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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 作者:15端木景晨-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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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家里的各房都听说韩家两位表少爷和韩大太太进京了,纷纷到老夫人的荣德阁来看。
韩大太太看到五夫人杨氏,虽客气着见礼,脸上的笑就轻了几分。
五夫人见到韩大太太,也不自在。
五夫人曾经如何对东瑗,韩家也是听闻过的。只是那时韩尚书已经致仕,韩家无能力替东瑗讨回公道。
对东瑗的继母,韩家都是恨的。
晚夕众人散去,韩大太太也去由丫鬟带着去了客房歇息。
世子夫人却留了下来。
她有些忧心对老夫人道:“娘,这大舅母不会把当年的事说给瑗姐儿听吧?”
老夫人不以为意,道:“韩三娘是怎样的人,咱们心里都有数的,只是小五那混子,听人挑拨就胡乱疑她。不妨事的。小五那样对瑗姐儿,你打量瑗姐儿猜不着几分?三娘磊落,瑗姐儿倘若听了闲话就疑自己的生母,也是个不值得人疼的。”
东瑗的母亲是韩家女儿中的老大。韩家却是把女儿的排行跟兄弟算在一起。
韩氏有两个哥哥,她虽是大女儿,却有个小名叫三娘。
世子夫人笑笑:“我也是怕瑗姐儿多心。倘若她多心,疑惑是咱们府里害死了三娘,只怕……”
老夫人顿了顿,沉默半晌才叹气:“三娘的确是死在薛家的。瑗姐儿倘若要怨,也没有怨错。”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老夫人心里是有些愧疚的吧?
世子夫人见老夫人感伤,忙打住不提了。
国丧七日,到了第三日终于放晴,内外命妇进宫哭丧也不用那般辛苦。
国丧第八日那天,薛老侯爷素服进了内院。遣了屋里服侍的,对老夫人道:“西北大营有了消息,萧宣孝失踪了,巡察使拿了西北大军的兵符,不过返京。天和立大功了!”
说罢,脸上有了喜色。
老夫人笑道:“侯爷,您亲手为盛家世子爷扬名,不怕将来他会成为盛家刺向咱们家的利器吗?”
第127节归期(2)
薛老侯爷微顿,片刻后才道:“举贤不避亲仇,俯仰无愧天地,对得起江山社稷,百姓黎民,足矣!”
薛老夫人听着老侯爷说的大义凛然,就哈哈大笑:“您真的没有私心?”
薛老侯爷抿唇不答,眼睛却闪烁着光芒。
老夫人忍不住笑:“您真是越老越奸诈了。”
薛老侯爷却道:“愁人之所忧,达人之所欲,成人之所求,夫人怎么说我狡诈?是盛文晖想让他的儿子出仕,亦想让其子扬名。我不过是助力而已,又不是害他……”
盛夫人忍不住笑,却又想起身在盛家的薛东瑗,心里的开心就减了五分。
“盛文晖算计失利,会不会为难我的瑗姐儿?”老夫人担忧,“咱们世代声誉,族无犯罪之男,家无再嫁之女,瑗姐儿定是一辈子要在盛家的。”
想着,薛老夫人不由又恨起太后和皇上来。
都是他们那对母子,把瑗姐儿赐婚盛修颐,让老夫人陷入两难境地。
可抱怨皇上和太后,会遭天谴的,薛老夫人也是在心里恨几句,不敢说出口来。
提起在盛家的东瑗,老侯爷也叹了口气:“倘若我们家落败,瑗姐儿断了依靠,才真正随盛家拿捏。只是咱们家赢了,盛文晖就算恨瑗姐儿,亦要敬重我们几分,表面上不敢为难她。”
战国策里说,同仇者相亲,同欲者相憎。盛文晖和薛家现在有共同的仇敌,自然是相亲的。
可他们也有共同的,将来必然相争。
嫁入盛家门的薛氏女,便要学会在夹缝里求生。
这便是政治。
老侯爷和老夫人在内室说了半晌的话,盛家那边也知晓盛修颐即将回京的事。
盛昌侯告诉了盛夫人。
盛夫人转头就叫人去告诉了东瑗。
东瑗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高兴的,忙来了元阳阁,问盛夫人:“世子爷能赶上回京过年吗?”
