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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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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撞针的空击声,杜晗宇一边朝着前方跃起,一边利落地换上一个新弹夹,手指在扳机上半扣着闪过一个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孕妇,两枪解决掉从孕妇身后狰狞扑出的匪徒,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了贴身飞射过去的镭射光束,起身时抬头看到了表示任务完成的橙色指示灯。
  
  安戈看看显示屏上的成绩,撞了谢飞一下:“十五分钟以内。”
  
  谢飞嗯一声,“晚饭啤酒算我的。”
  
  “怎么样?”杜晗宇几步走回到安戈跟前。
  
  他头顶上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出了身汗,活动开了,正是生理和心理状态都最好的时候。
  
  “沈班长,”安戈笑笑扬声问,“你们班的最好成绩是多少?”
  
  “差不多。”那边在做准备活动的沈洋温和地笑,“第一次能打成这样的大概也就只有虎子了。”
  
  “班长,明明你的成绩比我好!”他身旁高高大大人如其名的肖诚虎立刻不满地嚷起来。
  
  “吵什么,这有什么可争的。”谢飞睨视过去,“准备好了没有?好了就开始!”
  
  “是!”沈洋立正敬礼,又看看安戈,“安组,我们先?”
  
  “别客气,也给我们个学习的机会。”安戈收起嬉笑的表情很诚恳地说。
  
  沈洋点点头,也对着安戈敬了个礼,转身跟肖诚虎边低声交谈着边走向场边。
  
  发出预备信号的黄灯开始闪烁,五六下以后灯光突然转绿,沈洋和肖诚虎几乎分秒不差的同时矮身蹲下,开始飞快地从各自面前那一堆混乱的枪械部件中挑出自己需要的部分。不到十秒,沈洋手中的手枪差不多已经组装完毕,随手抓起一个微冲的弹夹就抛给身旁的肖诚虎。肖诚虎也是基本不需要看,抬手接住就毫无停顿地组到自己的枪上,用力一顿,拉栓上膛就抢先扑了出去。那种不需要交流的无声默契在骤然响起的枪声中变得越发显而易见,安戈突然很轻的叹了口气。
  
  谢飞不用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肚子里在转什么念头,直接说:“别想!”
  
  安戈摇头笑起来,“想也没用啊,再说他们也不一定适合。”
  
  然后他转头问杜晗宇:“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杜晗宇正盯着场内顷刻间就动如脱兔的那两条人影,点了点头,“射程、射速,还有风力和湿度对弹道的影响都不同,长短枪械之间需要打配合,还有一个运动速度上的时间差问题,不是要两个人都尽快,而是要有一个快慢相间的节奏感。”
  
  谢飞听了点点头,给了个肯定的评价:“眼光不错,有干陆战的潜力。”
  
  安戈却只是轻飘飘掉了句书袋:“知易行难。”
  
  杜晗宇听到这句话时虽然没说什么,但也很明显的不怎么服气,嘴角紧绷着。
  
  可是这种不服气在半小时以后就彻底变成了泄气,打完最后一枪,杜晗宇坐在原地很久没动。
  
  这一场室内战他们输惨了,完全谈不上行云流水的配合,更别说打出那种节奏感了。
  
  而且输的没有半点脾气,比沈洋和肖诚虎足超了十分钟,甚至都超过了杜晗宇一个人单打的时间。
  
  吃晚饭的时候,安戈的手连筷子都拿不太住,这是在中途互换武器时被杜晗宇的枪托给撞的。
  
  回到谢飞给他们安排的临时营房,杜晗宇还沉浸在深切的沮丧中,脸也不洗就往铺上一躺。
  
  安戈单手拿了两罐啤酒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又从兜里掏出一小包花生米扔过去。
  
  这是一间暂时空着的普通营房,五六张高低床现在只有两个人,四周显得空空荡荡。
  
  过了好一会儿,杜晗宇终于抹把脸坐起来,闷声问:“你早就料到会输了,对吧?”
  
