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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惊仙-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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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少女身上的银芒渐渐黯灭,不复泛滥。肌肤上割裂的伤口竟也匪夷所思地迅速愈合,若非满身的血污,几看不出一点儿受伤的痕迹。
她依旧伏在地上,吁吁娇喘道:“混蛋,全是你,害得我差点儿没命!”
杨恒两次救助少女,本不指望对方会感恩戴德,可也没料到她这么快就会忘恩负义,倒打一耙。他掌心吐出一道刚猛气劲,要让这丫头吃点苦头聊作惩戒。
少女猝不及防,被杨恒的掌劲震得身子一颤,嘤咛怒道:“我有说错么?早告诉过你,我的神息已然耗尽,可你还是要一意孤行丢下我不管。逼得我非得用出‘惟我独尊令’震伏魔兽,结果体内空虚,引得奇魔花神力反噬,险些落得和那个浊浪子同样的下场!”
杨恒听她说话渐趋流利,有了中气,便将左掌撤回,冷冷道:“姑娘无理取闹的本领,可谓独步天下。”
少女抬起身道:“你不信?”将奇魔花送到杨恒面前道:“你敢摸它一下么?”
杨恒眼前立时出现浊浪子被奇魔花光芒吞没的情景,摇头道:“免了。”
少女咯咯娇笑道:“算你聪明!”垂下螓首深深闻了下奇魔花淡淡的芬芳,猛然嘬起红唇对著花心轻轻一吹。
“啵!”花心脆脆地一响,就像即将熄灭的灰烬一样,爆出了两三点银色的火星。
然而这火星并未按照人们认知的常理那样迅速熄灭,而是化作三缕流光朝著不到三尺距离的杨恒眉心急速激射。
纵是杨恒对这少女喜怒无常的手段早有领教,已在暗中戒备,要没能料想到她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对自己突下杀招。
电光石火之间,他几乎完全倚靠多年苦修的本能急转真元化作一束罡风从口中喷出,盘坐的身躯想也不想施展出“万里云天身法”中的“浮木诀”,全身放软浑不著力,以一式“折柳”之变往後仰倒,口中再喷出第二道罡气。
两束罡风将三点银星略略一阻,杨恒仰面弹射拈花指力,“啵啵啵”激飞银星,两脚连环飞踢使出浮云扫堂腿中的一式绝技,踹向少女的胸口。
少女似乎没料到如此近在咫尺的突袭居然被杨恒有惊无险地化解开来,急忙娇躯後仰闪躲他的浮云扫堂腿。
杨恒死里逃生,胸中怒火中烧,双腿顺势缠住少女腰肢,身子一弹即起,左手叉住她的脖子,右掌高高举起朝面颊扇落。
少女竟不稍加反抗,脸上的讶异一闪而逝,静静盯著杨恒落下的巴掌。
杨恒将右掌凝铸在少女面颊边,望著她吹弹可破的俏脸,徐徐道:“你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
少女的脖子被杨恒牢牢掐住喘不过气来,叫道:“小淫贼,你非礼我!”
杨恒左手将少女往前一推,身躯朝後弹起,一言不发地向西行去。
少女眼转一转,起身追道:“喂,你要去哪里?我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呢。”
杨恒充耳不闻,加快身形掠过数十丈宽的湖面,走进林中。少女紧追不舍,接著道:“人家不过是跟你开了个小玩笑,犯得著生这么大的气吗?好吧,我向你认错赔不是,这总行了吧?”
杨恒驻步回头道:“你再跟著我,休怪杨某不客气!”呼地一掌拍出,罡风沛然使了股柔劲,将少女震退数步。
少女似乎赌定杨恒不会真格杀了自己,丝毫也不害怕,只垂下眼帘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道:“杨大哥,我就那么惹你讨厌么?”
杨恒哼了声,突然侧身长臂一掌轰向数丈外的一片枯叶堆。“砰!”叶片激扬,从里头蹿出一条人影,疾往密林里逃遁。猛地背心一麻已教杨恒凌空点中大椎穴,僵硬地摔跌在柔软的草叶甸上。
杨恒迈步上前,翻过那人的身子,见是个贼眉鼠眼的黑衣中年男子。由於经脉酸麻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一双小眼睛却骨碌碌转个不停,微露惊惶地瞧著自己。
杨恒拍拍黑衣男子的肩膀,问道:“老兄是哪里人,为何躲在落叶堆里?”