盛夫人笑道:“快马加鞭。或许赶得上元宵节。”
就是说,过年是赶不上了。
“世子爷此次归来,是要加官进爵的吧?”东瑗知道盛夫人心里喜欢,笑着问她。
盛夫人笑:“娘跟你一样。整日待在内宅里,哪里知晓朝廷的事?我只盼着早日见到颐哥儿,加官不加官,随缘吧。”
东瑗笑了笑。
婆媳俩欢喜说笑了一阵,外院的小厮进来说大奶奶的舅母来瞧大奶奶了。
盛夫人有些吃惊,看着东瑗。
东瑗以为是五夫人杨氏的娘家人,心里狐惑建衡伯府的人要见自己做什么。盛夫人已道:“快请进来。”
东瑗和盛夫人站在元阳阁门口迎接,是个穿着绛紫色遍地金通袖绫袄的四旬妇人,白皙肌肤,圆脸杏目,笑起来脸颊有个小小梨涡,让她看上去很慈善。
盛夫人对这个舅母的第一印象很好,觉得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东瑗却蹙了蹙眉。
建衡伯府的两位夫人她是见过的,这妇人并不是建衡伯府的人。
难道是韩家的?
想着。她又细看那妇人,那妇人就由迎接她的康妈妈和香橼等众丫鬟搀扶到了跟前。
老夫人身边的绿浮跟着伺候。
“夫人。”韩大太太给盛夫人屈膝行礼。
盛夫人看了眼东瑗,见她比自己还要疑惑。就不管了,也给这位韩大太太行礼。
东瑗听闻是舅母,虽不知身份,照样先行了礼。
绿浮尚未上前开口,韩大太太待东瑗行礼后,眼泪就簌簌落下来:“这是瑗姐儿?你和三娘长得一模一样。三娘去了这些年,我竟又见着了……”
说罢,真的动情哽咽起来。
东瑗便确定了是生母韩氏的大嫂,眼里有些涩,又给她行礼。喊了舅母。
一旁的大丫鬟们忙劝,递帕子给韩大太太。
盛夫人也劝。
一行人进了暖和的内室,丫鬟们上了茶,韩大太太依旧在打量着东瑗,又是喜欢又是叹气:“咱们家离京的时候,你还那么小。也像三娘。如今就是活脱脱三娘当年的样子了。”
说着,又忍不住落泪。
盛夫人也陪着湿了眼眶。
韩大太太止了泪,讪笑道:“夫人您瞧瞧我,一见到瑗姐儿就失了态,惹得您也跟着伤心。”
盛夫人也知道韩家的事,明白她们娘们是多年未见的,东瑗又长得像她的母亲,韩大太太动情是情理之中,就道:“哪里话?舅母来瞧阿瑗,我心里喜欢着呢。”
韩大太太半晌拭泪,又把上京的目的跟东瑗和盛夫人说了一遍,还叫身后的丫鬟端了一只檀木锦盒进来。
那锦盒比平常的首饰匣子大好几倍,丫鬟抱着很沉手,应该是不少的首饰。
韩大太太接了,搁在炕几上推给东瑗:“你大婚那些日子,你外祖母正是不好的时候,家里也没人来替你送亲。外祖母有惊无险,醒来后时时念叨这事。这是外祖母给你的添箱,切莫嫌东西轻。”
东瑗起身,又给韩大太太行礼:“多谢外祖母挂念,辛苦舅母携来。舅母替外祖母受瑗姐儿三个头。”
说着就要跪下去。
韩大太太忙拉住:“你怀着身子呢,快起来,快起来!”然后又哽咽道,“看到你都好,我回去告诉你外祖母,她老人家也宽心。”
不知道为何,东瑗听着这些话,眼角就湿了。
她出阁的时候,韩家不曾来人,她也没有抱怨过。毕竟她只是个外甥女。
如今看着这首诗匣子,心里的暖意就止不住涌上来。
彼此默默抹泪了半晌,才把初次见面的这点感动揭过去。
盛夫人听说韩家两位少爷皆中举,现在住在镇显侯府等着春闱,就道:“舅母带着两个表少爷,也到我们府里住住。”
韩大太太道:“薛家老祖宗留得诚,那里住得也便宜,多谢夫人的美意了。”又道,“我们安庆府的规矩。不能在外人家过年,所以近几日在收拾宅子,趁年前搬进去。倘若夫人和瑗姐儿不嫌弃寒舍简陋,他日去坐坐。”
看这架势。是要在盛京重新落足吗?
