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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转-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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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你有钱吗?”那人开了口,沉稳而又柔和的声音,很悦耳。

范大成见此人似乎很好说话,忙对圆缺说道:“圆缺,人家大爷也没说要赔啊。”然后他赔笑道:“大爷,你瞧我们只不过是要饭的……小孩子,调皮。”他拍了拍豆子的脑袋。

圆缺也道:“公子您大人有大量。”

“圆缺?”那人轻声念道,然后又盯着圆缺看,“听口音像是南方人?”

范大成正没办法,见他自己岔开了话题,便急忙接道:“是啊!圆缺,江南的。”

那人缓声问:“那如何来了曲阜?”

范大成又道:“我这兄弟原是跟父母来的,可半路上预见劫匪,家人遇了害,只剩他一个人了。”这个故事他已经说得很熟练了。

“父母?家人……”那人若有所思,很好看的一双眼变得狭长。

圆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人的神情,却瞧不出一点喜怒哀乐来,心里有些没底。忽又听那人问:“你几岁了?”

这人为何要问他岁数?圆缺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于是答:“我十……”

“哎,先生!”

忽然传来叫声,那人抬头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走来了赤澜和书院的几个学生。“你们走吧。”他轻声说道,上前一步绕至圆缺身后,迎向赤澜几人。

圆缺愣住了,这就没事了?正纳闷,忽被范大成一把拉住往前跑,还听他说道:“快走!一会儿他要后悔了,可就完了。”豆子也急忙跟着跑。

圆缺边跑便说道:“不是叫你在人前别喊我圆缺吗?”

范大成却道:“哎呀!这里不会有沂山派的人的。”

书院的一个学生望向跑走的三个乞丐,问:“烛影先生,你怎么跟几个乞丐说话?”

“哦,没什么。”烛影从容应对,“你们一会儿不是有课吗,怎么还在街上?”

“是,那我们先回去了,先生告辞。师弟,我们先走了。”

几个学生走后,赤澜才开口问:“刚才怎么了?”

烛影微笑:“没事。”

“你手里是什么?”她看着他的手。

烛影道:“没什么。”

赤澜伸手抓起他的手掰开来看,几块碎玉,稍稍拼凑,一只玉蝴蝶。她抬头看他,问:“是那几个乞丐摔碎的?”烛影点点头。她又问:“你要玉蝴蝶做什么?哪有男子佩戴这个的?”

他抬头望着人群,拿扇轻敲掌心,作轻松状:“谁说是我佩戴的?”

她微微一笑,抓起那几块碎玉握在手中,绕过他向前走去。烛影稍稍一愣,少顷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打开折扇,转身跟上。

“注意,前手、后手、后肘自然成为一条直线。”沈教授手拿一支箭从站成一排的学生们生后走过。“你,前肩未锁死,如何射箭?”他用箭支敲了敲一人的头。

“嗖!”被敲之人的箭飞了出去,飞出没多远就落了地。

“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

沈教授骂道:“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也一样。”

那人又上了一支箭。沈教授转身往回走,说道:“眼睛与箭高低一致,鼻尖正对弓弦,做到人、弓一体。视线和箭、靶心在同一条直线上。手腕放松,手背不要外翻,控制好开弓力量。手别抖!”他在一人身边说道,继续向前走。

那人吃力道:“教授,拉不住弦了。”

沈教授骂道:“手无缚鸡之力。你看人家小你那么多,都能将弓拉满。”他看看桑玉指。

闻言,大家暗暗加了力道。

沈教授扬声道:“准备……射!”

嗖嗖嗖……有中靶的,有脱靶的,也有没到靶就落了地的。

“我的靶上怎么两支箭?”忽然有人喊起。果然,那靶上斜斜插着两支箭。“谁把箭射我靶上了?喂!你往哪儿射啊?”

旁边的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家又笑了起来。

沈教授拉着脸说道:“还好意思笑!没一个射中靶心的!”

