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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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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接一眼扫过滟湄漪无暇的面容,岁月都分外留情的容颜,滟昊泠却恨不得用眼神在上面深深剜下几块血肉来。“母亲不是个悲悯之人。”随便一出口就是冷冷的论断,滟昊泠倒也并无说错,在某些地方比较起来,她甚至比他还要冷酷。
对待自己的残忍,两人或许都是一样。但是有一点,滟昊泠自认绝对做不到,他不能将同样的残忍用在烈熠的身上,而他的母亲,却是连烈炽也深深地算计在内。
“说下去。”滟湄漪淡淡一笑,只是笑容怎么看也不像是母亲对待儿子,更像是敌手相见时的分外眼红。
滟昊泠依旧还是怔了怔,哪怕是冷酷如斯的笑容,在他的记忆中也是寥寥无几。“既然母亲当初执意要将风族赶尽杀绝,今日就没有道理会对景阳起了恻隐之心。”
这是烈熠所不知道的,在对风族的态度上他们两人每每都会起无数相悖的争执,烈熠口中不说,心头只怕还是在责怪他的残忍。事实却是,这份残忍不仅仅只独属于他一个人,或多或少……也存了成全母亲的心意。
囚禁绝漠的十多个春秋寒暑,依然是一个韶华女子最纤细明媚的时光。
滟湄漪,焉能不恨?
况且她已是一朝太后,当然有权利将这份恨意无限扩大,波及风御畅的所有族人。
“母亲并不在意景阳百姓的生死。”如果在乎,当初在他在景阳的饮水中掺入血吸虫病菌之时就该阻止。“在最不该现身的时候现身,母亲只是受不了我对待景阳皇室的态度。”
“因为,你怕——”
滟昊泠倏然俯下身子,凑在了滟湄漪的耳边。他这个姿势,同样不该是儿子对母亲的作为,带着几丝揭穿了对方心意的幸灾乐祸,不知为何是阴测测的,判定刑法也似。
“你怕朕的态度会成为惯例,会波及七界的其他国家。”
轻愁不再,比眨眼还快的功夫,已经幻化成浓烈的恐惧。滟湄漪没有想到他会看的如此透彻,不,不仅是他,天下间谁也不该知道她的心事——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是才不久才明白的,旁人又如何得知?
滟湄漪差点就捂了耳朵,着实不敢再听下去。偏偏对方的声音还是阴寒的继续着——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王族都值得母亲你担心,百图的白凤蝶,琅邪的赫连远遥,他们的生死与你有什么干系?”张口点了几个名字,单单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没有什么意义。“你怕的,只是赤焰的那个人会有同样的下场。”
难道她不该怕么?滟湄漪阖上了眼睛。从来在她的双眸中,旁人只能看到云山雾罩似的空蒙,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不习惯被人看见别的什么,正如此时。
明明被风御畅的占星害得最苦,但世上又没有人比滟湄漪更加相信那一则预言。在这个混乱不清的局面中,只有她一人认为结局已定。
“其实母亲何须害怕?赤焰早已易主,你担心的那个人不仅已经退位,而且早已病入膏肓,我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去为难他。”与刚才所提到之人一样,烈炽,在他的心中依旧只是个名字。然而这一回,对于滟湄漪终究还是不同,牵动了心湖上的几许涟漪。
疼痛的,始料未及。
第七章 以儆效尤
尽管景州的暴动已经扩大蔓延到十二个县城的范围,但是叛军的权利中怴依旧设在最初的石壕村。原因无他,单单就只有唯一的一点—叛军的领头人是土生土长的石壕村人。故土难离,越是底层社会的人,越是如此。
领头人也姓石,完全和村子一模一样的字眼,全名石大全,是个土的掉渣的名字,简直比村子的名字还要更难听一些。原本的石大全也就只是一个淳朴的庄稼汉子,大字不识,守着祖祖辈辈留下的几分薄田艰难度日。谁也说不清这石大全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叛乱分子?而且还是所有叛乱分子的领袖?