  “赢好几次了,难得输一回也没什么。”安戈神情悠然地喝着啤酒。
  
  “所以,这次输的其实是我,跟你没关系?”杜晗宇看着他,眼睛里在冒火。
  
  “知道为什么会输吗?”安戈放下啤酒罐子,轻轻地自己给自己揉着手背上的伤处。
  
  “没有形成有效的配合。”杜晗宇从他手上移开视线,那片红肿太刺眼。
  
  “你想要配合吗?”安戈放下手,认真地直视着杜晗宇,深深地望进眼里,“想?还是不想?”
  
  “当然想要!”杜晗宇不假思索地回答,“谁不想赢啊!”
  
  “那为什么做不到?”安戈说,“好好想想。为什么?”
  
  “我……我要知道就不会输得这么惨了!”杜晗宇站起来,扭头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真不知道?”安戈笑笑,把自己受伤的手举高,“我给过你提示,至少两次。”
  
  “默契度?”杜晗宇莫名的有些灰心,“你说过那不能光看模型。”
  
  “不全是默契度的问题。”安戈顿住,突然拔高了声音叫他,“杜晗宇!”
  
  杜晗宇回头,看到安戈手里拿着扔在他床边的那个啤酒罐用力摇晃了几下正要冲自己扯开拉环,想也没想就朝旁边闪开。想象中冰凉的啤酒泡沫并没有扑面而来,实际上,安戈只是做了个开罐的样子,手指头根本就没有扣进拉环里。看到杜晗宇下意识的反应,他笑得有点无可奈何:“是信任。你看,你很想赢,想要完成任务,追求胜利,渴望荣誉,甚至可能还想过要帮我,或者是在我面前露一手,但是你对我缺乏起码的信任。”
  
  “说的好听,那你信任我吗?”杜晗宇劈手抢过那罐啤酒也冲着安戈一阵摇晃。
  
  “呲——”,争先恐后从拉环口里喷涌出来的酒花洒了安戈一头一脸。
  
  他却只是懒散但又安然地坐着,没动,没躲,甚至没有说话。
  
  带着淡淡麦芽香气的泡沫顺着额头和脸颊滑下。
  
  凌乱耷落的头发下,那双湿润黝黑的眼睛显得特别亮。
  
  然后安戈站起来,脱掉已经淋湿了的制服上衣,从行李里翻出洗涮用品进了浴室。
  
  




27

27、十、想要吗(中) 。。。 
 
 
  冲完两分钟的战斗澡回来,杜晗宇还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个已经捏变了形的半空啤酒罐。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杜晗宇抬头,神情有些难以言表,“其实那一下你应该躲得过去。”
  
  他没明说是砸到安戈的那一下,还是喷了他一脸泡沫的这一下,不过其实都一样。
  
  “我相信我的战友。”安戈躺下,浑身放松,双手搁在肚子上。
  
  “你跟我,”杜晗宇忽然有些小结巴,“那个,也,也会像信任秦刚和小叶他们那样?”
  
  “那不一样,”安戈蹭着单薄的军用枕头摇摇头,“他们是兄弟,你是我的兵。”
  
  “好像还是有酒味。”杜晗宇过来,一屁股坐到他床沿边,“对不起,我以为你会让开……”
  
  安戈闭上眼睛,隐约笑了一下。
  
  空旷的营房里,他的声音字字清晰:“别说是啤酒,就是子弹我也不会躲。”
  
  这句话让杜晗宇有些震动。
  
  倒不是因为安戈说会站在那儿挨他的子弹,而是为了安戈话里的那种自信。
  
  一种相信只要自己说到就绝对能够做到的自信,没有条件,没有任何附加因素的自信。
  
  杜晗宇低下头,就着营房里的灯光长时间地静静审视着仿佛已经安然入睡的安戈。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不带任何负面情绪的在看着眼前这个人。
  
  和几年前初遇那会儿相比,安戈好像瘦了,可能因为超重训练过度,身量现在比杜晗宇都矮不少。
  
  但安戈也更精干了,少了年少时的那种尖锐,隐隐给人一种神光内敛的感觉。
  
  时间在暗中安静地流过。渐渐的,杜晗宇觉得自己心中没有了沮丧,也没有了愤怒,甚至没有了不知从何时起只要想到安戈这个名字或是这个人就会不自觉带上的那种愤愤不甘的较劲心态。其实杜晗宇一直都清楚地知道,安戈比自己强,从许多方面来说都是这样,而且不是只强一点儿,只是他以前不愿意对自己承认这一点。
  