赤澜那支箭也偏离了靶心,她眼中有一丝不满。

一旁学生夸道:“射得不错啊,第一次射就有这水平。”

课后大家都走了,赤澜却留了下来。她拿起弓,射了一支又一支,明明都瞄准了靶心,可箭却仿佛自己会拐弯,总偏离靶心几分。

她又取一支箭上弓,一直站在旁边的青雳子上前从她手里拿过弓箭。只见他站定,拉弦开弓,瞄准靶心,眼神中透出一股坚毅。“嗖”一声,正中靶心,然后将弓递还给赤澜。她接过来,照着青雳子的动作做。当箭射出,却还是偏了,她回头看看他。青雳子拿起一支箭走到她身后,抓着她的手将弓拉开,纠正她的姿势,扭正她的手腕,控制好力道。此时,赤澜才感受到何谓达到人、弓一体。

嗖!笃!正中靶心。

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她转过头看青雳子。此时青雳子的脸就在她肩头,也正看着她。从小到大,她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近地看过青雳子,仿佛有些不认得他的相貌了。她稍稍一怔,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射箭?”

青雳子没有说话,脸上有一丝隐隐的笑意。

“你什么意思啊?”赤澜看着他的脸,眨了眨眼,忽然一笑,“从小到大没见你笑过,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青雳子嘴唇轻动:“是小姐忘了。”

“忘了?什么时候?”她看着他的眼睛等待答案,他却又不说话了。

一阵风起,两人在风声中都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两人一同向院子通往竹园的小门看去——烛影抱琴立在那儿,风拂动他的白衫。

“先生,我射中靶心了。”赤澜高兴地迈开步,在她刚要提腿时,青雳子很适时地松开了手,顺势接过弓,站直身体立在原地。

烛影微笑着看她走近,待她来至跟前,说道:“公子冰雪聪明,学什么都快。”

闻言,她的笑容更加灿烂,道:“是青雳子教我的”。

烛影微笑着看着她,赤澜看看他手里的琴,问:“你喜欢在这里做教琴先生吗?”他仍是微笑不语。她又道:“过两日我们就去大都了。”他还只是笑着。她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青雳子不说话也就罢了,先生怎么也不说话了?

这日清晨,一驾马车和三匹马离开了陆晓书院。

车内,陆晓知问赤澜:“你真要跟我去大都?”

赤澜看他一眼,道:“那你让我去哪儿?”

陆晓知看着她那两只乌黑的眼眸,心中不由生出怜惜之情,不再说话。

马车缓缓行在街上,烛影以折扇顶着帘子往外看。

“豆子!叫你在街上别跑那么快,还跑!忘了上回的事了?”圆缺一把拽住豆子。

烛影朝他们瞥了一眼,便将帘子放了下来。圆缺看向马车,恍然瞥见马车帘子微动。此时青雳子走在马车另一侧,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他们要找的人。

车马出了济宁路,一路北上。

◇*◇*◇陆晓知一行人,饥餐渴饮,夜宿晓行。有时能赶上住店,有时就只能风餐露宿,这也不失一番风趣。这一晚,几人就未赶上住宿,于是在路边的林子里生了火,歇息下。车夫靠着马车睡了,陆晓知睡在了车上。

青雳子坐靠在一棵树上,赤澜睡在一块貂裘上,将头枕在他腿上。换回女装的她,在红裳的映衬下,在跳动的火光中,不经意间显出静谧的美来。

对面,烛影的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来回摩挲,隔着火堆,看着对面的人。他的眼神很平静,偶尔也起一丝涟漪。

周围很安静,只有火堆发出微弱的噼啪声。空中一挂银钩……

路途之上,烛影也教赤澜弹琴,依旧是那曲《广陵散》。其实,那个哪是什么《广陵散》,根本就是一支无名的琴曲,她给那曲子诩了个《广陵散》的美称。练了几个月,可每弹及正声主调时,她的指法就开始乱。

每到这时候,烛影总是缓声说道:“姑娘不必心急,此曲本就对技法要求甚高,何况要将内力幻化其中。”然后,他会伸出手,帮助她弹奏。赤澜常常会稍稍侧头看看他,然后又回头,将目光投在他的手指上,看他的指法。

日间,山林中,车马行人休息。陆晓知在树荫里睡觉,青雳子陪赤澜练剑,烛影在坐树下远远望着。待他们练完走向这边时,烛影微笑相迎,递给她一方白帕。

这一路,赤澜也从陆晓知口中得知了天水教和巫氏之间的事。

“这个说起来可就话长了。种种原委,盘根错节,扑朔迷离,说上三年五载都行啊!”陆晓知摇着羽扇说道。

那是早在两千八百年前,商朝第八代商王太戊时。众所周知,有个大巫师巫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巫贤仗着他父亲巫咸之前营造的势力,得到了极高的地位。而那个时候,还有另一个人,也是个奇才。他便是天水教创教先祖,商磐。商磐在众巫师中巫术出众,被巫咸看重。

