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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 by月上无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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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她弱弱地呼唤,像是想要求他放过自己,可是翟琛却置若罔闻。他的一只手牢牢按在她颈后,她根本就退无可退,终是让那如蛇般寸寸挪上的手触到了她原本想要用手去安抚的胸口。而随后,那手指就偏过方向,按在了她近段日子正在胀痛不安的尖端……
“四叔……”闷闷的一声呼唤湮灭在炽热的唇舌间,她几乎爆出泣音,电光火石之间,本能催使她一口狠狠咬下。
铜锈般的血腥味在舌尖弥漫的同时,眼前那双仿佛蒙了层薄雾的黑色瞳孔刹那间如此清晰地闪过一丝嘲讽。然后他缓缓推开了她,甚至仿若嫌弃般,将早已站立不稳的她从自己膝上一路推了下去。
翟羽跌坐在车底,如被无情抛上岸的鱼一般重重喘气;而他却悠悠然靠回铺的极舒适的车后垫,也不擦唇边的血迹,就扬起那侧的唇角,噙着讽笑,用微哑的声音漫不经心般问她:“翟羽,你不是想做女人么?可你确定你自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么?”
翟羽不想哭,她也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不许哭,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出卖了她,沿着脸颊,快速坠落。她忙不迭抬起下巴,用手背将泪抹去。脱去那件裂开的外衣,并将中衣整理得尽量齐整后,她才扶着车壁一点点站起,轻轻落坐在靠车门的地方,再抱着膝将自己缩成一团,把头抵在了车帘子边……
做完这一切,她忽地笑出了声,闭着眼,仓皇却又嚣张的笑……然后她就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和表情轻飘飘地开口:“我该感谢四叔你么?大婚也不顾地来找我,更不惜委屈自己来点醒我……是啊,你说的对,做女人有什么好的?自己心爱的人,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人,却在成亲前一天,随意地吻另一个女人……多么可悲。原本我还很讨厌顾清澄,这下居然只剩同情……”
“我不会娶她。”翟琛冷冷地打断了她,在她的怔愣中又忽地补充了一句,“翟琰喜欢她。”
翟羽脑海里刹那浮现出去年冬天初雪,他不顾那天是她生辰,无情地罚跪她一夜,不就是为了她去质问他要娶顾清澄的事么?现在却又不娶了?
但仔细想来,当时他逼问自己时,不过也问的是个为什么他“该”娶顾清澄。
“该”和“要”,到头来,才发现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那些娶了顾清澄的好处呢?他为了六叔也全都不要了么?
是真正只凭六叔喜欢顾清澄?还是加上了对六叔能替他得到全部好处的笃定?
他是当时就发现了六叔对顾清澄的心意,因而就拿定了主意不娶她,还是最近才下的决定?
翟羽想着想着,却忽然自暴自弃的懈怠下来。
她想这些有用么?不管他是何时做的决定,他也不会在乎自己听到这些消息的感受。
他只做他认为对的事,或许他还会为了翟琰改变少许,却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
就连不断的惩罚,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份而已……
“多么感人的兄弟情,”她想通后,唇角噙着讽刺的弧度轻声说,“可是这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了……四叔,不管你对母妃承诺过什么,或者是母妃拜托过你什么,从今后都不必了……回宫后,我不会再倚赖你。母妃本来就该我保护,我的命也是我自己的……如果我做不到,那是我无能,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反正我知道,就算我们出事,你也有方法自保的,而或许,不用废其他工夫,太子也就被这件事彻底拉下马了。
过去十四年,谢谢你的照顾与栽培,翟羽此生必当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她一字一句说的很轻很缓,可在马蹄和车轮有规律的“哒哒”背景音下,却依旧极清晰地回响在狭窄的空间里。
翟琛拄着额际沉默不语,良久,却问她一句:“他喊你——翅膀?”