东瑗想着,就忙道好。
盛夫人也说好。
韩大太太在盛家吃了午饭,陪盛夫人说了半下午的话,才回了镇显侯府。
她前脚进门,东瑗和盛夫人给韩家两位少爷的贺礼就送到了。
韩大太太见盛夫人也是一派的和气,跟薛家一样不拿乔,心里也很欣慰。
回去说给老太太听。知道三娘的女儿嫁到不错的人家,还有个和气的婆婆,老太太也说高兴的。
冬月二十九那日,宜搬家,韩大太太就带着两位少爷,搬回来曾经韩尚书置办的宅子。
薛家和盛家都送了厚礼。
元昌五年腊月初八,又是一年的腊八节。早上刚刚吃过腊八粥,就听说萧太傅请求致仕。他的党羽纷纷请求罢官。
以抗议巡察使搅乱西北大营。
不成想,一向对萧太傅敬畏有加的元昌帝欣然同意了。
朝中的文武将,一下子就免了将近一半的人。朝廷瞬间就瘫痪了。
萧太傅犹自得意时,没过几日,就听闻他的长子萧宣孝的死讯。
这个消息一公布,很多投靠萧太傅的大臣便起了悔恨之心。
元昌帝知道人心动摇,再降圣旨,将请辞的官员全部官升一级,加俸两成,承诺绝不秋后算账。
这件事就一直闹到元昌六年的正月里。
正以为局势要稳,却突然发生宫变,萧太傅埋在宫里的侍卫和太监冲进了各个宫殿。砍杀妃子皇子。
薛老侯爷和盛昌侯带着一千家奴护驾。
盛昌侯的三子盛修沐有万夫不当之勇,护住了元昌帝,生擒了萧太傅。
宫里太监、宫女损伤不少,可妃子皇子公主都安全无虞。
如何处置萧太傅,便成了元昌帝再次为难之事。
而在这次动乱中,太后娘娘惊吓过度。还被砍伤了腿,从此昏昏沉沉的,有些神志不清。
而后,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甚至说皇上不是她亲生的,而是陈淑妃生的,还说陈淑妃找她索命。
皇上日夜不解衣在太后床前侍疾。
最后,太医纷纷觐言,送太后去皇家山庄静养,宫里不适合太后居住。
六宫短短几个月内,既没了皇后,又没了太后,各宫里的娘娘纷纷行动,有巴结薛贵妃的,有巴结盛贵妃的,还有巴结薛淑妃的,一时间人心不稳。
而元昌帝好似不明白,只是偶尔去盛贵妃的宫里去的勤快些。
风向改变了,众人猜测将来母仪天下的,定是盛贵妃娘娘。
而朝廷里,萧太傅全族交押大理寺,等到审判。萧太傅的党羽太多,倘若随便就杀了他,这些党羽可能人人自危,朝中又是一番动荡。
怎么处置萧太傅和萧家,还需从长计议。
一场浩劫过后,便是花开春暖之日,三月的骄阳异样明媚。
盛修颐再次踏回盛京时,朝中文武数官在西武门迎接着他。
穿着素服、面容缓和的盛昌侯立在众人之首。
出京都时,众人皆以为他是去送死;等他再回来时,已经满朝传诵。
这期间,整整九个月,只有盛修颐知晓他经历了些什么。
东瑗和盛夫人也准备好迎接盛修颐。
跟盛夫人立在垂花门前翘首以盼的东瑗,突然觉得下腹坠痛难忍。
她扶着蔷薇的手,忍不住呻|吟着弯下了身子。
“奶奶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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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春阳明妍温暖,静静洒在静摄院中一株吐蕊盛放的桃树上,引得彩蝶蹁跹,媚花争艳。
院里的丫鬟婆子们身影密集匆忙,却个个放缓了脚步,似怕惊醒了暖暖午后思睡的雪猫。
那只猫是表小姐秦奕的,不知何时偷跑来了静摄院,居然安逸躺在藤架下眯着眼睛打盹。
一声声的惨叫从东南耳房里传来,终于打破了院落的静谧。
雪猫也猛然一惊,越墙而去。
东瑗的羊水破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阵阵的宫缩令她痛得几欲昏厥。
她在稳婆的指导下,吸气、呼气,仍然觉得剧痛难忍。
盛夫人没有进产房,只是在西次间摆了白玉观音,点了香,跪在蒲团上念经替东瑗祈祷。
一阵阵的惨叫令她心里不稳,几次念经被打断。
有个小丫鬟陪同在旁。
康妈妈和静摄院的罗妈妈、橘红、蔷薇、寻芳、碧秋、夭桃全部在产房里伺候着。
初次诞子是很辛苦的,东瑗的情况已经是很好了。
稳婆一直在说大奶奶用力、吸气。
东瑗满头大汗,紧紧攥住罗妈妈的手,不停的用力。
“瑗姐儿,别怕,别怕。”罗妈妈比东瑗还要紧张,生怕她初次生产时慌了手脚,不停替她拭汗,“快下来了……”
“妈妈,妈妈。”东瑗大口大口的喘气,声音沙哑,神志不似以往那么清晰了,“妈妈,倘若是女孩子,怎么办?”
