!”隔壁屋子里,秘书们打开了电视。电视广告里一句震耳欲聋的台词,弄得他心头一惊:皆有可能?庾明年少气盛、高学历、知识面宽、又经历了国外培训、国内中央部机关、地方政府、省特大企业总裁岗位的磨练,他为什么不能当副省长?
心里刚刚要静下来,这句广告词又弄得他心神不宁了!
“喂,你们……把电视关掉!”他冲着隔壁吼了一声。
第九十五章 诈尸之谜(1)
不用说,这是她家里死人了。
“你奶奶多大年纪?”我问。
“87岁了。。”她抽抽嗒嗒地告诉我。
“87,算是高寿了。你干嘛这么悲伤?”
“我奶奶,她命太苦了。”姑娘依然哭泣着,“我爸爸去世早,妈妈单位工作忙,家里做饭、打扫卫生,里里外外的事儿都累她一个人了。这么大的岁数,一天福也没有享着。我上班以后,答应攒钱给她买楼房住。可是,没等待我把房子买来,她老人家就先走了。我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她说对不住奶奶,老人家累了一辈子,最后竟死在棚户房里!”
“哦,你妈妈这么孝敬婆婆,老人家也算有福气了……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得打足精神。小霞,香港人有句话:节哀顺变。你也别太悲伤了。”说完,我按照当地风俗掏出二百元钱塞给她,“给老人家买点儿烧纸吧!”
“总裁,谢谢你的安慰。”她抬起脸,用一双泪眼望着我,“钱,我就不要了。”
“这是丧礼。我对她老人家的一点儿意思。”我解释说,
“不,不要。”她固执地坚持着,“嗯,你家老母亲去世,我都没随上礼呢!”
她这样一捣腾旧帐,我也不好说啥了。
“丧事料理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做什么吗?”作为兄长和领导的我,关切地问了一句。
“不用麻烦你了。”姑娘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社区有丧事服务中心,他们从人死到尸体火化一条龙服务。我叔叔借了200无钱,一切都给他们办理了。”
“你叔叔?”
“是啊。爸爸去世后,奶奶就住在叔叔家里了。”
“你叔叔家住哪儿?
“卧地沟!”
“卧地沟?……”听到这个地名,我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卧地沟是煤矿工人住宅区,是著名的贫民窟。你想想,老人家87岁大丧,200元钱的丧费还要去借。他们那儿生活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了。
这一天时间,我都沉浸在这件丧事的悲痛里。不知是因为同情老人家一生命运的悲苦,还是叹息家住卧地沟季家经济的穷困。当市长时,我知道那儿是全市最穷的地方。我曾经去访贫问苦;甚至做出一个规划,要把那儿一片一片的小棚户房推倒,盖成楼房让老百姓住进去。孔骥说,这么大的事情,得请示省政府才行。我卸职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了。吕强一天到晚想的是创造政绩,干一些锦上添花的面子工程;棚户区改造的事儿,恐怕早就忘到爪哇国里去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凄惨,第二天,当我们再看见季小霞,她脸上竟出现了令人不解的喜色。奇怪的是,缠在她胳膊上的黑纱,不见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奶奶又活过来了。”她欢快地向我们报着这个奇异的喜讯。
那神态,绝对没有撒谎的意思。况且,她没有必要向我们撒这种谎呀!
“活过来了?这……”我第一个摇起了头,眼睛向她送去了一连串的问号。
“庾总,你不相信是吧?”她眼睛瞪着我,“如果你怀疑我的话,可以到我家去看看呀!你们……敢去吗?”
也许是怕沾染丧气,也许是有什么讲究,几个同事在姑娘质问下,一个个都像是瘪了的茄子,拨郞鼓似地摇起了脑袋瓜子。
倒是我,此时却产生了一股要去的冲动。我想看看这位老人家有何等洪福,竟闯过了鬼门关,躲避了阎王老爷的追索?另外,卧地沟现在怎么样?群众生活还那么困难吗?这一桩一桩的心事和牵挂,都动员我前去走一趟。
“我去。”
我的话一出口,同事们不由地吃了一惊。
卧地沟的名字,听上去很偏僻,很乡下。但是它离市中心并不远。从南站乘公交车坐上十分钟的工夫,到新屯公园下车。翻过公园的山,就可以看到卧地沟的尊容了。
站在远处看卧地沟的房子,一趟趟青砖瓦舍的,还算有点儿模样。可是,走到近处细心一瞧,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一座座低矮的平房,破烂不堪。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
很多墙壁倾斜了,用木头顶着。破旧的门窗歪扭了,用板条钉着。裂了缝的墙面上,有的抹了麻麻裂裂的沙浆,有的露出了粉裂的碎砖。陈旧的屋顶上,有铺了油毡纸的,有盖了石棉瓦的,有压了铁皮的,有苫了稻草的……这儿哪像是人住的房子,倒像是难民营里临时栖身的避难所。
再瞅瞅脚下,已经破损的道路泥泞不堪,垃圾扔得遍地皆是。
路边,是一条排放污水的明沟,此时,它恣意地流淌着黑色的污水,向世人展示着这儿的脏乱和丑陋。
站立在路边的人们,一个个衣衫破烂,神情萎琐。看到我这个衣服光鲜的过客,他们的眼里便放射出一副令人可怜的、呆滞的目光……
临街的一条小胡同口,竖了一堆十分乍眼的用白纸扎成的花骨朵,这是发丧的标志。不用说,小霞的叔叔家就在这儿。
“从这儿往里走。”季小霞说着,带我进入了小胡同。说是胡同,就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子。巷子宽度估计不足半米,一个人往前走,将就着还能通过,若是对面来了人,就得侧身让路了。多亏我的身体没有发福,如果政府部门那些个脑满肠肥的啤酒肚大胖子来了,恐怕连胡同口也进不来。
“这么窄的路,失了火消防车都进不来呀!”我一边走,一边拍着两旁低矮的屋墙,叹息着。
“其实,这儿原来的胡同都挺宽的。都是这些棚厦子,占了道。”季小霞解释说。
我们正说着话,前面突然传出了嗡嗡营营的人声。
“到了。”她提醒我,用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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