黑衣男子听杨恒语气和善,稍稍定了定神,结结巴巴道:“我……在下是祁连山卧云崆金、金牌掌令使段、段空。刚才是睡著了,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求杨公子高抬贵手,饶、饶小人一命。我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
杨恒打断他背得顺溜的切口,笑道:“你既然什么都没听到,何以晓得我姓杨?”
段空恨不得抬手扇自己一耳光,讪讪道:“是,是,我瞎猜,我胡说八道!”
杨恒试过他的修为,知其只是个小角色,又和祁连六妖无关,於是在段空肩膀“啪”地一拍,劲力透入解了他的经脉淤塞,说道:“起来说话。”
段空不晓得杨恒会如何处置自己,战战兢兢爬起身来。他也是见著魔物异动,才缀到雪晶湖,却不似浊浪子那般胆大妄为,只屈身藏进草叶堆里远远偷看。
不想见著少女大显神威,当即吓得双腿发软,缩在落叶堆中不敢稍有动弹,只盼熬到这两个煞星自行离去。奈何杨恒偏巧从此经过,他虽躲藏得隐秘,但也逃不过神息探察,还是被揪了出来。
杨恒安慰道:“老兄别怕,黑沙谷怎么走,你知不知道?”
段空问道:“杨公子要去黑沙谷?莫非您是祁连六圣的朋友?”说著刮了自己一嘴巴道:“我问得忒笨了。您老若和祁连六妖有交情,岂会不知道黑沙谷在哪儿?”
杨恒一笑,道:“你倒也机灵。说吧,认不认识去黑沙谷的路?”
段空见保命有望,忙不迭点头道:“认得,认得,当然认得。前不久小人还随崆主一起去黑沙谷送年贡,闭著眼睛也能找到。公子从这儿向……”
冷不防少女往前走了几步,以命令的口吻喝止道:“不准告诉他!”
段空一呆,看向少女,竟不由自主地躬身应道:“是,小姐!”
杨恒怔了怔,他看得清楚,少女说话时并未对段空施加任何手段,何以令其俯首贴耳,不敢稍有违拗,难不成这两人早先就认识?
忽地恍然大悟道:“这姓段的妖人也中了那丫头的‘惟我独尊令’邪法!”
就听少女得意洋洋道:“杨大哥,敢情你是急著去黑沙谷。为何不早说?有小妹给你引路,岂不胜过这姓段的白痴百倍?”
杨恒测算距离,从少女发动惟我独尊令的地点到段空藏身之处,已超过五十丈。这段空修为虽低,好歹也是个众妖中的小头目,如此远的距离竟也没能逃过邪法的威慑,著实教人震骇。
更可怕的是在少女喝令之前,段空神智清晰应变如常,看不出有分毫心神受制的端倪,较之其他魔门控人心智的妖法邪功无疑高出一筹。
瞬间他已明白对方用意,是要自己开口相求,不禁火往上撞道:“你年纪轻轻,便这般阴险刁钻,长大还了得?黑沙谷在哪儿,我自会去寻,不劳姑娘费心!”驾起正气仙剑化作一束青芒冲天飞腾,倏忽隐没在夜空里。
少女仰头目送杨恒消失,脸上的笑意像是被冰霜冻结,眸里跳跃起一簇冷光。半晌之後又出人意料之外地展颜一笑,自言自语道:“去黑沙谷,这可是跟我志同道合呢。也好,本姑娘就为你暂改一次行程。我就不信,收服不了你!”转眸瞧向傻站一旁的段空,微笑问道:“你觉得呢?”
