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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香 作者:15端木景晨-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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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住,却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他们都不见这屋子里有人进入,只是偶然听到男童的说话声。倘若声音高些,就立马就低下去。
有个服侍的老妈子,长着张虔婆脸,十天半月出门买东西,撞上了人也只当瞧不见。人问她话,全然装笑,只不答。
小的凑巧在清原县有个拜把子的哥哥,许了他些银两,叫他照看几日,就回来禀了爷。”
盛修颐听着,忍不住颔首,又叫来福赏他十两银子。
那人欢喜接了。
盛修颐道:“你明日带我去。事成后,我有重赏的。这十两银子,不过是茶水钱。你替我跑了这些日子,车马、脚力、住食、人情,哪一项不出银子?虽你们堂里有例钱,我这里还单有银两的。”
那人原本就是拿着堂里的钱办事,堂里拿了盛修颐的钱,也不会亏待他们下面跑腿的。而十两银子是额外赚得的,够他几日吃酒的,原是高兴的。一听盛修颐念了这么一大圈,就知道重重的赏钱在后头,忙喜从心底来,恭敬道:“小的一准替爷把这事办妥贴。”
盛修颐微微笑起来。
当日他回了家,心情是不错的。只是面上依旧淡淡,瞧不出所以然。半下午回了静摄院,见东瑗抱着孩子,乳娘和屋里服侍的都在一旁凑趣,屋里的四位姨娘坐在锦杌上,陪着东瑗说话。
盛修颐回来,众人起身给他行礼。
几个姨娘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转了转,似乎想瞧瞧他身子如何,伤了不曾。
他去西北一走九个多月,这些妾室亦是想念他的。
回来又碰上还在洗三朝、盛家宴请,而后又是寻人的事,没顾得上见这些姨娘们。
今日还是头一次相见。
盛修颐让她们都坐,上前要接东瑗手里的孩子。
东瑗正抱得手有些酸,就趁势给了盛修颐。
陶姨娘目露错愕。不过瞬间,她又恢复了先前的温顺恭敬,笑盈盈坐着。
盛乐诚没有睡,睁眼瞧着父亲。小小的孩子没什么表情,瞧着累了又阖眼睡了。
盛修颐这才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乳娘。
东瑗让乳娘抱孩子下去,又让屋里服侍的都退了出去。
橘红亲自给盛修颐端了茶来,然后退出去,站在内室门口的毡帘外,不准丫鬟们往门口靠近。
东瑗就笑着轻声对盛修颐道:“方才陶姨娘让我问问世子爷,钰哥儿今年可启蒙?”
簪缨望族的子嗣,都是六岁启蒙。
盛乐钰已经满了六岁,盛昌侯一直忙着朝中大事,盛修颐又不在家,家里没人替给盛乐钰请先生启蒙这话。陶姨娘虽焦急,却也不敢提。
如今盛修颐回来了,东瑗又不像个做主母的样子,自己坐月子还把丈夫留在屋里,不往姨娘们那里派。
陶姨娘原本想等盛修颐去她那里,再跟盛修颐提。
只是盛修颐一直没有去的意思,她再也忍不住,就趁着今日东瑗气色和心情都还好,告诉了她。
让她告诉盛修颐。
东瑗也没有不悦,就当一件正经事,说给盛修颐听。
盛修颐想了想,对陶姨娘道:“钰哥儿自是今年启蒙的。只是今年有春闱,侯爷想着等春闱过后,倘或贤名在外却名落孙山的才子,聘一个往府里来。”
才子多而众,可每科取的进士就那么些,僧多粥少,总有才华横溢,在家乡富有盛名的才子落第。
这些才子上京一趟不易,自是不会回乡。
他们启程离乡、进京赶考的时候,都是立下“金榜无名誓不归”的宏愿。既不会回乡,又担心钱财枯竭,有人愿意进府授课,谋求立足。
陶姨娘一听盛昌侯和盛修颐打的是这个主意,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忍不住透出喜悦来。
她真是整日关在内宅,短了见识的。
她跪下给盛修颐磕头:“贱妾多虑,才有这般愚问,谢世子爷。”
盛修颐道:“起身吧”
众多妾室里,终究对陶氏不太一样。
范姨娘和薛姨娘他是不喜的,一个风尘气太重,一个心思不良。邵紫檀年纪大又忠厚,做丫鬟的时候,他屋里的丫鬟和事务交给她,对她很放心。
做了妾室却少了些情趣。
唯有陶氏玲珑剔透,又乖巧懂事,盛修颐对她是有几分情谊的,所以告诫道:“以后不需多操心。大奶是钰哥儿的母亲,她自会替钰哥儿的前程打算。家里的事,哪怕大奶在月子里,还有夫人,你安心服侍好大奶才是正经。”
陶姨娘道是,脸刷的通红。
东瑗听着,心里顿了顿,盛修颐说的东瑗好似多么贤良慈爱般。他就不会觉得,盛乐钰等人对于东瑗而言,是别的女人的孩子?
