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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相之绿柳含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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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吗?我心中微微一颤:上次交趾兵败才用了五百里加急,虽说前些日子兵部接到交趾的消息都是好的,可也难保这次……我不再多说,随手拿起桌上瞻墡留下的刻刀便开封查看。
“臣襄王朱瞻墡叩首:昨臣与安远侯柳升合兵已大败黎利,连破关隘数十,直达镇夷关。黎利畏惧天威,已有和议之心,称愿立陈氏后裔,具书乞和。是夜黎利私会臣等,并以其与我朝官员来往书信示臣以邀功。臣见信大惊,知其中涉我国运命脉,不可不防,故此以黎利所示书信及降书附上,并请吾皇示下。”
掀过此页,我翻了翻后面所附信件,大都是黎利私下贿赂交趾各级官员的记录,桩桩件件,时间日期宛然,来龙去脉清楚,又都盖有黎利私印,看得人倒也触目惊心。其中更有一封,被瞻墡以粗笔圈住,却是汉王所写。信中言道:李任已得可靠消息,此际交趾防备空虚,正可乘势图之;举兵之日,汉王当尽起乐安之兵,应和于内;且已约定十八路英雄,共谋大事。战火一燃,必将遍布全国,则瞻基小儿必束手而已。事成之日,当以南越诸地为酬。看看日期,正是黎利起兵之前。
起身将公文收好,我的脑海里一片清明。此时此地,什么恩怨得失、荣辱情仇已通通抛在脑后,我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举国安危,在于此刻。
“朱福,备轿,直往紫禁城。”
文华殿。
我肃立一侧,偷眼看着正襟危坐且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瞻基。他这个样子让我意识到他再也不是那幼时一同戏耍的富贵小公子了,从他登基这一年里变化尤其明显。他身上的浮华气息与洒脱韵味已被越来越浓的贵气所掩盖,近来更是平添了帝王之威与霸主豪气,很多时连我也有需仰视才见的错觉。
“含烟,”瞻基终于开口:“据你看来,此次黎利所言立陈氏后裔一事是真是假?”
我满心以为他在忧虑汉王发兵一事,却不料他一张口却问及此,好在心中早有算计,便从容答道:“臣妾以为,黎利此举,定为托辞。”“哦?”瞻基神色之间似在玩味:“那朕应该驳回他的和议,依旧令大军征讨才是了?”
“臣妾不敢妄议。不过臣妾倒有一个感觉:无论臣妾今日说些什么,陛下都会与黎氏和议,并不揭破他奉陈氏为主的谎言。”
“何出此言?”瞻基这样问着,从目光中却看不出他的情绪。
“臣妾愚昧,上次于此地妄议撤兵交趾之事,未得陛下首肯。然臣妾退去之后,经夜思之,方觉吾皇用意之大,原非臣妾等一心只虑目前者所能得之。”我说到此处,暗暗在心中叹息一声: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瞻基这样说话?身份、地位、立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想陛下居高望远,焉能不知弃交趾之利害得失?而陛下所以不肯立即弃去交趾,必是虑及未至其时而已。如今大军新胜,黎氏主动乞和,正是摆脱我大明重负之良机。至于是否陈氏后人为主,本是托辞,原无从计较;何况黎利出首汉王阴谋,也算有功于我,想陛下又何肯授此利刃于他人之手?是以臣妾度之,以为陛下定将和议黎氏而共拒汉王矣!”
瞻基注目于我,良久,方点头道:“含烟,竟被你看了朕的心思去了。稍倾,你便代朕拟旨,令五哥择日与黎氏详谈议和之事吧。”
“陛下,”我踏前一步,垂首道:“如今虽尚未有汉王起兵消息,也不过早晚间事了。朝廷既肯议和,黎氏便断无再兴兵之理,交趾一地尽可放心。”
“放心?”瞻基追问:“难道你不怕黎利所提供的书信是假的?不怕黎利会贪图南越之地再度与汉王合作?”
“陛下所虑甚是,含烟也有此念。但陛下当也想到:和议而复交趾安南国号,应是黎利等人望外之喜,纵是兴兵再战,黎利又怎敢期望得到更多?就算黎氏此次求和有什么其他图谋,一见朝廷肯与安南复国,必也尽数弃置了。何况黎利不是无知小辈,怎肯相信汉王赠地一类虚无诺言?何况信中汉王与黎利相约,待黎利兵起,便内应于乐安,如今汉王于此事尚且不曾守信,遑论其他?”