  那种情绪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杜晗宇有些拿不准。
  
  也许是从安婷总带着崇拜之色说起她这个堂哥开始吧——我堂哥从小就离家,特别独立!我堂哥在第一军校!我堂哥三年级就实习了!我堂哥得战斗奖章了!虽然杜晗宇知道自己从来对这个在学校里备受瞩目的漂亮女生就没那种意思,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忿然了。更何况当时的安戈确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特别欠揍的神气,那些战斗,那些危险,那些恐惧,那些能让每个男孩子都热血沸腾的英勇事迹,好像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不值一提。这种轻而易举就能把人撩得抓狂的家伙,不光是自己,只怕当年的那伙男同学们,八成都在心底里想过要把他套上麻袋胖揍一顿吧。
  
  想起这些其实距离并不遥远的往事,杜晗宇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也真的轻轻地笑出了声。
  
  安戈微微蹙眉,没睁眼,只是像赶蚊子那样在自己脸边轻轻挥挥手:“还不睡?”
  
  杜晗宇倒变得兴致勃勃了,“睡不着,说说话吧,咱俩还没好好聊过。”
  
  安戈懒洋洋地纠正他:“聊过,一次在街头工事,一次在禁闭室,还有一次在墓地。”
  
  听听这都是什么地方,下回说不定就直接在黑洞里了……
  
  杜晗宇对安戈这种特别擅于甚至是乐于败兴的天赋实在有些无语,不得不自己另找了个比较像样的话题:“哎,我怎么觉得你跟谢分队好像特别熟的样子,就他跟你说话时的神气都跟别人不一样。你俩别真是发小吧?哦,对了,你们还都管列大队长叫叔。你不会跟他一样,也是什么司令员什么将军的儿子?难怪那会儿看见你就觉得你这人的眼睛都长到脑门上去了……”
  
  安戈听着听着,噗哧乐了。
  
  杜晗宇并不是一个有话会闷在肚子里的人,可也不是个罗嗦的人,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却很诚恳很努力很认真地在自己跟前使劲没话找话,这个认知显然很是愉悦了安戈一回。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盯着杜晗宇看了一会儿,然后嘴角就微微地勾了起来:“真想知道啊?”
  
  杜晗宇没有马上回答,因为安戈脸上那表情,明摆着就是在蒙人。
  
  安戈看出他的犹豫,笑嘻嘻地挤挤眼睛,那意思就好像是在问,信任,你有吗?
  
  “想知道。”杜晗宇到底还是冲安戈点了点头,他发现自己对安戈这个人的好奇心越来越大。
  
  “我说你就信?”安戈笑着问,“那我要说我和谢飞其实是一对,你也信?”
  
  “呃……”杜晗宇一下子愣住了,安戈今天说话像是在专挑能让人心跳一百八的来。
  
  “怎么?接受不了?”安戈半坐起来,落在阴影里的笑容依然是那么懒洋洋。
  
  “不是。”杜晗宇否认,他想解释,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安戈倒没有再追问什么,也没有催促杜晗宇,只是翻着制服的口袋,摸出烟给自己点上。
  
  其实在男性占据绝大多数的部队里,两个男人凑成一对完全不是什么新鲜事。安戈和谢飞都是很出色的军人,年龄相近,都是未婚,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也有共同的理想抱负,甚至在才华和能力上都不相上下,足以比肩。即便没什么恋爱经验,而且向来都觉得结婚成家这种事还离自己很远,但杜晗宇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要真是一对,绝对应该算是挺班配的佳偶。可对面的人此时此刻那个云山雾罩的形象看起来实在是太飘渺不定了,杜晗宇也说不上为什么自己就能那么判定安戈这句半真不假的话里其实还是忽悠人的成分居多,反正就是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不,应该说是,哪儿都不怎么对劲。
  
  “其实那位沈班长和肖诚虎才是一对吧?”沉默了好一会儿,杜晗宇皱着眉头突然冒出来一句。
  
  “怎么看出来的?”安戈挑挑眉,笑了笑,一面继续吐着烟雾。
  
  “那种默契……”杜晗宇觉得自己明白了,也郁闷了,“要培养默契也不都得这样吧?”
  