想着,她又觉得好笑。
这大约就是观念的冲突。这个年代的男人,大约不会想到妻子把妾室看作“别的女人”。
在嫡妻眼里,妾室就是奴婢,孩子才是她需要照拂的,是她的责任。
男人眼里,妻子就是他孩子的母亲,自然会替孩子们打算。而妾室只是生了孩子的奴婢,问盛乐钰前程的事,就是僭越了。
对陶姨娘,他的确是很客气,只是点到为止。
与对范姨娘的冷漠、薛江晚的忽视、邵紫檀的不经心相比,盛修颐对陶氏却有些男女情谊的。
当年陶氏进府的时候,俏丽婀娜,也给他带来过欢乐的。
陶氏尚未起身,又跪下磕头:“贱妾愚昧,谢世子爷教诲。”
盛修颐又道:“起来吧”
邵紫檀就上前扶了陶氏。
陶氏就着邵紫檀的手,起身立在一旁。
盛修颐对范姨娘、薛江晚和邵紫檀道:“你们且去吧。”
把陶氏留了下来。
薛江晚就掩饰不住眼底的嫉妒。她看了眼东瑗,有些不甘心,所以没有挪脚。
东瑗不看她。
她只得跟着邵紫檀和范姨娘出了内室。
等几个姨娘们走了,内室里只剩下东瑗、陶氏和盛修颐的时候,盛修颐就对陶氏道:“我近日回来,大奶在月子里,也顾不上让你们过来请安。我上次走的时候,记得你说你哥哥的铺子短了本钱,我叫人送去了一百两银子,如今铺子如何?”
陶氏大骇,不安看了眼东瑗。
东瑗表情带着淡然的笑。
陶氏这才道:“……过年的时候贱妾的嫂子过来,送了些胭脂水粉,都是铺子里的,贱妾孝敬了大奶。铺子里还好,因是林大管家送过去的,街坊四邻总知道他们有盛昌侯的关系,对他们还好。小本买卖,够他们在京的嚼用。”
临大管家,是盛昌侯府的大总管林久福。
陶氏是二奶奶葛氏的表妹,是个小吏人家出身的庶女。她的家乡并不在京都,来京落足的是她的胞兄,也是个庶子,在家里跟奴才一般被嫡子指使,就拿了家里几个本钱,想着投靠盛昌侯府做些小买卖。
盛修颐念着陶氏诞下钰哥儿,再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就帮了陶氏此忙。
第139节寻珠(3)
第139节寻珠(3)
东瑗也想起这件事。
过年的时候,陶姨娘的确拿了些胭脂水粉让她赏人,还说她哥哥在南门大街有间铺子,小本买卖,年关进货,挑了好的,她嫂子拿进来给她使。她不敢独用,全部给了东瑗。
东瑗听着既是小本买卖,亦不好白拿她的,叫蔷薇去喊了陶姨娘的嫂子过来,赏了她五两银子,说给孩子们做几件衣裳穿。
陶姨娘的嫂子就千恩万谢接了。
那些胭脂水粉,都是挑了铺子里最好的送了来,也不算上不得台面的,东瑗就让蔷薇拿去做人情,送给她平日里院里院外相好的姊妹们。
可陶姨娘半句未提是盛家的本钱。
想着,东瑗看陶姨娘的目光,淡了几分。
她不太明白,盛修颐怎么突然说这个。
陶姨娘也不太明白。
她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她并不是想瞒着大奶,只想寻个合适的机会提一提。况且是世子爷的本钱,是盛家外院的事,并不归大奶管着,告诉她是情分;不告诉她,也不能算欺瞒。
可从世子爷口里先说出来,不是陶氏先提出来,便不同了。
陶姨娘说完话,就瞟过东瑗。
盛修颐道:“……我今日从外头回来时,路过南门大街。看到陶氏胭脂铺子,紧紧挨着的是雍宁伯家的铺子。这里头有咱们家的人情吗?”
