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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作者:priest-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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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地说:“你说得对。”
    袁平一怔。
    南山叹了口气,靠在距他几步远的山石上:“我族上任族长的事,圣泉应该也传递给你了,其实我们一族很多都是这样,闭塞、固执、不顾一切,容不得一点背叛,因此但凡有情,必然伴随着善妒、忧怖。本不该是这样的,河那边的人,生活在那么大的一个世界里,大家轻轻松松的,只有快乐才会在一起,不快乐的话自然一拍两散,我心里明白这道理,只是做不到。”
    袁平想不到他这么坦诚,在两族人心里,鲁格戾气太重,平时又不苟言笑,让人总是畏多于敬,南山却不同,遇到事的时候他能当好一个说一不二的族长,平时也能任凭一堆讨人嫌的小崽子围着他,好脾气地给他们吹一段笛子。
    他这样坦白说自己心里嫉妒、忧虑与恐惧,让袁平几乎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有一点事我不能为他做到,有一点东西我不能给他,我都会觉得自己无力无能,恐惧也就更深重,心里好像时刻被针扎着,”南山说,“他现在却因为我而陷在这里……”
    南山话音中断,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指尖不住地颤抖,南山就捏住自己的手指,一时间关节处“咯咯”作响,而他微微阖目,像是无声地忍耐着某种酷刑,良久,方才苦笑一声:“我当年根本不应该迷信圣书,更不该把他带回来,是不是?”
    袁平轻声说:“族长,你要是两难,其实大可以什么都不管,让褚桓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说呢?”
    南山没点头也摇头,只是静默地坐了一会,然后他站起来,往回走去:“算了,他应该已经睡了,我知道他在这就行,不用去吵他了。”
    “哎,南山族长。”袁平忽然叫住他。
    南山:“嗯?”
    “其实……唉,其实我真不该说,”袁平抓耳挠腮了片刻,“但是……算了,反正我卖了褚桓那么多次,不少这一回了——他打算这几天走。”
    南山蓦地一怔。
    “走?”他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去哪?”
    袁平挣扎着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陷落地。”
    南山当时就听见“嘎嘣”一声,脑子里的弦倏地断了,把袁平抛在一边,闯了进去。
    他心里理智与惆怅尽失,只剩下一片腥风血雨,南山快把自己的牙咬碎了,有心把褚桓捉起来一把掐死,省得他再这样大费周章地自己找死。
    可南山把守门人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褚桓的踪迹。
    他再次找到袁平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袁平看了有点哆嗦,在他印象里,这位守山人族长始终是温良醇厚的,从没有这么走火入魔过。
    袁平开始怀疑自己的嘴是不是真的太欠了。
    南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不在。”
    “不在?”袁平愣了愣,“呃……那、那他可能是预料到我会出卖他了,唉,这也不稀奇,真的,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褚桓狡猾狡猾的——要不然这样吧,族长,你先在我们这休息一宿,等明天……”
    南山用力在自己舌尖上咬了一下,一口血腥味勉强压下胸口的焦躁,声音干涩地说:“我合不上眼。”
    “你放心,他要带的东西还准备好,怎么也得有一两天,今天晚上不会贸然行动的,”袁平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南山的肩膀,“等明天早晨——族长你信我这次,我保证明天早晨他肯定会自己出来,难得耍我一次,他要是不马上耀武扬威地回来显摆一通,那孔雀就不姓褚!”
    这时的褚桓其实还在山门附近——鉴于袁平对待他的方针从来都只有“两面三刀”四个字,想起来就拉出来卖一卖,绝无心理障碍,所以褚桓压根没信任过他,褚桓跑到了温度适宜的圣泉边上,听着泠泠的水声,枕着蛇睡了一宿。
    褚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一个陌生的中年守山人,风尘仆仆地走到了他面前,弯下腰对他说了什么。褚桓单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却什么都听不到,耳边是一片白噪音似的、嘈杂的窃窃私语声。
    那中年男人捻起褚桓胸前的小核桃,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分别在褚桓的额头、嘴唇和胸口上一点,好像怕他看不懂一样,用极慢的语速开口说了什么,是离衣族语。
    那人连续说了三遍,褚桓才艰难地辨认出他的唇语,他在说——“火种”。
    火种?
