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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作者:priest-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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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空气依然粘腻,依然会让人胸闷,但那沼泽一样的窒息感确实消失了。
新鲜的氧气刺激得褚桓心里一震清明,他抬肘一戳旁边脸已经憋成了一个西红柿的袁平:“别憋了,可以呼吸了。”
袁平被他粗暴的一肘子撞得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苦大仇深地指着褚桓说不出话来,褚桓:“嘘……”
凄厉的嚎哭终于缓缓变成了细碎的哽咽,褚桓听见,人们在呼唤着他们的巫师。
褚桓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仿佛受到了感动,但他的手却握紧了挂在身上的长弓,似乎又是随时准备干一架。
潜藏在这些人身体里的阴影就像一个炸弹,随时有可能把他们炸都面目全非。
忽然,第一个人身上的阴翳缓缓褪去,而后整个山谷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传十十传百,巫师快要燃尽的头点亮了他的故族。而那些沉默的、阴冷的、凄厉的、虚假的……全部被驱逐出去,空气中最后一点令人窒息的粘腻也荡然无存。
褚桓觉得他这一辈子仿佛都没有闻过更清新的空气。
被驱赶的阴翳小股小股地退出人们的身体,细长的光晕开始从这些原住民身上流泻下来,落在地上,像稚拙的幼苗一样缓缓地蔓延壮大。
山谷四周传来剧烈的震颤,南山声音一沉:“来了。”
他话音刚落,人们身上退下去的阴翳逐渐汇聚在一起,彷如一条污浊的巨龙,像一条鞭子,劈头盖脸地对着祭台抽了过来。
褚桓却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一把抽出两支羽箭,手指一上一下地扣住,箭尖横扫过鲁格的头顶,直戳入权杖上的火焰中,那暴跳的火星连成了一条线,而他的弓弦早已经预备好,此刻搭弓射出如行云流水——
箭如流星沉陆。
裹挟着箭身的大火转眼没入了阴影,寂静无声的陷落地里突然传来了突兀的爆炸声,明艳如烟花的火在阴影中间炸开,把那条威风凛凛的大黑蛇炸成了一块顾头顾不上腚的破抹布。
感情上,褚桓是真的很想站在原地好好欣赏一下反击效果的,但他强大的理智与自制力还在,因此手腕上的绳子上传来拉力的时候,他就果断跟着同伴撒丫子跟着跑了。
自从“陷落的世界”变成了某种“凶残的食肉动物”后,褚桓对那些穷追不舍的阴影也有了新的看法——本来看不见摸不着、好似无处着力的阴影,变成了枉死花的花藤,穆塔伊的风箭,音兽的大尾巴一类的东西。
如果权杖上的火真的是它的克星,那这样的攻击绝对应该是有效的。
可惜火离开权杖以后生命短暂得很,不然他们可以放火烧山试试。
这是他们进入陷落地以来第一次成功的反击,褚桓那几支箭比给临死的人打的强心针还有振奋作用,袁平和南山立刻效仿,火箭接二连三地射了出去,到最后褚桓眼看着他们有玩脱的危险,连忙制止:“你们省着点,带出来的箭是有数的!”
袁平很高兴地告诉他:“没关系,路边这么多民房,家家都有猎人,没箭了直接进去拿就可以。”
褚桓一愣,心想:“他娘的,对啊!”
南山羞涩地笑了一下,好像觉得这样不问自取有点惭愧,然而非常时期,别无他法,他也只好不拘小节了。
几个人边跑边在阴影上楔火钉子,沿着既定的撤退路径来到了呼唤说的那条山涧旁。
开路的南山直接下了水:“跳下来!”