雍宁伯是太后娘娘的兄弟,却跟盛昌侯盛文晖关系最好,两家常有往来。雍宁伯不在朝中为官,空拿着爵位做些买卖。
每代的皇帝都怕太后和皇后的母族干涉朝政,雍宁伯愿意谋利而非谋权,皇帝求之不得,所以对雍宁伯的生意睁只眼闭只眼,哪怕是有些不规矩的地方,也暗示下面的人宽以待之。
所以雍宁伯府很富足。
整个南门大街半条街都是他们家的铺子,盛修颐是知道的。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陶氏胭脂铺子,就想起去年四月初,陶氏求他的那件事。当时他忙着和薛家结亲,陶氏求着他,他就随口应了,让林久福帮着办。而后就忘到了脑后。
林久福后来禀过一次,说铺子选在南门大街,这个盛修颐有点印象。
当时太忙了,他没有仔细问明白。况且林久福办事一向妥帖,他也不担心。
盛修颐看到陶氏,就想了起来,索性留她问问。
陶姨娘失措,忙道:“贱妾不知”然后又道,“大约是没有的……”
盛修颐见她这样,心里忍不住有些烦躁。
从前她也不这样
以往的时候,她在他面前虽没有太多的娇憨媚态,却也是温柔小意,偶尔还会俏皮他几句。
自从薛氏进门后,陶氏就变成了这样卑躬屈膝的模样,盛修颐瞧着就心里膈应。
她太小心了,总觉得嫡母不好相与,会动不动拿她们姨娘作法来树威,像二爷房里的二奶奶葛氏一样。
陶氏不想成为那个抽头被大奶骂的,所以说话时特别的卑微。大奶还没有踩她,她恨不能先把自己踩到尘埃里去,免得惹了大奶不快。
她这样,不仅仅是看轻了自己,亦看扁了嫡母薛氏。
旁的盛修颐不敢说,至少东瑗不会跟姨娘们去争什么。
“你不太清楚,就不要妄图猜测。”盛修颐听到她说贱妾不知,又补充说大约没有,提醒她,“我会叫人去问,你下去吧。”
陶姨娘忙道是,给盛修颐和东瑗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她的丫鬟荷香搀扶着她,出了静摄院。
见她脸色煞白,荷香担忧问道:“姨娘,世子爷说您什么了?”
陶姨娘压在心口的那口气缓缓喘了出来,脸色才有了几分血色:“没说什么”
两个就回了小院。
薛江晚和丫鬟莺儿在院子的荼蘼架下照春阳,一边闲话说笑一边磕着瓜子,地上就满满的瓜子皮,看到陶姨娘和荷香进来,薛江晚就吐了瓜子皮,对丫鬟莺儿道:“生了儿子的就是体面些,比不得我们,烂泥一样的。”
然后又笑,“陶妹妹,世子爷和你说了些什么?让我们知道,跟着欢喜欢喜。”
醋味十足。
范姨娘在东次间听到了,就忍不住好笑。这个薛江晚,挑衅都没本事。
倘若是范姨娘去说,就会说,“陶姐姐,世子爷留您下来服侍?到底和我们不同,我们是没资格在奶奶屋里服侍世子爷的。”
这样,陶姨娘才会惶恐
她不是一直怕自己僭越了吗?她不是一直守在规矩,学做恭俭贞淑吗?
薛江晚这些话,根本就戳不到陶姨娘的痛处。
果然,陶姨娘丝毫没有被薛江晚的话惹恼,她笑盈盈跟平日一样:“不过是二少爷念书的事。”就带着荷香进了屋子。
薛江晚就把手里的一把瓜子全部洒在地上,转身气哄哄回了屋子。
转身间,见范姨娘斜倚门框剔牙,脸上带着嘲讽的笑,薛江晚气不打一处来。莺儿怕薛江晚跟范姨娘吵起来,忙拉了薛江晚进屋子。
范姨娘可是这院里有名的刺头,跟她吵架定是要输的。
那边,陶氏进了屋子,喊陶妈妈进来,低声道:“你去趟舅爷的铺子,让舅奶奶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寻她。”
陶妈妈道是。
陶妈妈走后,陶氏喝了小丫鬟端来的热茶,斜倚在临窗大炕上的锦缎绣蝙蝠嬉春的大引枕上,心思却飘得很远。
她想起方才在静摄院的内室,盛修颐进来就要抱三少爷盛乐诚。
而薛氏居然就那么顺手把孩子给了他。
陶氏是小吏家庭出身,她的生母只是个姨娘。可是她自幼聪慧,力争上游,大户人家的规矩,她比大家闺秀还要谨慎铭记。
她知晓望族规矩多,其中就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父亲应该对儿子严厉些,不能抱着宠爱。唯有这样,儿子才会惧怕父亲,父亲就树立了威信,可以更好的教育儿子成才。
而抱孙,多半是慈爱的。
陶氏谨记这些。
她记得当年二少爷盛乐钰出世,刚刚是先奶奶去世的日子。家里压抑得叫人害怕。
盛修颐就不出垂花门,每日只在内院,在静摄院看书、习武,然后会来瞧瞧几个月大的盛乐钰,逗弄他。
盛乐钰自幼就好动,看着盛修颐就咯咯的笑。
有一次盛修颐伸手要抱他,陶氏就忙跪下磕头,让盛修颐不要太宠爱孩子,不能抱他。
当时盛修颐只是沉默了须臾,伸手扶起她,倒也看不出是欢喜还是不悦,站在孩子床边看了半晌,就去了。
而盛夫人听到这话,就对陶氏赞了一回,觉得她懂礼、守礼,还赏了她一对手镯,夸她是个贤良的。下面那些逢高踩低的,就巴结陶氏,赞她有世家风范。
那时静摄院没了大奶,旁人夸奖她,她亦不用惶恐,心里是受用的。
她这样出身的人都知道“抱孙不抱子”的说法,难道薛氏那等高门出身的,会不知道?
