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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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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中立即就有好几个人伸手过来拍着杜晗宇的胳膊，还有人拿拳头轻捶他的肩膀。
剩下的那几个大概照也拍得差不多了，这时都转身过来围观杜晗宇，好像在看什么珍惜动物。
气氛热烈的让杜晗宇几乎茫然，甚至差点忍不住回头去看安戈。
“都闹够了吧？”门口传来安戈轻飘飘的声音。
“组长，这百年难遇的奇观，再让我们多观赏一会儿嘛。”有人笑着起哄。
“不都数码存档了吗？私人时间，你就是抱着小电天天看我都没意见。”安戈也笑。
几个闹得最欢实的家伙立刻都缩了缩脖子，屋里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来。
搭着杜晗宇肩膀的那人也乖乖坐回去，临走时在杜晗宇耳边小声说了句：“兄弟，保重啊。”
杜晗宇点点头，轻声叫住他：“哎，那些照片，回头也给我一份……”
那人扫了杜晗宇一眼，噗嗤乐了，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眉开眼笑地点了点下巴。
“开会开会。”安戈关门走进来，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杜晗宇，“这位看来不用给大家介绍了。”
“打虎英雄嘛。”有人在下面小声说，又引起一小片低笑声。
“不错不错，这么快就熟得连绰号都有了，倒也省事啊。”安戈笑嘻嘻地一眼就盯住了刚才说话的家伙，“陌子，回头加餐你俩一块儿。”
“组长你说吧，今天是滚钉板还是下油锅。”陌子一脸悲壮。
“陌子你就装吧！”旁边立刻有人吹着口哨大笑。
“装什么，”陌子不屑，“只要组长开口，咱就是刀山火海也一定勇往直前啊。”
“对对对，还要相亲相爱，看把你给贤惠的。”起哄的人顿时笑做一团。
“今天这么齐，都不用训练啊？”安戈坐下点上烟，看了看坐满了一桌的人。
“超重训练全部取消了，”副组长秦刚迎着安戈扫过来的目光补充，“刚下的通知。”
“这不是理由，咱们的训练项目也不只是超重一项。”安戈笑笑，掸掸烟灰满不在乎地指着自己色彩斑斓的脸，“行啦，想看的都看到了，享乐过了总也得付点代价吧。今天有训练任务的全体训练量翻倍，现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再让我逮着偷懒的，全组一起认罚啊。”
会议室里的人立刻呼啦啦站起来一片，整齐地立正敬礼，戴上帽子都出去了。
“组长，那新人要不要跟组训练？”陌子绕过会议桌的时候看了靠门边的杜晗宇一眼。
“当然。”安戈点头，“不过他不跟你们一组。”
“分到E组了？”陌子一愣，“可我听说这兄弟的测评成绩不错啊。”
“你也新来的？”安戈拿夹着烟的手指指门，“不该问的别问。”
除了自觉旁观的杜晗宇，屋里很快就只剩下安戈、秦刚和刚才搭着杜晗宇肩膀的那位仁兄。
“超重训练取消是怎么回事？”安戈把手里的烟盒扔到桌上，“刚才指挥官没跟我提。”
“说是重力室要检修。”秦刚把通知沿着桌面推了过去。
“上星期也说是检修，你信啊。”秦刚身边的那人嗤笑着伸手去摸安戈的烟盒。
“小叶，你小子有话直说。”安戈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抬手扔了过去。
“也没什么啊，就是听说参谋长的公子要做一个课题，超倍数重力相关。这不是咱们这儿重力设备比较齐全嘛，近水楼台了呗。挺好的，不知不觉之中咱们就又为母星的国防科技事业发展添砖加瓦了。”小叶接住打火机，也不拿烟了，就在手里喀嚓喀嚓打着玩。
“有事没事就琢磨这些，早晚先把自己给郁闷死。”安戈笑眯眯地吐出口烟。
“反正老大你也不能训练，我们这不是闲着没事嘛。”小叶抬头做鬼脸。
“现在有正事了。”安戈一指杜晗宇，“十七个常规项目全部成绩，头儿说了，下午就要。”
