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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 by月上无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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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羽和她长得很像,这点让翟羽想起来常觉庆幸。毕竟如果她长得像她父亲,麻烦或许就大了。

  “母妃。”翟羽从古琴前起身,笑着走向秦丹,亲密地挽住她手。

  “嗯,”秦丹应了一声,温柔笑开,“羽儿的琴也越弹越好了。”

  “不及母妃弹得好,只是母妃许久不弹了。”翟羽将头抵在秦丹臂上,嗅着她身上的幽幽檀香,满足得心也静了下来。

  秦丹微怔,随后又回过神来,柔声说,“老了,再没那个闲情。”

  翟羽扶着她在椅上坐下,撅着嘴不满地嘟哝,“母妃哪里老了,我上次还被贵妃娘娘追问您的驻颜之术呐。”

  秦丹只是浅笑。她常年吃斋念佛,表情中都透着宁静与祥和,伸出手轻轻抚过翟羽额前的柔软细发,她喃喃般道,“我家羽儿又长大了一岁……”

  “那也不代表你老了!”

  翟羽透着俏皮的回答,唤回了秦丹有些散掉的意识,她拍了一下翟羽额头,示意她看向门口,“春月托盘上是才给你做的冬衣,去试试合不合穿。”

  “嗯!”翟羽开心地一蹦而起,走向立在门口的大宫女春月。手抚上那件天蓝色绸棉夹袄的同时,又见托盘边上还有个雕花黄花梨木盒,就又回头问,“盒子里是什么?”

  “是你六叔今年给你的礼物。”

  “他晚上不过来了么?”翟羽拿起那个盒子,惊奇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嗯。大夜正式对我们宣战,今天早朝,皇上任他为帅,命他领兵出战。何况你四叔赐婚的旨意下来了,他们今晚应该会赶着商量些正事,没法过来给你庆生了。”

  “赐婚!?”心口像是被飞石猛地砸中,翟羽手一抖,才打开的盒盖就这样重重关了回去,险些夹着她手指。

  对她的反应,太子妃先是有些诧异,后来又恍然大悟般道,“可能是你前几日染上风寒,一直病得昏沉,小满就没给你说。

  皇上终于下旨给你四叔和顾家四小姐赐婚了,婚期就定在来年二月十六……”

  太子妃语声未落,翟羽便一把丢开手中的黄花梨木盒往门外冲去,春月被她撞着,手上还载着那件冬衣的托盘也差点打翻。

  “羽儿!你去哪里!?”

  太子妃的呼唤从身后传来,翟羽却无暇顾及,一心只想赶快找到那人问个清楚。她沿着走廊横冲直撞,一路遇上的宫人忙不迭的避让躬身行礼,整个东宫看上去竟是一片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她是知道他在哪里的。

  一般他们相聚议事都是在东宫的书房,就在东宫的东北面。

  打横跑过气派的庭院,幸而雪扫的干净,她才没有滑倒,可鞋袜还是难免有些许濡湿,飞雪也洋洋洒洒落了一头一脸,形容狼狈。终于到了书房前,眼见小太监要扬声通传,她愤然怒瞪,一挥手止住。小太监噤声跪下,她放轻脚步靠近门前,正好听到里面六叔的声音:“还是四哥计妙,知道顾昌不安其份。当初为保命交出兵权,现在两个儿子处处被父皇打压,二哥又一向草包,他便一心想借清澄靠上棵大树。四哥的实力在他面前一露,他还不懂你平时这般掩藏是为了什么么?怕是正合他意,不赶紧把女儿送上才怪……外面是谁!?”

  门豁然从里面被拉开,外间跪着的小太监忙不迭的磕头请罪,她则怔怔地看向里间,对上他淡如清风的视线。仿佛已经知道了来人是她,他安然坐着,表情里没有一丝意外。而或许是落于睫上的雪花悄然融掉,乱了视野,她眼前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原来是小羽毛你啊……”翟琰松了口气,微笑着扫了扫她肩上的飞雪,“生辰快乐呀,小羽毛。”

  “为什么……”她没有理会翟琰,只是看着还安坐原处的翟琛,忍不住失声一连串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翟琰不知出了什么事,看了看她又回头看向面容平静的翟琛,皱了皱眉后又将翟羽拖进门,道,“小羽毛先进来,里面暖和,别又感冒了……”