罗妈妈安慰她:“定是个公子,瑗姐儿你放心。”
东瑗自从怀孕后,一直不曾求佛烧香,也从不避讳说起倘若是生个千金如何如何。
她是继室,盛家世子爷已经有了嫡子、庶子。不需东瑗急着为盛家添香火。哪怕她这胎是个女儿,盛夫人和盛家世子爷亦不会对她轻待。
所以罗妈妈和蔷薇、橘红等人也没有过多的担心生下个女儿的,都很随缘。
此刻听东瑗这样问,几个亲近的才懊恼不已。
原来她一直在担心,只是从来不说。
康妈妈在一旁帮衬着。也微微叹了口气。
谁不盼着头胎是个公子?
“……倘若是个女儿,长得像我……又是一生受苦的命……”东瑗一边用力,一边嘶哑着嗓子对罗妈妈道,她需要说话来保持自己的清醒,“家里人总在我背后说我个狐媚子,我知道……妈妈,您求菩萨,保佑我别生个女儿,别让女孩儿投胎到我身上。 吃尽了一辈子的苦……”
罗妈妈就想起东瑗十几岁的年纪,正是女子青春美丽的好年华,她从来不敢穿颜色鲜艳的衣裳,谨慎小心过日子,到头来还惹了皇帝,莫名被赐婚,罗妈妈的眼泪就簌簌落下来。
“瑗姐儿,妈妈替你求菩萨。妈妈替你求,定是个公子……”罗妈妈哽咽着说道。
蔷薇和橘红也红了眼眶。
康妈妈听着,眼睛微涩。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辛苦。旁人都说这大奶奶长得好,殊不知她没有嫁进来之前,连盛夫人那么善良的人都担心她性格轻佻。
长得太艳了,也是苦。
这还是旁人能看到的苦,也许她心里的苦更多。
她是好运,投胎在原配夫人的肚里,投胎在镇显侯府那样的人家。
倘若投胎在稍微差点的人家。或者是个姨娘生的,只怕是件父兄换取前程的筹码,早就作为礼物送给权贵了。
这样的事太常见了。
静摄院的范姨娘,不就是兴平王送给世子爷的?
康妈妈想着,就听到稳婆欣喜的声音:“出来了,头出来了……大奶奶,大奶奶,您再使劲……”
小丫鬟忙去禀告了盛夫人。
半个时辰后,耳房里传来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禁宫的金銮殿内,文武百官站满了殿堂。将金碧辉煌的宫殿渲染了几分热闹,不再那般清冷。
“……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盛修沐,因庭掖叛乱中勤王首功,御赐正四品奉恩将军,着觐沐恩伯,世袭三代。”主管太监娄友德阴柔的嗓音在金銮殿内缓缓响起,念着给盛家第三子盛修沐的加官进爵。
佩刀环伺帝王的盛修沐缓步上前,恭敬磕头谢恩。
世袭三代的沐恩伯,这算是很高的赏赐了。
盛昌侯听着,就微微颔首。
他觉得这个奖赏是他儿子应得的,所以很欣慰。
然后娄友德又念了盛昌侯的赏赐。他现在是兵部尚书,因萧太傅作乱被擒,现如今三公中权利最大的太傅之位空闲。
于是盛尚书擢升为盛太傅。
大殿内有人的目光带着艳羡,有人带着嫉妒,有人带着巴结讨好,而刚刚从西北归来的盛修颐垂头不语,他的目光变得有几分晦涩。
而列为百官之首的太师薛镇显却眼睛越发明亮。
他的心里对另外一件事终于有了谱儿,所以忍不住高兴。
接着,就是这次清除萧太傅极其党羽中立功最大的盛修颐了。
盛文晖擢升了太傅,兵部尚书一位空闲,皇帝早就想好了让现任的兵部侍郎、薛老侯爷的门生秦伯平出任。
秦侍郎成为秦尚书后,兵部侍郎之职空闲,正好可以给盛修颐。
于是盛修颐的赏赐就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盛昌侯对这个赏赐也很满意。
薛老侯爷就更加满意了。
皇帝对盛家父子的赏赐越多,就会相应的补偿这次清除萧太傅党羽中同样出力的薛家。
而薛家在朝廷里没有儿郎可以加官,自然会把补偿转移到内宫的娘娘和皇子身上。
当圣旨赐下的时候,盛修颐上前几步,却没有接过圣旨,只是跪着给元昌帝磕头:“陛下,小臣才疏学浅,不足以堪大任,求陛下收回成命。”
满殿大臣和元昌帝都微愣。
“小臣并无经天纬地之才,亦无匡扶社稷之功。兵部侍郎一职,当有能者居之,小臣自愧不能担重任,求陛下重罚。”盛修颐的头贴着金銮殿内的大理石地板,字字清晰。
