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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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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男子正在那儿等着我归去。深深吐出一口气,雪白的烟雾缭乱在眼前,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而我,却没有再看他一眼,越过他,朝那条看不见尽头的路走去。

可我的视线却是模糊的,那条路,我盲目地走下去,脑海间浮过那一幕幕的往事就像一道道烙印狠狠印在心间。

——利用也好,假意也罢,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在你放弃我之前我绝对不会放开你的。

可是夜鸢,那日是你先放开我的。

——有些东西若强求不得,定要狠心抛弃。夜鸢宁可负天下,也不愿负你。可是夜鸢,那日你终究负了我,而我,却不能让你负这天下。

——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可是夜鸢,白头偕老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遥远呢。

——若有人敢动,朕便是赔尽江山,也要用其命偿我儿之血。

可是夜鸢,你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

——从今日起,朕只有辕慕雪一个女人。朕的孩子,唯有辕慕雪一人所生。天地为鉴,君无戏言。

你做到了,可是……如今的辕慕雪不想再为别人活了,只想为自己好好活一场。一路上,我无力地走着,强忍着心绪没有回头,我能感觉一道视线一直在身后紧紧追随着我,没有离开过。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忍不住,蓦然回首,身后却再也没有那个我想要寻找的身影。唯有那呼啸的北风与那排排脚印,清晰无比。

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滚滚而落,我从来没有想过,割舍一段感情竟然这样痛。

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坚强。

夜鸢,我的夫君,后会无期。

壁天裔,我的哥哥,后会无期。

抬起早已被冻僵的手,用袖子胡乱将脸上的泪痕抹去,勉强地笑了笑,转身。闯入眼帘的是两名男子骑坐在两匹矫健的白马之上,用深沉而悠远的目光凝视着我。

莫仪然鱿雀运勾勒出温柔的笑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丫头,该回家了。.楚寰驾马朝我缓缓而来,我在原地不动,静静瞅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最后伸出一只手于我面前:“走吧。”

看着马背上的人,那双冰冷的眸子已不再冰冷,而是那浅浅的温柔。那只因常年握剑而生出厚厚茧子的手在我面前,看上去却是那样温暖。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莞然一笑,递出手于他掌心,一个用力,他已将我带上马,护坐在怀。

他一扯缓绳,掉转白马,朝莫仪然飞速奔去。

莫悠然长鞭一挥,一声“驾——”马儿也飞奔出去。

我安心地靠在楚寰怀中,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已被渐渐安抚下,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安逸。

侧首看了看与我们并肩驰骋的莫悠然,我满足地笑了,余生,有他们二人相伴,此生何求?

恍惚间,回到了十二年前,第一次踏入若然居那一刻……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绕了一大圈,我们终于还是回到原点。

只是,我们心中的仇恨,早已被年华洗净,趋于平静。

尾声蓦然回首·往事皆空

七年后

南国未央宫

寝宫内甸甸着满地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看着皇上坐在凤榻之上有些哀痛地看着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则是依恋地看着皇上,笑得沧桑。那张曾经绝美的脸早已因时间的飞逝而显得苍白,眉目间净是病态。

“皇上……”莫攸涵的身子沉重地埋在那锦缎裳枕间,痴痴凝视着这个让她爱了二十余年的男子,眼眶竟有些湿润。

“朕在这儿。”壁天裔握住她那冰冷的手,很想将它暖热,可是,怎么都无法给它一丝温度。

“二十年了,皇上。”喉头那股苦涩与硬咽让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一滴一滴晶莹如珠。

“嗯,二十年了。”另一手轻轻抚摸她的鬓角,那张脸上有着明显的斑驳痕迹。真快,一泛眼的光阴,竟已二十年了。这个女人,陪在他身边,已经有二十年了啊。

“可是这二十年却始终抵不过与她的几年……”语气中有明显的哀愉与绝望,记得七年前,皇上赐死了他们三人……或许天下人都以为皇上赐死了他们,可她知道,他没有。因为他舍不得,永远舍不得赐死那个唯一能让他重视的女子。她就这样在人间彻底地消失了,而自己却在三个月后登上了皇后之位,母仪天下,正位未央宫。