袁平一愣:“等等,火怎么办?火怕……”
他没怕完,褚桓已经一脚踹向他的屁股,将袁平踢下了水。
袁平:“啊——”
随后,他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了一层无形的气流里,南山回过头来对他一笑,手掌微动,气流卷曲成一个气泡,将几个人牢牢地保护在其中。最后下水的鲁格见怪不怪,平稳地举着手中权杖,那权杖上的火苗在气泡的隔绝下纹丝不动。
山涧乍一看蔫耷耷的,没想到水流速度还颇为湍急。
几个人算是搭了“顺风船”,一路顺流直下。
山涧穿过山洞,就融入了一条河,河水行至下游,格局骤然开阔,泛白的水花一泻千里,褚桓这一次的贼心烂肺总算是用在了正地方,这实在是一条再好也没有的路——比他们用自己的两条腿跑得快多了,没多久就甩脱了身后穷追不舍的阴翳。
褚桓大声问南山:“族长,顺流的方向对吗?”
南山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对。”
褚桓露出了一个有点古怪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袁平一看他这个表情,顿时知道事情不大妙,立马心生警觉,周身冒汗地打量了一下周遭,蓦地,他反应了过来:“等等,这里好像有个山体落差……”
鲁格叹了口气,参照着褚桓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教育袁平说:“你不要总是这么大惊小怪。”
袁平哀嚎:“不不不是啊族长,死孔雀他靠不住,前面有……”
他手腕上的绳子被陡然一拽,袁平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连南山险些没稳住——只见大水走到了尽头,下面居然毫无缓冲,是一个直上直下的大瀑布,倾天星河似的直上直下。
几个人就这样在袁平的惨叫声中,跟着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地掉了下去。
袁平:“我一点也不想坐什么抽水马桶啊啊啊——族长你别问我什么是抽水马桶……”
四个人乘坐的“气泡”船奇迹般地没在大瀑布面前分崩离析,权杖的火光始终被包裹在其中,坚如磐石,几个人就像一颗光芒四射的球形水晶,滚入了大瀑布下的深潭。
水自高而下,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四个人又身不由己地在水中漂了好一阵子,直到接近地势平缓的地方,水流渐渐慢了下来,才找机会爬上了岸。
南山双脚一碰地面,膝盖就软了,维持那个“气泡”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褚桓连忙在他摔倒之前把人捞了回来,袁平死狗一样四仰八叉地往地上一趴,怎么也不肯动了,鲁格只好同意在原地休息。
南山靠在褚桓膝盖上闭目养神,袁平一动不动,鲁格站在一边沉默地掐算着路程,褚桓无事可做,只好默默地坐在一边开脑洞。
他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小石子,想起某个问题是已知的,他就放一颗小石子在左边,是半懂不懂的,他就放一颗石子在中间,完全不明所以的则放在最右边。
从头捋顺了一遍思路后,褚桓独自对着中间的一排石子较起了劲,按照他的经验,完全了解和完全不了解的都没什么,最危险的东西永远来自于一知半解的。
袁平知道他这习惯,一见这动作,很快爬起来盘腿坐在他对面,装神弄鬼地说:“有什么不明白的,说出来我给你参详参详。”
褚桓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小石子抛了两下又接住:“行啊,你过来我跟你说。”
小绿“嘶嘶”地吐着蛇信。
袁平发现自己还是和这个人绝交为妙。
随即,褚桓收敛了笑容,抓了一把石子在手中转动着:“第一个问题,‘它’究竟是一个整体,还是一个族群?”
袁平一愣,连躺在褚桓怀里的南山都睁开了眼睛。
袁平:“这有什么区别?”
“我现在还说不出来,但是我总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褚桓摇摇头,放下一颗石子,继而捻起了第二颗,“下一个问题,从巫师那里到他们本族山谷,只有半天的路程,我想他和自己的族人被吞噬的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为什么其他人看起来没怎么样,他却已经死了?不,我说的不是他被我们砍头,而是砍头前,他就已经虚弱得快死了。”
袁平从七扭八歪的状态里坐正了,低头沉默了片刻:“你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得拆分。”
褚桓:“好,你拆。”
穷乡僻壤,荒郊野外,俩人相对而坐,恍惚中又回到了当年不情不愿地搭档的日子。
褚桓和袁平各自都知道对方是个坑爹货,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对方偶尔也能靠谱一次。
南山彻底清醒了过来,连鲁格也纡尊降贵地凑了过来,端着他高深莫测的水鬼……不,山神架子,听得十分仔细。
袁平:“首先,‘它’真的吃人吗?假设‘它’吃人和动物,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和动物始终是有限的,有一天吃完了‘它’怎么办?”