“此言在理。”瞻基沉思了一阵,忽抬头涩然一笑:“含烟之意,朕已明白,朕会另委专使与黎氏议和,即刻召五哥大军返京。”
原以为,至少还要同六部官员、阁老大臣们打打口水仗的,却不料瞻基这么爽快地同意了我的意见,惊讶之外,也有些窃喜。
“既如此,能否容臣妾再问一句:陛下对汉王将反之事做何打算?”这个终究才是最要紧的。
“汉王将反吗?”瞻基的目光似乎有些迷茫:“叔王一向虽有些骄傲自负,但我毕竟是他的亲侄子吧?外人谗言,何足为信?”
听他这样说,我略有些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反应,接着又道:“朕也知道,黎利书信原不似作假,笔迹、印信都对得上,也不容人不信。但即使只就信中所言,叔王起兵日期当在黎氏发难之后。可如今黎氏乞和,为何汉王倒不见动静?是以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叔王之信,或许有其他隐情,未必真有反国之意。
“陛下能如此体恤臣下,倒真是苍生之福了。”一时间,我竟都不知自己所言,是阿谀,还是讥讽。
“总之叔王谋逆之事,朕以为实在不可骤下结论――不得实据,朕定不信!”
“皇上!”我重重一叹,心中气苦:如今事情都已迫在眉睫,瞻基还在玩这些有的没的政治游戏,真是何苦来哉!”
“含烟,”瞻基话锋一转:“此次入宫,颇为艰难吧?”
“尚好。臣妾拿出了先帝赐与臣父的禁宫通行腰牌,一路行来,倒也没人敢说什么。”事实上,是没人来得及说什么。瞻基虽曾给予我特许,令我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但当然不包括不奉诏即入前殿并要求即刻见正在与大臣议事的皇帝的权力,所以我一路颇遇到不少禁军的诘问,只不过这些人大都是认得我的,我又拿出了老父的腰牌,也蒙了不少人,并趁着他们迷惑又来不及禀报长官的空隙,匆匆忙忙连闯几关,待到大批侍卫将我截住,我已成功到达了瞻基所在殿宇的附近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次是朕的疏忽。从当初知道你在替师傅打理政务时起,就应该赐予你随时面君奏对的权力,如此你今日也不会受到侍卫的诘难了。”
“臣妾本无官职,一介藩王之妃,又是女流,安能承受如此重臣要员才能享受的殊荣?”
“诶,含烟,你手握兵部、礼部两处重权,更兼负有阁臣使命,朕不过给你面君见圣的权力,又有什么不妥了呢?何况,含烟,朕还给你准备了一样东西,倒颇费了朕一番心思呢。”瞻基说着,走过去打开殿门,叫了个小太监来悄悄嘱咐了几句,那小太监便去了。
瞻基回过头,看着我笑道:“含烟倒是猜猜,朕给你准备的是个什么礼物?”
“臣妾愚昧,实在想不出。”真弄不明白这瞻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军情如火,经得住耽搁吗?他却在这里礼物来礼物去的。不过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怎么看瞻基也不是那种置儿女情长于国家大事之上的人呀。
不一时,小太监已将东西送来,瞻基背了身神神秘秘地接了,含着笑,慢慢地踱到我的面前,似要伸手递我,却忽然顿住,整肃颜色,沉声道:“柳含烟听旨――”
我正为瞻基的调皮所动,仿佛又回到了两人超越身份相交相知的儿时,不防他忽然一声,倒也唬了一跳,连忙跪倒。
“柳氏含烟,才高德重,屡建功勋;虽为女身,愧杀须眉;朕思虑再三,愿以相国事之:正授一品,薪俸比照各部尚书供给。”
“皇上!”这一下我吃惊不小:“陛下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臣妾何德何能,敢受陛下如此抬爱;不说臣妾女流,原不得干政,单这职位一事就是天大风波,如今最高官职便是六部尚书,丞相之位,自我朝初始便已革去,如何可以再复?”