    褚桓还没来得及细想那是什么意思,忽然后脑勺一痛,他眼前一黑,迷迷糊糊地一睁眼,发现是自己的“枕头”自己跑了。
    毒蛇小绿就是个生物闹钟,一到点就把褚桓的脑袋扔下,自己爬到了圣泉边上,伸长脖子喝水去了。
    褚桓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只见那蛇的身体发出一片与圣泉如出一辙的荧光,远远一看,蛇好像灯下照的上好玉髓一样透亮光洁,润泽又不灼眼,每一颗鳞片都熠熠生辉。褚桓忍不住凑过去伸手在蛇身上摸了一把。
    褚桓:“所以你是喝了这个,才长到这么大的吗?”
    毒蛇惬意地卷起尾巴尖,撩着他的手腕。
    褚桓将手伸进圣泉中,那水并不冰冷,仿佛人体温那样温和,轻轻地卷过他的皮肤,像母亲的手。
    褚桓忍不住在清晨的低血压中突发奇想:“我要是来一口,是不是还能再长高几公分?”
    不过随即,他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谁知道这纯天然的营养水是促进纵向生长还是横向生长的?
    等蛇喝饱水,褚桓也收拾好了自己,他伸出胳膊让小蛇爬上来,打算去叫醒他的金牌陪练。
    没想到还没等他找,袁平已经在山门口端坐等着他了。
    袁平看着他身上的“真皮长蟒袍”,面有菜色地质问:“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褚桓就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袁平没事是不会去找他的,找他的一定另有其人,袁平有此一问,肯定就是出卖他未果。
    袁平怒发冲冠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指着他:“你,让那条肥蚯蚓躲远一点,咱俩出去单练。”
    毒蛇小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摇曳生姿地从褚桓身上滑下来,径直冲着袁平的方向爬过去。
    袁平先是绷着脸保持着淡定,在蛇距离他不到半米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叫一声向褚桓扑了过去,两人如日常一追一逃地进了山间林子。
    毒蛇诧异地抬了一下头,不知道袁平瞎激动什么,不过它很快把这个奇怪的守门人丢在一边,摇头摆尾地继续往前走去,绕过一根石柱,它谄媚地蹭了蹭躲在那里的人的裤腿,那人缓缓弯下腰,拍了拍蛇头。
    褚桓感觉这一天袁平似乎有些鸡血过了头,好几次因为太冒进,险些被他逮住。
    气成这样?
    褚桓手里扣着一张弓,弓上的箭没有箭尖,弓弦已经拉开。
    方才有一片树枝微微动了一下,褚桓已经大致判断出了袁平的位置,他嘴角微翘,不动声色地开始瞄准。
    褚桓打算缩短这一天的晨练时间,等速战速决地“干掉”袁平,他还想上山找长者问问自己梦见的中年人是不是有什么典故。
    他的全副心神全都集中在了弓弦箭尖上,将呼吸压到最低,就在这时,身侧的树杈忽然响了一声,褚桓拉弓的手指骤然一松,前方传来袁平一声痛呼,褚桓没管,心生警惕地转过头去。
    谁知就这么一扭头的工夫,他的后颈已经猝不及防地挨了一下。
    这人下手的角度力道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失去意识之前,褚桓心里电光石火地划过一个念头:“肯定是有蓄谋的,姓袁的龟孙居然给我下套!”
    下一刻,他手中弓弦落地,人软绵绵地往另一边倒去,被一双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袁平捏着一根没尖的箭,一扭一扭地从树丛中跳下来:“嘶……断子绝孙的王八蛋,下手这么重——怎么样,得手啦?”