未央宫真是奢华得高贵,可她恨,因为这个宫,永远带着“未央”二字。每回皇上来,他都会记起曾经有个名叫未央的女子在里面住过,他曾与一个名叫未央的女子有过一段难舍的感情,他的内心最深处始终埋藏着一个叫未央的女子。

“皇后。”他看着眼前这个意识迷离飘散的女子,心中一阵抽痛,又想起御医所说,她的阳寿将近,随时可能油尽灯枯。

莫收涵笑了笑,看着他眼中那份悲痛,满心的欢喜:“臣妾真希望能这样一直病下去……瞧,皇上在担心臣妾呢。”

“别说傻话。”壁天裔低声一斥,握着她的手一紧,她吃痛地微微拧眉。

“皇上能抱抱臣妾吗?”此时的她竟像一个孩子般撒娇。

他依言俯身,将那个仿佛一碰就会碎的女子搂入怀中,她缓缓阖上眼帘,呼吸均匀地靠在他那暖暖的胸膛之上,感受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嘴角那弯弯的弧度拉得更开。

“皇上为何那样喜欢未央呢?对了,你说过,只有她才配做你的妻子,因为她的性格你不讨厌,她的狠辣吸引你。”她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入耳。可她不爱你,不爱你啊……”

他阖上眼皮,忽略她的话语,沉声说:“七年都已过去了,她的容貌,朕早已模糊。”

“你骗人,你骗人……”她激动得呜咽了出来,也许,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在他身边任性了。所以,她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今日只想将一直掩藏在心中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

一直闭着眼的他脑海中开始回忆辕慕雪的样子,可是真的想不起来了,留给他的只有那模糊的一个身影隐藏在迷雾之中,那张容颜却再也看不清楚。突然间他的心中有一丝疑惑与恐慌,七年了,就这样忘记她的容颜了?还是那张容颜在他心中从来未曾清晰过?

幼时订她做自己的妻子,因为她的命运可怜,性格倔强带点狠辣,最重要的是他不讨天她,还有……她是三弟的妹妹,这样便能亲上加亲。

自从她在那一场大火中丧生后,他才发现三弟对辕慕雪似乎有了不该有的情愫。直到飞天客栈中再次见到那个女子,叫哑妹,她的目光总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感觉离他真的很近很近。原来,她就是辕慕雪。

带她回皇宫之后,他便决定封她为后,因为她在朝廷没有党羽,唯一的支柱是三弟。而三弟,他一直都信任他,而天下人是不懂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的。即使这个天下都背叛了他,三弟也不会。

可是后来,他却背叛了。

一封飞鸽传书告知他要终止计划,要带辕慕雪走。

看着那封信他突然笑了,他们或许不会知道,他其实早有意要放他们俩远走高飞,所以才有了那次私奔去北国的计划。

与其说计划,还不如说是他给他们一个私奔的机会。

可当他们真的要私奔之时,他的心却痛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扩散蔓延在心头。不只为了三弟,还有,辕慕雪。

一直都认为辕慕雪在心中的地位仅限于喜欢,这么多妃殡中,最喜欢的一个。但是对于三弟,他是可以割舍的,却没想到割舍竟是那样痛。

莫攸涵睁开眼,望着依旧紧闭目光的他,脸上有很多很多情绪,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胸口突然一阵心悸,一股滚烫的血腥味涌入口中,她一惊,用力将血咽了回去。呼吸渐渐转弱,她却用力平复着胸口间的窒闷与疼痛,故作平静地轻笑着,将脸又朝他怀中靠了几分:“天裔,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闻言收回思绪,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多年前大雪中的一幕。

她极为留恋地说:“那年下了好大一场雪,我与大哥倒在壁家府门前,那时我们是暗人,是有目的地接近,而壁元帅毫不犹豫地将我们救下。在起身那一刻我对上的是你那双深邃冰凉的眸子,你在看我,很认真地看我,似乎想要将我看个透彻。我紧紧掐着手心回避你的目光,怕被你看透到内心……”