翟羽不明其意地将含着冰凉恨意的目光挪向他。
他唇际浅浅上勾,与她回望:“‘羽’一字是你母妃当时为你取的,单论字面,除了指羽毛的洁白无瑕,当然可以是羽翼,她总希望你能自由……可雏鸟羽翼丰满了才敢单独翱翔;羽翼未丰时,雏鸟若敢在巢中妄动,便只能自不量力的摔死。
翟羽,如果长不出那样有力的羽翼,羽毛不过是单薄的羽毛罢了。”
翟羽瞪住翟琛的眼睛越来越亮,那是一种被逼急了将要爆发的情态。拳头紧捏,指甲几乎完全没入掌心,她狠狠咬住下唇内侧,将一切多余的话都吞了回去,这才依旧带着笑意乔做无所谓地说:“多谢教导,不过不敢劳您费心。”
这句说完,她闭上眼靠回马车壁,一眼也不肯再看翟琛,一字也不愿再对他说。
翟琛静静看着她只露了小半在他视线的白皙侧脸,深如子夜的瞳里情绪难辨。片刻,他也缓缓移开了视线,唇角弧度,若有若无。
这种相互无交谈,连眼神交流都欠缺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日进京。期间,还是那位车夫,恭敬的递给翟羽一套很合她身材的崭新男装。而翟琛,即使是同坐一桌吃饭,和她之间都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在入宫前,翟琛让车停下,终是开口对她说:“翟琰替你拦住了原本护送你祭天的车队,因而没人知道你遇劫失踪的事,你便假装是想念太子妃急着单独回宫吧。”
翟羽淡笑,看向他:“不是为了赶着参加你的婚宴?”
翟琛目光落在手上执着的书卷上,仿若未闻。翟羽当然不介意,起身掀起帘子,说了个“谢谢”后,便跳下车去。
马车很快便重新向内城而去,翟羽站在原地,只是目送片刻,就移开了视线,伸了个懒腰,想去找匹马再进宫,这样也有个“急”的感觉。
就这么些工夫,她便听说了两件事。
第一,顾家四小姐突然宁死不肯再嫁琛王,甚至无惧抗旨大罪,绝食以明其志。敬帝大怒,本欲杀之,却因才领兵凯旋而归的琰王求情,而终是宽饶。以前闹着非君不嫁,而如今却改为誓死不嫁,上上下下对这位顾四小姐的反复脾性不敢恭维的同时,皆是对其中隐秘原因好奇不已,妄加揣测,又徒增唏嘘。
第二件事就发生在今日朝堂,敬帝问琰王大败夜国要什么赏赐时,琰王却向敬帝求娶传言中恐怕此生再也嫁不出去的顾四小姐……敬帝不欲允此事,但念在功臣不能不赏,翟琰又独要此女的份上,同意下来,不过只肯给了顾清澄琰王侧妃的身份。
“你说,琛王和琰王一贯交好,该不是琛王想将佳人让与琰王吧?”
“呸,你这逻辑,明明是顾四小姐自己不愿意的,关琛王什么事?据说呀……其实是琛王不行,顾四小姐嫁前听说了,自然就宁死不嫁了……”
“哈哈哈哈,张麻子你这猥琐的。”
“其实我倒觉得张麻子说的有道理,不然你看,虽然这一批皇子公主都是子息单薄,可好歹有个一子半女的,独独只有琛王,一个都没。而且断弦那么多年也不续,不是不行是什么?”
“或许是和亡妻感情过深?”
“这说法换别人或许还能信,可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琛王?我还听说他亡妻都是被他……”那人没有说完,只是一脸“不可说”地在脖子上比了个“一刀切”的手势。
各式议论声中,翟羽含笑打马入了宫。
太子妃见她回来,自是极高兴的,抱在怀里问她为什么独自赶回来却依旧比预计的归期晚,翟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将祭天的事简单讲了几句后,她便赶着沐浴更衣,去见敬帝。敬帝面前又是一番娇憨使尽,出来时,她才觉得精疲力竭。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环视沉沉暮霭笼罩的偌大宫廷,她满满的斗志像是舒畅地找到了寄放之处,却又静的空落落的孤独……
然后她便看到了暮色下的顾清澄。
微风极解风情地拂着她宽阔的华美衣衫,让她美的仿若天仙下凡。而她不再那般恣意的笑,眼角眉梢浸染着的淡淡忧伤,让人仿佛能感同身受地与她一同心碎。
她好像瘦了。
这个念头浮上翟羽脑海的时候,顾清澄也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长孙殿下,”她柔声地呼唤,再礼数周到的行礼。只是在翟羽乔装视而不见的准备与她擦肩而过时,才压低声音问了句,“您还好么?”