褚桓把一颗石子放在左手边:“我一开始深信不疑,但是现在怀疑不是——我们走了这么长的路,发现这里的人都不需要进食,那这么长时间了,他们靠什么活着?”
袁平:“所以?”
褚桓:“所以‘它’不是在吃人,恰恰相反,我怀疑‘它’是在养着这些人。”
褚桓说话的时候,胸腹微微震动,他声音不高,恰如耳语,有点低沉,晃得南山有些心猿意马,南山知道他们说得是非常重要的事,连忙干咳一声离开褚桓怀里,坐了起来,神情正色:“接着说,然后呢?”
袁平:“接着上面的问题,‘它’养着这些人,用什么养,为什么养?”
褚桓刚要回答,随即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时打住了话音,目光在暗色的河边微微流转。
南山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你想到什么了?”
“那些怪物的顺序,”褚桓喃喃地说,“你看……扁片人近似于人,是类哺乳动物,穆塔伊背后有翅膀似的膜,像是介于哺乳动物和鸟类之间,音兽是类爬行动物,食眼兽类昆虫,是无脊椎动物,小白花和幻影猴……它们干脆不是动物。”
这一次,没等追问,褚桓的语速就骤然加快:“你发现了吗?随着它们战斗力的增强,形态却相当于在退化,我怀疑这暗示了‘它’的本体也是一种比较低等生物——植物甚至一些菌类,是可以利用太阳能的。”
“你回答了‘用什么养’,没有回答为什么。”袁平说,“更进一步说,为什么‘它’要禁锢人们的意识?巫师的意识也一直是清醒的,但他照样无可作为,就连那些被我们‘唤醒’的人,身体也依然是不能移动的,‘它’通过某种方法麻痹了人们的身体,为什么还要大规模地释放幻觉禁锢他们的意识?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鲁格听得入神,不由自主地跟着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脸上的尴尬神色一闪而过。
褚桓一言不发,紧皱眉头思考起来,南山盯着他的侧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袁平没有等他,接着径自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回归你之前的问题——为什么巫师死了,他的族人们还活着?依我看,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巫师的意识是清醒的。”
“我……有一个猜测。”良久,褚桓才打破沉默,轻声说,“那些意识陷入其中的人,已经成了‘它’的一部分,甚至有没有可能,扩散得奇快的大片的阴翳就是……被吞入其中的人?”
袁平接着说:“巫师身体被禁锢,意识却是清醒的,所以‘它’没法将他完全同化,相应的,巫师得到的能量供给非常有限。”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并且毛骨悚然起来……如果他们的推论都是正确的,那么那些所谓“被唤醒”的人,难不成过一段时间都会步他们巫师的后尘?
你是想要在沉沦中永生,还是想在反抗中速死?
第67章 死地
在一条河水旁边;四个人全都是落汤鸡的形象,只有族长权杖被保护得安安稳稳;纹丝不动得宛如打算光耀千秋,燃烧的权杖发出越发静谧的“哔啵”声,火苗又是耀眼;要是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袁平忽然突兀地开口说:“所以……”
他刚吐出两个字就哽住了,总觉得这句话里每个字都重逾千斤,沉甸甸地压在他喉咙里,呕血般地难于出口。
“所以……平原上的小孩;山谷里的村民,他们最后都会像那个巫师一样;化成一堆粉末;对吧?”袁平慢慢地抬起眼,他有一双形状很圆的眼睛,双眼皮,尽管早过了青葱岁月,但睁大眼睛的时候,依稀有种天真意味——显得虎头虎脑的。
虎头虎脑的袁平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略显宽厚的双眼皮小幅度地颤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们自以为救了人家,其实是把人家救成了一堆粉末。”
褚桓被他说得心烦意乱,焦躁地一摆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这完全就是推测,没有任何证据的推测。”
尽管他自诩自制力优异,虽然偶尔吸烟,却没有烟瘾,可是特别烦躁的时候,褚桓还是会习惯性地捻一捻手指,这个动作充满了烟鬼才明白的暗示性,以至于袁平眼角扫见,已经条件反射似的生出了对尼古丁的渴望。
袁平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重重地叹了口气:“要是有烟就好了。”
鲁格听见,酷厉如教导主任的目光缓缓地落到袁平身上,光是用目光就压得袁平脖子发酸,顿时生出某种该去墙角写份检查的畏缩。
鲁格神色淡然,像个泥塑木雕的人,继续说:“不管是推测的还是真的,你现在后悔都没用了。”
南山知道,守门人族长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只是唯我独尊惯了,为人处世太笨拙,没眼色得很,总是不知道怎么照顾别人的情绪,南山只好有点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插话进去,打断了鲁格的大放厥词:“我们现在离沉星岛还有多远?”
