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by水天一色-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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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黯夜离攸　第九十七

　　浅离攸回到卿府之时，魏青霜与魏青弘以及青月三人不出意料地在前厅中翘首以待。只是那位端坐上首之处的俊逸男子倒是令他颇有些意外。浅离攸踏入前厅对着上座之人欠身行礼道：“辰亲王。”夜俊辰见状忙从椅上站起身来，略带些戏谑地道：“国师大人之礼，本王可受不起。若要算另一层身份，本王倒是该给国师大人行礼才是。”浅离攸闻言挑了挑眉，斜睨了他一眼。夜俊辰这“另一层身份”所言为何，他自是心中有数。看来这位辰亲王表面上如此刚正不阿的模样，骨子里却是与夜君曦不愧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挖苦起人来丝毫不遗余力。眼见那清清淡淡的目光略带些深意地瞟过来，夜俊辰不禁浑身一颤，思及面前这少年可是将他那个冷心冷情的弟弟收得服服帖帖的主儿，便暗道今后还是不要再招惹他才好。否则哪一天若是真惹怒了他，恐怕这人还没有动手，他的弟弟便会先出手让他痛不欲生了。

　　思及此，夜俊辰轻咳了一声，总算收起了面上的玩笑之意，正色道：“帝君陛下的旨意，命本王前来协助于你。”原来是浅离攸前脚才刚出宫，夜君曦后脚便命人传信于亲王府，勒令夜俊辰提前赶到卿府。助浅离攸一臂之力自不必说，关键是要保护心爱之人不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受到丝毫伤害。毕竟昨夜卿府一战，暗部影卫大都回了宫，此刻的卿府之中唯有少数影卫及攸月楼侍卫暗中保护，夜君曦怎么都无法放心。浅离攸闻言轻轻蹙眉，然而略微思索便知帝宫中的那一位心中所想，不由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倒也随他去了。毕竟有夜俊辰在侧，许多事要处理都会简单一些，用不着他的攸月楼出人出力。浅离攸如此想着目光移向一旁的魏家兄妹三人。他虽是攸月楼之主，然而这么多年以来，魏青霜与魏青弘才是为攸月楼万般奔波耗尽心力之人。原本他们几人相约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去过轻松自在的生活，而今他在那岚宇帝宫之中有了羁绊之人，却不能因他的一己之私而拖累了他们三人。尽量不让攸月楼卷入岚宇朝中之事，也算是他对他们的一个交代罢。似乎看出浅离攸眸中略有些为难的神色，魏青弘了解地温润一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找寻猫儿要紧，旁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不错。若真是狼犀之人抓走了那小家伙，他们这一招声东击西，还真是大手笔。连我朝丞相都利用上了…”

　　夜俊辰说着冷哼了一声，紧紧握起双拳。魏青霜觉得有些蹊跷，遂开口道：“暝被抓住的那日晚上，才是他第一回见到猫儿。按道理说，他没有机会告诉其他人不是么？”“狼犀祭司拥有通灵之力。嘲凤本乃狼犀之物，保不齐与那些祭司也有何关联。若是他们会知道猫儿便是嘲凤，倒也不足为奇。”浅离攸说着沉吟了片刻，又问道：“猫儿是从何处不见的？”“猫儿平日里除了跟随主子之时从不出门，昨日也一直都呆在主子房中。是我今晨去喂食之时才发现猫儿不见了踪影。”青月开口答道，“小家伙对生人都很凶，连大哥二哥也不让接近。若真是有人将它抓走，照理说该会有打斗的痕迹才是。可主子房中亦是一尘不染，与昨日并无二致。”“哦？”浅离攸看了看青月道：“青月，除了你可有旁人曾进入我的房中？”“不曾。主子的卧房，侍卫均不敢擅入。”青月摇了摇头道。浅离攸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还请各位与我一同前往一探究竟罢。”浅离攸说着转身往自己所居的小院中走去。其余几人自然跟随其后。小院之中并没有沿途而来之时所见昨夜打斗所遗留的残骸，反而是一片安宁，似乎是整个府中唯一没有被打斗波及之处。几人来到浅离攸房前之时，却不无惊讶地发现，白启然正立于房中，轻拈着白须紧蹙着眉心，一脸凝重之色。

