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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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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忽然敛起笑容,无辜的眼睛打量四周,视线最后落到那几张瀑布吊桥的照片。
「何先生,你怎么了?」
「可能是我神经质,我觉得好像还有别人在看我们。」
江瑞原脸色有些僵,何平赶紧道歉说:「呃,抱歉,抱歉,我大概是不习惯待太久暗室啦。你不要不高兴。」
「没有,我怕你不高兴。」
何平轻蹙着眉心笑说:「不会啊。头一回见识这些,很新鲜有趣。瀑布也很漂亮,这是新的照片?」
江瑞原应声,用笑掩饰心里的不舒服,嗓音微涩的回答:「半年前拍的。」
「是噢。」何平忽然凑近照片细细的观察,那举动令江瑞原莫名紧张,过了好久,何平很认真的回头表示:「真的很漂亮,可惜是黑白照。」
「你喜欢的话,我洗彩色的给你?」
何平眼睛一亮,欢喜大叫:「真的?哇赛,房东先生,你人好好哦。」
「当作回礼,没什么的。」
他们讨论起来,回客厅又坐了会儿,两人聊得很尽兴,但何平开始觉得尾椎窜上一股诡异凉意,腰椎仿佛被掐按得渗出一阵酸麻,甚至有点反胃。
何平打住话题,尴尬的笑说:「抱歉,我好像吃坏肚子,先回家休息了。改天遇到再聊。」
江瑞原担心道:「那你快回去,有药吃吗?」
「有有有,我有肠胃药。」
江瑞原送何平出门口,一脸寂寞的看着他下楼,双眼失神的喃念着:「又留不住呀。」
何平回家发现有点古怪,刚才一离开房东家,所有不舒服的症状即刻消失,他拍拍自己脸颊,以为自己去冒犯到人家祖先灵,没再深想。
保险起见,何平还是服了点肠胃药,他握着玻璃杯靠在冰箱前,忽然变得很失落。
「欸,玖夜,你没事吧?快来找我呀。」尽管壹玖那边的消息说刑玖夜在阴间养伤,但见不到面还是会胡思乱想。
没了刑玖夜,何平觉得生活应该只是回到之前那样,可是没有他突然冒出来骂他一句蠢蛋叫他工作,竟然会觉得寂寞。
不知不觉间,他竟依赖起鬼术士了。错,是本来就很依赖,好像一开始能靠的也只有他吧。
何平并不想因此荒废生活,他照样接工作、写故事,跟朱莉娜抬杠、和吴铭去海产店吃东西喝酒。再加上这些日子跟江瑞原走得很近,打发掉不少寂寞,就差没机会把他介绍给吴铭他们,因为他觉得江瑞原的生活过得比他还单调。
秋老虎离开,天气慢慢变凉。何平开始埋首写稿,有时一周不出门都很正常,要不是江瑞原偶尔来拜访,他可能没机会跟人聊上几句。
何平顶着变回鸟窝的乱发开门,他尴尬的打招呼:「江先生,是你啊。」还以为是对面的女魔头咧,害他这副样子见人。
江瑞原微笑,把东西递给他说:「这是上次洗的照片,还有进口的肠胃药,送你的。」
「谢谢啦,老是收你东西,金歹势。」
「何平,你有没有常去的理发店,改天一起去,我知道有间店不错。」
终于结束交谈,何平提着礼物靠在门板上吁气。最近他发现每次出门都会遇上江瑞原,去超商缴费、拿书、买东西、影印,都会碰巧跟房东打照面。
如果是因为便利超商很便利又离得近,那也没什么奇怪,他也常遇到朱莉娜跟程巧璇。但有时刻意去远一些的量贩店补充食物饮料,也会在对街或附近发现江瑞原的身影。
何平看着手里的东西苦笑,有些困扰。「这不仅仅是依赖或欣赏了吧。」
