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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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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派往战场。无限悲凉的手段,最终的结果到底还是令幽川数百年来屹立不倒。

  为了生存,已经做了如此多的事,没道理独独向汐蓝称臣。就算天下统一乃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但是只要幽川想想办法,也不是全然找不出生存的空隙。譬如,魅族可以佣兵作为交换条件,换取偏安一隅的待遇。

  风雪此言一针见血——你难道不觉得幽川的国书来得太快么?

  幽川在归降一事中的作为虽然称的上明智之举,不过毕竟还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亡国之辱,随之而来的辛酸痛苦,对于大国小国都是一样。没有别的选择也就罢了,偏偏幽川是主动放弃独立的地位。

  “滟昊泠,你还不相信此事是烈熠在背后动了手脚?”风雪的态度是那般笃定。事实却也如此,即使他有心编造谎言刺激滟昊泠,也不会选择这种一眼就能被拆穿的事物。

  送来幽川国书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滟昊泠麾下的眉妩,她此刻因伤重而闭门疗伤是不错,但若是滟昊泠有意传召,眉妩还是少不得要拖着病体前来觐见。只要当面说上几句,任风雪的谎言撒的如何圆满,也经不起一番风吹草动。

  滟昊泠自然信了——亦或者说,他不得不信。

  哪怕没有风雪的言之凿凿,但是想到烈熠的为人,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上,的确符合他惯有的悲天悯人。幽川国力羸弱,断断没有与帝国夏莲一争长短的实力。要说为了偏安一隅,也只能是痴人说梦的理想罢了。

  借鉴冰族最终的结局就可以看出,滟昊泠的为人绝不会永远庇护某个弱小的种族。端看其是否有被利用的价值而已,一旦不能为汐蓝所用,所有的皇恩浩荡都是彻底的笑话。

  既然早知必亡,又何苦赔上众多的鲜血?类似的想法,本就与烈熠这个人极像。一纸国书,所折损的也只是尊严。烈熠连自身荣辱都不放在心上,尊严一类在他看来,是最不值得以无辜百姓换取的东西。

  太过了解烈熠的为人,即使从来没有听他亲口说过,也完全可以想象他如此行事的理由——烈熠想要不动声色的……将整个天下交到他的手上。

  化干戈为玉帛?风雪的形容,多少还是免不了夸大其词的成分。

  烈熠所为,只是期盼中有一日,昔年干戈能够化作苍渺。

  当四海升平长乐未央的一天,曾经的铁血征伐战火硝烟也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忘。但是前提则是,给这世间造成的创伤并没有风御畅卦辞中的那般惨痛。倘若处处都只能见到三春白雪归青冢的荒凉景致,又何来平安喜乐的百姓去忘却那些悲伤?

  “就因为熠的计划超出风御畅的占星,你就不惜以这些手段逼迫他?”杀意弥漫么?完全不是。滟昊泠自己都惊讶于此时的冷静。他从未如此想要取某个人的性命——不是为了大是大非,只是因为他自己,在这一刻恨透了风雪。

  原来,当恨透一个人却不得不维持冷静之时,竟是如何痛苦。世人对滟昊泠的评价无疑是薄情寡义,他自己也从不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宽宥的任君。如此抉择,仅仅是知晓烈熠曾经饶过风雪一命。无论烈熠出自何种理由,滟昊泠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违背他的抉择。

  风雪笑的猖狂,此时的她看起来,丝毫也不像风御畅。风御畅一生都设法避世隐居,而风雪却是想方设法堕落尘世。比起自己的师父,风雪更加明了人情世故,也更加冷毒无情。

  “烈熠一生都在维护世间平定,但是按照檄文所指内容,你的存在无疑就是平定的最大隐患。”风雪死死盯着滟昊泠,没有那些檄文,他也会如此断定。这本就是师父预言所指,而风雪……是那样深刻的坚信这一点。“一旦你的罪行公开,烈熠再不情愿,也必须对你刀剑相向。”

  几分苦涩袭上心头,滟昊泠怎么也无法忘记,风雪行动的成功,归根结底是他一手促成的。本意或许不是如此,他只是陡然想明白了,甚至可以不要这个天下,也不愿真正与烈熠沙场相见。

  若非如此,他又为何要只身赴燕支花海?

