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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衣不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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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他并没有扯谎或者隐瞒。“哦……”她明显地偏过头想了一下。

司徒青衣这才察觉她双颊通红,衣领处有濡湿的深色痕迹,彷佛给晒了很久。他有些疑惑地脱口问:“纪渊,妳在这里等我多久了?”

“咦?啊啊,不记得啦,我哪会去算这种小事。”她挥手笑笑,直接道:“好了啦,我走了!”脚步一旋就离开了。

目送着她离去,他还有些不适应她这么潇洒的道别。因为每次见面,她总是要吵缠他一阵子的……

转过身走回铺子,远远地,就见一块……呃,一扇门?放在裁缝铺前头。拥有美丽雕纹的门板又长又大,快要有他两个人那么高,比他的铺子还多出一截,拥挤卡在小巷弄当中,通行完全被阻碍。“啊……”他的汗水流落面颊。这该不会是纪渊说要给他的东西吧……

是……做什么用的?

第三章

会突然想到王媒婆的话,还是因为看到她留下的水果。

虽然司徒青衣并不愿意前赴相亲,但是想到王媒婆和那位陈姑娘或许会等候他一整天,他的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但当面去婉谢,似乎也并不妥善……

他烦恼了整个上昼,几经思量,终究决定走一趟。不管怎么说,亲自向人道歉,总比装作没一回事而要好得太多了。

八里亭位于城郭郊外,为一湖畔庭园,离东大街的裁缝铺并不顶远,步行不需多久即可到达,是个相当适合赏景避暑的闲雅之地。

远远地,就看到石亭里已经坐了人,司徒青衣连忙上前。

“请问……”因为不见王媒婆,他的问话显得犹豫。

亭里有两位姑娘,一站一坐。站的那个头梳双髻,是名小丫鬟;坐的那个容姿端丽,绣衣朱履……应该是他要找的人。

“你就是司徒公子,是吗?”陈姑娘黛眉微挑,轻声细语。“啊,是的。”他回应道。却见陈姑娘和身边丫鬟飞快地对望一眼,神情闪过异色,顺着她们狐疑的目光,他望向自己一身毫无装扮的简单布衫。

“公子请坐。”陈姑娘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示意丫鬟斟茶。

司徒青衣只是想表明来意,并无多留的打算,但对方却先行开口,碍于礼貌,他只得踌躇落座。接过温热的茶杯,找寻更适当的时机。这回,一定要好好地说明清楚。他希望自己行事能够别那么迟疑不决。祖父在世的时候,总说他是个过于乖巧的孩子,除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外,鲜少有什么执着;在人前,情绪的表达也太粗浅,不够直接。夜半,祖父有时会对着他那福薄爹娘的脾位自责,道是因为让他学了裁缝才会变成这样。

八岁之前,他接触的只有祖父和针线、剪子、布疋;而后虽然进学堂,增加了认识的人,但也只不过是被嘲笑而已。那样的不适应让他更封闭,他把针线当成兄弟,当剪子布疋为朋友,曾有一段时日,他觉得自己不需要任何人,只要能做衣裳就可以了……

对了。好像是从十岁那年开始的,什么都逐渐变了。

“司徒公子,听闻你是个裁缝是吗?”陈姑娘状似不经意地提问。

“啊……是呀。”还是只有回答的份。

闻言,她娇俏轻笑,关心道:“那么,“霓裳羽衣”的事情,肯定让你忙碌了。”

“咦……?”词汇太陌生,他还想了一想,才回忆起。“不,我并没有要参与。”老实承认。怎么最近大家都在谈论这事呢?

陈姑娘秀丽的脸庞一瞬间僵住,重复问道:“你没有?”

“对。”

“当真没有?”

虽不解她为何如此执着,他还是道:“是。”

周遭气流尴尬停顿住。

“这是怎么回事!”陈姑娘斥道,温婉的表情霎时愤悁起来。“王媒婆竟收了我的银子还骗人!我就道一个最有机会得到王爷、郡主赏识的裁缝师傅怎会瞧来如此寒酸,原来竟是随便找个人来滥竽充数!”

司徒青衣不晓得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对她丕变的态度感到错愕。

“陈姑娘,妳……”

陈姑娘高傲抬起下颚,道:“我要找的是能够让我荣华富贵的男人,整个城里的裁缝几乎要争破头,你却说你没参与,这样没骨气又普通的家伙,真是让王媒婆骗了,害我浪费时间!”一甩水袖,“秋儿,我们走。”直接站起身准备走人。

她说自己被骗了……那……他呢?