    南山抱着晕过去的褚桓从树上下来,冲他点了点头:“谢谢。”
    袁平看了褚桓一眼。
    褚桓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消散。
    袁平记得自己刚从圣泉里出来,第一眼看见这个人的时候,真的觉得褚桓像个忽忽悠悠的孤混野鬼,眼下,这野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一身的鲜活气,几乎同以前判若两人了。
    “唉,不用谢——其实他真的挺喜欢你的。”袁平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长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然而又十分感慨,只得搜肠刮肚了良久,才有些笨拙地又补充了一句,“是真的。”
    南山心事重重地勉强一笑,轻轻地给褚桓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他的双手好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将褚桓带回了山上。
    褚桓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屋里了。
    这屋子窗明几净,整洁有条,墙上还挂着那熟悉的族长权杖——这是他以前没事总来找酒喝,时常大醉而归……但是还没来得及留宿过的地方。
    守山人族长南山的住处。
    褚桓动了动手脚,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床柱上伸出的几根大铁链子锁住了。
    他头天才和袁平建交,第二天就被这阴险狡诈背信弃义的小人出卖了。
    褚桓十分无奈,看这架势,想必自己被卖得还十分彻底。
    他只好苦中作乐地想:“被心上人拿大铁链子锁在床上,唉,大概也能算是人生赢家的一种吧?”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醒了?”
    褚桓一抬眼,就看见面沉似水的南山端着一碗水走到他床边。

    ☆、第56章

  南山把水碗放到褚桓能够得着的地方;就一言不发地在旁边坐了下来,他好像不知从何说起;连看也不敢看褚桓一眼;目光就落在床脚的铁链上,似乎是发呆;又似乎是踌躇。
  许是因为不便;南山将脑后的长发绑了起来;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他的眉宇间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道刀凿斧刻般的痕迹,居然憔悴了不少。
  守山人风餐露宿从来不在话下;南山本来又是那样的性格;怎么会忽然憔悴了呢?
  褚桓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脚上铁链,想要没话找话地说点什么,又觉得此情此景不宜太正经,于是毫无节操地说:“哎,给我吹首曲子听,我就配合你玩S/M。”
  要廉耻何用——反正语言不通,南山也听不懂。
  南山果然是没听懂后半句,但他真的拿出了口琴,吹了一段褚桓从没听过的曲子。
  褚桓也不怎么在意胳膊腿上的铁链,放松了身体,闭着眼睛尽情欣赏,院门口的桂花已经谢了,但他依然有种桂花香的错觉。
  他迷恋南山做任何事时候的那种全心全意,能从南山的曲声里听出真正的细雨微风,余音袅袅,他总是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
  尾音不知结束了多久,褚桓才重新睁开眼睛,好像睡了好长一觉似的伸了个懒腰,铁锁链被他晃动得叮当作响,他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侧躺在一边,看了看南山,继而又打量了一番扣住他手腕的铁锁。
  这东西有点简陋啊——褚桓啼笑皆非地想。
  他伸手在自己的衬衫内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根细长的针,在南山眼前晃了晃:“宝贝,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南山没回答。
  褚桓也不介意,自顾自地告诉他:“这个东西,在别人手里叫做‘针’或者‘铁丝’,在我手里,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万能钥匙’。”
  说完,他将那根针插/进了手腕上的铁锁中,好像只是随便戳了两下,然后褚桓把耳朵贴在上面,轻轻一拧,就听“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褚桓活动了一下手腕,无辜又无奈地看向南山,至此,总共耗时不超过二十秒。
  南山:“……”
  褚桓摇摇头,在南山面前展示了一番偷鸡摸狗的技术,半带炫耀的说:“你这个东西,比小时候我爸停摩托车的车库门还好撬啊。”
  南山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褚桓的脚踝,将他整个人拖了过来。
  褚桓猝不及防地被他抓过去,后背擦皱了床单,他好不挣扎,眼睛里突然冒出诡异的光,带着一脸喜闻乐见的表情说:“你是想非礼我吗?好,来吧,随便蹂躏,不过按你们的风俗,蹂躏完了是不是就得负责了?那……呃啊!”
  南山的手好像一把铁爪,抓住了褚桓的腿,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褚桓只觉得自己腿上一麻,好像某根不知名的麻筋被活生生地挑了出来一样,酸疼麻痒滋味就别提了,随即一阵剧痛,他冷汗都下来了。
  不对,这仿佛不是捆绑爱,是正直的预备要打断他腿!