“那时候我确实在看你,你浑身脏兮兮的,乌黑的发丝染上厚厚一层白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胆怯地看着我。那时候我觉得你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孩子,那么娇小瘦弱。”他闭着眼睛回忆着,嘴角扯出不自知的浅笑。

莫攸涵惊讶他还记得,似乎记得很清楚。一阵欣喜无限扩展在心间,于是又说:“真怀念与你一同游走在烽火硝烟的战场上,与你生死与共的瞬间。”

壁天裔被“生死与共”四字一惊,脑海中闪过的竟是她不顾一切地飞身过来为他挡下那致命一箭的瞬间,心中闪现一抹动容。终于睁开眼,望着怀中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他的手臂不禁多用了几分气力:“朕,一直都记得你对朕付出的一切。”

“天裔,悠涵一直都是如此爱你……即使百年之后……仍然爱你……”说到此处,她再也克制不住喉头涌动的鲜血,一口喷了出来。

鲜红的血洒在他的龙袍之上,满殿一阵冷冷的抽气声,如此悲凉。

“悠涵……”他一阵心惊,手微微颤抖着抚上她的唇角,手轻轻拭着那上面的血迹。

“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只不过是于恩人的一份感激,你对我从来不会超出感激之外的情。而我……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只要我在你身边,那便够了……可是,最终我还是骗不过自己。”她巍巍地伸出手,抚摸着那张多次出现在梦里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由眼角滚落,却笑得凄美。

“天裔,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对我说一句,我爱你。好吗?”她近乎哀求地哭着求他。

而他却怔怔地凝视着她,始终没有开口。

“就算是骗骗我,也不行吗?”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前襟,手臂颤抖着。

她的目光那样悲哀凄切,他的心底不忍,便说:“我爱你。”也许,这是给她临死前一个最好的谎言吧。

莫攸涵的眼睛渐渐阖上,那份甜蜜的笑容见证了她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开心,似乎期待太久太久了,虽然这是一句美丽的谎言。

她说:“我,莫饮涵……也爱你……”声音,渐渐低落,呼吸渐渐消逝,手渐渐由他前襟上松开,眼睛挣扎数次后,终于阖上。

壁天裔看着她的余温一点一滴地消逝在怀中,心底那份狠狠的揪痛让他的手突然一松,那个香消玉陨的人儿就此瘫倒在床上,无声无息。

一股热气涌上眼眶,迷了他的眼瞳。

突然间的孤寂苍凉感使他的心渐渐尘封,徒留满心悲伤的凄凉,又走了一个,伴在他身边二十年的女子,一直在用真心爱着他的女子……

她突然的离去,心中仿佛空了许多许多,今后没有了她,还有谁能真正懂他,知他?为何他的心竟这样撕心裂肺的痛,痛到他无力去承受。

满殿的宫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皇上直勾勾望着床上已陨去的皇后一步一步向后退,更不可思议的是皇上脸上那滴泪。他们不敢相信,一向冷酷近乎于冷血的皇上竟会流泪……或许,皇后在他心中真的那样,重要。

退居寝宫外,床上那个身影渐渐模糊在视线,他猛然转身,冲了出去。双拳狠狠握着,青筋浮动,终于忍不住内心的伤痛仰天大喊:“啊——啊——”

悠涵,我爱你,我爱你。

北国

当李公公匆复弄进御书房内通知王上大妃病倒时,正在看奏折的夜鸢手一颤,神情竟恍惚起来,良久都没有反应。李公公不禁低声唤了句:“王上?”