  若非如此,他又何需借鉴幽川的做法,备下那一份国书?

  该怨什么?追溯当初就是一场错误……

  又该怨什么?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既然风御畅的卦辞能够道破天机,又为何没有算出熠的一番筹谋?反倒要让你来做这许多事?”本以为再次开口之际会再难以压抑心绪,结果还是一径的平和。就算与过去比起来,也少了切冰断玉的冷彻。

  语调中听不出来,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在质疑风御畅的能力。应该感到屈辱的,怎知风雪只是不卑不亢的陈述,“算不出烈熠的作为也实属正常。”

  向如归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还是风雪第一次见到她成年的模样。不过既然他能够一眼辨别出滟昊泠,自然也就能够一眼认出她是何人。看过一眼之后,风雪的目光又回到滟昊泠身上。“如归小姐可以证明,烈熠,本就不是命运轮盘上该有的人?”

  眉峰蹙起,所有平和的假象都宣告打破。滟昊泠的冷醒是为了谁,愤怒也就为了谁。撇开风雪的那些故弄玄虚,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十足清楚,在他看来,烈熠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自从风雪到来之后,如归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事实上她所等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之前她费了那么多唇舌,什么也没有得到,唯一证实的就是滟昊泠的固执。即然这样,要说什么,只能等到他再也反驳不得的时刻。

  “烈熠本就不该降生。不,更确切的说,烈熠本就不会降生。”一字之差,就如此残酷的裁定了一个人的一生。甚至都与生死无关,游离于这一场命运一次轮回一方红尘之外,翻遍世间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到容纳烈熠存在的空间。

  “所以我才会说,不管你们中谁杀了谁,最后活下来的人……都是你!”

  如归一族自诩天神,至少这一刻,她的声线是如此茫茫。从来不认为御书房的构造空旷,唯有这一刻,当她的声音响起之后,竟然起了回音,一波一波的荡漾着,像是非要不断宣判这个罪状。

  烈熠的消散,居然是源自他不该存在?

  何等荒谬!

  “这件事,熠之前知道么?”

  如归闭口冷笑,他们这一对双生兄弟出生的秘辛,原本烈熠就比滟昊泠了解的更多。其中的关窍以及最终的结局,他又如何不知?滟昊泠一心想要自欺,居然不惜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烈熠最后的计谋。他曾不止一次对他说过,唯有他滟昊泠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这一层托付之中,何曾不是在告知真相?可悲可叹的是,他枉然自诩聪明一世,偏偏在最不该糊涂的时候犯了糊涂——没能听懂,他竟然没能听懂!

  “滚!都给朕滚出去!”怒气蓦地爆发,如同压抑太久的火山。不管曾经看起来是如何的平静,到喷薄的一刻,才晓得之下压抑了多少热量。手中抓起一物,眼看就要砸出去,滟昊泠猛然认识那是烈熠的留书。动作猛然僵硬,唯有漫天吗漫地的酸涩淹没而过。

  风雪掉头就走,他想做的事情都全部做完,再留已是没有用处。

  然而如归却是半步不离,也不顾停留下会迎来什么。淡淡开口,“我受人所托,还有未尽之事。”



  第十一卷 第二十七章 物是人非

  往窗外看去,旧日里的宫墙依旧耸立在那里。只怕千秋之后,也会依旧存在于此。唯有狼烟烽火万马奔驰,会渐渐的消失踪迹。此刻回想起来,半生所做的一切,就仿佛枕了黄粱,迷失了梦境。否则,为何当醒来的一刻,就已然物是人非?

  幻梦中那个最为重要的存在,早已消散于七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任凭滟昊冷呼唤雨之能,也无从寻觅了。

  镜中月,水中花,不外如是。

  烈烟曾经在此地,挥毫书写了千百张宣纸。最上面的这一张,郝然告知了滟昊冷的一个秘密。

  世人皆知,在一场漫过寒冬又被迫延续到春末的大战,给世间造成了极大的创伤。孰胜孰负都改变不了这一事实——国库空虚,满目疮痍。如今可谓什么都极端缺乏,只要是能够想得到的物资,存储的数量都远远无法满足需求。而在所有的物资中,又以粮食的亏空为最甚。