她也是知道的,却把孩子给了盛修颐,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陶氏忍不住想,薛氏到底有什么好。她一进门,盛修颐好几年那么清冷阴郁的暮气倏然减了?
不过是长得好
薛氏那模样,清瘦时似淡花迎风婀娜,丰腴时似牡丹繁华盛绽,皆有风情。哪个男人不爱她那张脸和那双媚眼里流出的娇态?
陶姨娘还当薛氏有多么的贤惠,原来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她是命好,出身好
倘若她也是姨娘的,只怕盛夫人要骂她狐狸精了
想着,陶姨娘就翻了个身,缓缓阖上了眼睛。这不都是命?
不管你而后多么争气,都争不过命啊
陶姨娘从静摄院出去后,盛修颐问东瑗是否累,亲手替她抽了身后的大引枕,扶着她躺下。
“你有事就去忙,我睡会儿。”东瑗笑着对盛修颐道。
他方才问陶姨娘,陶姨娘哥哥的铺子是不是占了雍宁伯的情分。听那口气,很不想和雍宁伯沾上关系一般。
陶姨娘回答不知道,他自然是要问问林久福的。
盛修颐替她盖了被子,才走了出去。
他没有去外院,只是在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了,喊了红莲来到跟前,对她道:“我有几句话,要你去外院说给来安听,你可记得整齐?”
红莲惶恐跪下,她道:“奴婢……奴婢定会用心记……”
一副没有把握的样子。
盛修颐就蹙了蹙眉,正好看到蔷薇和橘红站在那里。
他就喊了蔷薇过来,问她能不能去外院传话。
蔷薇笑道:“奴婢记得整齐”回答很肯定。
盛修颐这才满意,道:“你去告诉来安,让他问林大总管,陶姨娘的哥哥那铺子,到底有谁的情分?就说我知晓那条街是雍宁伯的,倘若沾了雍宁伯的情,早早告诉我”
蔷薇一听并不什么难话,心想盛家世子爷真当丫鬟是不中用的。她笑着记下,转身就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才知道盛家世子爷没有看轻女子。
来安跟她说了一大堆的回话。
原来问话不难记,得到的回音才是重点,盛修颐是怕丫鬟回复得不整齐。
第140节人情
第140节人情
“那铺子原本是家书局,几个选书的住在里头。而后有人发现,他们书局里选出来的文章,多有对暗含对萧太傅不满之意。那时萧太傅朝中势力繁盛,雍宁伯一时拿不定主意。
倘若不赶他们走,被好事者拿到把柄告到萧太傅那里,萧太傅还以为是雍宁伯默许的,这样就得罪了萧太傅;倘若赶了他们走,不准他们对萧太傅不恭,他日萧太傅倒了霉,皇家会以为雍宁伯投靠萧太傅。
正好林大总管带着陶姨娘的哥哥寻房子,这话到了雍宁伯耳朵里,他就说是盛昌侯府要用这铺子,用这个借口把那群学子赶走了。
铺子空了出来,林大总管想租用,雍宁伯说愿意卖,还让了一成的价钱。林大总管问过侯爷的。
侯爷说雍宁伯有事求他老人家,拿这个铺子做人情,不收雍宁伯反而不放心,叫林大总管安心买下来。
而后才有陶姨娘的哥哥开了这胭脂铺子。”蔷薇一字字清晰恢复盛修颐。
盛修颐忍不住微微颔首。
朝中的人和事,内宅的丫鬟们是不太清楚的。就算让她们鹦鹉学舌,也未必记得齐整,难为蔷薇居然一字不落,说的也无差错。
盛修颐听完蔷薇的话,起身就去了小书房。
写了张帖子,依旧叫蔷薇送去外院,给他的小厮来福。
他自己则不踏出内院的门,好似故意避开什么。
来福接过盛修颐写的帖子,跟蔷薇道了谢。
来福跟盛修颐的另一个小厮来安不同。他长得高大结实,面皮黧黑,甚至有些凶煞般,不像来安那样白净好看。