他不认为自己有哪点会被房东欣赏,江瑞原说喜欢随和的人,但他自认随便,倒是他对江瑞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瑞原的殷勤跟不自然的「巧遇」都让何平感到压迫感,令人窒息的关注,令何平想起讨厌的往事。
他不是没被跟踪过,大学系花就做过这种事,但没人相信系花会这样,何平只能自认衰小被误会跟排挤,因而他在系上的朋友不多。
傍晚,何平和吴铭吃完小吃,买了几件牛仔裤,临时推掉吴铭去热炒店的提议,拉着吴铭陪自己走回家。何平不想告诉吴铭要人陪的原因,因为吴铭会笑他一辈子。何平悲哀的体会到被男人跟踪是件多有压力的事,想摊牌又没那个胆。
终于到家门口,何平拉着吴铭的包包问:「要不要进来喝一杯啊?」
吴铭眼皮抽动,对何平这德性感到恶心莫名,虽然何平是可爱,但何平这种谄媚的表情会让他很想一掌巴下去。
「不要。」吴铭拒绝。
「厚唷。」
「要喝干嘛不去热炒店啦。肖仔。」吴铭骂了句,咧嘴笑逃。
「不讲义气,臭肥熊。不介绍妹给你!」
「才不需要你介绍,嘿。」
何平啐声瞪着电梯门关上,然后瞄到楼梯转角出现的人影,他佯装无视连忙把门关好锁上。他知道那一定是江瑞原,他觉得很不寻常,照理说这种压迫感或脱轨的行为有可能是卡到阴,但他竟看不出江瑞原是否卡阴、撞邪。
门铃果然被按响,而且持续不停,何平受不了这种轰炸式的铃响,戴上厚耳罩的耳机开始听音乐,等外面一片夜黑,何平才又想起门外的事。心里有点想开门察看,不过还是算了。
这期间最令他难受的不单是江瑞原越来越偏执的行径,而是刑玖夜一次都没再出现。
何平趴在电脑前抱怨:「为什么都不出现,我们是搭档耶。」
即使刑玖夜不在,他还是照常接件赚钱,由魏孟亭和其他同事相互支援,工作方面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少了种特殊的感觉,更甚于默契的东西,他反复琢磨,认为那也并非依赖。
工作顺利反而让何平不安,这似乎意味他再也没借口去依赖刑玖夜。他也讨厌自己胡思乱想,但却不得不,他怕自己再度孤独寂寞,更怕自己只是像房东一样单纯执着某种感觉,而不是因为对象。
是眷恋吧。他就是喜欢和刑玖夜相处。
「玖夜,我喜欢你,因为寂寞跟脆弱才依赖你,但不是因为寂寞才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你快点出现好不好……」就算被拒绝他也不怕,因为拒绝也是个结果。但现在连见面都没办法,还招惹上怪怪的房东,唉。
还不超过一个月,何平房间少了鬼术士挑剔,变回原来混乱的异次元。床再度被杂书堆满,何平照样打完稿子倒头大睡,日子乍看像是恢复到他失业而无法定期付房租那状态。
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没适应回原本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以前,一心只想继续现在的工作,想和刑玖夜在一起。
这晚他同样睡在勉强清出空间的床铺上,月辉无声洒落,而后一道影子罩住他半边睡颜。潜入者小心翼翼伸手,指尖悄然抚过何平又长又翘的眼睫。
「真可爱……」
「唔。」何平觉得眼睛痒,模糊哼声,转身继续睡。江瑞原轻触何平的浏海跟脸颊,动作十分轻柔,好像指尖都因太过激动渴望而颤动不已。
何平睡眠被细碎的碰触打搅,不耐烦的暗骂着,然后慢慢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这种感觉并不像梦,他心里的思慕被勾勒出来,欣喜的想着还有哪个欠揍的家伙会半夜出现,不是刑玖夜还有谁!