“靠，这可能吗？”小叶听了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全部项目两天都不一定能做完！”
“上头没问我可不可能。”安戈掏耳朵，“再说就算问了，我也只能说保证完成任务吧。”
“老大！”小叶怒了，“你这种变相加餐的报复行为令人发指！”
“想得倒美，报复还没来哪。”安戈扬手把一个胸牌抛给秦刚，“人交给你们了。”
“A组？”秦刚接过看了一眼，有些吃惊，“这是谁的？”
“杜晗宇的。”安戈叼着烟站起来，抄着双手朝外走，“我有事，下午再来。”
安戈前脚一走，小叶立刻探头凑到秦刚身边，瞪着那个胸牌瞠目结舌地愣了几秒钟，然后马上就跑到杜晗宇跟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来回打量着他，比刚才那群人看珍惜动物的眼光还要诡异，直盯得杜晗宇满头黑线地先出声问他：“干嘛？”
“也不觉得很特别啊。”小叶皱眉回头问秦刚，“这小子凭什么能进A组？那可是要上实测的。”
“拟黑洞测评能坚持两个多小时，还不是极限时长。”秦刚打开杜晗宇的资料袋看了一眼。
“这是怎么做到的？”小叶看着杜晗宇乍舌，“组长大概也就能坚持个两小时吧。”
“选拔时眼前一黑那次？”杜晗宇想了想，“就是什么都不想，权当自己睡着了。”
“你就不紧张吗？”小叶觉得不可思议，“没有光线，没有声音，除了重力就没有其他的感觉。”
“我又不恐高。”杜晗宇撇嘴。
“这跟恐高有什么关系？”小叶一愣。
“意思是说不觉得突然下坠的感觉有多可怕。”秦刚善解人意地代答。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小叶都要抓狂了，“关键不是下坠感，而是失聪失明吧！”
“答案很简单，就两个字。”秦刚低头拿过张训练日程表开始安排时间。
“什么？”小叶问。
“天赋。”秦刚言简意赅。
杜晗宇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是他到特航基地以后头一个真正的笑容。
小叶倒是一点也不恼火，眼神一凝，好像突然想起了别的什么，戳了戳正抓着笔在填日程的秦刚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问：“两小时多少分多少秒？”
“两小时五分三十四秒……”秦刚念到一半，脸色就变得沉重起来。
“然后就暂停了是吧，还是没过去啊。”小叶咧了咧嘴，像是个笑的表情，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怎么啦，这个成绩有什么问题吗？”杜晗宇看着他们的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小叶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里的帽子就朝门口走，“我先过去做预备。”
“叶子……”秦刚在他身后叫。
“是先做前庭功能训练还是失重体验？”小叶站住，没回头。
“先把体能指标搞出来吧。”秦刚想了想。
小叶背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大步走了出去。
“别介意，他是想起以前的事了。”秦刚拿着资料袋也站起来，对杜晗宇笑笑，“走吧。”
“方便说吗？”杜晗宇挠头跟上，“不能说就算了，只是这么都闷在鼓里，心里有点不舒服。”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秦刚笑了，把手里的胸卡递给杜晗宇示意他戴上，“都是组里的旧事了，你呆的时候再长点也都会知道的。你看，我是C组的分组长，可我的编号是C2，就像你的编号是A4，这说明你是A组的第四个成员。”
“没有C1？”杜晗宇很快反应过来。
“有，”秦刚平静地边走边说，“在医院里，一次做拟黑洞测评后再也没醒。”
“也是两小时五分三十四秒？”杜晗宇有些明白了。
“两小时五分四十八秒，”秦刚扭头看了杜晗宇一眼，“是组长喊的暂停，跟你这次一样。”
杜晗宇的脚步略微顿了顿，又很快追了上去。