  褚桓当机立断,极其逼真地惨叫了一声。
  南山仿佛被他的叫声刺痛了一样,眼皮狠狠地一跳,接着,他发现褚桓整个人已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那、那条腿不能掰,卧槽……放开,我那条腿受过伤,再来一次真废了……”
  南山从没有碰过他一根汗毛,连想都没想过,褚桓这哆哆嗦嗦话不成音的模样顿时好像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他手上的动作当时就一松。
  褚桓一看这招有效,立刻变本加厉,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脸埋在床单里,蚊子似的哼哼唧唧,叫着南山的名字:“南山……南山,疼……”
  南山本来就是好不容易才狠下来的心,被这样一搅合,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他终于叹了口气,放开褚桓的腿,轻轻地揉了揉,低声问:“什么时候的伤?”
  褚桓气如游丝:“刚见到你的时候,贯穿伤。”
  南山:“……”
  褚桓听那头好半晌没动静,忍不住偷看了一眼。
  只见南山额角青筋若隐若现了片刻,终于憋出一句:“……我记得不是这条腿。”
  褚桓“哎呀”一声,无比迅捷地将自己的腿抽了回来,没事人似的把脸一抹擦,冲南山讪笑一声:“是吗?对不住,那可能是我刚才一着急记错了。”
  随着褚桓翻身坐起来,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那细小的钢针在他指间几个隐没,好像变魔术一样,南山甚至没注意是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把双手挣脱了。
  褚桓毫不见外地往床头一靠,伸手端过南山放在一边的水碗,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
  他搓了搓手,好像在酝酿某种措辞一样,片刻后,褚桓忽然正色了下来:“我见你之前的事,没跟你说过吧?”
  南山又一次把目光转到了床脚上,好像能在那看出一朵花来,做出拒绝交流的姿态,但褚桓知道他在听,他要是不想听,早就抬腿走人了。
  于是褚桓接着说:“我当时身上除了两道贯穿伤外,还有擦伤、撞伤无数,脚上关节脱开,是后来自己合上的,你看见的时候应该还没来得及完全消肿。”
  南山本来做了很强大的心理建设,打定主意不想听褚桓的胡言乱语,但没想到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他的神智居然不受控制地给吸引了过去,他一方面唾弃自己意志不坚,一方面又忍不住随着褚桓的话回想——他说得没错,当时确实是这样的。
  “那都是摔的。”褚桓说。
  南山的目光已经不知不觉地转到了他身上。
  褚桓:“你肯定看得出是从哪摔的吧?”
  南山迟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地开了口:“像是山崖上。”
  褚桓把声音压低了一点,仿佛带着某种悠远的蛊惑意味:“我为什么……会从山崖上摔下来?”
  至此,他一字一顿都牵动了南山的心神,南山关心则乱,目光紧紧地盯住褚桓。
  “我是自己跳下去的。”褚桓靠在床头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竖起来的膝盖上,他低垂着目光,将眼神放得很空,神色显得有点木然,片刻后,褚桓好像无意识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自己跳下去的。”
  南山当即动容,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
  褚桓没有回答,只是停顿了一会后接着说:“我走之前,给我父亲和我养的一只猫送了终,把自己的东西清理了——该烧的烧,该扔的扔,最后卖了房子,写好了遗书,一个人满世界地找一个适合寻死的地方。”
  南山握紧了拳头。
  “我去了好多地方,坐着飞机、火车、地铁、三轮……最后选中了那一片山坡——那里离你们边界的县城大概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吧,你肯定没去过——我觉得那风景秀丽,杳无人烟,特别适合跳崖,就跳了。”
  南山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可惜不知命大还是怎么的,竟然没死,我觉得大概是那块地方虽然看着漂亮,但是实际风水不好,正好有一辆大巴经过,我就搭车走了,希望能再找一块寻死的好地方,没想到会碰上你。”
  褚桓说到这里,话音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目光缓缓地转向南山。
  “是你把我带走的。”褚桓说,“也是你让我活到今天的。”
  南山一口气悬在胸腹中,胸口剧痛。
  褚桓缓缓地爬起来靠近他,那双眼睛在背光的地方显得格外幽深,像是两点深浅不一的浓墨,里面有无穷无尽的层次,让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分明。
  他直勾勾地盯着南山,然后伸出手掰过南山的下巴,近乎耳语地问:“你要赶我走吗?”