为了这句问候,翟羽不得不在她身侧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她,再不屑的冷冷说:“我觉得你配不上我六叔。”
“是么?”顾清澄微笑,可笑意却是如此苦涩,“其实我也不想自己能配上……我还是喜欢琛王的。”
“既然如此,为何退亲?”翟羽如果稍微多想片刻,便会觉得自己对这个问题也不该有任何关心。可不知是不是好奇心作祟,操纵她早早地问出了口。
顾清澄没有立马回答,只是想到了三天前的那个下午,她在城外,拦住了纵马而出的翟琛。
他对她说了许多,比他以前对她说的话的总和还多。
可是除了证实了她原本的猜想,增添了她的绝望,还有什么用处呢?
多了个回忆么?
自嘲地轻笑出声,她转身,扶住栏杆,同样看着日暮下的宫廷楼阁,道:“他说他决不会娶我,我有什么法子呢?”
翟羽也往回廊边走了两步,皱着眉问:“可主动退亲的依旧是你呀?如果你不去要求退,他……”
“他必定不会抗旨,然后娶我?”顾清澄含笑挑眉,“你是了解他的……可是你更该知道你四叔的本事,他总能找准人的死穴,让人主动退缩……”
她说完这话,翟羽却突地生了气,丢下一句:“我并不知道。”便想再度大步离去,却又被顾清澄另一句话止住步伐——
“玲珑峰慧老寺的住持前日被请入京,我杀了他。”
玲珑峰?
翟羽觉得这名字无比熟悉,却一时想不起于何时何处听到,便只是疑惑地问了句:“谁?”
“你以为我这次去太平山的目的是什么?”顾清澄清亮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些更真实的复杂,她微微笑着对翟羽道,“慧老寺求姻缘极灵,远近闻名。我听说太子妃和彼时丹阳寨大当家曾请住持为他们算过一卦,并在佛祖前各自许誓结为夫妇……”
“听说?”翟羽眯了眼,而那里面已经起了勃然杀意,她勉力冷静下来,淡淡问,“听谁说?”
顾清澄樱唇含笑,不答她的问题,只道:“你或许疑我虚张声势来诈你,但无论真假,可能是当年事情唯一见证人的住持已经被我杀了……你并不用太担心。”
“你为什么……”翟羽被她弄的很是莫名。听她的意思,她去太平山并不是真的为了去慧老寺求得灵签,而是对自己的身份和太子妃当年被劫的事情起了疑心。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杀了那住持?
“因为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呀,”顾清澄缓缓松出口气:“我带着对你的不良居心上山,却被你诚心从山贼手中救出……是,我知道你马上就要问,如果我被你感动,为何最后又要留下那样一句话,为什么这么多天也没如我所言那般找人去救你……
其实说的那句话,我回来便后悔了,大概当时一是因为本来就想杀你,二是因为嫉妒于你,一时想岔了。至于不找人……则是为我觉得找人去救你可能也为时已晚,而我也并不想声张此事……”
翟羽才懒得理她那些冠冕堂皇难辨真假的说辞,只追问:“为什么嫉妒我?我有什么好值得嫉妒的?”要知道,她还一直嫉妒顾清澄呢……
顾清澄直视前方,仿若没听见她的问题,只浅浅弯了弯樱桃小口,半晌才突然来了句:“放心,你救了我的命,我一样不会害你……只是我爹想杀你这点……”
“不过,”她笑容越来越灿烂,声音却越来越轻,“你有你四叔一直护着你,倒也无妨。”
翟羽短暂的怔愣后,终于不发一言,迈步离去。
决绝
初回到东宫,小满便向她迎来,说徐太医来请脉。
翟羽闷声坐下,想到小满和徐太医都是翟琛的人,便是极不舒服。可心中再多难受,也得承认是因为他们,自己自小便得了不少便利。不然,也许洗个澡或者随意生个病就能送掉自己的命。
“请吧。”翟羽面上不露情绪地淡淡说道。
徐太医来了后,诊了脉,问了她一些寻常问题,一一记录在案后,拿出了一个琉璃盒子,双手捧向她。翟羽有些好奇地接过这个并不小巧却手工精致的琉璃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排从小到大形状如水滴的物件,颜色和皮肤极其相近,却更浅一些,说不出什么材质,试探着摸上去,外层略软,可再后面便是硬的咯手,就像是隔着薄薄的皮肤摸到了骨头……
“这是?”翟羽皱眉询问。