段空赶忙堆起阿谀的媚笑道:“以小人看来,那位杨公子就如小姐手心里的一只蚱蜢,只需轻轻一捏就粉身碎骨。”
“蚱蜢么?”少女似笑非笑道:“他真要是只蚱蜢,那还有什么意思?”手中的奇魔花银光一闪,瞬息吞噬了段空的身影。
却说杨恒摆脱少女的纠缠,御剑西行百余里,再改作御风寻路。到得後半夜里,终於又寻到几个深居祁连山中的妖人。他将三人分开,分别套问口供,总算问到了黑沙谷的位置,这才知道自己居然跑过了头。
当下他折向东北,披星戴月御剑疾行,在高空中避开魔物骚扰径直朝黑沙谷而去。
天光微亮时,杨恒几经辗转寻到黑沙谷外。他收住仙剑往下俯瞰,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小山谷夹在两道如刀削斧劈的峭壁当中,从谷口往里渐行渐宽犹如喇叭状,一栋栋楼阁掩映於林木间,有若一座庄园。谷底遍地都是一层厚厚的黑沙,隐隐有血红色的雾气涌出,偶尔有一亮点黑影掠过,却是在低空巡视的魔隼。
杨恒躲过魔隼监视,飘落到谷口。见一块刻有“黑沙谷”三字的巨大石碑前,伫立著八个黑衣妖人。已是凌晨时分,这些黑衣妖人显得有些懈怠,有打哈欠的,有闭目假寐的,还有两个靠在一块儿低声闲聊。
杨恒寻思道:“不知真禅被关在哪里,须得先擒个舌头来问问。”
蓦地若有所觉,回头就见一道身影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不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少女却又是谁?她走到杨恒身後,轻声笑道:“你怎么才来,害得我等了好久。”
杨恒微凛道:“她早已发现了我的踪迹,否则断无如此凑巧地守在谷口。”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抓住少女的藕臂退到灌木丛後,抑制怒意低声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少女仿佛被抓疼,皱了皱眉道:“干嘛这么粗鲁,我是来还你衣裳的。”
杨恒松开少女胳膊,低哼道:“不必了,你还是趁早去找件合体的衣服穿上。”
少女眨眨眼,说道:“找件合体的衣衫还不容易?”用左手解开衣带,外衣立时滑落到脚边,一副完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玉体又毫无遮拦地展现在杨恒面前。
不等杨恒说话,奇魔花焕出淡淡银光,如雾弥漫。林间莎莎轻响,无数五颜六色的花瓣漫天飘起向少女汇聚,顷刻间化作了一袭世上绝无仅有的绚丽花裳。
她弯身捡起脚边的外衣,吹去粘在衣上的草屑,递向杨恒道:“还你。”
见杨恒冷著脸也不伸手来接。少女脸露讥诮道:“你是怕我在衣服上动了手脚?”指尖微一使劲将衣衫碎成齑粉,说道:“好,有种你永远不要我的东西。”
这时两名谷口的守卫觉察到奇魔花放出的银光,走近灌木丛外。
少女娇哼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轻吹花心飞出两点银星,似萤火虫般飘过灌木丛悄无声息地印入两名守卫的眉心,转瞬没了踪影。
那两个守卫如在梦中,抬起手摸了摸额头,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眼睛里猛地闪动过两簇银焰,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女樱唇轻动,像在用传音入密对两名守卫说了几句。那两人站立不动,呆呆听著,而後一起转身又走回到谷口,好似没发生过任何事。
杨恒自记得少女在雪景湖畔也曾用同样手法偷袭过自己,若非闪躲及时,只怕现在已成为任她操纵的傀儡,不禁低嘿道:“好手段!”
少女道:“这‘星如雨’对付寻常喽罗也算手到擒来,可遇见像杨大哥这样的高人,就全不管用了。其实,以杨大哥的功力,即便连中三枚‘星如雨’,至多也就神智恍惚片刻便能复原。”
杨恒道:“有这片刻恍惚,已足够姑娘做很多事情。”
少女垂首哀道:“原来我在杨大哥心目中的形象这么坏。”
杨恒冷冷道:“你在装可怜的时候,最好别用手指头玩弄花枝。”
少女“咯”地一笑,抬起头又露出灿烂笑颜,说道:“又让你识破了。啊,天快亮啦,咱们进谷吧。”
杨恒毫不领情,说道:“你是你,我是我。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
少女看著杨恒,摇摇头道:“你以为我是在存心捣乱么?不瞒杨大哥,我和祁连六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世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恨他们。”
她明亮清澄的眸子里透出忧伤之色,道:“如果不是他们,我娘亲就不会死。我也不会在奇魔花里睡了这么久!”
若是换个人说出这番话来,杨恒或可相信。但由这少女口中说出,是真是假杨恒殊难分辨,生硬道:“以姑娘的本事,似也无需杨某帮忙。”
少女似已料到杨恒会拒绝自己,幽幽道:“其实你还是不信我,对不对?”
正这时谷中猛然响起凄厉的哨音,隐隐听见守卫呼嚷道:“有人越狱啦!”
杨恒无暇和少女瞎掰,身形疾起如一抹风般掠入谷内。守在谷口的那八个护卫感到有阵微风从头顶吹过,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杨恒却早已没了踪影。
他使出万里云天身法,借著山势草木的掩护,如入无人之境。谷中守夜的护卫虽多,上空又有魔隼巡视,却又哪里发现得了杨恒的踪影?