  南山嘴唇微微颤动几下,说不出话来。
  褚桓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垂脸颊,话音似有若无,似连还断:“你要……赶我走吗?”
  南山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拖过来按在怀里,铁链“咣当”一声砸在床脚上,扣住他的后脑,惶急又痛苦地寻找着他的嘴唇,笨拙地亲吻着他。
  这就仿佛是开了闸,将那些个禁忌与隐忍一同冲跑了,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良久,两人才分开,褚桓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南山的嘴唇中间,十分没正经地说:“你们族里有没有规定随便亲也是要负责到底的?”
  南山还没从方才的情绪里回过神来,按下他的手,急切地问:“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因为……”褚桓深沉地看着他,“因为我是逗你玩的。”
  南山:“……”
  褚桓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把脚上的锁链也撬开了,利索地滚到一边,笑了起来:“哎哟我不行了,你怎么能连这都信?我要是真不想活了,在自己家里找根绳上吊多环保,跑那么远瞎跳什么,砸着人怎么办?”
  那一瞬间,真是万般怜爱全都化为乌有,南山真的只想扒了他的皮。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是说过你不会骗我?”
  “我说的是原则上的事不会骗你。”褚桓从床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脚腕,“这种属于无关紧要的事,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要当真嘛。”
  南山“腾”一下站了起来,彻底黑化了。
  褚桓还没来得及好好蹦跶,就感觉自己陡然间被一阵气流禁锢住了,他周遭仿佛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墙,无论怎么样都挣扎不出去。
  接着,那气流猛地将他往后一推,褚桓的后背紧紧地抵在墙上,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强硬地逼迫他仰起头来。
  褚桓:“……”
  完蛋,忘了还有特异功能这招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刚才好像作了个大死。
  南山面无表情地端起他方才喝剩下的半碗水,当着褚桓的面往里放了某种不知名的药粉。
  褚桓勉强一笑,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春/药可以……呃……”
  这回脖子被扼得紧紧的,南山一个字都不让他说了。
  南山冷冷地看着他:“既然你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能老实,就多睡一会吧。”
  褚桓毫不怀疑,南山是打算把那不知名的药水直接灌进他的喉咙里,这回好像没有回转余地了,他的淡定到了头,玩命挣扎了起来。
  可惜他能撼动有形的手,却挣不动无声的对手,南山已经不有人说地将水碗递到了他嘴边。
  这种依仗特异功能的家庭暴力不利于社会和谐!
  褚桓想闭嘴,南山却已经强行捏住了他的下巴,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度惊恐的喊声:“族长!族长!”
  南山一分神,褚桓立刻找到个可乘之机,挣脱了脖子上的束缚,用力低下头咳嗽起来。
  来人是小芳,小芳仿佛看不见南山难看的脸色,没规没矩地直接闯进了族长院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里面喊:“怪物……怪物围住了山门,族长,你快去看看!”
  南山顾不上再收拾褚桓,一把推开屋门:“你说什么?”
  只见小芳那半长不短的头发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侧脖颈,大约是一口气从山门跑上来的,脚下几乎有些站不稳,踉跄地左摇右晃:“山门……族长,有穆塔伊,音兽,还有食眼兽……它们全都疯了,全都要上山,鲁格族长已经召集了全部的守门人兄弟,你快去看看!”
  南山:“伤病老小留在山上,所有人带上武器跟我走,快!”
  褚桓身上挤压着他的气流荡然无存,眼下情况紧急,两个人再没有精力掰扯各自那一点分歧。
  褚桓一抬手摘下南山墙上挂着的长弓,往背上一扔,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下族长权杖,往南山手里一扔:“接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褚桓觉得那权杖好像稍稍短了一截。
  守山人训练有素,族长一声令下,几分钟之内就已经集结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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