面容祥和且颇为仙风道骨的徐太医长叹一声,用指腹示意地指向自己的脖子。翟羽目光凝在凸起那处,忽地明白了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微臣会教会小满这东西该如何用,另外,微臣还为殿下准备了些会让声音更为暗哑一些的药。请殿下放心,这些药和以前那批一样,停用超过一月,声音就能恢复正常……只是,辛苦殿下了……”
徐太医走后,翟羽看着手里的盒子,脑海里开始不断的重复回响顾清澄的那句“有你四叔一直护着你”,更不停混杂切换到她在马车上故作无事地对他说再不需他照顾烦心,小满、徐太医、顾清澄的身影轮番出现,模模糊糊……翟羽只觉脑袋快要炸开来,整个人近乎崩溃般缓缓蹲在地上……
她发现自己简直失败至极,信誓旦旦说的话,就连自己,首先就无法相信,更别提该如何做到。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是小满进来唤她,还一脸惊慌担忧地想扶她起来,可翟羽却依旧愣怔怔地看着前方,面色苍白而僵硬。
“琛王现在在哪儿?”良久,就在小满准备去喊徐太医回来为她瞧瞧时,翟羽却忽地出声问。
小满思索着回道:“应该是在王府。”
“我要出宫。”翟羽空洞的眼神里,像是突然燃起了把火,亮的人不敢逼视。轻声丢下这四个字,她便大步往门外走去,到院子,才又传来一句,“你替我掩着。”
按理未成年的皇子皇孙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不过敬帝宠翟羽,应她只要保护的人是够的,就能
外行。但此时已近入夜,翟羽也并不想大张旗鼓出去,哪里愿意去找齐侍卫?便只是径直冲到皇宫西北角门,隐在暗处,等着往宫里运水的骡车经过受检时,仗着自己身量瘦小,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身躲入水缸里,就此出了宫。
到了琛王府,不管是门口的守卫还是管家看见她都是十分惊讶,守卫说去通传,她心中有事,却是片刻都不愿等,直直地就往里冲。侍卫们纷纷去拦她,倒是管家叹息一声,喊开那些侍卫,道:“老奴带殿下进去吧。”
翟羽微怔,看向眼前这位姓郭的老人,在她能记得的记忆里,和他不过两面之缘,也是她仅有的两次到这府邸来:一次是翟琛封王赐府,一次便是七年前,翟琛娶王妃白氏。那时她都还小,只记得入目皆是火艳艳的红。她被那时也刚刚成年的六叔带着去闹洞房看新妇,白氏贤淑温柔,浅浅笑着,才揭了盖头的她羞红着脸,却是美极了。
一路上,翟羽都被记忆牵绊住,倒是郭管家先微笑着找她搭话:“上次见到殿下的时候,殿下可是还小,没料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刚刚在门口,老奴险些没认出殿下来。”
“是呀,过的真快,”翟羽回过神来,也笑,“那次我被骗着喝了点酒,居然就这样醉了,还是郭管家照顾的我,这我也记得。”
听她提到这事,郭管家竟有些怔愣,半晌才慨叹:“那次过后,府上再没有这样的热闹。”
“听说四婶也是极爱安静的,她去世后,这府上定然更空了,”翟羽说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说,而又究竟是何意的话,“四叔其实真的该再娶妃了,这次娶个爱闹的……”
郭管家听的缓缓摇头,过了片刻才问她:“殿下此次来找王爷有何急事么?”
他这一问倒是问住了翟羽,微张着口,却半晌说不出话来。郭管家也并不追问。
这一沉默一直持续到郭管家领着她进了座植满绿竹的院子。在院门前翟羽不自觉抬了头,借着月光和灯笼的火光看清大理石圆形月亮门上刻着的两个苍劲大字——习(繁:习)翠,心中竟是微微一痛。
郭管家带她到了一间亮着灯的房间前便退出了院子,翟羽在门前深呼吸,忽地有些后悔此行。一路而来,她在回忆里渐渐平静,又复责怪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他牵动这么多心思与情绪。
想与他彻底划清干系,却忘了这一次次宣告,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特殊……就连那些表现出的不在意和忽视漠视,都好像自己在和他闹脾气一般……
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真正淡然些?