鲁格顿了一下,过了一会,他才慢半拍地领会了南山的意思,闷闷地顺着台阶下来:“哦,走了一多半了。”
南山挂好弓箭和武器,站了起来:“走,接着往前走。”
他的声音低哑,但是坚定:“既然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样?”
“磨刀不误砍柴工,路还长,你自己还晃悠呢,坐下,”褚桓在一边面无表情地说,“等休息一会再上路。”
南山低下头,目光扫过褚桓有些干裂的嘴唇,心里顿生渴望,想把他捞过来好好亲一亲,汲取一点难能可贵的温暖,又怕短暂的幸福会将他溺死在里面,让他失去咬牙往前走的勇气。
最终,南山只是默然僵立了片刻,顺从地挨着褚桓坐下,侧身抱住他,将自己的鼻尖埋进了他的肩窝里,眷恋地停留在了那里。
南山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褚桓,他会怎么样呢?
他多半死也不会豁出去进陷落地吧?
也许他会带着自己那遥不可及的、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愿望,最后和神山、族人们一同沉没在阴翳中吧?
即使身边有族长权杖,他又能撑多久呢?
“没关系,我还走得动。”他放开褚桓,故作轻松地说,“你们说了那么多,有没有关于山门那边的?山洞里那几个客人和被吞噬的人的情况那么像,你看他们有没有可能也和陷落地有关?”
褚桓愣了一下,刚想顺着他的话慎重地分析思考一下,就听见南山接着说:“等我们真的打败了‘它’,那边的边界也许就消失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就能带我去天上飞一飞?”
褚桓一听后半句,顿时明白了,南山其实根本没指望答案,他并不是想严肃地讨论什么,只是不着边际地说着自己的愿望。
褚桓笑了笑:“行是行,不过你身上这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好像不能带上去。”
南山像个大孩子一样兴奋起来,一迭声地说:“没关系,不让带就不带——我们能一直飞到你原来的家那里吗?”
褚桓一扬眉,意味深长地反问:“我原来的家?”
南山一时嘴快,没料到被褚桓这个不正经的东西反将了一军,顿时一阵紧张——话到嘴边居然结巴了一下:“你……你现在是我的……我们族的人了,当然是原来的家。”
褚桓不出声,只是闷笑。
南山不知道他笑成这样是什么意思,冥思苦想了好一会,依然没得出什么结论,只是莫名地感觉自己是被调戏了。
守山人族长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只好有点慌乱的没话找话说:“你们那真有那么多人吗?”
“对啊,”褚桓将声音放得很轻柔,“走在闹市区里,总有人来来往往的撞到你,地铁人最多的时候,要工作人员往里踹才关得上门,下车就挤成照片。”
南山似乎觉得很有趣——褚桓说什么他都会觉得很有趣。
鲁格脸上却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嫌恶,悄声问袁平:“真的?”