不过在村民的眼中,但也没有太深重的忠君爱国的思想,对于前朝景阳如此,对于后来鸠占鹊巢的汐蓝就更是如此。他们自然不知什么叛乱的道理,在村民眼中,石大全出息了,进进出出都有人跪迎跪送,口呼“大人”。
天还不亮,或者说还没有亮透,刚刚过了最黑暗的那一段时光,薄薄的晨曦细微的若有似无。一条慌乱的人影就这么冲进了石大全新建的府邸,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路上已不知摔了多少跤。
“大人,大人不好了!”口中的呼喊也是杂乱无章的,惊醒了石府清晨尚未化开的朦胧模糊。
大人当然不好,还没有睡醒就被这么一通吵闹,脑袋疼的几乎裂开。微光之中分辨不请来人的样貌,只是隐隐觉得应该是叛军中的一员。还没来记得出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来人托着衣袖扯出了院门。
不知要去往何方,石大全如今贵为叛军首领,但是自身的本事却也并没有长进多少。除了庄稼人的一身力气以为,什么武功之类的全然的一窍不通。如今这么落在有一定武功底子的下属受手中,再不情愿也只能被对方拖着行进,挣脱不得。
好在走的路程并不算远,不然这种被动的被人拖着走的姿势在持续下去,石大全一身骨头非散了架不可。
所到之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正是石壕村的村口,每一天石大全都要从这里进过几回。一个小小的村落,说是村口,过去也只是用黄泥堆起两座土丘也就算了。后来因为出了个石大全,村口才整修一番,用上坚硬的石块砌筑城门。
到了门下,那下属也不知该怎么诉说,咬咬牙抬起手指了指头顶上方。超过一人高度的城门正中,黑乎乎的挂了一团东西。
石大全也就只是常人的目力,半明半暗之间着实看不清那是什么。刚想老实承认,初升起的太阳好不吝啬的将一律明灿灿的光辉照到拿事物上面。“啊!”石大全一身惨叫,惊骇之下连连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名属下看见主子的狼狈,眉头因为鄙薄而深深皱在一起,甚至都忘了去扶一下。
怎么这种人都能当上首领?属下心中着实想不通。不过是一颗人头而已,身为领袖的人,竟然胆小如鼠,这么经不起吓。
“大人可看清了那是谁?”这才是他先前慌张的原因。各种各样的死人他早已看腻,完整的,缺胳膊少腿的,甚至是零碎的某一部分,但凡是经历过战场之人早已经屡见不鲜见怪不怪。能够令他慌乱如此的,只因为城头的那颗头颅的主人——
赫然是,赫然是……
看清?石大全强迫自己勉为其难再看了那头颅一眼。这如何能够看得清楚?鲜血淋漓的,头颅的发丝早就被鲜血侵的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肮脏杂乱的贴在脸上,头颅的脸颊也是一片污秽。更不要说那断了的埂子,隐隐可见的喉管……
石大全连忙闭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全都是些向佛祖乞求的无稽之言。看一眼都要生生吓死人,哪里还有那本事看清那是谁?
身旁的属下已经彻底看不下去了,声音一冷,最起码的尊重都已经不复存在,“看清楚了,那是二王子景华瑞!”
被对方吼得一怔,本就朴实毫无心机的庄稼汉子并无本事去辨析他的口气,在那层怒火之后似乎还藏了什么更加深刻的情绪,怀念还是尊重过?这些当然不是对他而发,所以石大全也根本不明白。
然而二王子这几个字还是听得懂的,呐呐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王子的脑袋会挂在咱村口?”
不远处的有一片树林,其中一颗枝叶正茂,密密实实的挡住了两条身影。不是别人,赫然就是燕归愁依旧眉妩。真正算起来距离,这片林子距石壕村口也并不远,两人怎么说也是深入敌境了,不过是仗着艺高人胆大,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躲着。
亲眼所见的一幕令燕归愁瞠目结舌,一直以为自己的个性已十足不靠谱,没想到还更有甚者,叛军找了这么个啥也不懂的人当首领。这人要是在平平静静的小村庄中倒也没什么稀奇,一抓一大把,但是放在如今的环境中,这与一个傻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样也行?”燕归愁低声问着身旁的女子,趁此机会,一双手不安分的探了过去,将对方的柔荑握在掌中。
美妩挣脱两下而不得,到底场合不对,也不好弄出太大的动静,最终只得随了他的无赖。“人不可貌相,此人名为石大全,名字和出身都不起眼,心中却有奇策。要不是他的指挥,叛军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得到如此大的战果?”