夜鸢的手一紧,最后将奏折轻轻放下在案,淡淡地说:“既然病了……那便去瞧瞧吧。”

拂了拂有些凌乱的衣襟,他步出了御书房,李公公紧随其后朝圣华宫走去。李公公看着王上那冷峻傲然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悲哀,七年了,似乎自元谨王后被废,王上都没有再踏入华大妃的圣华宫一步。

这些年王上的后宫渐渐充实,每日都会去不同的宫苑宠幸不同的妃缤,却始终没有一个妃缤怀孕。因为,每回王上临幸完妃殡后,都会命人准备避孕汤药给她们送去。而王后之位也悬空了七年,多少次大臣们请立王后,都被王上愤怒地驳回,久而久之大臣们渐渐也不敢再提此事。

可这北国需要国母,需要王嗣。

记得有一回他问起此事,王上一改素日的肃然,竟轻笑着说:“除了她,没有人有资格坐这个位置。王嗣,朕这辈子是不会有了,但是朕有王弟夜景,他有三个子嗣……朕不用怕”

当他听到王上这番话时,内心深深被震撼着,同时又在惋惜,他这是何苦呢。元谨王后在他心中真的如此重要吗?即使这么多年仍不能忘怀?

渐渐踏入圣华宫,夜鸢却渐渐紧张,记得那年元谨王后被废,他没有过多地苛责母妃所做的一切,只是慢慢疏离,直至今日……

七年前御书房内所发生的一切猛然闯入脑海中,历历在目。

那日,他是真的有废后之心,他终是怀疑她,质疑她了。

是从哪日开始怀疑她的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每日都会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元谨王后乃红颜祸水,直至后来的百姓之愤。他竟不知道,专宠元谨王后竟然会引得百姓这样愤怒,难道……真如那些官员所说,她与楚寰有谋逆之心?

直到她草草了结卿殡小产之事,当众顶撞母妃,两次威胁其废后,他真的怀疑了。可是他不信,但是又不得不信,他没有把握辕慕雪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少,但是他能包容,只要她不越过自己的底线,他都能包容。

后来,慕雪怀孕了,那一刻他是真正开心的,因为有了彼此爱的结晶。可当后来,她却小产了,悲痛之余竟松了口气?他从未想过,自己对她的小产竟会有丝丝庆幸……那可是他的孩子。

再然后发现母妃正是导致慕雪小产的元凶,他便去了圣华宫质问母妃,母妃却将元谨王后的八宗罪丢给他看。她说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北国的江山,那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不能生下来,否则,元谨王后的势力将会平视帝位,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默了,因为母妃说的是事实,他又怎会不知呢?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将一切能给的都给她,要她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这一切,都是不能自已的。

可就在那日,得到密报,有人见到一位酷似夜翎的男子在天龙城。他冷笑,辕慕雪终究是放了夜翎。

他不是没想过死在火海中的人并非夜翎,但是他选择相信她,可原来,她是会骗他的,这样可能会威胁他帝位的事,她竟然选择瞒他。

于是,民间与百官的风言风语瞬间闯入耳,他竟全信了,他打算废后,就在那夜,他打算引夜翎出来,再,废后。

可是事情远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发展着,夜翎刺杀那一刻,她推开了他,为他挡下那一剑。她不知道,以他的功夫,完全有能力躲开那一剑,而她却推开了他。

看着她受伤躺在自己怀中,脸上的表情不是痛苦也不是哀伤,竟是自嘲。那么多杀手围攻他,要取他性命之时,是楚寰冲了进来保护着他。如若楚寰真的心怀不轨,那一刻他完全可以掉转头来杀他,但是他没有。

再到紫衣的坦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慕雪为了他而自己杀的。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是他将她推上那么高的位置,却没有给她足够的信任。

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废后时,母妃她竟然跪下请求杀慕雪,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原来今夜的一切不只是废后这样简单,母妃为的是杀了慕雪。

“王上,您不进去吗?”李公公看着王上站在大妃寝宫外,始终没有踏入一步,不禁出声问道。

思绪被打断,夜鸢冰凉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寝宫,犹豫片刻后才举步踏了进去。寝宫内很安静,唯有一盏茜纱宫灯悬挂在白玉壁柱之上,微弱的灯光将里面照得昏暗。轻纱薄帐一动不动地垂在地面,疏影交错。

寝宫内的宫人早已被夜鸢屏去,独剩他立在榻边,静静地凝视曾经风华绝代的母妃如今已变得苍老,眼眶狠狠地凹陷进去,目光隐隐闪烁着绝望的悲伤。

“鸢儿,你终于来见母妃了。”她慑懦着唇,开心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是激动,兴奋的。