“含烟所虑,也是朕所担心的。”瞻基长叹一声,道:“朕虽忝居帝位,实际上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是顾虑重重。如卿所言,卿女身从政自然是天下之大不韪,就是相位之复已可令朝纲大乱,授多少谋逆异志之人口实。这件事情,无论你我,原都是担待不起的。”瞻基略顿一顿,又道:“是以朕思来想去,倒也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听到此处,我暗暗舒了一口气,轻拭额角冷汗:只要不是将我推到这个漩涡的中心,去承担这千夫所指的罪名,别的倒还好说。
瞻基这才将手伸到我面前:却是一方玉佩,碧色如洗,雕工极佳,一条栩栩如生的凤凰环绕住几个篆字:“大明女相柳含烟”。
“皇上!”我不肯接:“此物何意?”
“含烟!这可是朕选了最好的美玉请了最好的匠人专门替你制作的。好歹也算朕一番心意,难道连接过看看也不肯吗?”
无奈之中,我只有双手接过。触手之处,冰凉和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玉中极品,翻过看时,果然有御赐字样,而更难得的是:玉佩下角处恰一块红斑,正好被用来刻成玺印图样。
“含烟,明日朕就令人将敕封文书等物送到襄王府。只是累于人言,并非丞相官印,而是正一品女官金册,倒是委屈你了。不过金册是做给言官和史官看的,至于皇宫大内、朝廷官场,朕都会让他们明白,卿之实权,堪比宰相,面君奏请,调兵遣将,一如卿愿。”
女官金册?接还是不接?我心中犹豫。王妃已是尊位,再受女官称号,只怕传出去定不会如何好听,可这还不是主要的,女官原算宫中职位,正一品更是皇后嫔妃的殊荣,瞻基授我,不会别有用意吧?玉佩上又刻有凤纹,更是暧昧难解;不过反而思之,这玉佩无疑代表了认可和实权,行走朝堂,只是躲在老父身后,终不免束手束脚,如能有此身份依托,到底从容许多。
正反复掂量间,瞻基又道:“含烟,自此以后,朕视卿当如朝臣无二,卿依旧代父打理兵、礼两部,尤其是兵部,近来可能事务繁杂些。而卿有此明朗身份,便可每日到兵部尽责,直接调派兵马了。”
“臣妾谢主隆恩。”听到此处,我恍如醍醐灌顶,连忙拜谢。坐镇兵部,调派兵马?我终于明白瞻基今日反常所在。做为皇帝,对于汉王谋逆一事可以不信,可以不闻不问,而一个握有兵部实权的女官,可以做的,就不仅于此了吧?
“朕恭祝我大明第一位女相即日走马上任,从此春风得意、官运亨通!”
瞻基笑着拉我起来:“本该摆酒庆祝,但念卿新官上任便公务缠身,还是留待以后了吧?对了,上次爱卿病时,朕去探望,见师傅形容憔悴,略有病态,如今可好些了吗?”
“臣妾……”
“准卿以‘臣’自称!”
我一笑,也不违拗,道:“臣父只是忧心臣病而已,见臣病愈,自然无事了。”
“哦……”瞻基若有所思:“那日听王太医说,从师傅的行为举止来看,倒颇似患上了一种疾病,据说此病初起时不甚明显,只是常常忘记事情,到得后来,便言语失常,脑筋也不如从前了。我想师傅那么睿智的一个人物,若不是此病,如何到得如今这个样子?若真如此,倒应该早做医治了。”
“臣父确实脉象失调。早先便请医调治,始终不见起色,若王太医真能识得此病根源,臣定会择日请教。”
“那是自然。不过师傅一病,却给朕添了个女相辅佐,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第三卷
宣德元年六月十三。夜。襄王远征交趾的大军胜利回师,囤扎京畿。
“瞻墡哥哥!”清脆脆的女声响起,然后帐帘一挑,一张娇俏的脸伸了进来,看见襄王朱瞻墡已从捧着的书卷上抬起头,方咯咯笑着闪身而进,走到军帐正中,却又立定,旋身一舞,微歪着头问道:“瞻墡哥哥,我这条扬州凤尾裙可还好看?”
“凤舞!”她的“瞻墡哥哥”口里不满地叱道,眼睛里却分明含着宠溺。“明明早就告诉你行踪一定要隐密,能不露脸时千万不要露脸,怎么又换上了女装了?还跑到中军帐里来!”
“瞻墡哥哥――”凤舞薄唇一抿,委屈地揉扯着裙上七彩缎条:“凤舞都好几天没有见过你啦。自打你带了凤舞从军,就一直把我丢在医帐那边不闻不问,开始说是军务紧急不可分心;后来又是强敌在伺不可不防;到了现在,马上都要到京城了,还是不许我这不许我那的,――也不想想凤舞和你还有夫妻名义呢!”