如今叛乱的规模已经足够大了,最终还是另滟昊冷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但是在最初,只怕就是寥寥数人的乌合之众。领导之人没有丝毫本事,的确是看不到今日的成就。
道理很简单,也是眉妩的情报系统掌握在手的事实。然而真正见到石大全本人之后,眉妩心中还是生气了无数的不确定,刚才那几句说话的言之凿凿,只有语尾的几丝犹豫被燕归愁抓住不放。
“妩儿,你想没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燕归愁并不卖弄,只是就事论事提出另一种可能。在眉妩面前,他本就从未卖弄过什么,更何况这一次的任务,在自己的百般不情愿之下,眉妩主动要求陪他前来。
真真的,受宠若惊。
既然被他看出,眉妩也不再遮掩,冷艳的脸上布满疑惑。揣测早已在心中成型,只是一直没有出口的机会,“石大全背后有人?”
并不奇怪眉妩能够想到,若连这份机敏都没有,又如何成了汐蓝的新贵?尽管隐语幕后,但她手中所掌握的权势,怕是与他这个堂堂的元帅也不遑多让。“背后的那一位,应该才是真正的叛军首领。”
只不过世人不知道罢了。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没人知道,却不代表就不存在。
〆
第八章 燎原之势
在石壕村发现的异常情况,被燕归愁用一张薄薄的纸芡加上寥寥数语概括几句之后,就通过情报系统送往千里之外的汐蓝北冥城。
对于他明显略带有敷衍之一的做法,眉妩极端的不赞同—这哪里是草率,简直可以称得上不负责任。辛苦劝说一番之后,哪只燕归愁白眼一翻,回了一句,真要说不负责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
眉妩先是不解,直到十多日过去,北冥城方面仍然没有任何回音。起先以为情报传递在半途出了什么纰漏。后来几经确认已可以肯定这道消息已到了滟昊冷的手中,没有回音,是因为那人根本没打算要给什么回音。
燕归愁挂着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不过他怎么解释,眉妩还是疑惑不解。自古以来,叛乱就是君王的心头大患,非要斩草除根挫骨扬灰才能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滟昊冷的作法反常至此,难道他真不在乎?
在乎与否燕归愁真的不打算再管,要管也管不了。在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他是推脱不得,但是一旦超出了这个范围,再去吃力不讨好的那是傻子
在汐蓝的朝中,又有多少官员的想法与燕归愁如出一辙。甚至,他们明哲保身的意图更加明显,如今的朝议几乎都演变成滟昊冷的一人的独角戏,没有那个不怕死的敢在皇上面前提议任何事物。
直到有一日,眉妩的担忧终于成真,并且以一种谁也无视不了的形态摆在众人的面前。
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
受到石壕村叛乱的影响,或者说,受到汐蓝务实态度的纵容,广阔的汐蓝版图上,揭竿起义的事件频频发生。最先开始,大概也是出自于某些正义的理由,然而在不断的演变与扩展之后,流血,暴乱,乃至于死人,新鬼烦怨旧鬼哭,哀鸿遍野的惨状终究还是不得不摆上了滟昊冷的案牍之上。
一叠厚厚的奏折,不必翻看内容,单是这个数目就具有压死人的重量。
滟昊冷从中随意抽出一本,修长而优美的手指揭开封面—这就是奏折,无论是报喜还是报忧,都是一般的豪华。织锦攒花的缎面,华丽到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只有其中的字迹,才代表了真正想要上报的内容。
想必是渝抄过的版本,字里行间都维持着一模一样的距离,就想用尺子丈量过一般。然而,工整之外到底还是欠缺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并非是书写奏折的官员不谨慎,而是心中的慌乱下意思反应到纸上,笔锋的开磕之间少了一份镇静。
滟昊冷并不正眼去看,斜长的眸光中随意一瞥,唇角就渐渐朝着一边勾起,那表情并不明显,又是在暗暗不定的光线中,离得较近的几位官员不得不认为自己看错——
皇上在笑。