巫咸的女儿巫嫕,和商磐情投意合;商磐的妹妹商娖与巫咸的小儿子巫繁也是两情相悦。两对佳人,本可使两家缔结姻缘。可是商磐过于锋芒毕露,叛逆之心过强,被巫贤看在了眼里。渐渐地,巫咸也转变了对商磐的态度,毕竟还是儿子的地位比较重要。

有一年,天下大旱,商王让巫师祭祀求雨。巫咸推举商磐来进行这场祭祀,商磐欣然接受,想趁此机会为自己赢得更高的地位。祭祀很成功,上天降了一场大雨,天下称颂。谁知降下一场雨后,便一场接着一场,大雨连降。很快,天下陷入一片汪洋之中。

原来,巫咸凭他多年对星象的观测研究,早就看出来天将降大雨,旱灾过后水灾起,便将商磐这晚生后辈推了出去。灾情连连,商王大怒,巫贤又趁机站出来说商磐是蚩尤再世,是邪魔,不得留。商王听信巫贤言,下令诛杀商磐族人。商磐携族人逃亡至淮夷以南,南方蛮夷之地——也就是如今的江南一带,隐姓埋名。

赤澜问:“那巫嫕、商娖和巫繁怎么办?”

陆晓知叹了口气,道:“这不问题就来了么,风吟崖你可曾听说过?”

赤澜点头:“倒是听说过,但不甚清楚。”

当时,巫嫕不顾家人反对,非要护着商磐,独自一人追去夷地。巫家人自然派人捉她回去,有一回,他们追至悬崖边。巫嫕怨恨父兄谋害商磐,誓死不肯回去,一怒之下跳下悬崖。当商磐得知后赶到悬崖上,只看见巫嫕的随身佩带的一只铃铛挂在崖边的树枝上,伤心不已。

巫繁见自己的姐姐如此坚决,便也誓要和商娖在一起,便跑去了夷地。巫咸气愤儿女不肖,便以巫蛊之术给巫商两族的姻缘下了毒咒。此时,商磐对巫家人恨之入骨,也痛下诅咒。一对佳偶走投无路,只得在巫嫕跳下的那个悬崖双双殉情。自此,那个悬崖被叫做——风吟崖。后来商磐成立天水教,日久,风吟崖渐渐成了杀戮叛教者之地。

商氏后人隐姓埋名百年,直至纣王时,再次出了一个以国为姓的大臣商容,商氏族人才敢渐渐恢复姓氏。

陆晓知说罢,赤澜思索了一阵,道:“那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为何到现在两族人还那么大怨仇?”

“嘿嘿!”陆晓知笑了一声,“现在的仇恨可不是那千年前结下的仇恨了。”

赤澜不解,问:“怎么说?”

“别急,开始就说过了,不是三年五载能说完的……”陆晓知却卖起关子来。

◇*◇*◇河畔,船工们将货物搬上大船,两位老板在一旁说话。

“王老板,下次一定还买我的货。”

“那是当然,当然。”

范大成将脑袋缩了回来,回头悄声说道:“听到没有,那姓王的,南方口音。一会儿趁他们休息,我们就偷偷溜上船。你们给我小心点,尤其是豆子。圆缺,你好好看着他。”说罢,又往外探了探,过了一会儿,挥手道:“走。”

于是一群人偷偷溜上船去,躲进一个堆杂物的小隔间里。圆缺看看周围的器物工具,道:“除非船漏了,一般他们不会来这里的吧。”

范大成笑道:“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感到船身微微一晃。豆子喜叫道:“开船了,是不是等我们下船就到了杭州?”

石头道:“说不定是苏州啊。”

“谢谢你,大成哥。”圆缺对范大成谢道。

范大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先别跟我客气,等到了江南,我们可都得靠你了。”

数日后的一个夜里,范大成和圆缺来到舱外。范大成伸了个懒腰,道:“整天躲在那里,闷死了。”

圆缺没有说话,趁着月光看着前方,脸上表情有些怪。

“怎么了?”范大成问道。

圆缺依旧看着前方,开口道:“这是……海吗?”他从未见过海,可这样一望无际的水面应该就是海了吧?