盛昌侯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很想上前呵斥盛修颐。
这是他绝好的机会,可以在朝中平步青云,也可以成为盛昌侯的帮手,他却推辞了。
下次再想一下子从刑部的五品郎中升任到兵部三品侍郎,就没有这么好的名正言顺的机遇了。
盛昌侯气得很想踹儿子一脚。
无奈这是大殿,他什么都不敢说。
大臣中有人低声交头接耳,满殿顿时嘈嘈切切起来。
薛老侯爷看着盛修颐的背影,表情多了几分深邃与慎重,还有些许的满意。
好半晌,元昌帝才重重咳嗽。
满殿顿时静谧无声。
“既这样,赏赐盛郎中黄金八百两,良田三千亩吧。”元昌帝好似很为难的样子,语气里却有几分轻快。
用八百两黄金和三千亩良田,就换了盛修颐的三品兵部侍郎,盛昌侯气得想吐血。
盛修颐谢恩,退了下去。
盛昌侯的脸色已经铁青。
接着就议如何处置萧太傅。
主张灭族的人占了大部分。
满朝的大臣不曾投靠萧太傅的,都被萧太傅整治过,对他恨之入骨;投靠萧太傅、又被元昌帝恩泽既往不咎的,恨不能跟萧太傅划清界限。
所以都主张灭萧氏九族。
盛昌侯亦觉得应该灭了萧氏满门,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娶一个萧氏的儿媳妇进门了。
最后,元昌帝还是问一直沉默的薛太师薛镇显。
薛老侯爷步履沉稳,上前一步道:“陛下,萧氏盘桓朝野十几年,不管是愿意依附还是被迫投靠,总牵扯着朝中各方势力。一念之差祸乱庭掖,亦是他个人的冤孽。且他在朝用功有过,自当功过护抵。不如凌迟处死萧衍飞,夺其爵,没收其家产,萧氏子嗣五代不得入朝为官、不得进学,逐出京师。既恩典了萧衍飞,亦恩典其依附者,既往不咎吧。”
倘若灭了萧太傅九族,他曾经的党羽自然亦要重罚,才能服众。
就像薛老侯爷所言,他盘桓朝野十几年,不管是自愿还是慑其淫威者,举不胜数。倘若真的要处罚,不说皇帝失言,亦会朝野动荡。
薛老侯爷的话,中了很多大臣的心思。
只是他们不敢言,怕陛下以为是替萧氏说情,牵连自身。
元昌帝对这个处置方法虽不甘心,可想着满朝文武的确像薛老侯爷所言,跟萧氏皆有瓜葛。他总不能处置了满朝的人。
这样,会政局不稳的。
最后,就定了薛老侯爷的处置法子。
萧衍飞被凌迟处死,没其家产,其嫡妻、嫡子、嫡女流放千里,庶子庶女逐出京师,五代不得入朝为官、不得进学。
众人皆松了口气。
这场浩劫终于过去了吧?
下朝后,盛昌侯怒视了一眼盛修颐,快步走了出去。
盛修颐和盛修沐只得跟上去。
盛修沐有些担忧看了眼盛修颐。
“天和……”薛老侯爷在身后喊盛修颐。
盛修颐停住脚步,回头就见薛老侯爷和薛家世子爷薛子侑笑盈盈走了过来。
他忙上前行礼,尚未说话,就见娄友德跑得气喘吁吁,喊了薛老侯爷和薛子侑、盛昌侯、盛修沐和盛修颐等人,笑道:“陛下请您几位御书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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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都停住脚步,彼此对视一眼,心里猜测元昌帝让他们留下是什么缘故。
“有劳公公。”盛昌侯和镇显侯都纷纷道谢。
在娄友德的带领下,众人进了御书房。
元昌帝褪了龙袍,换了平常的绣双龙锦袍,正在伏案批阅奏折。见薛老侯爷和薛子侑、盛昌侯父子三人进来,元昌帝微微颔首,让太监给他们赐座。
几个人坐下,元昌帝指了指御书案上厚厚一摞奏折,让太监拿给盛昌侯和镇显侯看。
两位侯爷翻开瞧来,皆是皇后头七过后,众大臣参议立后和立储之事。
元昌帝站起身,对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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