　　“白御医？”浅离攸轻蹙着眉开口唤道。“离攸公子。”白启然此时才发觉屋外聚了好几个人，回过头来，却见到浅离攸身侧那玄衣之人，忙恭敬行礼道：“老臣参见辰亲王殿下。”“白御医免礼。您老为何那般神色，可是离攸房中有何古怪？”夜俊辰问道。白启然看了看夜俊辰，又将目光移向浅离攸，略有些浑浊的双眼之中满是凝重之色：“公子在外头站了那么久，还未曾察觉到房中蹊跷么？”“木本无心…”黑曜石一般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寒意，连那上挑的眼尾也显出一丝骇人的怒意来。方才还未曾察觉，但在白启然向夜俊辰行礼之时他已觉察出不对劲，而此刻却是能够完全确定，他的房中有何蹊跷了。“木本无心？那是何物？”魏青霜不解地问道，一旁的魏青弘与青月亦是一脸的茫然。“五年前，白发须眉回春手因解救了一众江湖豪杰于魔教手中而从此被魔教追杀，不得已躲入岚宇帝宫之中做了太医院首…”夜俊辰紧蹙着眉解释道，同时已经向后退了一步，不愿接近那一间屋子，“当时魔教所下的毒，便被称作‘木本无心’。”

　　在其余几人骤然露出惊慌神色之时，浅离攸却拾级而上走进屋中，与白启然一道环视着自己的卧房，冷声道：“木本无心能够令中毒之人渐渐迷失了本性，沦为下毒者的傀儡。当年的魔教便想要以此来控制整个武林。”浅离攸话音方落，便听得屋外一阵抽气之声，尤是青月，抬手捂住了唇，一脸的不可置倍。难怪不近生人且凶悍异常的猫儿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便被人带走，那被称为魔教的归无教与狼犀帝国竟然也有所关联，而昨夜，若是浅离攸也在房中…四周围一片冷寂，一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贸然开口。没有人敢去想象，若是昨夜在房中的不止猫儿那个小家伙，那么今日，此处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那些人所要的，当真只有猫儿么…”半晌，白启然终于幽幽地开口，几人瞬时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浅离攸。少年沉静如斯，倾世无双的容颜之上并没有丝毫恐惧或生怒的神请，唯有那一对黑曜石一般璀璨的双眸之中，一丝丝令人骇然的冷意，让所观之人的心渐渐落入寒潭之底。无端端带着记忆转世而来，又多了一个被称为圣物的奇异小兽认他为主，如今还被狼犀之人如此惦记…浅离攸突然无端地勾起唇角，轻笑出声。。。难道是上天怜悯他前世孤苦，所以想要跟他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因而才会给了他一个如此多姿多彩的新生么？听浅离攸突如其来的笑声，一众人都吓了一跳，却见那绝世的少年忽然抿起菱唇，唇角勾起一个堪称妖魅而勾人的弧度，那璀璨的双眸深邃缱绻，令人看不透其中之物，却又诱人情不自禁沉溺其中。眼见身旁几人呆愣的模样，浅离攸这才悠悠开口：“木本无心么…不过是一味下三滥的毒药罢了。狼犀不过如此，若要控制人心，又何须药物相助。”

　　听闻浅离攸之言，一旁尚未回过神来的几人又是蓦然一愣，倒是青月突然间回过神来，主子的意思是…少女的眼中虽然依旧夹杂着无尽的担忧，却开始出现一丝快意的微笑：“主子…”魏青霜与魏青弘也逐渐反应过来，两人蓦然相视一笑。魏青弘更是语气轻快地道：“昨夜黑衣人多数当场毙命，活着的也被影卫带回了帝宫。若真是有人抓了猫儿，该是悄悄从暗处离开的才是。我已命人探寻府中各处可通往府外之路，说不定会有一些线索。”浅离攸闻言点了点头，魏青弘向来是他们当中心思最为细腻的一个。夜俊辰与白启然犹自呆愣地望着仿佛心有灵犀的四人一脸的不解，最终是夜俊辰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否有人愿意替本王解惑呢？”浅离攸转身踏出房门，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黯夜离攸　第九十八章