  “噗!想哪儿去了你!”安戈一下子喷笑出来,“就这,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哪。”
  
  “我!我没……”杜晗宇的脸霎时涨得通红,有种热血上头的感觉。
  
  “行了行了,就是提醒你一个方向。”安戈止住了笑,连夹着烟的手都垂到身前,端正了脸色深深地凝视着杜晗宇,“你看啊,杜晗宇,从你刚才的那些话里就能听得出来,你是个观察力很强很敏锐的人,可你现在欠缺的是把这种敏锐观察的结果化为己用予以消化甚至强化的那种系统性能力。你能看到沈洋和肖诚虎之间的配合,包括这种配合当中的一些细节,甚至于你还会下意识的对这些细节进行模仿,所以才会有互换武器时的那个向后微微抬肘的动作,对吧?”
  
  “我不记得当时具体是怎么想的了,不过应该是这样。”安戈在正正经经说话的时候有种很容易让人信服的能力,杜晗宇在这种有条不紊的分析声中渐渐冷静下来,脸色虽然还有些红,可思路却变得清晰。目光又落到安戈依然红肿着的手背上,这一次,没有再因为觉得刺眼而避开。
  
  “所以默契度并不是机械的模仿,还要看这里。”安戈微笑着指了指脑袋。
  
  “说到底,还是一个信任的问题……”杜晗宇陷入了沉思。
  
  “别想了,明天还得一早起来给整个分队做早饭哪。我可跟谢飞保证了,绝对不会饿着他那帮宝贝兵。”才正经了没半分钟的人又开始挤眉弄眼了,安戈掐了烟,半是玩笑半是安抚地伸手摸摸杜晗宇的脑袋。
  
  又粗又硬的短发,在手心刮过时就像是一把簇新簇新的鬃毛刷子。
  
  在今天之前,杜晗宇还从没这么安静地坐着任他捋过毛,安戈手痒起来不由又多揉了两下。
  
  




28

28、十、想要吗(下) 。。。 
 
 
  等第二天天没亮就被安戈从被子里拽起来,杜晗宇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一个常规战区陆战分队少说也有好几百人,更别说谢飞的这个主力分队。
  
  毕竟谢飞的家世摆在那儿,兵源装备甚至后勤力量都是最好的,根本就是一个加强编制!
  
  在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中,安戈熄了头盔上的探射灯,一一打开分队伙房里的照明。
  
  宽敞巨大的料理台让投射在上面的两个人影孤伶伶的,显得尤其渺小。
  
  杜晗宇这时才想起来问:“平时这儿的炊事班有多少人啊?”
  
  安戈一边拉开储藏室的液压门,一边回头看向杜晗宇:“你问第九分队的炊事班?大概有小四十号人吧,他们是三班倒,做一天休两天。谢飞可没少从他们家老爷子手里黑好东西!不过从今天起,这一个星期他们都放假,整个第九分队近千人的一日三餐就靠我们俩了。”
  
  听了这数字对比,杜晗宇一阵胃疼。
  
  好吧,就算特航的人名声在外,素来都有以一当十之能,可那是指战斗力。
  
  实在要跟伙房扯上些什么关系,或许论饭量也能比别人强点儿。
  
  但是吃跟做,那绝对应该是两个概念吧?
  
  完全无视杜晗宇怀疑目光的安戈满意地查看了一遍库房里成堆的面粉袋和小山一样高的土豆白菜胡萝卜外加在传送梁上吊成了流水线的一扇扇冻猪肉,拍拍手,返身回到操作间里,从制服口袋里又摸出一张设备清单,照着编号一个个地认过去:“这是预热机,这个是解冻机,还有这一排,电蒸机、搅拌机、发面机、起酥机……”
  
  于是,杜晗宇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安戈,这些你会用?”
  