司徒青衣这才醒悟过来,王媒婆是欺了他们两个人。

“喂!妳这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啊!”

一声朗喝忽地插进乱调的情况。他转眸,便望见纪渊不知从哪一头冒了出来,对着那陈姑娘和她丫鬟骂道:“骗妳们的人是王媒婆,跟他有啥子关系啊?居然这样乱怪罪人,上辈子是良心被狗啃了啊?活该妳浪费时间,妳这么坏心肠喔,才找不到什么男人呢!神明会让妳好事变坏事,坏事统统变烂事!”

陈姑娘瞪住了眼。

“妳……妳又是谁啊!”居然在这里大言不惭的!

“妳管我是谁?我是路过的好心女侠啦,专门打抱不平的!今日看见妳如此恶霸,所以见义勇为,妳不服气的话来打架啊!”纪渊哼声,摆出架势。

“小、小姐,那女子看来的确会点武,还是别和她计较了。”丫鬟秋儿紧张道。她只负责照顾主子奇Qisuu。сom书的起居,没有学过武功防身呀。

陈姑娘当然也毫无对战本事,闻言心惊,只得尽量保持优雅,道:“本……本小姐心胸宽大,原谅妳的无礼。”然后迅速地狼狈离开。“什么心胸宽大啊!心胸宽大的人是像妳这样子的吗?还真好意思咧,分明是刻薄势利眼,想笑死我啊!”纪渊对着两人的背影挥拳叫嚣道。

直到走得不见踪迹了,她才甘愿回过头。“青衣啊,你别理她们,都是胡说八道的啦。”她不屑撇唇。

“……纪渊。”

“嗄?”

“妳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平静问。

她一顿,才嘿嘿笑道:“这个嘛……说得也是耶,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呢?好巧喔。”惊讶地瞪目。

“纪渊。”

“喔……好啦,我……我跟在你后头来的啦。”她偷眼瞅着他。

司徒青衣缓慢吐息,良久,才又道:“妳知道王媒婆是个骗徒?”

“唉……欸。”她支支吾吾,没作正面答复。

其实,她当日一见王媒婆的脸就觉得熟悉,查探后发现她曾经因为招摇撞骗而被抓到衙门过。但是,她又不晓得该怎么对青衣说明……

她没想到那位姑娘竟会这么恶劣……当真失算了。

“妳总是这样。”他忽道。

“咦?”她心跳了一下,抬首凝望住他。

清秀的脸容,没有表情。

“粗鲁莽撞,也不懂得考虑他人的心情。”语毕,他遂起身离去。

“啊!我……”在他擦肩之时,她想要反驳,却是没能完整说出口。

直到他的脚步声到了好远的地方,她才不服地低声自语,道:“才不是那样。我……很细心的……”

细心到吓死人喔。是他不明白而已。

他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连续几日,司徒青衣一直都在反省。

骗他的、指责他的、把他当成傻子的,都并非纪渊。他那时是有些生气,但却是不应该发泄在她身上。

小时候,一旦发生什么事,她总会急着跑来说要和自己和好。

这次,她也同样会来吧?

他这样想着,十天过去了,她却连经过都没有。

司徒青衣缓慢地拿起两块雕镂相同的图案花版,将纯白的布帛对折紧紧夹在双版之间,然后就镂空处涂刷调好的色浆;移除印花版后,原本空白的布帛,显现出美丽的对称花纹。这样的印花染色法,称之“夹缬”。

夹缬适用于棉、麻,花纹清晰,经久耐用,为当世运用最广泛的印花法之一。

除了布料的织造外,染色、剪裁、缝制,成衣过程他几乎一手包办。由于是单独一人纯手工,产量相对慢少,无法富裕,却也刚好餬口。

手一扬,他将染印好的布挂在屋后阴凉处风干。一张张如旗帜的花布绽放飘飞,辛苦的成果是相当值得的。

再望一眼已经乌漆抹黑的屋外,只有打更的声响回荡着。

他轻轻叹气,将东西收拾干净,上前将铺门合起落闩。还是早早就寝吧。倘若明天她再没来,那……换他去找她吧,免得自己一直内疚下去。

似乎,开始有些了解,从小到大,纪渊每回都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来向他道歉……

一个不小心,他踢到某样东西,闭了闭眼,果见自己的脚踏在斜躺于地面的一块门板。是纪渊上次拿来的,他真不晓得是要做什么用,又怕她来要回去,只得先搁在铺子里。但地方不够大,位置放横放直都不行,他试了好几遍,才斜斜地把整片门板收容在小小的空间里。不过就是时常会绊到,有些不方便。

……他会记得要她拿回去的。

吹灭灯火,他走进卧室,躺上床铺,和衣而眠。

夜风呼呼地啸过,拂上窗外树影,摇摇晃晃地像是在招手,发出奇异的声响。

叩、叩。

司徒青衣睡没多久就睁开眼,仔细一听,有其它的声音藏匿在风扫之中。

是……什么?