  社稷乃是农桑之本。

  即便以滟昊冷的我行我素可以抛开这些大道理不谈,但是总也不能忽视天下间那么多等着吃饭的人,保暖本就是人类生存最起码的要求。时节逐步转暖,倒是不用担忧穿衣一事。然而另一个问题在这样青黄不接的时候,也就更加凸显。

  然而烈熠却留书告知滟昊冷一处粮仓所在——平乐镇。许是因为到了这一刻,烈熠确实体力难支的缘故,笔划之间已是清晰可见的虚浮。但是那些字迹已经干净清晰,就连措辞,也是他一贯的简洁精练。

  平乐镇乃是烈熠一手所建,耗费无数心血,也寄托了他的理想。各国涌向焰赤的难民,最终得以再次安居乐业,就像是浓缩了未来平安喜乐的一幕景致。只是要将之推广到天下的每一个角落,所作所为还远远不够。烈熠心存再多遗憾,也做到了所有该做的事。甚至,他还揽下了许多本该属于后人的责任。

  至于那一座留给滟昊冷的粮仓,建造地点在平乐镇不错,但是背后的出资人则是天下第一首富闵艳秋。看到闵艳秋的名字,滟昊冷也不得不有些许动容,谁不知晓其富可敌国?倘若提供资金的人真是闵艳秋,就完全可以肯定这座粮仓的存储量将是如何壮观。

  加之烈熠行事素来未雨绸缪,这一储粮计划想必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积少成多,从各地收购,在集中囤积。也难怪烈熠留言告知,期望这座粮仓能够帮助滟昊冷度过眼下难关。本也用不着坚持太久,只要到了今年秋收,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除此以外,关于此事烈熠在没有多说什么。除了将与之相关的事宜交代清楚以为,他没有只言片语置喙滟昊冷的做法。

  为了之前一战,汐蓝焰赤两国都已经竭尽全力。这一部分粮草,说是从烈熠的牙缝中省出也不为过。牧野军到达燕支花海之后,就曾被缺粮的问题深深困扰,但即便如此,烈熠还是没有兴起动用这部分粮草的主意,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

  如此千辛万苦才存下的粮食,怎样珍贵自是不言而喻。然而烈熠就这么简单的将之交付于滟昊冷,要说信任,怕是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加郑重的信任了。

  几乎与他们之间的情根深种无关,有的,只是一位帝王对另一位帝王的托付。

  时间仓促,更加要紧的是滟昊冷此刻心绪反复动荡。厚厚的一叠留书,他也仅仅只看了一张而已。即使如此,还是能够想象这些看似轻薄的物品之上究竟承载了怎样的千金重责。

  他亲手绘制的江山画图,寥寥数笔,白描一般看来无比萧瑟。而要在其中添上无数绚烂的颜色,锦绣河山,就是他从此以后想推托也无从挣扎的一生束缚了。

  滟昊冷经不住泛起私心,希望其中的一张宣纸只是是给他的私语——不是托付给帝王滟昊冷,而只是给他一人,留给……昊冷。

  “受人所托?可是熠让你带话给我”滟昊冷问的那般急切,问的那样迫不及待。他全然忘了在之前一刻,还是如何心心切切的想要将这个女子碎尸万段。只因她带来了这万分之一的希望,便如同第一抹破开天光的晨曦,照亮了黎明前最为黑暗透彻的永夜。

  如归轻叹一声。与滟昊冷兄弟认识如此之久,她一直都在扮演该扮演的角色,一颦一笑皆是经过精心设计。唯有如今一叹,添上了几缕真心,冰雪上腾起的薄雾一般,听的人自心底泛起幽寒。

  神族又如何,如归也是身负属于自己的重责站在这里,只是这些都抹不去一个事实,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但凡是女人,就会有恻隐之心,就会又比男人更加柔软易感的心肠。

  况且,一路而来看见了这么多,无论是可以偷窥,还是无意撞破,每一件事都是亲眼所见。容不得如归……不动愁肠。

  蓦地想起被托付时的情景,还是虞关之外,连连下了十来日的大雪,天地之间都是大战在即的肃杀与压抑之气。千军万马之中,唯有烈熠一人时平和的,就算在交代自己的身后事,他也平和的不露半点破绽。