  那一排排闪闪发光的不锈钢厨具和各式各样只闻其名不解其用的设备器械,杜晗宇光是看着就一阵阵的眼晕。安戈有没有做过火头军杜晗宇不知道,反正他是没干过。好歹宇航指挥专业的学生都学过电子、粒子和集成模板方面的专业课,对能控程控装置并不陌生,可眼前这些玩意儿看起来要比最尖端的战舰中控系统更陌生更复杂更无从下手。
  
  安戈倒是一点也不紧张,抖抖手里的一叠资料:“这不有说明书么。”
  
  杜晗宇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安戈。
  
  就是眼神有点吓人了。
  
  安戈被他看得笑了起来,但又很快收敛了笑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扔给杜晗宇一颗新鲜土豆,正色提出了要求:“不需要你现学现卖,也没时间给你熟悉这些设备了。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别追问理由,也不用理解任何方法原理,只要照做。能做到吗?”
  
  杜晗宇盯着他又看了几秒钟,终于点点头,很难得的没有质疑,也没有反驳。
  
  “那开始吧。”安戈看了眼表,“现在是三点五十五分,陆战分队的作息时间是五点半吹起床号,五点五十列队升旗,六点早饭。我们时间不多,给你五分钟时间进行卫生清理和无菌消毒,然后先把主食的材料都准备好,两小时以内必须完成所有作业。我再提醒一句,他们这是战备部队,随时可能发生实战,真要因为伙食方面的问题而出了什么状况,到时候别说你我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就是咱们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话刚说完,杜晗宇已经抄起一件无菌防护服套在身上,一声不吭地进了消毒室。
  
  消完毒出来,发现擦肩而过的安戈也正要进去,杜晗宇忍不住提了一句:“你那手,行吗?”
  
  这时的安戈早已完全进入任务状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做你该做的!”
  
  这是这个早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无间隙而且有紧迫时限的高强度劳作带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
  
  很快,杜晗宇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安戈不停报出的多少公斤面粉多少公斤菜多少公斤肉多少公斤油,要送哪个机器里按哪个键设定多长时间……恐怕这会儿安戈就是叫他直接把手伸到炉内温一百多度的电蒸机里把他自己给蒸熟了,杜晗宇都会毫不犹豫地伸手照做,连一丝犹豫的念头都不会有。
  
  事后想想,以谢飞在模拟对战中显露出来的那种表面张扬霸道实际上滴水不漏的性格,还有安戈绝不会为自己而陷朋友于不义的脾气,伙房这活儿就是杜晗宇干不好干不完,那俩人肯定也早有后手的准备了,可当时的杜晗宇别说没那工夫去想,就是想到了,责任感和自尊心也不会允许他放弃。
  
  到这个时候,杜晗宇终于再次确定,前一天夜里自己又被安戈给忽悠了。
  
  谁说默契度靠的不是机械的模仿?
  
  不机械,不模仿,那他现在这都算是在干嘛?
  
  到后来,杜晗宇都不觉得自己脖子上还有必要再架着个脑袋了。
  
  有时安戈说着说着,突然一抬手扔过把剔骨刀来,杜晗宇都能头也不抬地就接到手里,握着刀柄立刻手起刀落的就开始剔猪排。那种感觉,就像杜晗宇曾经看过的一个古老的地球动画片,里面的汽车人具有一种化零为整的合体能力,而安戈组成的显然是头部。直到最后那天晚上,伺候一整个分队都吃过晚饭,再习惯成自然地洗完饭盘,收拾完厨房,关掉所有的机器,杜晗宇精疲力尽地蹲在操场边,一边看着不远处兔起鹄落的人群,一边脑子空空地想,我现在都快跟机器人差不多了,没有指令,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场地中间,同样劳作了一天的安戈却依然生龙活虎地在跟第九分队的士兵踢球。
  
  那种迎风奔跑的姿势,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
  
  




29

29、十一、硝烟背后(上) 。。。 
 
 
  电子日志存档编号XXXXXXXX075
  录入:杜晗宇
  职业:实习兵
  职位:瀚海计划项目小组组员
  
  阋神星是个纯军事区,没有移民点,也没有平民设施。
  为了避免污染和变异,这里阵亡的士兵都会被迅速就地火化。
  而他们在后方的亲人,在收到阵亡通知书的同时,还会收到一个盖着军旗的骨灰盒。
  二十厘米见方的盒子,里面是士兵的骨灰,和一小袋来自地球的泥土。
  谢飞说,在地球时代有一句形容死亡的古语,尘归尘,土归土。
  他说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被这样装在一个盖着军旗的小盒子里,送回到父母兄妹手中。
  安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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