　　与魏青弘、魏青霜二人交代了攸月楼中事务，浅离攸转头望了望外头漫天火红的晚霞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入宫了。”“今后便要常住宫中了么？”魏青弘略有些遗憾地询问，然而心中自然清楚地知道，那个霸道的帝王既然想出了这样一招给浅离攸安了一个国师的名号，便是打算将这人藏匿宫中，留在他身边长相厮守了。浅离攸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丝略显无奈却又不乏愉悦的弧度：“是啊…没想到最终还是要回到皇宫里去。”浅离攸说着脑海中便显现出那个男人最后“警告”他要在天黑之前回宫的模样。想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彻底改变了他自从获得新生以来便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夜君曦还真是他命中的劫数呢。魏青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调笑着道：“你就安心在宫中与那岚宇帝君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罢，攸月楼自有我与青弘便足够了。”魏青霜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之言令一旁的夜俊辰与青月忍俊不禁，浅离攸则斜睨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倒是未曾开口否认。青月笑了一阵，眼中便渐渐出现了一丝不舍：“主子真的不要青月去宫中伺候您么？”自小入宫陪伴在浅离攸身侧至今也有十年的功夫了，可如今浅离攸却说让她留在卿府中好好地做身份尊贵的卿府三小蛆，不必随他入宫，青月怎么都不大愿意。浅离攸微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青月的手道：“青月如今正值二八芳华，若是入宫可会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呢。”眼见青月微微一愣，而后颊上飞上一丝红晕，浅离攸又将目光移向两位兄长道，“为青月择婿一事，青霜青弘万不可怠慢啊。”浅离攸话音方落，门外便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朕还以为攸儿迟迟不归是卿府中出了什么大事，却不料竟只是在此与他们闲话家常？”伴随着那略带着不满之意的话语，夜君曦推门而入。无视周遭几人的起身行礼，夜君曦只直直朝着他心心念念了一整个下午的人走去，直到将人拥入怀中这才懒懒道了声“免礼”。“你出宫作什么？”浅离攸故作惊奇道，可黑曜石般的眸中却全是好笑的意味。从前便知这霸道的男人占有欲极强，却不料今日他都说了日落前会赶回去，这人还是追出宫来了。夜君曦见他笑得妖娆，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臂将人揽得紧紧的，垂首在他额上印下一吻道：“自然是来接你回宫的，朕可是怕你一出宫便不愿再回去了。”浅离攸不由失笑：“若说我真的不愿回宫了，你又当如何？”“哦？那朕明日早朝便昭告百官，让国师大人母仪天下，这样可好？”深邃的凤眸危险地眯起来，夜君曦恨恨地问道。浅离攸挑了挑眉轻笑道：“帝君陛下的威胁之法也未免太过贫乏。”夜君曦与浅离攸这厢旁若无人地你来我往，那厢几人却是看得目瞪口呆。看惯了浅离攸淡然出尘，对什么事都不甚在乎的模样，魏家兄妹三人又何曾见过他这般眉目含情的样子？夜俊辰不愧是岚宇当朝唯一的亲王殿下，定力自然是比旁人好一些，只愣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打断那两人的你侬我侬，以彰显自己的存在。夜君曦听到声响，却自瞥了自家兄长一眼，凉凉地道：“皇兄可要与朕一道顺路回亲王府？”夜俊辰只觉得背后一片冷汗涔涔，只得赔笑着道：“微臣多谢陛下好意。但微臣孤家寡人，府中寂寥，微臣觉得不妨留在卿府中与魏少爷闲谈一阵也是好的。”夜君曦闻言深邃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奇，锐利的目光扫了一遍魏家兄妹三人，又意味深长地盯着夜俊辰看了许久，直到夜俊辰眼中出现告饶之色这才终于开口道：“既如此，朕便也不强求了。攸儿，我们回宫。”语毕不等其他人反应便拥着浅离攸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卿府。一上了马车，浅离攸还未坐定，便知觉得眼前一阵晕眩，紧接着微启的薄唇便被强行夺走了。男人身上令人安心的青木檀香充斥着口鼻，略显密闭的空间之中，湿热而暧昧的气氛逐渐包围了相拥的二人。一吻过后，两人均有些微喘。黑曜石般的眸中雾气氤氲，浅离攸似笑非笑地横了夜君曦一眼，却是媚眼如丝，撩人心弦。凤眸瞬时划过一丝幽暗，夜君曦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向同一个地方疯狂地涌去。