叩。

他撑坐起身,不觉望向声源。

是从后头发出来的……他突然想起纪渊曾经说过的话,难道真有怪贼以为这破烂的裁缝铺很有钱财,所以上门来了?

叩、叩。

真的有不对劲。跟平常不太一样……他皱眉,索性下床察看。

后面是个小方院,里头满满地挂着他染的布,黑夜中看不清美丽的颜色,随风而起的细微波纹挲挲作响,犹如诡异的魅影飘荡。这些染印花布,色彩并无特别之处,染料和布料皆相当常见,不仅笨重,就算费力偷了也卖不了几个钱,没有道理会引贼来的。

那么,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他站立半晌,却没再听见了。

果然只是风吧?

他正要转身回房,眼角却忽见一黑影隐没在层层染布之后。

“……咦?”他只停顿须臾,便拨开障碍前进。照理说,一般人在这诡异情景都会感觉害怕,但司徒青衣在这铺子成长二十余载,之间更独自居住多年,要恐惧,也不会只在这一时了。

“是谁?”他启唇问道,伸手掀起最后的遮掩。

然后,仅仅是一瞬间,银光迅速闪过视线,在他尚未看清前,他的左腹部感觉到一阵剧痛!

唉。

她又惹青衣生怒了。

结拜十余年,她唯一学会的好像就是挑战他的脾气……

她真的不想这样的。不想让他后悔两人曾经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的立誓义结手足呀……

一定要找他和好才行。不过,看那天那个样子,他这次应该相当生气。

如果算成十分的话,她只能期盼他一天消气一点点,然后等十天过去,也就全部烟消云散了吧?

会这么顺利就好啦。

纪渊手中拿着烧鸡,正站在裁缝铺前头张望。

“又没做生意啊?”还是她来太晚了?其实她也想早点来啊,不过那家卖吃食的就是这时候才有的买,东家的坚持有点诡异,但是东西很美味的啦。反手敲着门,几次不见回应,她开始往其它方向猜测。他该不会终于忍受不了,不想原谅她,连铺子也不要了……所以没通知一声就包袱款款浪迹天涯了吧?太不够义气了啊!连她带来的烧鸡都会哭泣!

她已经忘了,自己前些日子才道他没有可能离开永昌城。

喀搭!

铺子后传来不小的声响,她一愣,随即绕了一圈走过去,结果瞅见上次被自己破坏的地方并没有修复。

她睁大眼,“咦?”门咧?

上回明明给了青衣一扇门,怎地没装上?该不会拿去当墙壁了吧?她确定可以看得出来那是门才拿过来的耶。

才跨进小方院,一个人影随之扑来,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伸手挡住!

“……青、青衣?”昏暗中看清那人容貌,她讶道。

“快……”他辛苦地吐了一个字。

“啥?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听不到啦……干啥?你干啥一直喘气?我跟你说喔,人吓人会吓死人,春水街那边有间屋子闹鬼,我都不敢经过,你如果不想我来,也不要用这种方法啦……哇!”

她震惊呼叫,因为自己的手忽被他握住。这是很难得很稀奇的事,让她心跳悄悄地加速起来。

“你……你做啥?你的手好湿啊……”

弄得她黏搭搭的,还有一股……腥味?

“青衣,你──你晚膳吃了鱼啊?”那她拿来的烧鸡怎么办?

“纪渊……”司徒青衣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往她倾靠,两人抱个满怀。

赶紧搂住他纤瘦的腰以免下滑,温热的呼吸就喷吹在她耳边,她浑身上下都发起烫,好担心他会察觉她心底隐藏很久的秘密悸动……

“青衣,你……这样……你会让我不小心高兴的啦……”其实她想轻薄他很久了,老天爷故意考验她,这小小的淫念今晚就要美梦实现了吗?天、天哪,连自己在说什么想什么都已经乱糟糟了。

他的面颊贴上她的,触感是她梦寐以求的软绵绵娇嫩嫩,她好希望自己能像个思春少女心花朵朵开,但是……但是……但是──他的脸实在是好冷啊!