“怎么又提这些有的没的?”瞻墡纵容地笑着,走到凤舞的面前:“不是打早就和你说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吗?你我之间,清清白白的,谈什么夫妻不夫妻!”说着,在凤舞修长的鼻子上轻轻一刮。
“又要说什么兄妹之情是吧?”凤舞娇嗔着:“瞻墡哥哥,你知道军中流言都怎么说你吗?少年封王,意气风发,却始终不近女色,年过廿五,才由皇上赐了个王妃成亲。要说是怕家事负累吧,怎地就连上次交趾献来的美女你都不肯要?”
“什么交趾献来的美女,你把你的瞻墡哥哥当成什么人了?”瞻墡温和地笑着,拉凤舞到桌边坐下。
“有时候就连我也很迷惑。”凤舞犹疑着继续说道:“你我相识也有一年了吧?外人眼里,我们又何尝不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可实际上呢?难道真的……”凤舞仰起头望着瞻墡,面色羞红,犹豫片刻,似乎终于下了决心:“瞻墡哥哥,你真的有那个什么断袖什么癖的吗?”
凤舞说话,瞻墡一直在认真地倾听,听到凤舞终于艰难地道出了断袖的字眼,不由得哑然失笑:“凤舞,你想到哪里去了?什么断袖之癖,你认识我这么久,见我找过什么男人吗?”
“是呢。”凤舞终于放下心中疑虑:“我说嘛,都是小人造谣,无事生非!枉我昨日哭了一夜,还发誓就算是真的,我也一定要把你变回来。”
“凤舞,”瞻墡沉了脸:“永远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这不关乎我是否喜欢男人,也不关乎任何其他的人,我可以永远守护你,宠爱你,帮助你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然后看你快快乐乐简简单单地过完这一生。只要你快乐,我就拥有了最大的满足,懂了吗?”
“可是我最大的快乐就是和你在一起。”凤舞低喃。[霸气 书库 ·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什么?”
“我说我懂了!”凤舞懊恼地大声道。
“好。”瞻墡轻轻揉了揉凤舞的头发,放柔了声音,道:“凤舞,天色太晚了,还是回去吧?”
“不要!”凤舞站起身:“瞻墡哥哥,你知不知道凤舞这些日子有多闷?每天对着个老态龙钟的医婆,就连话都没得说;又得束发裹胸的,简直是坐牢嘛。还有整日守在帐外的秦总兵,除了行军,简直连帐门都不让我出呢,更别说让我来见你了。”
“不要怪秦总兵,他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我倒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人又心细,待你又好。”
“他?待我好?瞻墡哥哥,你莫听他一派胡言!这个家伙,只会管我――我都尽可能向他透露我是他的主子了,他还是一如既往,不许这,不许那的,连我命令他替我叠被子都不肯做!”
“你让他替你叠被子?”瞻墡失笑:“他可是个总兵啊,一贯是征伐沙场的,何况他早知道你是个女子?”
“那我让谁叠呢?都怪你,不肯让我把小兰带来,白白让我在军中吃了多少苦?”
“凤舞啊凤舞。”瞻墡摇着头:“高府还真是把你呵护得好啊,这点事情都不会做,将来嫁人了可怎么办?”
“嫁人啊……”凤舞低着头,轻轻地抚弄指甲上的豆蔻:“不会我可以学。若是我喜欢的,我叠一世的被子都心甘情愿。”
瞻墡见她如此,长叹一声,走到烛台之侧,随手拿起一根银针轻轻拨动烛芯,不再说话。
凤舞便也静默。
过了一会儿,凤舞终忍不住,也幽幽叹了一声,问道:“瞻墡哥哥,明儿大军就要进京了吧?那个,那个女人,会出来接你吗?”
“谁?”瞻墡一愣,又醒悟过来,回头看着凤舞道:“怎么这么说话?凤舞,她是王妃,不可以这么不敬的。”
“我知道她是王妃,”凤舞倔强地昂着头:“不过是皇上赐予你的一个女人罢了,到底她嫁给你什么目的都不知道,我又凭什么尊敬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嫁我怎么会有什么目的?”瞻墡颇有点着恼。
“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呀。瞻墡哥哥,你不记得了吗?那时你们成亲也就不到一个月吧,你跑到我那里去喝酒,喝得有点多吧,你说你不喜欢看见那个女人,你还说你不知道她嫁给你是什么目的。”
“喝酒?好象是有那么一回。”瞻墡神色更是懊恼:“我还说了什么吗?”