袁平想了想,发现无可反驳,只好心情沉痛地点点头。
鲁格的眼角微微一抽,难得地露出了一点怜爱,用看“流浪的苦儿”的目光看了袁平一眼,拍拍他的肩膀,生硬地安慰说:“那以后在山上好好住着吧。”
袁平叹了口气:“我刚毕业的时候,我父母让我艰苦朴素,不给我买车,天天让我挤地铁上班,挤得我痛不欲生,现在想起来……我觉得只要让我从这出去,就算把我扔在人挤人的地铁上,我都能用金鸡独立的姿势睡到地老天荒。”
褚桓真的很想附和一句“我也是”。
他不是困,也不是累,而是乏,就是仿佛筋疲力尽,怎么都提不起精神的那种乏,但褚桓一声没吭,他实在没有袁平那么大的心。
他不知道南山他们这些守山人是不是都这样,因为一心一意,所以格外无所保留,这一路走过来,褚桓发现南山的目光不管往哪看,好像都总留着一线视线在自己身上——这并不是他的错觉或者自作多情,经常有时候,他无意中一皱眉,连自己都没来得及察觉到,南山已经仿佛后脑生眼一样回头来问了。
褚桓不知道如果他也像袁平一样肆无忌惮地脱口一句“累得抬不动腿了”,会不会搅合得南山连觉都睡不着了。
有时候这种深入骨髓的牵绊经常让褚桓精神紧张,他想,要是当时围山的怪物来得慢一点,要是袁平那个多嘴多舌的王八蛋没有自作聪明地告密,说不定此刻在这里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过要真是那样……褚桓设想了一下,心说他大概会揣着一张南山的立拍得照片,跟电影里准备去见林肯兄的美国大兵一样,时不常拿出来看一眼,然后指不定就悄无声息地死在哪里了。
好像也有点惨。
褚桓自己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一下,果然是他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动南山,南山立刻十分敏感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褚桓就眯起眼睛冲他吹了一声流氓哨,而后毫无公德心与廉耻心的攫住南山的下巴,将猝不及防的南山拽了过来,油滑地舔开对方的唇缝,忘乎所以地亲了他。
他们俩本意是想调节一下——前面实在是太黑了,可是调着调着,就调成了旁若无人。
鲁格做出一副冷眼旁观看猴戏的神情,对着那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南山哼了一声:“堂堂守山人族长,真没出息。”
然而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突然有点触动,因为守门人的生命好像就是这样的单调乏味,在那四季常青的神山山口处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无牵无挂,每年只有山门关闭的日子才得以片刻的喘息。
很久以前,有个守山人那边的小姑娘看上了他们这边的男人,不顾双方族长劝阻,寻死觅活地要嫁给他,鲁格记得那两个人虽然一年有大半时间聚少离多,却也着实好了一阵子。
后来呢?
后来……男人和女人都老了、死了,女人死得一了百了,男人却不断从圣水中回顾他本应该抛诸脑后的上一生。
他实在忘不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也抹不掉那因短暂而刻骨铭心的甜蜜,几代人过去,作为媒介的守山人们都已经不记得同族的女人了,圣泉却依然替他存着那些再也触碰不了的点点滴滴。
从那以后,鲁格就亲自定下铁律——守门人不得与外族通婚。
他回头看了袁平一眼,仿佛将褚桓与南山当成了反面教材,冷硬地说:“守门人族规森严,不许这样,你知道吗?”
“啊?”袁平大吃一惊,越发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教导主任,抽烟不让,连他妈自由恋爱也要管,图什么?他又不用再高考了!
袁平忍不住哀嚎一声:“族长,那不是成老和尚了吗?兄弟们这么多年,难道都是对着山门撸……”
鲁格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袁平:“……慰藉寂寞。”
鲁格皱皱眉,不明白他在痛苦什么:“我族又不是没有女人。”
“可是女人都是别人的老婆啊族长!”袁平悲痛极了,“剩下的是跑去当男小三,还是搅基啊?”
守门人同族之间手足情高于一切,胆敢在鲁格眼皮底下做出什么争风吃醋之类乌七八糟的事,一定会被收拾得死无全尸,想来想去,难道只有千秋万代地孤独终老或者掰弯自己?袁平突然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此时看见南山和褚桓就越发觉得不顺眼,袁平当即愤然投身去死去死团,没好气地对着褚桓说:“我说那个谁,差不多了吧?注意素质,真是一朵那啥插在了那啥上。”
南山这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忍下躁动的心绪,松开褚桓,带着一点茫然问:“什么?”
褚桓表现出了一个老流氓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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