「阿玖——」何平脱口喊出声,睁眼却吓呆了。
背光的家伙侧开身,月光照亮他的侧脸,何平吓得浑身发冷讲不出话。
是房东江瑞原,他拿了备用钥匙开门锁潜入,充满痴迷的笑容凝滞而病态,他以压抑某种情绪的嗓音说:「你看到我不开心?」
「没……」何平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反应。虽说江瑞原是房东,但理应不会留房客钥匙的备份!那江瑞原又是怎样进来的……
「你分明一直躲着我。」江瑞原的问话严厉起来。「为什么?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不是……」何平往床里挪动,江瑞原的神态判若两人,凶残狰狞,一点都没有之前含蓄客气的斯文气质。
「我对你那么好,那么珍惜你,我们一起看照片很开心不是吗?我觉得跟你很合得来,可是你为什么慢慢疏远我?连你也这样对我,我还以为你不一样。」
「也?」何平哑口无言,只能无辜害怕的仰望江瑞原阴沉并着魔般的表情。
面对江瑞原连串歇斯底里的质问跟怒骂,何平只能尽快冷静下来,总之先安抚房东的情绪,江瑞原却忽然抱紧他说:「何平,你不要疏远我。」
「呃、呃嗯,不会啦,你想太多了。」何平努力镇定。
「不是我想太多,我不是那种会胡思乱想的人,你才是,你以为我要对你不好吗?」江瑞原把人越抱越紧,何平由于先前的伤而不舒服得小力挣扎,却被勒得更紧,斥道:「不准离开!」
「房、房东先生,我没有要离开,可是我咳咳……我肋骨断过,你抱太紧……呼、呼。」
江瑞原松臂,发现何平确实满头大汗,慌忙道歉。「对不起,不痛不痛。」
「没关系啦。」何平发现江瑞原似乎比较缓和,趁机劝他:「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觉?我明天也有工作,我们明天遇到再聊怎样?」明天他就要逃去吴铭家住。
江瑞原脸色忽变,没有稍早的焦躁烦乱,而是冰冷的眼神,像对什么绝望般注视何平,质问:「你跟他一样要抛弃我,编谎言骗我对不对!奶奶也是,说希望我出国留学,也是想把我赶走。我对你们都这么好,难道还不够好吗?」
何平吓呆了,原来房东先生是疯子,那股疯劲说来就来啊?
「我只好把你永远……永远留在我身边,像奶奶和他一样,你们都不能离开我,永远都在一起……」
「欸、你先冷静,我——」何平话没讲完,脸颊挨了一拳扑倒在床铺书堆间,刚翻身要挣扎,口鼻就被抱枕紧紧闷住,柔软的填充抱枕密实的贴覆。恐惧挣扎时才发现江瑞原力气如此之大,何平开始缺氧而难以思考,越过痛苦后随之而来是晕眩。
他不想这样死掉,还没做的事情太多了。何平使劲乱踢挣动的双脚很快乏力、瘫软,最后成了毫无反应的身躯。
江瑞原拿开抱枕恬然微笑,满意的说:「终于肯听话了。这样才乖。」那双眼睛无神冰冷,表情陌生得像是另一人。
在这许久之后,何平才体悟到何谓凶宅。凶宅的成因不是鬼,而是人。
时间拨回至何平尚未气绝的凌晨四点,朱莉娜隐约听到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好像就在外面。她知道不是何平,那小子没胆吵她,但这种吵嚷让她心情恶劣,她边骂边上厕所,那些声音忽然没了。
啊、呵……哼呃……
朱莉娜以为是幻听,她难得心神不宁,眼皮狠狠抽跳了好几下。该不会是何平家遭小偷?这样说不定会波及她,于是她决定到外面看看,打开玄关的灯,外面仍是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动静,她很快回屋里抱怨:「见鬼,难道是我多心了。」
何平屋里,江瑞原正凝视着新鲜的尸体,欣赏何平不再挣扎的模样,宛如安睡般可爱。「你等我一下,我去准备,等我帮你拍完一组照片再安置你。」江瑞原恍惚说着,匆忙回家准备相机。
另一头朱莉娜还在自家玄关,她确实听见金属门的声响。夜里的动静总是特别清楚,她觉得一定有古怪,便又开门出去,这次发现何平家的门半敞,屋里灯光昏暗,气氛怪异。
她小小声喊:「阿平,你搞什么啦!」
没人回应,朱莉娜翻了下白眼,不耐的走到他屋里,看到何平躺在床上随即冷笑,用脚轻轻踢他小腿说:「喂,起来啦。你搞什么啊,三更半夜别开玩笑哦。」
何平依旧没反应,她这下真的不耐烦了,低骂:「什么啦,睡觉时门怎么不关不锁,谁不知道你睡了跟死了没两样,东西很容易被偷耶。虽然我看你这里也没啥能偷的。喂喂,我说你……」
朱莉娜掐何平的脸半天都毫无反应,她手一抖,探他鼻息、触摸心口,没呼吸心跳,再撑开他眼皮,居然真的死了。
「别闹哦,你是修什么法是吧?」朱莉娜干笑,大胆如她声音也有些发抖,分不出是难过还是害怕,或是都有。她拉着何平坐起来,用力掴他巴掌,带哭腔骂:「你不要再玩了哦,我跟你妈还有姐告状说你欺负我哦,阿平!」