他看完盛修颐写的帖子,目光顺势在蔷薇身上转了一转,而后又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
正好蔷薇抬眸,看到他瞧着自己,眼神有些炙热。蔷薇看来,这是轻薄,怒意就从心底升了起来,一双水灵乌溜溜的杏目盯着他,正要发作。
来福猛然被这丫头逼视,居然扛不住,脸上一热,讪讪然撇开了眼,扭头再去看那帖子,耳根却红了。
他这样一羞,蔷薇的火气反而发不出来。
回去的路上,她不禁想起那小厮羞红的耳根,自己也觉得面颊火辣起来。
回到静摄院,蔷薇得知盛修颐在内室跟东瑗说话,就进去回禀了盛修颐,依旧去暖阁照看三少爷盛修颐。
她一出去,东瑗就笑着问盛修颐:“问清楚了吗?陶姨娘哥哥的铺子,可占了雍宁伯的人情?”
“说不得占。”盛修颐笑道,“爹爹知道此事,就无碍的。雍宁伯和爹爹最要好,倘若瞒着不让爹爹知道,他日被雍宁伯说了出来,只怕又要怪罪我了。”
说着,他微微笑了笑。
东瑗这才放下心来。
又过了几日,到了三月十三这天,盛修颐在静摄院吃了早饭,乳娘抱着孩子到内室给东瑗瞧,盛修颐就抱在手里逗弄了一回。
小丫鬟进来说来安寻世子爷来了。
盛修颐表情微滞,把孩子递给了乳娘,忙快步出去了。
来安在小书房跟盛修颐说了半晌的话,盛修颐回屋更衣,对东瑗道:“衙门里有些事,我今夜回来晚了,就歇在外院。”
满屋子服侍的人,东瑗自然不会问什么事,只是恭敬道知晓了。
盛修颐刚刚出了内室,盛夫人就由康妈妈和香橼搀扶着走了进来。
“要出去?”盛夫人问盛修颐。
盛修颐给她请安,笑道:“衙门里一点小事,去走一遭。”
盛夫人颔首,就进了内室看东瑗。
“方才你三婶派了身边的管事妈妈来对我说,老六的大姨娘昨夜生了个大胖小子呢”盛夫人坐在东瑗床畔,手里抱着盛乐诚,跟东瑗说道。
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高兴。
二房、三房一共四个侄儿,老四为了个姨娘寻死觅活的,身子骨不好;又听说老五房里事上不中用,私下里寻医问药的都不行;老七年纪轻,娶得媳妇虽模样性子好,却是风筝一般单薄的美人儿,生养不易。
如今只有老六房里总算有了个孩子,还是个男丁,就是三房的长孙了。
头胎是男丁,是吉祥之兆,以后还怕不子嗣旺盛?
“三婶定是高兴极了。”东瑗笑道。
“可不是?”盛夫人笑,“说给孩子洗三礼要隆重些,叫我一定要去倘若老五、老六房里孩儿十个八个的,姨娘生的孩子,你三婶也不会劳烦我过去。
可三房熬了这些年,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宝贝孙儿,别说是正经抬进来的好人家的女儿做了姨娘生的,就是个婢女生的,我也该给你三婶这个脸儿。”
东瑗就笑:“是该高兴高兴,娘到时也替我给孩子添盆。”
盛夫人说好:“你有这个心,你三婶定是喜欢的,娘替你备下礼。”
东瑗是侄儿媳妇,给三房孩子添盆不过是几个银锞子,她就没有推辞了,任由盛夫人帮她备礼,只说:“有劳娘。”
盛修颐去了外院,带着小厮来安、来福出门,径直出了京城,往东郊一个小镇上去了。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辆马车,没有回盛昌侯府,而是去了他好友程永轩的宅子。
在程府吃了晚饭,快到宵禁时才回家。
盛府的内院已经落钥,盛修颐依旧宿在书房。
他伏案写了拜帖,交给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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