井然有序的走廊里四处都是来往的官兵，除了脚步声，还有通风管里低沉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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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八、欢迎加入瀚海计划（中） 。。。
安戈下午过来的时候，杜晗宇正在做心功能和血氧乘积数的评估。小叶站在跑步机旁调着仪器，杜晗宇光着膀子，年轻健康的身体上蒙了层薄汗，前胸后背都贴满了小小的圆形胶布，下头是无数的探测线头，鼻子上带着鼻夹，嘴里含着供氧呼吸器，正在跑步机上按照小叶的要求做各种速度的快跑和慢跑。一组数据测完，小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杜晗宇取下呼吸器，一边继续慢跑着放松，一边跟小叶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安戈透过观察室的大玻璃朝里看时，小叶不知说了句什么，杜晗宇突然跳下跑步机冲过去掐他，小叶飞快地闪身躲开，杜晗宇拽着满身的探测线追在他身后抬脚就踹，两个人在实验室里嘻嘻哈哈的扭打起来。
“挺活泼啊。”安戈摸摸下巴，随便找了把椅子一歪，双脚就翘上了仪表台。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把他放到A组了。”秦刚随手递过张成绩报表。
“很出色？”安戈没接，只是抬起手把帽子盖到自己脸上。
“接近完美。”秦刚把报表放了回去，“体能、平衡性、耐力，各方面指标都是优秀。”
“不是还没全做完么，先做完再说。”安戈懒洋洋的，“睡会儿，完了叫我。”
“我自作主张先给他做了个心理评估，”秦刚走过来一把扯掉安戈脸上盖着的帽子扔到一边，把另一份报告直接拍到他鼻子上，冲安戈指了指报告最后的一段，“心理状况，良好。但跟你以前留在我这里的数据做了个测评默契度的模型，你自己看，连峰值都达不到普通双驾机的要求。”
“你以为我不想把他放到D组？”安戈把报告从脸上抹下来。
“我们组长今天怎么样？”秦刚从他面前走开，转回头继续关注监视仪上的波动数据。
“还那样，梁院长说下肢肌肉和关节都萎缩得比较严重。”安戈用一种极其放松的姿势斜靠在椅背上，仰脸瞅着观察室雪白的天花板，好像要在那片空无一物的平面上看出点什么花样来，“你们下回去的时候也帮着劝劝，他要是再不起来，等他醒的时候就该重新学走路了。这么大人还推着学步车，那多丢人啊。”
“变成宇宙垃圾更丢人。”秦刚从鼻子里出了声气。
“这什么呀？”安戈没搭腔，他正把秦刚的报告抖搂着举到眼前，才看两眼就噗嗤乐了，“篮子里有黑红两种颜色但是同样分值的筹码，五秒钟内尽量抓取最多。哦，杜晗宇抓的大部分是黑的，都超过百分之七十了。哎，不对啊秦刚，我怎么不记得我也做过你这个题？真有记录？我抓的难道都是红的？”
“老大，你这是打算要跟主控光脑比记忆力？”秦刚满眼鄙视地看过来。
“不是，还有这个过迷宫的，这题我肯定没做过。”安戈坐直了身体看着手里的报告直乐，“你说这么弱智的题我要做过怎么可能忘了啊！哦，杜晗宇是先走了左边，难道我选的会是右边？应该不会啊，怎么看都是直接往前冲比较对头。下面这题倒看着有点眼熟，别是你小子偷师梁院长的吧，人那可是纯粹一变态业余爱好，就算是要偷师也偷点有用的嘛……哎，秦刚，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抢，我还没看完哪！”
“你就看这，足够了。”秦刚把末尾的总结撕下来扔给安戈，剩下的飞快地往碎纸机里塞。
“不行，我得了解全过程才能决定是不是要采信你这个结果。”安戈笑着扑过去扭他手腕子。
正闹着，小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飘了进来：“抢什么呢？有好东西见面分一半啊。”
“我们在看杜晗宇的测试成绩。”安戈回头时已经脸色端正到严肃。
“小叶说这边的都做完了。”被点名的人探头看了一眼，“明天能上超重吗？”
“这么想上超重？”秦刚揉着手腕走到一台终端机前调出重力室的使用申请就要开始填。