“不是吧?”范大成吓一跳,顺圆缺的目光看去,一片汪洋,无边无际。“不会吧!”范大成大叫。

“谁在那儿?”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一群乞丐站在一边,王老板背着手从他们面前走过,问道:“你们就这样躲在船上这么些天?你们好大胆子啊。”大家点点头,头埋得更低了。

“大爷,求你别把我们扔进海里,我怕水。”豆子开口说道。

王老板哈哈笑了起来,道:“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不害人性命。”

豆子忙谢道:“谢谢大爷。”

王老板道:“你们以为我要南下,所以才上了船吗?”

闻言,圆缺和范大成都抬头看他,他们也正想问此事。

“呵呵,你们不知道啊,那济州河是朝廷今年刚挖掘完工的。我这是北上的货船,由泗水入济州河,到东阿大清河,然后出海北上,至内河。现在在海上你们是下不去了,等到了直沽再下去吧,然后想法子南下!”

大家听了都十分沮丧,好不容易从潍坊走到济宁,谁知又绕回来了,还绕得更远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还好王老板是个好人,答应让他们在船上帮工,还能领工钱。入内河到了直沽,他们便下了船。

豆子抬头看范大成,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阿瓜也问:“又往回走吗?”

范大成一脸歉意的看着圆缺,道:“圆缺,真是对不住……”

“你别这么说,你也是想帮我啊。”圆缺抑制心中的失望之情,思索了一阵,又道:“我们先往南走,找个县城安顿下,等天凉了,好在那儿好过冬。等到开了春,我们再上路。”

众人赞同,一行人回头,向南行去。

第二十三章 大都

大都城郊,陆晓知坐在车内,赤澜与烛影、青雳子三人骑马走在车旁。路旁有两个孩童正在扭打在一起,旁边一群孩子在一旁呐喊。“打他!打他!”不知是叫谁打谁。

骑马从他们身边经过后,烛影开口说道:“小孩儿打架,只因少不更事,以一时之气便大打出手。可没过两日他们便会忘了,又是好兄弟。多少年后,长大了,彼此就是最好的朋友。”

赤澜看着他,觉得很有道理,但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一番话。

“快进城了吧?”车内,陆晓知掀开帘子问道。

车夫应道:“前面就是了。”

车马停在了一条宽大的街上,街旁是一家比曲阜的陆晓书院大得多的书院。门上匾额也书“陆晓书院”四个大字。落款:“至元九年岁在元诺淮清和月”。乃十一年前,壬申年,四月。

此时门口已经候着一群人,迎接陆晓知归来。当中大部分是书院的夫子、教授,也有几个学生——估计是陆晓知的得意门生。

这里的生活与在曲阜陆晓书院的生活差不多,也是学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当然还顺带陆晓知所知的天文地理、奇门遁甲等。书院的老师个个都是博学多才,学生们也很出色。

天色晦暗阴沉,青雳子在三步之遥处默默行走。陆晓知接着那日所说,讲述事情缘由。

到商朝灭亡时,商氏一族已经从太戊时所受重创中恢复,于是开始向巫氏族人复仇。当时两族势力相当,一场大战,双方死伤惨重。巫氏族人未曾料到商氏残枝竟然能发展到如此地步,心中忿忿不平。于是两族修养生息百年后,又展开大战,拼得你死我活。

陆晓知摇头感叹:“仿佛这两族的仇恨是能延血脉相传的,好几百年了也不见消退。”

两族的几代后人都不乏足智多谋之士、骁勇善战之人。渐渐的,到了后来,谁还能记得那遥远的恩怨,记得的都只是前一次大战结下的仇。两族人好像都很会记仇,从骨子里就很记仇。双方实力都慢慢增强,一次比一次打得惨,仇也一次比一次结得深。往往是一方大败,另一方也受重创,两败俱伤。

赤澜此刻才明白,为何都过去千年,为何还有那么大仇恨。

说话间,已走到走廊尽头。陆晓知去给学生上课,赤澜则与烛影继续前行。烛影放小了步子,与她并排而行,问道:“公子如何看待巫商两族之战?”