何平的身体还是柔软的,从状态来看可能刚死不久,可是慢慢在僵化,逐渐失温。外面有窸窣的声音,朱莉娜一时不知所措,直觉是凶手回来了,赶紧躲到何平乱七八糟的衣柜里。
幸而她骨架纤瘦,一下子就藏进去,眼泪却失控的拚命滚落。
虚掩的衣柜门外掠过影子,一道、两道,紧接着是连续碰撞声,听来像身体摔到地上,朱莉娜摀嘴压抑气息,从门外传来极为恶臭的味道,那是不属于何平及这房间的另一股怪味。
房门「磅」的大力关上再弹开,空隙间突然探出半颗人头,绿褐色半秃的头脸上嵌着暴突的眼睛,那东西在何平屋里扫视一周像在找什么。他盯着衣柜附近许久,然后悄然消失,异常恶臭随之淡去。
朱莉娜精神受到冲击,感到强烈晕眩,但她凭意志支撑,因为这时她必须保持清醒才行。
身心压抑、紧绷着,直到凌晨五点多天空渐亮,有人进到何平家中,来人在何平躺的床顿下脚步,而后朝衣柜走来。
那人拉开衣柜,朱莉娜再也坚持不住,身躯瘫软往衣柜外跪落,接住她的是壹玖的魏孟亭。
「我是何平的同事,魏孟亭。现在你安全了。」
「阿平……」
魏孟亭拿了块碧玉贴在她后心纾缓不适,并告诉她:「果然他在劫难逃,我们算不赢天。不过,事情还有转机,想救他必须抢时间,朱小姐,我们需要你的协助。趁凶手回来现场之前,我们要先带走何平。」
江瑞原回住处拿相机,出门前听见暗房里有东西掉落的声音,耳里无缘无故钻入沙沙声。
他搁下相机回暗房,看见地上只有三张没夹好而落下的照片,就那尺寸看来应该是瀑布那几张。先前他重洗过,把旧的销毁了。新照片没有奇怪的肢体白光,但江瑞原仍迟疑了好几秒才去捡起它们。
翻回正面确实是普通风景照,他重新夹好照片,这三张是架好脚架拍的,所以有种连贯性。他退开两步望着它们,露出欣赏的目光,却发现右边那张照片的桥面下无端多出一颗头,那颗头被灰黑头发包裹,只露出一双眼。
「吓呃、恶……」江瑞原闻到刺鼻恶臭,当下摀嘴吐了一地。他仓皇的逃往显影槽,手上抓了软片夹、擦拭夹还是漏斗,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砸向相片。
中间那张放大的黑白照也出现异样,桥上站了一个人,竟是那位教他摄影的朋友在眨眼微笑。
第三张相片的黑白轮廓则快速褪去,直到变成完全空白,江瑞原失声尖叫,抱头往外冲,却撞到门跌坐回来。他两手撑地,摸到地上满满的长发,恶臭仿佛更浓了,暗房生出一阵风胡乱吹扫,夹着的照片都在飘荡。
那阵风带着细微湿气,就像是真的从照片里的瀑布吹出来一样。江瑞原害怕的哭了起来,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手,在他颈侧还多了张腐烂的脸,虽然五官模糊却看得出在笑。
『瑞原,笑一个。』照片里有人说话。
『不要啦。我不爱被拍照。』
『既然这样我更想跟你合影,快看镜头笑一个。』
笑一个,照张相留念哦。
瑞原,你真的很没安全感耶。
江瑞原看到暗房外有个男人拖行奶奶的尸体到另一间房,外面传来刀子锯骨头的声音,还有塑胶袋的声音,然后那人说:『把你放到储藏室最里面藏好,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因为那个空间比较窄,所以把你的头另外弄开,你不要生气哦。』
江瑞原抱头不敢置信:「那是我的声音,那是江瑞原,那我是谁?我是谁?」
『瑞原,我不是说会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我们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啊。』这是朋友的声音。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啊。我相信。」他回应着的,分不清是现实的声音,还是记忆里的问句,他无比认真的回应,一次又一次。相信,相信,他相信他们会永远不分开。
不准你反悔。
「我不会反悔,我怕你反悔,所以我想办法让你只属于我。那个办法、办法就是杀掉你。」
可是还没办法一直在一起。
「为什么还不行?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还没死。你死了才可以哦。
「不要离开了。」江瑞原眼中灼烧着异样光采,他亢奋的盯着中央的相片,好像见到自己从镜头后面绕旁边山道跑上吊桥,把桥上的友人往桥下推。剩江瑞原背对着镜头,一只肌肤溃烂的手捏着中央的照片给江瑞原:「来,快来我身边。」
「维……」
快死啊。
死。
去死!
