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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随行作者:水虹扉-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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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遇上这种事,都是由程倌来拿赠物。葆初,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看著那白花花的猪剧烈扭动,看著它一点点安静,看著它的眼睛慢慢黯淡,葆初偏过头,愣愣的扯了扯父亲衣袖,直著嗓子问:“爹……猪、猪怎麽了?”
听了葆初的呆话,旁边围观的人一阵哄笑。程倌连忙垂下头,朝儿子解释:“猪死了。”
“这、这就是死……”葆初慢慢转动呆滞的眼珠,在一旁的小妹身上停下,声音异乎寻常的清晰坚定,“那麽……明天,小妹会死。”
葆初这话,令周围众人一片哗然。程倌急了,伸手就给了儿子两记响亮耳光,又连忙对著周围打躬作揖:“这孩子有些毛病,就会胡言乱语。大家莫当真,莫当真。”
说完,程倌自觉没脸再拿人家的下水,拉了葆初转身便走。
葆初垂著深黑的眼,面无表情,任父亲扯著自己离开前院大门,嘴里却仍在不断呢喃──
“小妹……明天会死啊……” 


2

葆初归家後,晚娘知道没拿回猪下水的原因,自是少不得给脸色看。
但好在,有程倌插在中间打圆场,著意庇护儿子。这夜,也算无风无波度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葆初如往常般在门口玩了整天的蚂蚁。傍晚,全家三口围著桌子吃饭时,晚娘忽然闷闷的开口:“小妹死了。”
程倌的手一抖,筷子从指间滑落,掉到了地上──
他日里走街串巷,消息最是灵通。这件事,他比妻子知道的还要早。
中午的时候,小妹去附近小铺买点心。不知怎的,被绊了一跤,头磕在一块边缘锐利的大石头上。
顷刻间,血流满地。就这样,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孩子,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当家的,葆初这孩子怕是邪性……不然,怎麽昨天在那麽多人面前,刚说小妹要死,今儿就应了呢?”晚娘看了一眼葆初,眼中稍许露出些,从未有过的畏惧。
葆初就坐在她身边,却似乎没有听到,仍然垂著深黑的眼,只顾扒碗里的米饭。
“别瞎嚼。自家孩子,哪有什麽邪性。”程倌俯下身,将地上的筷子捡起来,拿手边的抹布擦擦,又接著用来挟菜,“葆初有病,话自然是乱说,偶尔碰上一句两句,也是有的……小妹出事,是她的命。”
晚娘听程倌讲得有理,自己再坚持就显得过於刻薄,也就不再往下说。
但似乎,总觉得有些介意。

**********************

原本,葆初家和小妹家,是来往极勤的。
但自从小妹出了事,两家人再也没有来往过。甚至,在街上迎面遇到,也只会擦肩而过,互不招呼。
说起来,也怪不得小妹家人。自己好端端的女儿,被人头天说要死,第二天就真的死了。
就算知道那人是个傻子,是误打误撞言中。心里,总还是横著根取不出、拔不掉的刺。
小妹家人念著从前的情份,没到程倌家砸锅掀屋找麻烦,已经很不错。
这些事,对永远懵懂的葆初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仍然每天蹲在家门口弄蚂蚁。只是,不再有晃著两条粗辫子的邻家小妹,兴高采烈的来找他玩。
这天,葆初刚在地上砌好几条土沟,正准备引蚂蚁往里面爬的时候,一只穿著粗布鞋的脚,狠狠碾上了他的手背。
葆初听到了骨头硌硌错位的声音,看到鲜血从指缝间慢慢泌出。
他呆呆的抬起头,用一对笼著泪雾的漂亮眼睛,望向那只比他大上一两岁,却比他强壮高大许多的少年,嘴里发出断续的乞求:“不要……疼……疼……”
少年的身後,站著三四个和少年岁数相若的男孩子。
“疼?你也知道疼?!”少年狠狠的说著,脚下越发用力,“小妹对你那麽好,你却把她咒死了!要不是这几天爹关著我,我早就出来找你算账!”
少年就住在小妹家附近,偷偷喜欢了小妹好几年。葆初却不认识他,也听不懂他的话,只摇著头,泪水一颗颗似珠子般,不停沿著脸颊滑落。
“打他!今天就把他打死,给小妹抵命!”少年招了招手,身後三四个男孩子一拥而上,将葆初脸朝下,按倒在地。
顿时,拳脚如雨般,落在葆初的身上。
那领头的少年恨著葆初,平素又是个心狠胆大的。他捡了块砖头,重重砸向葆初的两条手臂。听到咯嚓两声脆响,知道折断了以後,又将葆初的十根手指砸得血肉模糊,指骨全部粉碎。
葆初先还仰起头,用力惨嚎了几声。到最後,只能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发出细细的,如猫叫般的抽泣呻吟。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还是邻居太婆听到动静,拿了笤帚颤巍巍走出来,指著那群打得兴起的少年就骂:“小杂种们,欺负一个傻子,算什麽本事!!”
少年们瞒著家里出来做这种事,究竟情怯。见有人近前,连忙住了手,讷讷的退到一旁。
太婆见葆初卧在地上,全身是血,不停的颤抖痉挛,刚要去扶他,察看伤势,却见程家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葆初的晚娘挺著肚子,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看周遭的情形,笑道:“孩子们打打架,是常有的。我看葆初这伤也不怎麽碍事儿,大家都散了吧。”
说完,她走到葆初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别在这儿挺尸现眼了,快跟我回去!”
葆初的手臂和指骨全被砸断砸碎,听了她这话,却仍旧强撑著身子,颤抖著,硬靠双腿的力量,坐了起来。
“瞧瞧,我说不碍事儿吧。”晚娘笑得一脸得意。
葆初俊俏的脸上,满是泥尘血溃。只有一对眼睛,仍然深黑清澈,望去令人惊心动魄。
他面无表情,慢慢转过头,望向站在一旁,神情仍忿忿不平的领头少年,声音坚定清晰:“三天後……你会死。”
说完,他低下眼帘,从地上站起来。垂著两条断了的手,摇摇晃晃,脚步不稳的走进家门。
却全不知,身後的所有人,都为他留下的这句话,心胆俱寒。



