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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给你送花来-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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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现在还来得及。”

芝子几次三番回头,看不见他,急得握紧双手。

“你没有看见他吗?”

芝子不出声。

她听见轻轻的叹息声。

啊,这一定是她自己,庆幸已经走了这么远,同时又焦虑往后的道路不知通向何处。

她回答:“我会申请助学金,半工读至商科毕业,做好本份。”

芝子听到一阵笑声。

她侧着耳朵,细听可有调侃嘲讽的意思,但是那笑声是活泼愉快的。

“经天,真正想念你。”芝子说。

但是感觉上经天已经远去。

芝子醒来,睁开双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天色已经微亮。

耳畔听到走廊里有人说:“为什么这样早?”

“心清一点。”

是新来的女佣在说话。

芝子梳洗更衣,先到元东房间去叫醒他,他已经在淋浴。

她在浴室门外说“早”。

他也回答了一声早。

芝子心情有点沉重,悄悄退出,走到厨房,看到管家、司机已经准备就绪,正把大束新鲜的白色花束搬上车厢。

女佣斟出咖啡。

大家都没说话。

稍后,元东下来了,穿着黑色西装,各人上车出发。

山坡面对着大海,芝子蹲下,放下花束。

她默默说:“经天,请你保佑我们身体健康,学业有成。”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清晨,没有旁人,他们一家逗留了许久,终于,是申元东先抬起头,大家跟着他的脚步退出墓园。

陆管家发觉双腿有点麻木,趁人不觉伸手去揉一下。

这时,已陆续有人进来,见到一队整齐的黑衣人,不禁多看两眼。

他们上车回家。

周律师在等他们。

“元东,新房子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搬进去,可要叫人装修?”

元东答:“交给芝子好了。”

芝子站起来说:“我对美学一无所知。”

周律师微笑,“我推荐助手给你。”

芝子怔住,她一向只以为有才干的人带领助手,没想到不懂的人反而可以用能干的助手。

只听得元东说:“不要白色,已经腻了。”

他进书房工作去了。

芝子用手托着头,“真是难题。”

周律师说:“搬家是好事,重新开始。”

芝子点点头。

他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他想她留下来,她却另有打算。

芝子并没有到新屋去为他布置灯饰墙纸,她把这几个月的积蓄摊开来,计算过,认为够明年学费,就在那天傍晚,她向申元东辞职。

元东一急,把桌上文件茶杯扫到地上。

芝子忙帮他收拾。

“你要走到什么地方去?”

“像许多学生那样半工读。”

“住什么地方?”

“像从前那样,与人合租一间小公寓,量力而为。”

“这里没有你怎么行?”元东着急地说。

芝子笑了,“半年前申宅也没有这个人。”

“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出去闯?”元东说。

芝子微笑,“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多年。”

他急得团团转,“管家,管家。”

陆管家赶到,听说了因由,惊讶地说:“芝子,你一直在半工读,又何必转工?”

姜是老的辣,说话没有漏洞。

芝子低头微笑不语。

世上除了做婢仆之外,还有其他职业。

不过,她也知道感恩,没有申家,她来不到这里,得不到新的开始。

她诚恳的说:“这间屋里已经没有病人,不需要我这临时工,我唯一的要求是

周末可以大吃一顿,吃不完打包走。”

陆管家恻然,“真是孩子,净挂住吃。”

芝子笑了,没捱过饿的人根本不知道吃饱是多么重要。

陆管家说下去:“何必要走呢,大屋有的是房间,你住楼下,或是阁楼,谁碰得见你。你若是不喜欢,大家不与你招呼好了。”

芝子骇笑,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只恐怕迟早需付出更昂贵的代价。

“这一带租金不便宜,不容易租到整洁的地方。”

芝子说:“所以,请给我多一点时间。”

“芝子,一动不如一静。”

芝子已决心自立,“不,我-”

申元东忽然动气,“你不必辞职,我开除你就是。”

管家连忙说:“是,是。”

她一把将芝子拉出去。

芝子颓然,管家却笑了,“开除拿遣散费,比辞工好多了。”

芝子啼笑皆非。

“你看你,好心有好报,不过,我们会不舍得你,我从来未见过像你这样没有私心的人。”

“陆管家,这句话由我来讲才对。”

她们的眼睛都红了。

管家帮芝子找到间小小一房公寓,近学校,治安不错,又把一辆性能尚佳的二手车让给她。

搬出去那一日,已微有秋意,申元东亲自开车送她去新居。

元东给芝子的遣散费,足够她用到毕业。

他叮嘱芝子:“晚上门窗都要拴好。”

“我都知道。”

“有空到新家来吃饭。”

“全装修好了?”