“念叨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小叶嬉皮笑脸地靠在门口，“十倍重力，真有那么大吸引力？”
“明天上午九点？”秦刚边填边说，“记得要空腹，第一次上超重很容易吐。”
“不用安排了。”安戈嘴里不知何时又叼上了烟。
“老大，超重可是最重要的指标。”秦刚和小叶对视一眼。
“明天我们不在基地，换个地方突击训练。”安戈低头用手拢着火苗。
“我很想试试。”杜晗宇突然插话道，“那今天呢，能不能再想办法安排一下？”
“试什么呀，头回上超重最多让你上六七倍重力。”安戈甩上打火机，抬起眼看着杜晗宇。
“怕你的纪录又被别人打破？”杜晗宇面无表情的也挑眉看着安戈，衣服挎在肩膀上。
小叶张嘴想说什么，耳边呼的一声，是秦刚甩手往门外墙角边的废纸篓里投了个纸团。
安戈深吸了口烟，气流让烟头突然艳红得亮了一下。他把烟拿下来掐在手指头中间，四下看了看。观察室里没有烟灰缸，墙上其实还贴着禁烟标志，不过安戈权当没看见，似乎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跑去提醒他。仪表台上有个开了拉环的易拉罐，也不知道是谁喝过的饮料，安戈随手拿过来把烟灰掸进去，用掐着烟的那只手的小指挠了挠眉头，脸上露出点觉得好笑又不打算笑的表情，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抽完了半根烟，然后把剩下那半根连头带尾的扔到易拉罐里，看着一股不怎么纯净的烟气从拉环口子里冒出来。
“把衣服扣上。”他起身抓过刚才扔在一边的帽子，“你跟我去个地方。”
出门的时候他没指着谁，也没看他们当中的任何人，更没有点出姓名，但谁知道他叫的是哪个。
杜晗宇对着秦刚和小叶一齐转来的视线耸耸肩，一边束着制服腰带一边跟了出去。
小叶探出脑袋，看着那两个一前一后走得飞快的背影，直到他们都消失在走廊尽头。
人走得没影了，小叶抽身回来，皱着眉转头问秦刚：“老大怎么了这是？”
秦刚头也不抬地盯着屏幕上的模型：“在做无解选择题。”
小叶的神色顿时变得有点像是在叹息。
安戈把车开过来，看了眼在路边站得像杆标枪的杜晗宇，简单地说：“上车。”
杜晗宇没问去哪儿，打开车门坐上去，腰板挺得笔直。
还没等他把车门碰上，安戈已经一脚油门踩到底，车飞快地朝着前路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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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八、欢迎加入瀚海计划（下） 。。。
安戈开来的是一辆多地形车，上面是带装甲的可装卸顶蓬，开来的时候正大敞着，四野的风呼呼地灌进了不算宽敞的车厢里。卫星基地的地基本来就是整体型材构建的，再加上车下面是半轮胎半履带的混合型地面传动，所以虽然车速飞快，坐车的人颠簸得倒并不怎么厉害。车开出去老远后，杜晗宇都一直眼望着前方，抿紧了唇默不作声地坐着，除了肩膀偶尔因为路况变化而轻微震动两下，几乎一动不动。
安戈也不说话，连看都不看他，只是一路抽着烟。
车终于停下，安戈拔下识别卡打开门，说了半小时里的第一句话：“下车。”
杜晗宇惊异地看着面前的林荫，在一片广袤中庸的灰色调里，突然出现的绿色让人眼前一亮。
那是一片树林，不很高，也不很密，但确确实实是一片林子，有枯叶草地和杂生的灌木。
“这是什么树？”杜晗宇仰头看着树冠上的人造阳光，“真的是，野生的树林？”
“雪松。”安戈从车后座上拖出个迷彩背包，“培植的。这是人造卫星。”
“那是基地公墓？”杜晗宇已经看到了远处林木掩映中的墓碑。
“整理军容。”安戈挑剔地横了杜晗宇一眼，“帽子。”
杜晗宇默默地把帽子从肩章下抽出来，展开捋平了，端正地扣到头上。
安戈抬手翻好他自己的领子，摸过扣子和腰带，又拉了拉衣角才提起背包往里走。
他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块小小的林间空地，有三四排墓碑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列。