  “翟琰,你先回去你府上,我一会儿去找你。”翟琛却终于此时开口说话,断掉了翟琰的关心。

  “四哥?”翟琰迟疑地回头看他。

  “去吧。”翟琛起身,往门口走来,屏退了门外已经磕的额头见血的小太监。

  翟琰长叹一声,终究不明就里地大步离开。

  书房前庭小院看样子已经有段时间未有人来扫雪,浅雪如霜地覆了一地。一棵枯树终于载不动落满枝头的积雪,枝桠忽地下沉,上面的白雪全然坠落,“轰”的一声摔于地上。而他就在此时冷冷出声:“跪下。”

  翟羽握紧双拳,僵直了身子看向他,眼中短暂的不敢置信后,是忽明忽暗的恨意。

  “跪下。”他就站在她三步外,微垂着眼与她对视,目光平静。可在翟羽看来,就连那缓缓重复的“跪下”二字都更像轻蔑与不屑。

  膝盖“咚”地磕在青砖上,她笔挺挺跪下,目光直视前方,不再看他。

  他走近她身旁,手按在她头顶,徐声问:“翟羽,你生存的目的是什么?”

  她上下唇轻微一碰,垂于身旁的双拳捏紧,朗声道:“保护母妃!”

  “为什么明知你越引人注目,真实身份越容易暴露,我还要对你处处严加要求,把你训练培养的这么强?”

  翟羽心跳越来越快,在他的压迫下,被种植了十多年的观念和目标越发明晰,她咬着牙齿重重地说:“因为母凭子贵,只有我有出息,母妃才不会被人轻视;

  太子认为我巩固了他的地位,心情愉悦下才不会来找母妃的麻烦;

  我得到了皇爷爷的欢心,我的话才会有分量,因为以后废太子时或许需要我“大义灭亲”……

  还有废太子后,母妃更是只能靠我,所以……”

  “所以什么?”

  她喉头哽咽,声音稍悄,就感觉到他掌心的力度下沉,只敢一咬下唇,如呐喊般吼了出来:“所以我一定要坚强果敢,和一个真的男孩子一样!”

  “很好……”他微笑,手掌沿着她下颔曲线下伸,抬起她下巴,逼她与他那双深沉如暗夜、冰冷如寒冬的眸子对视:“现在说说我为什么该娶顾清澄?”

  心脏莫名的疼痛,如刀绞一般,疼的翟羽不得不张开嘴喘了口气,才慢吞吞的看着他眼睛说:“顾家的实力这些年虽然一直被皇爷爷打压,但在军中朝中都渗透太广,皇爷爷也不敢全灭以寒人心。娶了顾清澄就等于赢得了这笔势力,对废太子和将来成就大业都大有益处……”

  她整个人都像被掏空,连声音也晃悠悠的仿佛午夜幽灵,可是心底一狠,却自嘲的苦笑着,将他的权谋悉数解读托出:“而你,射在我身上这一箭让顾昌越发轻视于你,闹到了皇爷爷面前。可你私下却让他看到了你真实的一面——远不是面上这般除了为太子钻营心计权谋外,毫无武艺大志。他想隐藏自己的野心,你也是,伪装对伪装,自是一拍即合。你隐藏在太子身后伺机给太子一剑,再加上六叔的军权,远比他原本看中的七叔更为有把握。

  他去说服皇上再赐婚,上上下下便会觉得顾清澄要嫁给你是她一门心思的胡闹,没有人会因为你得到了这么有力的支持而嫉妒侧目,到时候再发觉你的祸心也为时已晚……”

  她说到后来已经不再看他,微微垂下眼帘,任乌黑浓密的睫羽将眼中的复杂情绪悉数挡住。

  屋外,雪花被北风吹得飒飒飘飞,偶尔一个漩涡卷过,翟羽的声音也就这样轻飘飘的散入空中,被寒风卷了个干净。

  “你什么都懂的,翟羽,”少顷,翟琛的声音才徐徐地响起,宛如慨叹,又依旧带着点凉薄笑意,“那你为什么这样愤怒地跑来质问我?”

  翟羽浑身一颤,头越发往下低去,却又被下颔处的力度重新托起;

  她满心祈求他别再问了,他却一向不如她意——

  “当初你又究竟为什么,会为了误会我不想娶她而开心?”

  “如果是佩服,现在你不该是更佩服么?嗯?”