但听那哨音是从黑沙谷的东南方向传来,远远看到一盏盏灯火移动,往一栋石楼涌去。杨恒落下身形,制住一个落单的妖人,换上他的装束堂而皇之地跟了过去。
不多时他便赶到石楼外,就见上百盏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石楼门外的黑沙地上,一个金冠黑衣的老者双手负後,率著数十个打扮奇形怪状的妖人布成阵势,又围出一圈空地。在空地之中,一个身穿绿袍面目凶恶的独眼怪人挥动铁掌,和一个上身赤裸,只穿了条裤衩的少年恶斗正酣。
那少年手持一面青色魔盾,光秃秃的脑门在灯火辉映下分外醒目,正是真禅!
第三集 横行千里 第七章 蜕变
原来当日真禅施展满月清凉诀袭击刁冠绝,助秦鹤仙脱身后,自己却被哈元晟祭出的“颠之不破网”生擒活捉。
这祁连三妖吃了不小的苦头,非但刁冠绝被真禅御剑击伤,龙三姑亦身中逍遥针剧毒,被迫剜肉保命。最倒霉的还是哈元晟,好端端的一双招子,却教秦鹤仙硬是弄瞎了一只,从此成了独眼蛤蟆,实是平生少有的大亏。
这三人本就是穷凶极恶之辈,哪里还会对真禅客气?当即将一口恶气尽皆出在这小哑巴的身上。若不是想从真禅口中逼问出慑仙玦的下落,早就一刀一刀将他凌迟活剐了。当下三人极尽酷刑,将真禅折磨得死去活来,终是一无所获。
这倒不是真禅视死如归,实则他心里也害怕得要命,但一想到慑仙玦已被自己吞进肚里。倘若从实招来,这三个老妖还不当场把自己开膛破肚了?所以当真是打死也不能说。
如此拷问了大半个时辰,哈元晟耐心耗尽,恼羞成怒道:“大哥,看来这小哑巴果真不晓得慑仙玦的下落。不如将他毙了,省得日后麻烦!”
龙三姑摸了摸血肉模糊的小腹,咬牙切齿道:“那也太便宜他了!把这小哑巴交给我,老娘要他后悔从娘胎里生出来!”
真禅听得毛骨悚然,心道:“不如一掌打死我,反倒干脆。可总这样被他们折磨,却何时才是个尽头?娘亲逃了出去,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救我。我得尽量拖延,骗一骗这些恶人。”
眼见龙三姑面带狞笑步步逼近,他情急生智,顿时有了主意。
他躺倒在雪地上,挣扎着伸出手指头扭扭歪歪地写出两个字:“我说!”
龙三姑见状一喜,将信将疑道:“小哑巴,你若敢骗我,休怪老娘手黑!”
真禅在肚里把龙三姑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个遍,奈何自幼皈依佛门,读的都是佛家经典,於市井脏话所知有限,想必龙三姑的先祖地下有知,也是不疼不痒。
他用手写道:“你们要找的慑仙玦,是不是黑黑的,像颗瓜子粒儿?”
哈元晟迫不及待道:“不错,就是它!快说,你把它藏哪儿去了?”
真禅心道:“它就在我肚子里。”可这话万万不能说,先是半真半假地痛苦喘息了几口,才写道:“在我娘亲那儿。”
“你娘亲?”刁冠绝一怔,想起适才的事情,醒悟道:“你说的是秦鹤仙?”
真禅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暗想:“左右我都破了妄语戒,干脆把这牛皮往大里吹,急一急这几个恶人!”
想到这里,他接着写道:“魏无智托我娘亲将慑仙玦送给瞽目神医端木远。说是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我娘亲答应了,他这才安心咽气。”
端木远曾救过魏无智性命的事,是他从前在和杨恒闲聊时得知的,如今也就顺手用上了。
龙三姑鼻子里发出长长的一哼,道:“胡说八道,秦鹤仙是什么东西,老娘岂会不知?魏老六怎么可能托她将慑仙玦转赠端木远?何况端木远失踪多年,秦鹤仙如何知道去哪里找他?”
真禅晓得言多必失,自己再多作解释,反而更容易露出马脚,於是干脆噤口不言。
刁冠绝沈吟道:“那妖妇巧言令色诡计多端,骗得魏老六信任也不无可能。慑仙玦到她手里,也绝不可能再将它转赠他人,必是独吞了。”
哈元晟道:“大哥,这小兔崽子真会是秦鹤仙和杨北楚生的?”
刁冠绝道:“据我所知,蓬莱剑派门人素来不与外人通婚。秦鹤仙身为掌门,自不例外。可她方才拼命要救这小哑巴,又不似作伪。若非母子,何至於此?”
哈元晟懊丧地吐了口浓痰道:“他奶奶的,教煮熟的鸭子飞了!”