“还说……”凤舞略有些害羞,还是鼓足勇气道:“说你们成亲之后一直没有圆房,还说我是你最亲近的人。”
“唉!”瞻墡投下银针,叹道:“酒能误人,从古如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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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叫秦总兵到我帐里来。”襄王军帐之外,高凤舞裹着武将披风的身影刚刚离去,瞻墡已掀开帐帘向传令官命令。
“末将秦明怀向王爷请罪。”不一刻,一个高大的将官出现在帐门口,叉着两脚,拱手低头,却是好一副威武模样。
“明怀,正等着你呢,快快进来。”襄王起身出迎:“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里恰好有军士刚煲好送来的鸡汤,夜里风露重,快喝了暖暖身子。”
“王爷,”秦明怀进了帐门,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末将该死,末将辜负了王爷一片真心对待。”
“好了,我知道了。”瞻墡的脸色也肃穆起来:“你私放高凤舞离开医帐,这不遵将令之罪是免不了的,判杖责三十,待一会儿你离开中军帐,便自去找执法军士受刑吧。”
“末将谢王爷责罚。”秦明怀拜谢过,起身向外就走。
“且慢。”瞻墡又换上笑容:“明怀,受责又岂急于一时,且坐下,喝了这鸡汤,倒和我说说为什么纵容凤舞离帐呢?”
秦明怀只得依言坐下喝汤,一面闷声道:“王爷待高王妃的确是刻薄了些。”
“此话怎讲?”瞻墡感兴趣地挑挑眉毛。
“当初在王府的时候,末将就觉得王爷偏心。”秦明怀端起鸡汤喝了一大口,似要把胸中积郁的话都吐出来:“一样是王爷的妻子,就算那柳王妃身份上高了一等,模样也强上一点,可高王妃还是先认识王爷的呢,既娶进门来,又怎可随意辜负?何况是拿了一个的性命去换另一个?”
瞻墡依旧只笑着点头。
“如今到了军中,王爷却带了高王妃来,末将还以为王爷倒算重情重义,拼着违犯军纪,也要弥补对高王妃的愧欠,谁料想王爷当真是丢了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独自去承受军旅之艰苦了,又命末将严守着她,正如高王妃所说,与囚徒何异?”
“她不是会点功夫吗?怎地‘弱不禁风’了?有你照料着她,又怎地‘独自面对’艰苦生活了?”瞻墡笑意更浓。
“王爷!”秦明怀抗议地道:“末将虽是一介粗人,不懂女孩儿家心思,可这些日子陪伴着高王妃,多少也能体会些她的处境。――王爷的做法我们这些做部下的真是不能理解,倒莫非真如传言所说,王爷娶妻成亲只是为了遮人耳目?”
“秦明怀!”瞻墡终沉下脸来,道:“这是你一个堂堂总兵说出的话吗?一日不曾返京,便一日是出征之将!男子汉大丈夫只应报国死战,这些情爱琐事算得个什么?何况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我与凤舞成亲前就屡次有人袭击她你不知道吗?成亲那天汉王绑架柳王妃索要高凤舞你不是亲见吗?前些日子汉王曾到军中你不知道吗?做事这么顾头不顾尾的,要是凤舞出了意外我找你算帐!”
见王爷发怒,秦明怀早离座跪倒,待听完瞻墡的话,只一叠声地应“是”、“末将知错了”。
“既如此,你且去吧,小心照看凤舞,明天就入京了,以后你再想见她也难了。”瞻墡背身而立,唇边一丝笑意又悄悄爬起。
秦明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瞻墡转身走向几案上的烛光,从怀中拿出不知什么物件轻轻摩挲,微微叹息了一声,轻吟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永定门。
襄王大军早排列整齐候于城外,城门之上却迟迟没有动静。
“王爷,这皇帝是怎么了?就算不率着文武百官出城迎接吧,也没听说过把返京的大军拦在城门外的呀?”襄王身侧,受了杖责的秦明怀靠一个兵丁扶着站立,犹自忿忿着。
“休得胡言。”瞻墡横了他一眼,也略有些不耐烦地对传令兵道:“再去叫门,说襄王凯旋回京。”
“报——”又一个传令兵飞奔着前来:“城门上传下话来,当今圣上正作出迎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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