  所有潜藏的、混乱的、不该的心事还没在她小而温暖的心中被她自己看个明白,就已经乍然暴露在寒风中,脆弱、衰败、凋落。

  她终于抬起眼帘,看入他眼,薄薄的唇边划开第一抹微笑的同时,一直悬于长睫的泪水也终于顺势坠落,直直坠入托着她下巴的宽大掌心,如早上她看过的初雪消融。

  翟琛于那瞬时撤手,拂袖转身往门外而去,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明天早上再起来。”

  她没有回头,感觉到他步步远离,唇角的笑却不知怎地越拉越大。

  他第一次在她生辰送她礼物——

  他赐婚的消息。

  和一夜的罚跪。

  而此时的院门,一直站在那里的小满却看着穿天青色常服的男人从漫天风雪中走来。霜雪无情落于他的头发,肩头,走近了,甚至能看到他眉间与睫毛上也是雪白的冰封。

  人人都道敬帝七位皇子中,七皇子生的最好。小满却觉得那是因为他们都没见到此时的四皇子,冷傲如冰霜,残酷无情的这般强大而真实。

  不敢再多想,她微微躬身,捧出了手中的竹伞:“王爷,雪下得大了,撑着伞走吧。”

  翟琛停步,并没接伞,看她一眼后,淡淡启口:“进去好好照看你家殿下,别再让她病了。”

  “是,王爷。”小满毕恭毕敬地行礼,低垂着的视线正好落在翟琛靴头,见他吩咐完后并未启步,她略感诧异地抬头。

  只见琛王殿下视线直直朝着前方,头却稍稍朝着院门侧过来。

  在小满以为下一瞬他就会回头朝院里看去时,他却迈开了步子,在北风呼啸中,渐渐远去。

  右手一直紧握成拳,不曾放开。

  遇劫

  翟琛走后,小满回去取了一件云锦纹缎披风,放轻脚步进去,给翟羽搭于背上。眼见她小脸苍白,嘴唇紧抿,顿觉心疼不忍,便出声说:“殿下,今天是您的生辰,您又才病愈,不然奴婢去告诉太子妃娘娘吧。娘娘说的话,王爷总不好说什么的。”

  “不许,”翟羽听到这里才睁开眼,冷冷的说,“相反,你现在就回去拦住母妃,不管她有没有收到消息,和春月一起守着她,别让她过来。”

  小满迟疑:“可是奴婢应该陪着殿下……”

  “我不需要你陪,”翟羽冷笑,“还是他新给你的任务,让你看着我,怕我夜半换姿势偷懒?”

  小满听的“扑通”一声跪下,额头触地:“奴婢不敢,殿下明察!而且……王爷他……”想到翟琛最后在门口的叮嘱与驻足,她吞吞吐吐迟疑道,“王爷他也不会……”

  “不会?”翟羽笑,他还有什么不会的……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至极的脚步声,阻断了翟羽的嘲意。她没有回头,也知是太子妃闻讯赶了过来。

  “羽儿!这是怎么回事?”秦丹全然没有平日风仪,近乎是扑进房内,蹲在翟羽身边,端起她透着倔强的小脸,气喘吁吁的问,“你对你四叔说什么了?”

  翟羽咬着唇不说话,秦丹更急,微微晃着她:“羽儿,你说呀,到底出什么事了,琛王为什么罚你?”

  “没什么的,母妃,”翟羽勉强挤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只是我一时不慎,猜错了……局势,四叔罚我在此检讨一夜……”

  “那怎么要罚一夜?这也太狠了,你的病才好全,今天还是你生辰呐,”秦丹眼中一黯,想的心酸,已然泪盈于睫。她起身,摇摇晃晃地又去扶翟羽,“来,起来,明天母妃给你四叔说一声就好,现在跟母妃回去喝羊肉汤好么?”

  “不了,母妃……”翟羽坚持跪着不动,唇角抹开惨白笑意,“最后一次了,让我跪完……以后我不会再让四叔有任何机会罚我跪了……”

  “你……”秦丹怔怔愣愣的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并不足够了解自己这个女儿,可她骨子里的决绝与执着是像了谁呢?