江瑞原淡淡微笑,点头:「只能这样了。对不起,我很快就来。」
他满足微笑,原来他心爱的人一直没离开过。一直都在呀。可是,也要把何平带走才行,毕竟他已经决定了。
「何平,也要把他一起带走。」
烧了他。一起死,烧成一块,大家都不寂寞了。江瑞原呢喃着破碎的字句,吐着血泡,任凭鬼怪啃咬他的手指和脸部。啪渣、啪滋……血喷溅出来,代替了泪水。
宁可被吞没也不愿被遗弃,江瑞原张开手躺在地上,享受被侵犯、掠夺的感觉。
有一种感受能驱逐痒,叫做痛。有一种状态能忘却痛,就是麻木。有一种人可以招来鬼怪,就是产生莫大缝隙的心。
朱莉娜虚脱的从衣柜里摔出来,被魏孟亭接个正着,她发抖想挣脱,却听到他解释:「我是何平的同事,魏孟亭。现在你安全了。」
她累得挤不出更多字句,但这人态度跟言语十分严肃正经,应该不是撒谎,眼下只能信这人了。
魏孟亭像自言自语般讲了些话,朱莉娜没听仔细,等她稍微镇定后才听进他说:「现在除了你跟相关者,谁也不能透露何平死讯。因为或许还有挽救的办法,我希望你帮忙招魂归返。」
朱莉娜闻言为之一振,揪住他袖子央求:「拜托你一定要救活他,阿平不能现在死,他不可以这样走的!」
魏孟亭望着她哭肿的眼睛和惨白的脸色,郑重表示:「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果然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凡事总有转机。公寓外有辆计程车,趁现在附近还没人走动,你跟我先将他的肉身搬走,先送他去壹玖保存肉身。」
她忽然想起什么,不安的问:「你应该不是那个凶手。」
魏孟亭回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解释:「凶手不是我。真正的凶手执念太强,我跟你最好都别涉入过深比较安全。因果报应,不管你信不信,凶手迟早会报应。」
何平绝不会选择像夺舍那种方式回到阳间,只能先尝试招魂术了。自周朝起始的古老招魂术,复礼,必须先准备亡者生前衣物或惯用物品,魏孟亭回头取了他的电脑和几件衣物,先喊皋再呼乳名。
朱莉娜是何平的青梅竹马,魏孟亭坐上计程车副座,回头问她:「何平的乳名是什么?我等下跟你解释招魂流程,请你按我吩咐做。招魂必从北方呼名,所以到时候……」
朱莉娜一直揉眼,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无助伤心,她把何平当家人一样,即使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僵硬,她也无法接受何平被杀害这件事。
魏孟亭顿住没再说话,静静坐回来。他原以为朱莉娜会崩溃大哭,但后座的龙女只是哽咽不哭出声。对朱莉娜来说,哭出来就表示她认为何平回不来了,所以她不愿哭出声。
「阿平小时候的乳名,叫汪汪。」她说。因为何爸爸喜欢炫耀自家儿子,总是小犬、小犬的聊何平的事,何妈妈跟其他人就开玩笑叫他汪汪。
第六章 深入骨血
一张牌桌,七只鬼在摸八圈,最近来了两只老家在成都的鬼,都说四川人爱打牌,管他三缺一还是几个牌搭子都有办法凑一桌打牌。他们各有各的怪样,刑玖夜则习惯穿着干净俐落的衬衫,一板一眼的摸牌。
「碰。欸,先说好这是四川麻将,照四川规矩来呀。」
「知道,你一直强调挺烦的。」
几只鬼吱吱喳喳,后来呼呼喝喝吵起来,刑玖夜眉头微紧,眼神一沉,一阵阴风刷过桌面让他们全都噤声。即使是新来的也都晓得,刑玖夜是惹不得的鬼,因为他不是普通的鬼。
除了摸牌的鬼,凑热闹的也不少,被挤到窗口的小家伙指着外头惊喜呼喊:「你们看、你们看,天上放烟火啦。」
其他鬼取笑道:「也不想想这是哪里,这种日子绝对不可能有烟……」
众鬼眼前闪过一片绚烂夺目的金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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