3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逝。
傍晚,程倌如往常般贩完货回到家中,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这几日,因为葆初的关系,领头少年的父亲将少年锁在家中,不让他有任何外出的机会。
这样就好。等今天过去,葆初能咒死人的传闻,就会不攻自破吧。
热气腾腾的饭菜已在桌子上准备齐全,葆初和晚娘坐在桌旁。他两条手臂吊在胸前,深黑的眼垂著,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盯著鞋尖看。
程倌走到儿子身旁坐下,舀了碗骨头汤,端到儿子面前,一勺勺喂他。
葆初看到程倌来了,仰起脸望著程倌笑。然後,乖乖的一口口喝下父亲送到他嘴里的汤。
看著儿子这样,程倌心里忽然觉得一阵酸楚的。
三天前,他回到家中,发现葆初浑身是血,双臂和手指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窝在家里的墙根处不停的发抖。程倌当下什麽都来不及想,连忙扯了儿子去看镇上的大夫。
大夫说,葆初手臂倒是可以接上,但手指伤得太厉害,筋脉都被砸烂了。纵然长好,今後怕是连个杯子也握不住。
“葆初……爹在的话,还可以给你喂饭喂汤。等往後,爹必定走到你前头,又有谁能照顾你?”程倌边喂儿子,边长长的叹气。
葆初虽不知程倌为何伤心,但见他的神情,也不由得难过,扁了扁淡粉色的小嘴,黑亮的眼中慢慢泛上层泪雾。
正在这时,程倌一家三口,忽然听见了巨大的砸门声。
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见一群提著扁担家火的大汉,从被砸烂的门外闯了进来。
後面跟著的一个清瘦男人,怀中抱著满脸鲜血,已经死去的领头少年。
“这是怎麽回事?诸位高邻,有话好商量。”程倌放下手中碗筷,连忙上前,对著那些人团团作揖。
“你家的傻子,终究把我大哥儿子咒死了!我们也不要别的,只要他偿命!”为首的大汉声若洪锺,恶狠狠望向坐在饭桌旁的葆初。
一连三天,这清瘦男人怕出事,都把儿子关在家里。谁知,就在第三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从前插在屋梁上镇邪的杀猪刀不知为何,掉了下来,堪堪刺入少年的头顶。
葆初偏过头,怔怔望著这幕,心内一片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大汉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一把抓住葆初细软的长发,将他从长条板凳上揪了下来。同时,带倒了饭桌,碗盆的碎裂声接踵响起,汤水饭菜淋淋漓漓洒了一地。
原本坐在葆初身旁的晚娘,连忙闪身,躲到屋角一旁。
“爹……爹……”
一根粗糙的麻绳,被挽了个活结,套入葆初的脖颈。他纵然痴傻,也隐隐知道要发生什麽事,在那些人的手中,如脱了水的鱼般挣扎。
“诸位!诸位!”程倌爬到抱著少年尸体的男人脚边,重重磕头,大声哭著哀求,“事已至此,我也不求高邻们放过葆初……只是天下父母心是一般,只求缓过这今夜,也好准备两个孩子的後事……”
男人见程倌哭得哀切,又见他将额头磕得紫红青肿,心中也不禁怜悯──
的确,天下父母心是一般。
“都住手吧。”男人仰起头,长叹一声,“纵然真是咒杀……也是肃儿有错在先……再说,就算杀了他,肃儿也活不过来……何必,再让另一家人伤心。”
说完,男人摇摇头,佝偻著身子,灰心的抱著怀中少年尸体,一步步,缓缓离开了程倌家门。
见那男人不再计较,那群大汉也无话可说,放开葆初,骂骂咧咧的砸了程家一些东西後,也就纷纷散了。
夜深人静。程家屋内,只余满地碎片狼籍。
葆初晚娘一屁股坐在屋内硕果仅存的椅子上,终於忍不住放声大哭:“家里被砸成这样,日子没法过了!”
“家里东西,终究还可以再置。”程倌走到葆初身旁,心里也著实有些恼恨,咬著牙,伸手就给了儿子两记耳光,然後将儿子提著衣襟,从地上拎了起来,“今後,我只把你这惹祸的东西锁在家里,看你再到哪里去咒人!”
葆初两边的脸颊渐渐红肿起来,呆呆的望著程倌。
自从亲娘去世,这是爹第一次打他。