“帝君陛下的定力真是有待提高啊…”察觉到身下的异样，浅离攸挑了挑眉轻笑道。夜君曦闻言报复似的恨恨张口咬住近在咫尺的柔嫩耳垂，灵活的舌尖还恶意地在那敏感的耳后轻轻划过。浅离攸瞬时浑身一颤，仿佛是背后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不疼，却有着致命的快感，逼得他咬紧牙关，才克制住即将吐露的吟哦。“攸儿可别引火烧身才好…”劝慰一般地在怀中人的耳边吐出一句，夜君曦吐息运气，勉强压下了心头欲火。且不说怀中之人是否已经能够承受进一步的亲昵之举还是未知之数，他也不愿两人的初次在这简陋的马车上进行。眼下也只得抱紧了怀中柔韧的身体，望梅止渴了。浅离攸心下自知爱人的体贴，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过意不去起来。同为男子，他自然也知道这般滋味有多不好受。于是便也不再生事，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怀中，等待两人气息的平复。过了许久，待怀抱着自己的胸膛恢复了正常的体温，浅离攸这才开口问道：“那些狼犀之人，审得如何了？”“那些死士都是在炼狱里过来的，无论如何用刑也不肯开口。”思及暗牢里的那一群人，夜君曦微有些头痛地道，“不过那小家伙应该的确是他们的同党带走的。卿府之中可有何线索？”“你可听过木本无心？”浅离攸正色问道。夜君曦听闻那四字瞬时眯起凤眸，明明白白地告诉浅离攸夜君曦不会不知道这是何物。于是便继续道，“白御医在我的卧房之中发现了此毒。听闻木本无心乃是归无教曾经所用之毒，如今看来那归无教还不仅是区区一个魔教那么简单…”对于白启然入宫之前的那一场武林浩劫一清二楚的夜君曦自然清楚木本无心之功效，那是能将一个人变为傀儡的诡异剧毒！骤然听闻木本无心竟是在浅离攸房中出现的，夜君曦蓦然瞪大了凤眸，瞬时收紧了环在浅离攸腰间的手臂，目光在怀中之人身上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浅离攸心下一暖，凑上前去在那棱角分明的下颌印上一个抚慰的轻吻道：“我无妨。有白御医在，我岂会有事？”夜君曦闻言这才微微放下心来，然而俊挺的眉心却紧紧蹙起来。原本以为区区一个归无教不过是觊觎整个江湖武林罢了，于是便也未曾多加注意，可如今看来，却是他太疏忽了：“早知如此，当初便该收拾了归无教…”夜君曦不敢想象，若是今日怀中这人中了那木本无心之毒，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那些可恶的狼犀祭司！浅离攸看着夜君曦眸中的杀意，开口也略带了些冷意：“就让那归无教之人再多活两日也无妨。猫儿失踪，原本还怨无路可循，如今不就有了一条路？”浅离攸说着，漂亮的眸子同夜君曦四目相对。心有灵犀的两人相视一笑，夜君曦立即道：“命人追查归无教在岚宇武林中的各处势力以及这五年以来的所有动向。”夜君曦话音方落，外头即刻少了一个轻浅的气息，自然是暗部影卫领命而去了。“章知孝的那位相府管家可还在暗牢之中？”浅离攸又问道。夜君曦点了点头：“攸儿想要见他？”“不错。”浅离攸点了点头，黑曜石一般的眸中染上了一层火焰般的色彩，“既然他们能下木本无心，我们自然也有法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开口说出真相。”夜君曦了然地冷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果然不错。只是那木本无心，可有那般容易便能得到？”浅离攸闻言笑得悠然：“你既然已经猜到钟离的身份，又怎会以为，我会需要那不入流的毒药才能撬开他们的嘴呢？”夜君曦看着怀中之人那少有的邪肆的笑容，一时未曾反应过来。。。钟离的身份？难道是…凤眸瞬间瞪大，里头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紧接着，夜君曦蓦然想起了一些奇异的事件。“当初那个使臣…”夜君曦压低了声线，颇有压迫之意地将浅离攸逼到了马车的角落，抬起他的下颌，“攸儿好生厉害，竟然还懂得传说中的摄魂之术…”浅离攸眼中的光华愈加璀璨，伴随着笑意，好整以暇地望着好似要对他逼供的男人，一脸的无辜：“我以为你既然知道了我的授业恩师钟离是云琼帝国之人，便该猜到才是…”“因此从前苏瑞从未能发觉婉樱殿中的异常，也是因为中了摄魂之术的缘故？”从前一切的不合理都串联了起来，深邃而锐利的凤眸之中光华渐盛。得到少年点头的应答，夜君曦危险地眯起眸子，从头到脚扫视了好几遍。然而在他佯装的盛怒，少年却始终笑靥盈盈，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之感。良久，夜君曦才挫败地叹了口气，将人重新拥入怀中，却有不甘心地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道：“你说朕该如何罚你才好呢，狡猾的小东西…”然而浅离攸伏在夜君曦怀中，听闻男人恨恨的话语，却是勾起唇角，极尽魅惑地一笑。