赤澜想了一阵,道:“其实每次大战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即使对赢的一方也是……不是么?”她转身看向烛影。

烛影听后露出了笑容,说道:“是。”

她也咧嘴一笑,道:“我就知道先生也这么想。”

“是吗?”他的笑眼中带有几分温柔。

“那当然。”她的笑靥上染上小小的得意,目光瞥向一边,忽然眼中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她抬头仰望天空,“下雪了。”

烛影向外瞥一眼,仍回过头来看着她的侧脸。他跟着她的第二个冬天,知道她喜欢下雪,大概是因为她的母亲——忆雪。

下雪时,圆缺等人来到了高阳县,在县郊找了个被人废弃的破宅子住下。白天,大家就去城中乞讨、帮工。冬日里他们是不会赶路的,因为冬日里在野外很难找到食物,受不住饥寒,所以只能等开春再走。

傍晚时分,大伙儿从城中回来,来到破宅门口,却见豆子坐在门外哭。

“豆子,外面这么冷,怎么一个人在门口哭啊?”圆缺上前,拿袖子给他抹眼泪。

豆子哭着说道:“有一帮人抢我们的地方,把我赶出来。他们好多人……”

“谁啊!好大胆子!敢和我范老大抢地盘?”范大成气得大嚷起来。

“我!怎么着?”里面的人应声走了出来。他们个个捋起衣袖,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人数和圆缺他们差不多,可年纪却大许多,最小的一个也有圆缺的个头。

“怎么?想打架啊?”范大成也撩起袖子。石头、阿瓜等人见状,也上前助阵。

圆缺忙走到范大成身边,轻声道:“他们人多,打不过的。”

其实范大成心里也明白,但不能示弱呀。只听他说道:“不来硬的,往后还怎么混下去?”

“怎么,怕了?”对面的人挑衅道。

“哼,谁怕谁!”说罢,范大成带着几个人冲将上去。

圆缺回头冲着小乞丐当中一个较大的喊道:“阿福带大家躲远一点。”阿福听了,忙带小乞丐们往后退得远远的。圆缺这才冲入打斗的人群中去。

在这两年跟着范大成的日子里,他也不是没打过架,只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谁让他们在高阳没有势力呢,自然被人欺。

都是四处流浪的孩子,没学过功夫,拼的只是力气。圆缺和一个大自己许多的人扭打了好一阵。他咬咬牙鼓足力气,左手一扳,右手一推,将那人狠狠摔了出去。那倒是个招式,只知是沂山派的功夫,却不知叫什么。

“啊唷!”那人惨叫一声。闻声,大伙都住了手,纷纷朝这边看,奇怪他怎么被一个小乞丐打倒。

这半年来,圆缺已经长高了不少,但比起同龄人还是差点。经这一年苦日子的磨练,他也长得一个结实的身体,但因有些瘦,显不出来罢了。而且他一直都在遵照三清观的前辈们的话,好好修练,功夫自然不能和这些乞丐相提并论。

对方为首之人来到圆缺跟前,道:“你小子很厉害啊,敢和我比划比划吗?”

圆缺看看范大成,知道要想在这里混下去就得打赢他们,于是说道:“若是我赢了,你们就离开这里。”

“你赢?哈哈哈……你小子好大的口气!”那人冷笑起来,圆缺也不甘示弱:“还没比,你怎知道我口气大不大?”

“好小子!今天爷爷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叫你知道我成霸怎么能够成霸的!”此人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细长的脸上,竖眉瞪眼的,满是凶神恶煞的表情。

范大成走到圆缺身侧,在他耳根说道:“要不我来吧。”

圆缺双眼直视对方,冷静地说道:“范大哥,你放心,让我来。”

范大成被圆缺说话的口气吓了一跳。平时这个就能识几个字、斯斯文文的小兄弟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这种语气,这种神情……

“来吧!”那个叫成霸的已经冲上来。圆缺身子一弓,抓住对方的双臂。

这成霸似乎有两下拳脚,但真的只是“两下”而已,蛮劲倒是有一股。许多次圆缺被这股子蛮劲压得翻不过身。幸好这来两年练武没有懈怠,都应付了过来。最后,只见圆缺推肩缩身,伸腿一踢,摇手扳肩,身子往下一压,将成霸死死按在地上。

“你输了。”圆缺平平静静的说道,而后就放开了他。

范大成几人高兴地围了上来,拍拍圆缺的肩膀,笑问:“你何时练的这身好本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圆缺只是如往常那样笑笑,师祖说过,练武本是为了修身。他并不想拿出来跟人拼打,或是炫耀。所以,他也不多说什么。但此时的沉默已经与当初那个小道士的沉默不同,完全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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