**********************

葆初被关进柴房,已有两月。
每天每天,他都只是在那一小片活动范围内,看从窗棂处照进的日光从东往西,又看著月光从西往东。
面前是一个灰黑油腻,装著食物的碗。他双手虽已长好,却如镇上大夫所说,连握住杯子的力气都没有。
所以,吃东西的时候,只能趴在地上,像家养的猫狗般,一口口舔食。
程倌平素在外贩货,怕晚娘看不住,让他逃出去惹祸,又请镇上的铁匠在他细细的脚踝上,焊了个厚重的铁环,连上粗大结实的铁链,锁在屋梁处。
但他还是会笑。
每天傍晚,程倌来看他,亲手喂他吃东西时,他都会对著爹爹露出喜悦的笑容──
爹爹是对他好的。他无条件的,相信这点。

4

但晚娘再过三四个月就要临盆。近些时候,程倌忙里忙外,心思放在别的地方多了,照顾想到葆初也就少了。
这天从清晨直忙到深夜,程倌昏了头,回来便睡,竟忘了给儿子送水送饭。葆初晚娘如今身娇肉贵,自是更懒待动身。
葆初就这样,被锁在柴房里饿了一整天。
夜幕降临,饥饿感像火般灼烧著他的肠胃。然而,这并不是令他感到最难过恐惧的地方。
一天里,他眼巴巴盼望的,就是傍晚时,爹爹来到柴房给他送饭。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天都黑了,为什麽爹爹仍然没有来?是像娘一样永远离开,还是不要葆初了?
他要见爹爹!他要去找爹爹!!他要……
黑暗之中,葆初撕心裂肺的哭喊著,用手肘撑著身体,拼命朝柴房门的方向挣扎爬行。
脚踝上的铁环却束缚了他的行动,更因为他拼命的挣扎,渐渐将他细瘦的脚脖,磨得血肉模糊。
就这样,葆初朝著不可能触及的房门,足足挣扎哭喊了一夜。
直到次日清晨,程倌起床後,坐在饭桌旁准备吃早饭,才蓦然想起,他昨天一整天都没给葆初送饭送水。
“蕙儿,昨天你给葆初送饭了吧?”带著一丝希望,程倌望向身旁的老婆。
葆初晚娘对他翻个白眼:“你的儿子你不管,问我做什麽?!”
程倌连忙用大碗盛了粥,又拿了两个馒头,一碟咸菜,用提盒装了,忿忿道:“造孽呢!你纵然不怜他没了亲娘,也莫要欺他是个傻子!”
她自从进门,就没受过这样的重话,当下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来,带著哭腔大声道:“你自己没做好事,倒会赖人!再说,一天没吃饭会死麽?!走走走,我随你去看!若他死了,我一尸两命赔给你!!”
程倌被她几句狠话说得没奈何,只有陪著笑脸:“是是……是我不好,你身子金贵,就别生气了。”
她却不依不饶,硬扭住程倌,一起去了柴房。
打开柴房的锁,只见葆初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唇瓣干裂,只有两只眼睛哭得通红。拴著铁环的一对细瘦脚踝,全是斑斑血迹。
“爹……爹……”就是这样的葆初,望著程倌进来,瘦瘦的小脸上,还是绽开了笑容。
程倌看见眼前的情形,连忙放下手中提盒,冲上去一把抱住葆初,泪流满面。
“怎麽样,人死了没有?”晚娘走进来,站在旁边说风凉话。
葆初听见她这句话,忽然触了电般,一下子直起瘦小的身子,将头慢慢转向她,眼眸深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声音清晰坚定──
“娘……肚子里的弟弟……两天後会死。”
她呆站在原地,如被施了定身术,动也不能动。
程倌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的血,皆刻间都被冻住。他一把推开怀中葆初,站起来,跌跌撞撞後退了几步。
程倌和他後妻,两个人不知是怎麽走出柴房,又将柴房上了锁的。
快要走到主屋时,她忽然一把抓住程倌的衣襟,疯了般哭叫:“你给我听著!若我肚里的孩子死了,我也不要活下去!快去把你那妖怪儿子杀了!”
民间传闻,若要破解咒术,最彻底的方法,是将施咒人杀死。
“……蕙儿,再容我缓缓。”程倌眼眶发红,神色凄惶,“我这就去镇外的白仙观问问,看看能不能解……那里的大仙,据说是很灵验的……若实在不行的话,再……”
他哽咽著,说不下去,擦了擦眼角。他袋中尚有几吊铜钱,估摸著应该是够了香火钱,便转过身,直接一路小跑,出了家门。
葆初晚娘看著他的背影,朝地上吐口唾沫,狠狠跺了跺脚。
她这男人,只顾著自家儿子,纵然去道观求不到破解回来,也必定无法下手,是指望不上了。
只有在程倌回来前,把那小子彻底了断。