在最该勃然大怒的档口,他们的皇帝竟露出了笑容。
“众卿的逍遥日子过久了。”一张口,就是任谁也听不懂的开场白。
可不是么,七界之间纷争不断彼此争夺,帝国之尊的汐蓝却一直置身事外。就算有侵略就有争夺,也是汐蓝针对别国,几时又有别国主动找上门来送死的?就连如今这一场席卷天下的大战,几乎也是滟昊冷一人在劳心劳力,朝臣们从来都插不上一言半语,更加谈不上耗费心神。
太过长久的安逸日子,令官员们的一身锐气被彻底消磨干净,知之维持现有的安乐与富贵。
还是那只说,两之间夹着的奏折也是刚刚才看完内容,谁也没有想到滟昊冷的下一个动作,绸面的奏折已经兜头兜脸的砸了过来,擦过原本主人的面颊,留下一道再难愈合的伤痕。
官员当场呆愣,只能感到温热的液体流淌过脸颊,不多久就湿润了官府的领子,映出暗褐的一大朵花。太过惊骇之下,他竟然也忘了要抬手擦上一擦,仿佛根本闻不到飘进鼻端的浅浅的腥气。
滟昊冷从不会自己动手殉节官员,至少在众人的记忆中是如此。以他的阴晴不定就足以震慑朝堂,又何须真正动手?是以这一场突发的变故,吓到的不仅是直接被迅捷的那一人,大殿之上所有人都怔怔的望着皇座。
“这样潦草的奏折都敢呈给朕看,看来平日是朕太随和了。”优柔到威胁的措辞,伴随而来的是手掌一扫,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统统砸了下去。距离太近的几位官员来不及躲闪,也不敢躲闪,纷纷受到波及,虽然不至于伤到脸颊,但滟昊冷的怒气又岂是那般容易承受的,到底还是受不了轻不重的伤。
字迹潦草?从来不晓得皇上也会在乎不值一提的细枝末节。
人不至于在一夕之间转性,那么就只能是借题发挥了。
整体看上去并不明显,然而细细分辨还是能够看出满殿的人都下意思的后退了小半步,再退又能退到哪里,总不能就此罢朝佛袖而去?全是自我安慰罢了,好歹算是远离了皇座些许。
“奏折朕也不看了,情形不就是如此,不值得大惊小怪。众卿有时间写这些谁都知道的事,不如想想对策。”既然不值得大惊小怪,也就算是默认了先前的一通脾气只是由于心情恶劣。
默认,最终也不等于认错。
皇上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低头认错。
“皇上是否下定决心要出兵镇压了?”这本身就是桌寒青的主张,如今再次提出,单纯的谏言明显变了味道,多了几许讽刺。若说退让,桌寒青是不会在滟昊冷面前退让半分的,在满朝文武都撇步后退之时,也只有他还稳稳的立于原地—不为别的,只为着世间唯一对他而言重要之人。
“卓元帅素有羽械军军魂之称,为何会问出这么可笑的问题?此时出兵各地,岂不是要分散兵力?”叛乱四起,要是每一处都派出一支军队,哪怕将羽械军彻底拆零,也是不够用的。
兵力分散,谁都知道是兵家大忌。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堵得桌寒青反驳不得。造成今日局面的是谁犯下的错?性情耿直的老元帅无法做到皇帝的厚脸皮,恨恨的瞪着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与其执着于这些成不了大气的叛乱,不如想想怎么巩固边防。”城府深沉,从来都是将心绪与想法深深埋藏的滟昊冷,难道没有卖关子,爽快的说出了他的定夺。似乎近日来所做的,所等得,所盼的都是这一刻,全然都是为了说出这一句话。
迫不及待。
桌寒青在霎时明白了什么,又在瞬间打消了太过荒谬的念头。强制收敛不快,本来臣子对君王低头时时间最天经地义的事,也只有到了桌寒青这里才会便得异常艰难。“情皇上赐教。”
“如今正是汐蓝动乱之际,难保敌人不会乘虚而入。”内有与外患,这两个词语从来就是联系在一起。接下来的事态的演变并不难猜,想来这也不是桌寒青不耻下问真正想了解的内容,但是滟昊冷的解释就是这般,到此为止。
放任局势动荡,是否就是为了给宿敌焰赤制造空隙—大逆不道的疑问在桌寒青唇齿之间辗转几轮,最终到底还是被他吞了回去。旁人没有看穿,老元帅的心却如明镜。因此也明白揭穿此事引发的后果,竟是天翻地覆。
无以维护滟昊冷的名声,不断提醒自己的唯有他的身份,只要他还是汐蓝的君主一天,自己就不能不辅佐在册。
这也是公主将他雪藏数年的愿望。
壤外必先安内,这是桌寒青一贯的主张。尤其是汐蓝的版图在从未有过的扩张之后,国内局势的安定就成了最先需要维护的事物。这个道理滟昊冷不会不懂,置之不理不是故意又是什么?