　　第九十九章

　　晚膳摆在了苍擎宫中，帝君陛下身边寸步不离的心腹孤肱之臣林煦林大人亲自命人去御膳房传了令，还特别吩咐做了好几样平日里帝君陛下不常吃的菜色。御厨私下里问了来传令的内侍，这才知道原采是帝君陛下今晚要与新封的国师大人一同用膳。

　　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乃至整个朝野上下。毕竟如今章氏一倒，那些个与章氏没有没有牵连的人便将目光聚集到了这位来历不明、身份成谜的国师大人身上。

　　那些个在早朝上见过浅离攸的文武百官们，一想起那一袭耀眼的莹白和那魅…惑人心的双眸与朱砂，心中便止不住地直打鼓，却说不上来是从何而来的违和之感。

　　不过女人的心思毕竟细腻而敏…感，在早朝上目睹了浅离攸是如何与夜君曦并肩而立的模样的那些个宫妃们心下已经有了令她们万分焦虑的猜测——那即是在轻纱遮面之下依旧透露出倾世绝色之意的容颜，以及她们的陛下看着他之时那从未曾见过的温柔眼神……只怕那顶着国师之名的男子，将会是后宫的一个灾难！

　　不过，刚刚从卿府回宫的浅离攸与夜君曦二人则尚未曾注意到宫中的风言风语，马车直接穿过数重宫门，稳稳地停在了苍擎宫宫门前的石阶之下。

　　车帘被轻轻揭起，苍擎宫中的宫人们全数在车前恭迎圣驾，一件那玄色衣袍的一角，便齐声高喊道：“恭迎帝君陛下。”

　　夜君曦与寻常一样下了车，然而却出乎众人意料地回身朝着车中递出了一只手——如此诡异的一幕吓坏了所有宫人，纵然早已听说新封的国师大人是如何被帝君陛下所重视，一一双双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们高高在上的帝君陛下竟甘愿做他的马前卒？！

　　浅离攸在车中便已经看到了那些透露着恐惧与惊奇的目光，顺着那只手望过去，指尖夜君曦正好整以暇地回望着他，一言不发地等待他讲自己的手送过去。浅离攸不由地挑了挑眉，夜君曦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举动岂非就是想要戳破二人的真正关系么？

　　然而夜君曦只是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又将手往前递了递。

　　终于，浅离攸伸出素白的手与那只大手相互交握，起身走出了马车，一落地，便被人拦腰拥住。

　　没有人能过忘记那样一张脸，在苍擎宫中伺候的人无一不知道有一个美若天仙的绝色少年曾在苍擎宫中与帝君陛下同寝共眠，而在第二日便神秘消失了。林大人下了封口之令，若有人敢将此事传出去便是杀头的大罪，因而苍擎宫的宫人没有一个敢将此事外传。却不料今日，这少年竟然以国师的身份正式入宫了！

　　浅离攸并未曾理会那些宫人，其中还有几个是并不生疏的面孔。不过这还不是在苍擎宫中，四处都有其他宫人与来自各处的暗眼，这次俺是让浅离攸注意的。黑曜石般地眸中难掩锐利地扫视了一遍，轻声问道：“这不就让人知道了？”

　　“国师之位不过就是为了让攸儿在宫中能有个名号，可不是为了遮掩你我之间的关系而设的。朕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我之情，还是说，攸儿不愿让旁人知晓？”夜君曦自然知道浅离攸所指之人，垂首在他耳边轻笑着问道。

　　夜君曦不舍让爱人为官受累，又觉得若是给他一个皇后之名又是辱没了这人的骄傲，这才想出了国师之名，只不过，夜君曦却是从未曾想过要掩盖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必说这帝宫，堂堂岚宇帝君坐拥整个岚宇帝国，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与他所爱之人需要在别人面前掩饰二人之间的深情。

　　浅离攸闻言黑曜石一般的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旁人知不知晓与我无关，只不过可千万莫要有不长眼之人来招惹我，否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候你可别心疼。”浅离攸说着，略带些挑衅意味地斜睨了身边的男人一眼。两人的关系为他人知晓之后，无论是后宫中的宫妃尚君还是朝中的所谓只为江山社稷着想的“忠臣”，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的罢。

　　“若是有人惹了攸儿不快，朕自然会亲手处置了他，免得脏了如此漂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