龙三姑道:“不要紧,既然母子情深,秦鹤仙多半还会回来救这小哑巴。到时候咱们要她用慑仙玦来换亲生儿子的性命,也不怕她再耍花样!”
哈元晟不以为然道:“未必,换作老子,便是十个百个儿子,也比不上慑仙玦!”
真禅听他们商谈,心头一紧道:“娘亲势单力薄,又身负重伤,如果冒冒然来救我,说不定真会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一时又觉得秦鹤仙莫要来搭救自己才好。
就听刁冠绝决断道:“咱们先把这小哑巴带回黑沙谷看押。秦鹤仙能来最好,否则咱们就登门拜访,顺便把她的丑事张扬开来。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量区区一个蓬莱剑派也保不住这妖妇!”
哈元晟和龙三姑齐声应道:“大哥说的极是,咱们先回祁连山!”
哈元晟正要将真禅从地上拎起,龙三姑伸臂一拦道:“慢着!”她翻腕入袖,伸出手来时指间已夹了四根蓝荧荧的怖畏针,手起针落,四针精准无比的扎入真禅胸口的膻中诸穴。
真禅一声惨哼,只觉得四股又麻又痒的寒气瞬间通遍经脉,身子如坠冰窟仿佛血液也要凝结了一样。龙三姑仍觉不够,一口气又在真禅的头上、肩上、手指、脚底各处又插入了足足十四根怖畏针,加上胸前的四根,便有个名头叫做“胡笳十八拍”。名虽风雅,实乃惨绝人寰的酷刑。别说真禅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是金刚罗汉亦抵熬不住。
一时间真禅体内如有万蚂咬噬,五脏六腑齐齐痉挛收缩,连带身子也抽搐成一团。有心伸手拔出那些毒针,可四肢酥软全不听使唤,只能痛楚不堪地用脸颊蹭磨雪地,略略舒缓身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
随着毒力行开,他的神智逐渐模糊,眼前忽而血红一片,忽而金星乱冒,只迷迷糊糊听见刁冠绝说道:“三妹,这小哑巴暂时对咱们还有用,先别弄死了,等秦鹤仙……”话到此处,人已昏死过去。
一天,一月,还是十年百年……真禅突然被丹田升起的一股火热灼痛惊醒。
可他就像深陷在一个噩梦里,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就感到这股灼痛如潮水一样冲出丹田往周身蔓延,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怖畏针寒毒与之甫一接触,竟如犁庭扫穴般被涤荡一空。
然而他还来不及高兴,体内的火流却愈演愈烈,犹若岩浆燃煮,较之怖畏针寒毒给他带来的痛楚端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忍不住想呻吟,可嗓子早已彻底哑了,连最微弱的声音也难以发出。
不一刻,肆虐的热流遍布周身经脉,将他的禁制一一冲破。
真禅却感到自己的血液,自己的肺腑,亦被点燃,偏偏无法再次疼昏过去。
这情景像极了上次在饮冰室里的遭遇,但今次丹田热流所带来的冲击远胜十倍不止。这股不知从何处生成的灼烈气流不断生成,不断涌出,几乎将他的经脉撑爆,而丹田也急遽鼓胀,奈何再也寻找不到宣泄的口子。
“师傅,娘亲──”他心中惊恐的呼叫,猛地记起了秦鹤仙和明灯大师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一个激灵道:“天聋地哑大法!它、它怎么又爆发了?”
真禅却是不知,这天聋地哑大法实乃天地间最为诡奇霸道的魔功之一,以牺牲喉舌为代价,刺发人体潜能自动吸纳天地精华,继而炼化成独具一格的灭音真罡。犹如落闸蓄洪,经年累月不断积累沈淀,毫无泄露浪费之虞。
上趟在饮冰室里真禅为寒气所逼,无意间唤醒灭音真罡。便如在闸门上破开一个大洞,令得洪涛泄落出来,一举冲上炼精化气之境。
而这次他被龙三姑以十八根怖畏针扎入全身要穴,所受刺激远胜於前,等若在已有缺口的闸门上破开了一道更大的口子,体内的灭音真罡骤转强盛,终将他修炼多年的萨般若真气连带着怖畏针寒毒都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譬如易经洗髓,脱胎重生了一回。
心念未已,恍惚里听到“轰”地一声巨响,灵台犹如雪崩了一样,体内沸腾的热流排山倒海般涌上头顶,一蓬淡淡的红光从百汇穴中蒸腾而出,幻出元神。
弹指之间猛又有一道赤色强光从他的身体里迸射而出,将元神卷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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