**********************

葆初见过程倌,又安了心。他肚子饥饿,於是用手臂将不远处的食盒扒过来,却因为手指无力,怎样也打不开。
弄了不知道多久,正在犯愁的时候,忽见柴房门又被打开。接著,晚娘带著四五个青年走了进来。
这些个青年,都是她娘家表兄弟。招呼一声,自是比她那窝囊男人得力的多。
“表哥,把这妖孽带远些,再动手。”她拿了个红包,塞给身旁最高大的那名青年,“我当家的心软,我将要临盆,也见不得白事鲜血……这些钱,就给你们压惊买酒。”
“承表妹的情,这件事我们必定做得稳妥。”青年拿过红包笑道,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葆初,“保管,叫谁也找不到他的骨头。”
说完,青年拎著斧子走上前,两斧砍断了葆初脚上的铁链。接著,用一块破布塞了他的嘴,又用一根粗糙麻绳将他绑得死牢。
整个过程中,葆初没有太挣扎,只是在弄疼他的时候,偶尔发出两声细细呻吟。
“万事全靠表哥。”
看著青年们将葆初架走,远远离开自家门。晚娘靠在门沿上,长长松了口气。
终於,可以摆脱这个丧门星。终於,不必再担心什麽。

5

葆初睁著深黑清澈的眼,看著青年们将自己塞进一辆马车,带出了望归镇,来到鲜有人迹的荒郊野地。
太阳悄无声息的在头顶苍穹游走著,此时已接近中天。
青年们架著葆初,走到一棵不高的歪脖树前,把他以脚尖稍稍离地的姿势,吊在树上。
虽然很难受,但葆初还能忍。
这些人要做什麽呢……做什麽,其实都无所谓,只要在日落前送他回家。爹爹贩货回来,若找不到他,一定会著急。
“据说,杀人一定要等到午时三刻,才能压得住邪性。不然,难保他化成恶鬼寻仇。”领头青年擦擦汗水,看了看日头,“我们还要在这里,再等多半个时辰。”
“没错,更何况是这种妖孽,更大意不得。”旁边略显富态的青年附合著。
“说起来,还真是可惜。”其中一个瘦高青年走到葆初身旁,扳起他惨白的脸,感慨道,“这麽漂亮俊俏的小模样儿。”
“哈哈哈哈……得了吧。”领头青年忍不住,笑得弯下身子,“知道你有那癖好,想这程家小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程倌看的紧,怕早被你得了手去……一听蕙表妹要我们做了这小子,你立刻死乞赖白的跟来,心里打的什麽算盘,还要人说?”
瘦高青年被揭破心事,顿时涨红了脸,尴尬的咳嗽几声。
“你要做,就赶紧些。”富态青年也笑得打跌,走到瘦高青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等午时三刻一过,这小子连骨头都不剩了。再说,他现在嘴被堵得死死的,也不能咒人。”
“得了,既是都知道……兄弟我也不怕笑话。”瘦高青年冲著在场的同伴拱拱手,“眼下让我称了心,明儿我就包艘画舫,接兄弟们进城去醉红院开心。”
说完,瘦高青年已迫不及待的直奔树下,来到被绑的葆初面前。
用力撕开葆初上身的衣裳,顿时露出大片白皙肌肤。胸口处两点粉色樱粒,楚楚可怜的点缀著属於少年的单薄胸膛。
葆初睁大了眼睛,看著那瘦高青年忽然扑到他身上,发疯般啃咬著他的颈项胸口。两只手,分别捏住他胸前的樱粒,拼命拉扯著。
他痛得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特别是胸口的两颗粉色乳粒,很快就红肿坚硬,那人却仍不住手,一次次将它们往外拉扯至极限,又用蓄著的指甲狠狠掐捏,直至见血。