  当时如归就在想,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男人早已知晓自己的结局,所以才能这般坦然接受吧?本就不该降生,就算风御畅这样的大家,翻遍每一刻星辰运行的轨迹,都找不出烈熠的容身之处。至于他本人,就更应该明晰这个事实。十数年来,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像是为了迎接死亡。长此以往,真的能够做到心如死灰——

  波澜不兴。

  “我并不知烈熠为何要将这件事托付给我。以我的身份,并不适合担任这样的角色。”如归苦笑。一不小心竟然将自嘲的话说了出来,只是这一次滟昊冷并没有半句怪责。他所表现出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人去方知不可再得。

  隔绝他们之间的是跨越不去的生死之光。

  有人似乎如是说过,世上最无奈的距离,是两人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天涯永隔。对于此时的滟昊冷来说,才真正领悟到何为无奈——一个去了,而另一个还不得不苟活于世。

  这个时候才明白关于那人的一切都是如此珍贵,哪怕只是点点滴滴,哪怕只是旁人口中的寥寥数语。如归从来没有这样讲述烈熠,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之上,只当是怀念一个熟识多年的故人。

  听在耳中,竟是如此的难能可贵。

  停顿片刻,如果整了整神色,再次开口。“大概对于烈熠来说,我也只是当时不得已的选择吧。尽管身边跟随的都是亲信,但他总不能将自己的死讯告知他们。只有我一个人,是晓得这件事始末的。”

  如归晓得始末,风雪也知道。偏偏是最不想干的两个人,唯独他滟昊冷,被远远的隔绝在真相之外。故意穿了莫离护袍前去应战,如今竟然已经分不清,自己所做究竟是为了成全烈熠?还是硬生生的将他逼迫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烈熠能活到现在,全靠一身修为吊着性命。只是他自己也清楚,人力不可逆天,再强悍的修为也无法让将死之人滞留尘世。仅仅因为该做的事没有做完,他才一直苦撑。到了近期,已是不得不借助桑拓的医药续命。”如归缓缓摇头,说是续命,谁有不知终归还是一样的结局,也难过桑拓每每都自责不已。

  如归并不知此刻的滟昊冷在自伤些什么,她也无心要去在意,不过因为想说,所以才说了。“最后刺你那一刻,也是出自烈熠的多番考虑。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你,若是当初被刺穿胸膛的人是烈熠,按照你的性格只怕少不得要当场发疯,造下数不尽的杀孽。既然如此,烈熠认为倒不如再向上天偷借三日时光。”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却也可以做很多事。”如归指了指烈熠遣留下来的书信,从刚才开始,滟昊冷就一直将之紧紧攥在掌心。只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写这些的人都不在了,在如何珍视他留下的物品,终究也只是空空如也。

  “烈熠认为,只要局势大定之后,你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而且,有了这三日时光,再如何悲恸的心情,也该平复了。”

  即便不会烟消云散,但到底也不会再波涛汹涌。



  第十一卷 第二十八章 各自天下

  熠——

  滟昊冷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就已然是密密实实的酸楚。要说多自身的了解,果然还是烈熠知之甚详。他的担忧并没有错,假如当初在燕支花海上被一剑刺透心脏的人换成烈熠,自己一定免不了杀心大作,必然要让无数人为之陪葬。

  即使到了此刻,他依旧想要这么做……

  烈熠殚精竭虑为了这个天下,无论苍生几何,也无论世人何辜,在滟昊冷眼中皆是不值得。

  一切,都是不值得。

  然而到底还是被束缚了,并非是因为经过三日的沉淀之后,已经缓解了锥心之痛。只是烈熠一生的努力都是为了换取这所谓的安定——滟昊冷可以无视红尘万物,唯独不能忽略他的希冀。

  要成千上万的人为烈熠陪葬自是不难,只是终究下不了这道命令。难道,他要让他死后不宁么?