桌寒青本意当然是希望不断延迟与敌国的交锋,至少也要等局势平息下来。但是亲眼见了滟昊冷的态度,他也明白谁也不可能令皇上改变主意。
桌寒青神色间闪过的矛盾挣扎全数落在滟昊冷的眼中,除了觉得这位老将极端可笑以外,滟昊冷没有丝毫要替他解惑的打算。
没猜准如何?猜准了又如何?
既然他滟昊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最终的答案当然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〆
第九章 朴实无华
曾几何时,也曾这般站在点将台之上,看着底下壮阔的,数以万计的军队。由于人数太多,属于个人的表情早已模糊不堪。无论是兴奋的,忐忑的,期待的,恐惧的 每一张脸都被吞没在人海之中,波澜不禁。
都说点将台之上最易生起豪情万丈,最冷凝的血液也会被所见所感点燃,不受控制的炙热焚烧。为何自己浑身上下还是冷的?不是漠然的冰冷,而是空荡荡的虚妄,胸腔中什么也没用,自然
烈熠眼中的士兵皆是一抹有一抹模糊的影子,然而在士兵眼中,却再也没有什么比他的身形更加高大。不再是那一身白衣丁玲,焰赤皇室才能使用的最正统的艳红,着火一般灼烫了观者的视线。狂热的崇拜在心中点燃,又在人与人之间悄然传递
主帅风姿如此,何愁此战不胜?
烈熠虽是第一次亲自怪帅出征,但是他父亲烈炽的威名早已传遍天下,成了每一个军人心中仰慕的神话。伏虎无犬子,况且朝堂之上这位新皇是如此贤明。
在无数期盼的希冀的目光之中,烈熠也明白该开口说些什么,最好是那些慷慨激昂的陈词。鼓动士兵沙场杀敌的之下,也是主帅必不可少的才能之一。
可惜,做不到的事便是做不到。
正如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一点,能够成为这个天下之主的人,从来不是他烈熠。
倘若今日站在台上的人是滟昊冷,一定是另一番场景罢。明明是只对他许下的誓言,当年从他的口中说出,照样鼓噪了全军的铁血杀伐。“踏平七界,统一天下!!!”—几乎能震破天穹的吼声,伴着滟昊冷掌心的温度,此时此刻还想在耳畔。
飘渺而又清晰。
当日出征是为了将天下卷入战乱,今日点将是否可以结束一切?烈熠对此并无把握,生怕此行只是身不由己的陷阱混沌,不再是孜然一身的义无反顾,而是带着身后千千万万的无辜生命投入一个全部可测的未来。
战局瞬息万变,结果也超出所有人的想象,无论之前做了多少计算,最终得到的说不定也只能事与愿违。
烈熠眼中维持着从容悠远,心中却免不了潮湿空洞,像是有一只冰冷粘腻的手狠狠握住了他的心脏。比起父皇的期待,闭起滟昊冷的怨麦,甚至比其他自己所认为的,他或许还要更加心软一些。
一眼扫过,排列整齐的方阵一个连着一个,就这么朝着天涯一线的方向铺陈过去,穷尽目力也仿佛望不到头。组成方阵的,有原本的焰赤将士,也有郝连远带来的蛮族士兵,甚至,还有前不久才在平乐镇安顿下来的各国难民。
如今,他们都有了一个统一的名字,牧野军。
士兵们的军服也是红色,只是不若烈熠那般的正红,而是次了一色的暗红。这般密密实实的挨在一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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