安戈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块墓碑一块墓碑地放过去。
杜晗宇从他身后望去，有些是吃的，有些是内容不明的纸包，大部分是烟。
最后一排，竖立着一溜五六块没有刻上名字只有一串数字编号的墓碑。
安戈照样也在每块碑顶上放了包烟，直起身站在那儿看了很久，然后倚着一块墓碑坐了下来。
杜晗宇的脚步声在这片寂静的林地间显得清晰而节奏鲜明。
他走得很慢，时常停下默念着碑上的墓志铭，许多只是生卒年月。
安戈听到他走近的声音，没有回头，“知道这些墓碑下头埋的都是什么吗？”
杜晗宇没吭声，他在安戈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头凝视光滑空白的砾石碑面。
安戈微仰起头，眯起眼睛看着光的影子从林子的枝桠间穿落，轻声地自问自答：“是光。”
杜晗宇隔了许久才开口问：“是黑洞？宇航事故？”
安戈笑了一声，终于回头看他，“理解力不错啊，还以为这比喻得跟你解释了才能听懂。”
杜晗宇走到他身边半蹲下，看着齐眉高的那个烟盒，“连光都跑不出来的地方只能是黑洞吧。”
“抽吗？”安戈伸手拿起那个烟盒打开，扔了一根过来。
“林地没有烟火管制？”杜晗宇扭头四处看看，光影浮动，这地方让人只想安静地呆着。
“可能有吧。”安戈一脸的不在乎，“回头注意点儿，弄熄了埋掉就行。”
“长官，你这是在教唆人违规。”杜晗宇翻了个白眼，放松下来。
“抽根烟也能那么多废话，”安戈摊手，“不抽还回来。浪费可耻知不知道？”
杜晗宇不吭声了，靠着墓碑把烟塞到嘴里，刚要抬头，一团小小的火焰已经送到眼前。
安戈看他点燃烟，挺老练地吸了一口，又从鼻子里呼出来，这才收回手把自己的烟也燃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笑笑：“这不是挺好，默契度也不是完全看数理模型。”
“今天那套题？”杜晗宇说，“我故意乱做的。”
“乱做的？”安戈咳了一声，像是差点呛到，“为什么？”
“那题太弱智了。”杜晗宇很不客气地说。
“嗯，有道理。”安戈这下是真乐了，“我以前大概也是乱做的。”
“我猜也是。”杜晗宇架着胳膊吐出口烟，斜视着安戈的目光里满是理所应当。
“不想让人摸到自己的思维模式？”安戈偏头看看杜晗宇，目光闪了闪，轻轻拍了拍身后靠着的墓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知道么，这一排竖着的是瀚海计划的整个B小组。只是一个最轻微的疏忽，连错误都谈不上，就是配合上偏差了零点几秒，一个小组六个人，包括驾驶员、机械师、机外勤务和监督，连一点儿征兆都没有，就那么瞬间消失了。特立独行的代价有时我们承担不了。”
“我知道配合的重要性。”杜晗宇挑眉，“可那也要看跟什么人。”
“是看人。”安戈叼着烟点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人。”
“那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杜晗宇嘟囔。
“你自己不是也很想走吗？多个理由呗。”安戈笑笑。
“为什么呀？”杜晗宇突然坐正了，探身过来直视着安戈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问。
“说实话，让你做我的副驾驶，我连一点信心都没有。”安戈和他对视片刻，移开视线，重又仰起脸来看着天空，头枕在墓碑坚硬的边沿上轻磕了一下，“这是B1，那个是B2。B组损失的这两个驾驶员是同卵双胞胎，本来是双驾匹配性最高的一个组，这种配合程度根本就可遇而不可求，全军选拔的时候几百万人里都挑不出来一对。但是很可惜也很遗憾，现在我们能看到的，就只剩这两块连名字都没有的墓碑了。就我跟你，能行吗？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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