  静静的站了会儿,秦丹也跪了下来:“如果是这样,那母妃陪你跪到天明。”

  “小满,春月,带太子妃娘娘回房。”翟羽硬下心肠支使两位宫女。她知道,她们都是翟琛的人,总不会任太子妃在此自残相陪。

  果然春月和小满没有质疑地配合着上前拉起了太子妃,劝她回去。在太子妃的反抗中,翟羽伏下身去,贴着青砖一字一句道:“求母妃成全。”

  秦丹听了踉跄着一笑,终不再挣扎,由春月和小满扶离了书房。

  听得人声远去,翟羽一点点直起了腰。

  膝盖早已经开始发麻,如今正是最难过的时候:就仿佛有一千根针在细细密密地扎,又仿佛有千只蚂蚁在那处窜。她咬紧牙关一边忍耐,一边想,他又给她上了很好的一课。

  在练马场,他就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图,可他并不点破,反而更像是误导……

  他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她摔倒,让她自己从这痛中去学去领悟。

  他从来就是个好老师,从来就教她世上能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从来就懂事实胜于雄辩——没有什么比亲身经历的痛,更能让人铭记是因为什么而吃的亏。

  手指点上膝盖,重重一按,又痛又麻的感觉加速穿心而过,翟羽却在这痛楚中微笑。

  不是她不想逃脱这让人觉得羞耻的惩罚,只是这痛她还没有尝够,还没有痛到刻骨铭心,她怎么能走?

  房门一夜未关,她清晰地听着风雪从入夜后渐强到后半夜渐悄,清醒地看着莹莹的雪光由弱变强再逐渐隐入泛白的天色中。

  当第一缕晨曦真正投入房内时,她依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是小满,进来扶她:“殿下,时辰到了,请起来吧。”

  翟羽倚着小满的手勉力站起,靠在其身上后,她微微笑着,问:“你来的时候,有看见外面的梅花是否开了?”

  小满愣住,老实回答:“奴婢没有注意。”

  “怎会没注意?那么香呢,我嗅了一夜……”此时翟羽才觉意识迷蒙,倚在小满肩头模模糊糊地说。

  “殿下……”小满急着摸向她额头,见没有发烫才稍微安下心,“我抱殿下回去。”

  翟羽身量十分瘦小,小满又曾经习过武,打横抱起她也完全不觉费力,一路紧步往院外走。直到门口时,小满突然意识到什么般抬起了头,看向院角,然后惊异出声:“呀,殿下,这梅花果然开了。”

  翟羽勉力撑开眼帘,看了眼后又复闭上,笑着呢哝道:“雪下过了,梅花定该开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终是失去知觉,昏了过去。

  这一长跪,就又在床上养了两天才好。

  也因此,翟羽错过了翟琰领兵出征的日子,便也没机会求他带自己上战场,这让翟羽不由有些郁闷。之后敬帝召见的时候,她便忙不迭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看能不能有其余送粮草或者督军的机会让她去边境长长见识。

  敬帝听的哈哈大笑,招呼她到身边,拍着她肩说:“这小子倒是个心野的!”

  敬帝下有七子两女,除了第三子早夭外,其余全部长大成人。可或许如他自己所慨,早年兴战太多,造的杀孽太重,因而不光近二十年再无后妃为他诞下一子半女,他的儿女们膝下也是人丁单薄——目前孙女不过五个,孙子却只得三个,有一个还先天不足。翟羽并不是其中最年长的,但是嫡子嫡孙,故为皇长孙。

  嫡孙难得,还是一个健康的嫡孙;外加“他”生性聪颖,博览群书知晓古今之余,还潜心学武,六艺皆通,故而翟羽平日里是极得敬帝宠爱的。

  敬帝有个习惯——会定期在午后将自己的儿子聚在一起“聊天谈心”,“关心”他们的近况。翟羽稍大后,敬帝便经常召来她一同参与。而此时的翟羽微撅着唇一派孩子娇憨地不满道:“皇爷爷,孙儿是认真的!”

  “哦?羽儿真想上战场?”敬帝半眯着眼打量着她,“可是羽儿还没成年呀,而且太瘦太矮,骑在马上都不威风!你再多吃点,好好锻炼,明年长高长壮些,皇爷爷就让你领兵出战好不好?”

  翟羽瘪着嘴,虽然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却还懂什么叫打蛇顺棍上,“皇爷爷君子一言……”眼珠微转,又颇为正经地长叹一声,“可是孙儿还是希望六叔这次能一击退敌千里,之后南朝长治久安,百姓不用受战乱之苦。”

  “哈哈哈哈……”敬帝抚着颔下短须,又一次爽朗大笑,“看来羽儿不只有大志还有仁心啊。就为这句话也该赏!来,跟皇爷爷说,除了想去打仗还想要什么?”

  翟羽乖巧的摇头回绝,“皇爷爷才送了孙儿生辰礼物呢,孙儿很喜欢,就不要其他什么了。”

  “真的不要?”