纪渊总算察觉不对,赶紧仔细嗅闻,掌心下的湿黏充满铁锈呛鼻的味道……

是……血?是血?!

她乍然惊慌失措,焦急地迭声问:“哇!怎么了?青衣!是你的血吗?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啊!你哪里受伤了?会不会死啊?青衣、青衣!拜托你,不要死掉啦!”太过伤心慌张,一把鼻水就要喷出来。

“快……走!”司徒青衣虚弱道,全身重量压过去。

原来还清醒着!她赶紧撑住他。

“青衣、青衣!你千万要活着喔──等等、等等啊!”这个姿势很难使力,她要扶不住了啊!

“要走之前,先把东西拿出来!”

一个男人的吆喝加入,纪渊从司徒青衣的肩处看出去,隐约见得一抹银闪朝她袭击,她拖着司徒青衣难以动弹,情急之下只能顺势坐倒避过,那人却一掌挥过来,她只得又抱着司徒青衣滚开。一连串的连续动作让她呼吸急促得快要暴毙,嘴里却还要不停嚷着:“喂喂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好歹也等我站稳了再打,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真不要脸,下辈子诅咒他长得像面皮!

“把东西拿出来!”

丝毫不给她休息的余地,又是连着好几刀直砍。

我滚!我滚!我滚滚滚!纪渊满头大汗,死命翻滚,惊险擦过刀锋!其中一刀眼见就要碰到司徒青衣的背,她想也没想,直接探出自己的手护住,恰恰削去她臂上一块肉!

伤处热辣吃痛,她直想流眼泪,抱着司徒青衣滚到墙边才停下。

“可恨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有没有听过啊?你居然连我爹娘都给一并得罪上了!”疼死她了,把她的皮肉还来啊。“什么什么什么东西?我给你个南北啦!你只会这句?没有别的话了啊?”她大喊道,嘴上就是不饶人。

看对方恶狠狠地又要劈过来,她顺手摸到烧鸡,使劲地一头砸过去。

“啊!”烧鸡的汁液飞入眼内,甚是刺激,蒙面男子摀住双目嚎叫。

“最好瞎了!”她趁此空档,很快地翻过身,将已经半昏迷的司徒青衣靠墙扶正,两指按他颈脉,幸好还算稳定,她这才稍微松气。“青衣,放心,等我一下,我帮你报仇喔。”她道,左右看了看后,把他的腰间衣带抽出来,拿在右手中当武器。

“纪……”他无力说得再多。

“不要紧,你要相信“大哥”我很厉害的啦!”她嘿嘿用着轻松的口吻说道。眼微玻В芩愕靡院煤谜局鄙碜樱胍烊鞯厮λκ苌说淖蟊郏峁吹盟费肋肿臁

那名蒙面男子亦已摆脱双眼的刺疼,和她对望。

“不想死的就走开!”凌厉喝道。

纪渊顿住,旋即跺脚气得牙痒痒的。

“你!你干嘛抢我的话说?可恶,我很想要说一次的!”书里的英雄好汉都会来上这么一句,这个家伙居然敢夺走她期待已久的台词!“你刚才共砍了我一十三刀,挥了我五掌三拳,我还偷看到你本来想踢我一脚,没成功就让我笑两声,哈、哈!”很用力地笑给他听。

蒙面男子冷眼看着她,眸神鄙夷。

她哼哼几下,回道:“瞪什么瞪?比眸子大啊?我也会啊。”奋勇撑开眼皮,快要爆血丝。“胆敢伤害青衣,我绝对不会轻饶,现在算你要还十倍,一共是一百三十刀加上五十掌和三十拳!”连本、带利喔!

男子只当她是个疯子,索性直接手起刀落!

“又想偷袭啊?太赖皮了,至少数个一二三嘛!”纪渊侧身避过,只觉利风刮得额面隐隐生疼。

可──恶啊!绝对、绝对是她比较高强的!

倏地抖动手里的衣带,一条浅色痕迹瞬间疾飞而出,“当”地脆响,柔软的布料竟是凭着巧劲震开了男子手中的银刃!

男子心下惊愕,刀面反射出她得意的笑容。

看吧!她咧嘴一笑,随即清咳正经道:“就算你不想死,我也不会让你走的喔。”

嗯……这样说有没有更神气?