夜鸢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句话都不说,仍旧在责怪。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还在怪我……怪我逼走了元谨王后,怪我杀了你的孩子……”她苦涩地轻笑,眼中闪着泪花。

“这么多年,因为那件事你一直在怨我,可到了如今你还是不能原谅吗?我……一直在为当年所做忏悔着。可是我那样做也是为了北国的江山,你的帝位啊鸢儿……虽然我曾经为元谨王后为你牺牲的一切感到震惊,可不管她有没有异心,她终究是要除的。我不能让你终日因她而迷惑,你要带领北国走向昌盛啊……”'

“你说一直在忏悔着,可事到如今,你还是在责怪慕雪,还当她是祸水。”夜鸢冷笑,隐隐透露的仇恨刺痛了华大妃的心。

“鸢儿!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她是个……”

“我爱她,仅此而已。”他厉声打断:“朕答应过她,空设后宫,朕说过,只要她一人的孩子。这只是对爱情的一份坚持罢了,为何要遭到你们如此反对?难道一个帝王真心真意地爱一个人就是错?”

“对,你就是错了,帝王本就不该只爱一个人。就因为你的专宠,所以成就了元谨王后的被废……”华大妃声音虚弱,可是语气却强势凌然。

“朕不该来的。”夜鸢最后望了一眼华大妃,转身拂袖而去。

“鸢儿……你就这样走……”华大妃一急,想要追他,脚却一个不稳,狠狠摔在地,一口殷红的血吐了出来。

夜鸢闻声,猛然回首,冲上前将母妃扶起:“母妃,你……”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袂,生怕一个松手他又会弃她而去。

“母妃时日不多了,为何你却不能听我一句劝呢?你放下她吧,她不适合你……为了她,你受了七年的相思之苦,你虽宠幸妃缤,却不准她们受孕。这北国……你要何人来继承?夜景?不,他终究是你弟弟,是臣子,没有资格,没有资格……”她倒在他怀中,语重心长地劝着,就怕她下一刻就去了,没有人能劝得动他了。

“母妃你不懂,这是朕欠她的。朕只想守住最后一份誓言罢了。”夜鸢笑了笑,轻轻抚摸上她早已斑白的鬓角,原来母妃竟已老了。

华大妃失望地摇头:“为何我最引以为傲的鸢儿竟放不下一个女子?你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在朝野上韬光养晦,在龙椅上掌控天下,为何独独单恋那样一个女子?母妃不懂,真的不懂。”

“儿臣也不懂。”他轻轻摇头,淡淡地笑着。随后松开怀中的母妃,冲外头道:“大妃吐血了,传御医进来。”

华大妃感觉到身上的温度在一点一点流逝,御医与宫人将她重新扶上榻,她突然笑了:“若你的父王能如你那般坚守着他曾对我的誓言……可是,床第间的山盟海誓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唯有你,这样坚守。真羡慕……未央呵……”

夜鸢看这失魂落魄的母妃,眼眶有些热,喉头像是被风沙硬咽,倏然掉头,走出寝宫,不想再看到母妃那憔悴的容颜。

当他将整个人投入漫漫黑夜之中,晚风将他的龙袍卷起翻飞,溶月疏星璀璨耀目。

目光深沉而哀伤,笑容颓废而凄凉。

恍惚间又忆起那个倔强而妖艳的女子,那双眸子,是他见过最美最震撼的眸子,笑起来妩媚妖烧,微微上扬的嘴角冰冷而高傲。

——没有,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分别前的一语,他记忆尤深,可是他知道,辕慕雪,在骗他。

她懂他,只要当时说一句她爱他,自己便会放下一切与她走,可她终是未让他负这天下。

可这天下没了她,又有何意义?

而她,在那个自由无垠,与世无争的若然居,有两个真正心疼她的男子一直陪伴着她,会幸福的吧。

而他注定要站在最高处睥睨天下,孤独终老。

冷香萦,衾薄寒,如梦残。

山盟海誓情缠绵,十指相扣醉红颜。

自此天涯相思两处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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