  “嗯,不要。”

  “生辰那天,你母妃怎么给你庆祝的?”

  敬帝看似聊家常的一句问话,却让翟羽心中警铃大作。

  敬帝是收到什么从东宫传来的风声了?她该怎么做?

  视线余光瞥向堂下手持茶盏,正若无其事慢悠悠品茶的人,翟羽于电光火石间做了决定,苦闷着脸满是抑郁地说:“都没有庆祝,孙儿被四叔罚了,可是罚跪了整整一夜!”

  “哦?”敬帝皱眉,往翟琛面上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问翟羽,“你怎么惹到他,使他在你生日之时罚你?”

  “孙儿前段时间生病了,不知道皇爷爷赐婚给了四叔和清澄……顾家四小姐,生辰那天,突然得知,觉得很难以接受……”

  敬帝像是来了兴致,追问:“为什么难以接受?”

  翟羽一瘪嘴,攥着拳,委屈喊道:“清澄……顾四小姐明明是说要嫁给我的!”

  敬帝一怔,随后又大笑出声:“于是你就找上门去跟你四叔理论了?你四叔又怎么说?”

  “他说我不分尊卑老幼……”

  “倒真是你四叔说的话,”敬帝又笑了一阵,拍着她手说,“但羽儿你的确是不分轻重,跟叔叔抢女人也忒不像话了。顾家四小姐就让给你四叔,皇爷爷另外帮你选家好闺秀好不好?”

  翟羽沉默了会儿,才别着目光,不情不愿地说,“好吧,四叔年纪大了,比较需要。再看在他平时对孙儿不、错的份上,孙儿让着他。”“不错”两个字刻意读的又慢又重,讽刺意味毫不掩饰。

  “看,这还憋着气呢!”敬帝无奈微笑,又皱眉看向和其余几兄弟一道坐在下首的翟琛,“不过,琛王……”

  “儿臣在。”翟琛起身,走到堂中,从容跪下。

  “这次虽然羽儿无礼,朕依旧觉得你罚得过了些。朕知道,太子将皇长孙托给你教育,而你又确实将‘他’教得不错。本来严师出高徒,你严厉严格一些无可厚非。但羽儿毕竟还是个孩子,更关系着我南朝未来,在处罚上不可太重。从今往后,你在施罚时应慎之又慎,若皇长孙的身体因为你的缘故出了什么差错,朕为你是问!”

  “儿臣遵旨。”

  “羽儿,”敬帝表情严肃地训过翟琛后,又温和下来,对一脸孩子气自得的翟羽说,“虽然不能立马上战场,但既然你说希望南朝自此一战之后再无战祸侵扰,百姓安居乐业,那明年开春后就替朕去京北的长泰山祭天吧。”

  翟羽惊讶地睁大眼睛,待反应过来,立马跪下谢恩。

  自此,屋内一直安然看戏的众皇子,面上的表情才有了百般掩饰下的细微变化。

  翟羽无暇观赏,起身后,她便直直找到那个才回到座位的身影。

  他在入座前,视线那么正好与她的交错,似有意似无意。

  那个瞬间,她不闪不避,反而唇角上扬,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

  他唇角回应了一个轻嘲弧度,了无痕迹地挪开目光,面色平静无波的坐了下来。

  对他的平淡反应,翟羽并不觉失望。

  毕竟,这还不是结束,她却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很大一步。

  这般,冬天也并不如想象中那样难捱。

  当冰雪开始消融之时,翟羽便上了前往京北祭天的车驾。

  京城到京北,会翻过一片山脉,名曰太平。

  虽唤“太平”,实则一点也不太平。南朝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个山寨——丹阳寨,就倚着太平山脉而立,仗着地理优势,和朝廷作对达数十年之久。后因胆敢掳走太子妃秦丹而激化矛盾,彻底惹火了朝廷。

  彼时,当朝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带着还未成年的幼弟与数百禁卫对太平山脉进行围剿。禁卫人数不多,但个个骁勇善战,又不知为何,他们对丹阳寨和整个太平山脉竟似都了若指掌,不仅找到山寨核心所在,一路攻入,将太子妃安然无恙地救回,还将当时丹阳寨第七任大当家齐丹青逼得跌落山崖,尸骨无存。自此,整个丹阳寨分崩离析。而至今,太平山脉也只余一些流寇作乱,成不了大气候。

  这些都是关于丹阳寨兴衰的民间传言。

  太平山周围的居民似乎都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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