手扶在门上,迟迟不能用力去推,而就在此时,门却从里面被拉开来。门里站着的身影清冷挺拔,如霜似雪。墨黑色的瞳仁静静往下放在她呆愣的脸上,淡淡问:“你来做什么?”
翟羽怔怔看着他,他却先收回视线。放开拉门的手,转身进入房内,还冷冷丢了句:“你是如何出宫来的,翟羽,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翟羽抿了抿唇,跟着进去,低着头对坐在棋盘前的他唤了声:“四叔……”
然后又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就真的不能再不管我……们么?”
他没有立刻回话,直到翟羽听见有玉棋敲玉盘的清脆响声传来时,才有他的徐声回答:“翟羽,从下午你对我说那番话到现在,我貌似并没有出现在你面前,倒是你现在突然闯到我这里来。我并不太懂你现在再问我这句话的意义。”
翟羽几乎像是不堪困扰地抱怨出声:“可是我回宫后看到的都是和你有关系的人,顾清澄、小满、徐太医……”
“顾清澄?”翟琛执着棋子的右手略有停滞,视线也稍抬起些,看向翟羽,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是,她……”停了停,翟羽改口,收回了原来想说的话,“她没对我说什么……”
翟琛似有似无地再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落于棋盘,竟不再追问或探究,只是平平淡淡地道:“翟羽,他们出现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顾清澄对你没说什么,小满和徐太医也都是我以前的安排,如果你看不惯他们,换了或者甚至杀了便是,只要你能处理好后果。”
“我……”翟羽一时竟只字难言。
翟琛却不理她,只一边往棋盘上快速落子,一边继续:“我知道徐太医为你准备了什么,可那并不是我的吩咐,只是徐太医按照以往想帮你掩饰身份的想法做的。你领情也好,不喜欢和厌恶也罢,自己看着办吧。
只是,翟羽,你该知道,我从来不会指责你对我不满或抗拒,可我却十分不欣赏你每次还没准备充分你的理由便来向我理论,冲动并不是个好习惯,这是你最该改掉的缺点。”
“然后变得和你一般冷漠无情么?和你一样毫无情感,心狠手辣,理智果决的和一个木头人一般?”翟羽笑的苍白,“那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什么么?你从来就不把我放入眼中,不管我多努力,做的多好,你始终视我如草芥……如果不是我有些用处,怕你早不会留我在这世上!”
翟琛的目光移向她,脸色却越来越冷,然后他菲薄的唇角在此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忽地上扬,似极了怒极反笑——
“翟羽,原来你这般……了解我,”翟琛带着那冰凉笑意,微微眯着眼睛,轻轻缓缓地道,“如果你真这么讨厌我,不想再见到我,那便不见吧,我成全你。
如我刚刚所说,顾清澄我没法干涉,小满和徐太医,还有其他与我有关的人,你如果能想到安全的解决办法,都随你处置。
可是,翟羽,另外一些事,不是你想结束,就能随便结束的。”
另外一些事?
“哪些?”翟羽咬住下唇,深浅不一的呼气、吸气,这两个字是她鼓足勇气才问出口的,因而她紧张的睁圆眼睛,牢牢盯住翟琛,一刻不敢移开目光。
为她的问题,翟琛竟是微怔,随后重新将视线落回面前那方翠绿剔透的棋盘上,留给她的那边侧脸,唇角依旧微微上扬,却没了刚刚的冷意与狠戾。
“想想你今天为什么会来。”他说。
她呆住,无力感袭来。他说话永远是这般蒙着层纱似的,让人看不真切,更把握不透,一不注意就会想岔了去。她回想起练武场那一次,及自己被罚跪那一次,哪一次不是误解了他的意思?那种平白受辱的感觉袭上心口,翟羽又一度带着莫名的失落狠下心来,轻声道:“我不懂为什么来,但以后不会了。”
“随你吧。”翟琛浅笑,还是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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