第四章

他的生活,一直都是相当单纯的。

就因为鲜少有过大的起伏,所以也不会遭遇太多的意外。

头一回受伤──真正能称之为“伤”的伤,是在十四岁的时候。

……

“青衣,你瞧我带了什么东西来。”已经恢复“正身”的纪渊笑呵呵地道。

司徒青衣规矩地坐在大石上,看着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三岁,却还诓自己喊她“大哥”,然后占了不少便宜的义结金兰。她一脸神秘,从怀中掏出一小串的……爆竹。

“那个很危险的。”他道。不应该拿来玩。

“咦?”她睇了一眼彩色的爆竹。道:“不会啦,这个很漂亮的,拿火点着它的话,它会飞到天上去,然后变成有颜色的星火喔。”

飞到天上?

“……会在地上炸开才对。”他温温说。“嗄?不对不对啦,会飞上天啦!”她就是比他更大声。

司徒青衣狐疑地瞅着她。“我记得那都是挂在门口放的,不会往上飞。”今年过年的时候,因为爷爷腰疼,他有亲自帮忙点燃过。“……那一定是你记错了啦!你看这个明明是有颜色的,弄出来当然是很美丽,跟只能在街边墙角乱跳的那种不同,会和人家说的上元节烟火一样喔。”抬头挺胸地要他再仔细瞧瞧。

她说得非常诚恳可靠,就像……当年她骗他衣裳是他爷爷做的,所以两人并不陌生,结果顺便结拜的那时候一样。

他不禁背脊发凉。

“不,纪渊,我想……这只是寻常的爆竹而已……”

“才不寻常呢,一定是你搞错了。”纪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它会冲到天上变得花花的啦。我弄给你看。”没几下就将之点燃。

“纪──”他紧急站起身想阻止。

刚烧着的爆竹没有成为挂天星火,反而在纪渊手里霍地爆开!

她给吓得一甩,刚巧丢到司徒青衣身上。

“哇!青衣啊──”

然后,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那一次,他因为胸腹有不少灼伤,所以躺在床上半个月等着结痂;纪渊红着双眼赖在他床边,手里也包着布条,拼命地对他道歉,还叫他不可以死掉。自己只要想闭目歇息,她就悲忿地大喊着他要死要死了……

那十数天,他几乎没有精神在意身体的伤势,因为,纪渊的行为才真正是教他痛苦的根源……

伤愈后,淡粉色的疤痕相当细小,被覆盖在衣裳之下,他是男孩子,并无所谓。只是好像印记。

不晓得为何就给烙上了,此生都会这般跟着自己,无法尽释地牵扯着。

简直……宛如纪渊之于他的存在。

……

一滴汗水,流过他的面颊,延伸至后颈,离开他所能知觉,轻轻地消失。

缓慢睁开眼,进入视线的,是自己房里的床帏,司徒青衣轻怔,下意识地就要坐起身,却感觉左腹侧传来撕裂的难受疼痛。

“呃……”忍不住抽气呻吟,拉开棉被,辛苦抬起脖子垂眼瞧着,包扎的布条有点点血迹渗出。

对了,自己被入侵铺子的贼人给刺了一刀,昏迷之前,似乎看到了纪渊……她说要帮自己报仇,所以……打跑坏人了吗?

他忽注意到自己右手腕处绑着一条丝带,很长很长,一路长到床幔之外,另一头,好像连着什么东西。

稍微拨开帐幕,他转首望出去,看到丝带给握在一个人手里,而那个人,就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抱着双膝,头脸埋在肘弯当中。

“……纪渊?”乏力地轻声低唤。

“──啥?!谁在叫我?”她似是给吓到,身体歪倾一半,很快地昂起脑袋,揉着眼睛,回头和他四目对看着。半晌,才叫嚷道:“啊!青衣,你醒了?你醒了!”真的是跳起来欢呼了。

“是啊,我醒了。”他道,嗓子有气无力,是由于周遭安静才得以听分明。

“呀──真是太好了!”她感动地快要哭了。蹲坐在旁边,她两手撑在床缘,仔细地瞅着他,先解释着现在的情况:“青衣,你昏了一天一夜,现在已经跑到隔天啦。”

司徒青衣只是看到她的一颗头就架在自己身旁,着急的脸庞又和梦中相迭,虽然伤口一直刺痛,也并非什么有趣的事,他却莫名其妙地想笑。

她见状,又是忧虑地问道:“青衣啊,你是不是哪里痛?看起来好像要哭了。”很难过的样子哦?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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