“原本是想,让你不那麽难过的。但是,时间不够了。”
瘦高青年喘著粗气,一把扯掉葆初的裤子,将葆初两条细瘦的腿高高架起,然後猛然用三根手指插入那坚涩的後庭。
鲜血如细细的赤练蛇,蜿蜒从葆初不停颤抖的股间淌落,渗入歪脖树下的泥地里。
身体,似乎从那里裂成两半。
葆初的眼泪顿时掉下来,喉间发出沈闷的惨叫声。他边流泪,边缓缓转动那对呆滞深黑的眼,一心想寻到程倌的身影。
爹爹在哪里……很疼。

**********************

程倌出了家门,立即用一吊钱雇了辆小马车,直朝镇外的白仙观而去。
这白仙观,是近两年兴起来的。据说,那里的观主颇有些道法,断人生死,占卜过去前程,无一不灵。
但有一点奇处。那里虽说是道观,却一不供奉老君,二不供奉三清,三不供奉吕祖,只供奉那观主的生祠牌位。
所以,也有人说是邪教一流。不过,周遭村夫村妇,只图个灵验,哪管真神假神,香火布施照样日日旺盛。
程倌是胆小谨慎的生意人,平素绝不踏足那种有非议的地方。但如今,为了自家儿子,病急乱投医,少不得试上一试。
马车在路上,大约行了一个半时辰,方来到白仙观外。
程倌下了车,便脚不点地的走向白仙观。
眼下正是农忙季节,朝神请愿的人要等到下午,才会渐渐多起来。所以程倌踏入大殿时,只看到有个青年男子坐在神案旁,拿本书翻著看。
那男子散著头及膝的乌黑长发,一身素白敞襟宽袍,没有佩带任何饰物。容华璀璨,令人不敢逼视,举动优雅,宛若谪仙之姿。
“敢问阁下……此间观主现在何处?”程倌见他并非道装打扮,心里疑惑,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
“我就是。请坐。”男子放下手中书卷,对著程倌轻轻一笑,声音清越似名琴拂弦,“找我有何事?”
虽说男子言语和蔼、态度可亲,程倌在这等人物面前,却顿觉自惭形秽。他在男子对面,小心翼翼沾著椅子边坐了,才开口道:“此番来求见观主,是为了我家葆初……”
程倌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说完後,男子看著他,轻轻笑出声来:“这件事,我可帮不了你。”
“观主神通广大,为何不能?”程倌听他这麽说,出了一身冷汗。
“天道有一损,必有一补。这孩子三年前失去正常智识,却换来特殊能力……他并非是会咒人,只是说出即将发生的事实。”男子站起身,眉头轻蹙,缓缓走了几步,“他的眼睛能看到,七日之内,人的生死。”
“而此种能力,不容於世,对这孩子有害无益。程倌,你终究养不活他,不若将他就此舍了我。”
“这……”程倌垂下头,想起到家中问罪的邻居,想起後妻哭著要自己杀了葆初,终於点点头,“……好。不过,先待我回去收拾,再……”
“不用。既是我要的人,我自己去领……程倌,你走吧。此後,你不会再与他相见。”
男子的话音刚落,程倌抬起头,想要再说些什麽,面前已不见人影。
只有神案上的铜兽,仍吞吐著袭袭嫋嫋的烟气。

6

沾了鲜血润滑的手指,在葆初体内毫不怜惜的挖弄辗转著。他痛得全身冷汗,每一根肌肉都绷紧了,脸色由白转青。
瘦高青年见那带血的小穴已能够吞吐四根手指,满意的笑笑,正待下步行动时,却忽觉胸口处一股大力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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