  烈熠运筹帷幄,世间一切都在他的指掌之中。包括自身的感情,都一并计算在内,作为善加利用的筹码。只是否就能称之为“大爱无疆”?滟昊冷并不知道。他唯一肯定的就是,烈熠再如何聪慧绝伦,到底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他认为他心中再无痛苦——三日已过,消磨了三十六个时辰,哪怕是疼的难以喘息,重复这么久了,就算不能愈合伤口,剩下的也只有一片麻木。

  到底是已经无从转圜的既定事实,及滟昊冷斟酌事物时向来务实的作风,从来都以结果为重,追寻的都是最大的利益。斯人已逝,即是无从追回,烈熠料想无论滟昊冷如何追忆,都不会影响他的将来。

  时光悠悠,他会活的很好。

  很好。

  滟昊冷不否认自己会活下去,他也不否认会登上七界之中最高贵的御座,君临天下。只是,烈熠还是错了,疼痛岂是这般容易消弭的东西?能够随着时光泯灭的伤痕,大概都没有真正痛到深处。一旦真的痛的无可解脱,便是剜心拆骨,也不停不休。

  “请将熠最后的留言告诉朕。”面对如归,低声下气的恳求竟也是如此顺口,完全听不出半分的勉强。

  如归一怔,嘴唇连连开阖几次,半个字也没有吐出。到了这个时候才翻覆犹豫,如归的举动为免也太奇怪了了些。若是真心不想让滟昊冷得知留言的内容,她根本题都不该提。一旦让滟昊冷晓得留言的存在,便是动用无数手段也会从她口中将话套出。如归又不是寻常的蠢笨妇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道理?

  这时的几多辗转,看上去不像是在故意刁难。到更有几分像是……不忍心?

  滟昊冷眼神渐变,从刚才的恳求变得威仪十足。他本就是真正的上位者,从来都只知命令他人,难得的妥协也不过转瞬即逝。原本在与烈熠有关的事上,就容不下多少冷静与自持。

  “刚柔并济,泽披天下。”再怎么不忍,到底还是自己一条命更加要紧,如归檀口一张,极快的语速讲出这八个字。“这就是烈熠让我给你带的话。”

  “仅是如此?”也难过滟昊冷不信。类似的事,烈熠不止一次在他耳畔说过,又何需刻意让如归带话?手中的这些宣纸,其上记载的每一件事都是烈熠的托付,既然将这些留下,想来,他对他应该是极为信任的吧?

  如归脸上浮起几分被揭穿的尴尬,早就明白瞒不过,她还非要白白费这番功夫。“烈熠还让我代为劝说一句——君王手段虽然讲究刚柔并济,但是乱世才用重典。如今不管怎么说,七界已经统一,休养生息才是当前要务。烈熠希望,你在动用铁血手腕之前,能够三思而行。”

  “三思而行?他竟没有说让朕彻底免除所有杀伐?”

  说来说去,还是这些大义!滟昊冷愤恨至极,却也找不到发泄的途径。想他一生苦苦所求,到底还是输给了烈熠心中的天下。他的理想,不外是泯灭所有的硝烟战火。可惜此事说来简单,要成就又是如何艰难?世人贪念不足,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纷争。烈熠的毕生所求,到底也只能沦为空谈。

  奈何,最终输给了这一番空谈的,却是他滟昊冷,是他一颗滚烫到灼手的心脏。

  如归沉默。烈熠的留言她已尽数告知,无论滟昊冷满意与否,即使以死相挟,她都编造不出别的了。原本被托付时,想着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这才答应下来。直到今日真正转告之时,才终于晓得即使只有几句,也不啻于千斤重担。

  手指弯曲,过于用力之下,指节凸出,惨淡的青白。轻薄的宣纸哪里经得起如此抓扯,皱起满满的波纹,只怕再难抹平了。滟昊冷如今终于可以死心,烈熠耗费三天三夜所书写的留书,只怕真的……没用留给他只言片语。

  滟昊冷身姿一颓,重重坐在身后的雕花木椅上,发出的巨响结结实实吓了如归一跳。本能的有了恐惧,即便再怎么无知无觉的人都会晓得这个时候还是离滟昊冷越远越好,况且如归本就有七窍玲珑的心肠。

  步子动了动,几乎退到了门边,但到底还是没有走出去。如归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是为了沉着冷静,而是今天才第一次晓得,原来自己也是个不怕死的。然而,到底还是不敢再冒然开口了,多说多错,谁知那个不经意的字眼会挑起对方的雷霆震怒?

  本该是最不相干的两个人,就在一间宽敞的书房中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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