“差不多齐全。”

“用什么颜色?”

“只得我一个人住,大部分用大理石及不锈钢。”

“哗,多么特别。”

“有一间会客室,专门用来招呼学生。”元东说。

芝子忽然问:“你的心怎样?”

“我的心无恙,仍有盼望。”元东回答。

芝子没接上去,稍后她说:“只有健康最珍贵。”

元东走了,芝子松一口气。

自由了,不再做一只闹钟,身边不再日夜带着警号器,做梦可以走得远一点,毋须担心警号声大响。

但是她又无比地怀念他,想在他离开之前叫住他。

申元东上车。

司机阿路大胆咕噜:“真不明白,怎么会放她走。”

申元东不出声,过一会才答:“必须尊重她的意愿。”

“放走了,不回来。”

申元东轻轻说:“是你的,终归是你的。”

阿路叹口气。

“阿路,你想想,倘若我没有病,又怎么会认识她?”

真的,八杆子也打不着,当然是与身分相若、门当户对的女生往来。

“经天如果得到父母宠爱,也不会来投靠我这个小叔,我又怎会得他救命?”

阿路一愣,不敢出声。

“是,我都知道了。”

申元东望向车窗外边。

过一会儿他说:“所以我相信一切都有安排。”

阿路不再说话,车子朝大学驶去。

芝子在小公寓内收拾行李,百般无聊。

这一段日子她寄居在申元东身上,一旦离开他,知道一定不惯,却没料到会这样失落。

她做一杯咖啡,靠在窗前,正在看对面公园风景,忽然有人按铃。

门一打开,只听得一声欢呼:“果然是你!”

芝子来不及有反应,那人已经说下去:“我看着你搬进来,就觉得是你,不敢肯定,故此冒昧来按铃。”

芝子看见一个体格强壮的年轻人,有点面善,可是不知道他姓名。

她茫然地看着他。

年轻人的声音忽然轻柔,“谁也不会忘记你这双憔悴忧郁的大眼睛。”

这时,芝子实在忍不住问:“你是谁?”

他感慨,“果然,不记得了,我叫曹祖光。”

芝子仍然茫无头绪。

“我还有一个妹妹,约大半年前,我们曾是邻居,你住我家对面,我请你过来参加舞会,记得吗?”

才大半年?仿佛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芝子点点头。

“没想到我们又成了邻居。”

“你也住这幢大厦。”

“我住你对面低一层。”

芝子问:“妹妹呢?”

曹祖光说:“嫁了人,住在伦敦,很怨、很不高兴,说是天冷雾大,种族歧视严重,但是有文化,又近欧陆,故不愿离开。”

芝子笑了。

真是人生缩影,命运盒子打开来,一共十样礼物,倒有七样是废物,一点用处也没有,可是为着另外那三样用得着的东西,也只得勉强接受,蹉跎岁月。

除了申经天,她还没有见过真正快乐的人。故此更加想念经天。

“一起喝杯茶可好?”曹祖光问。

芝子取起外套,他帮她穿袖子。

他带她到附近商场小食店吃下午茶。那是典型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芝子这才有时间心情看清楚附近环境。

“读哪一科、功课可还吃重,想家吗,同什么人一起玩?”这也是典型年轻人关心的问题。

芝子微笑,没有回答。

她习惯不说话,也发觉人们其实不介意她沉默。

有朋友过来同曹祖光打招呼,与他说起工作上问题。

朋友走了以后,芝子问:“你读建筑?”

“是,第三年了,许多同学趁热闹转了系去念电脑,但是我觉得这是终身事业,况且世上总用得着建筑师,故此坚决读下去,收入多寡不是问题。”

说这样的话,可见有点志气,芝子很是佩服,但是可以不计较收益,自然是家里大力支持。

“刚才那位同学,已决定休学到矽谷去闯世界,其实也很辛苦,无日无夜对牢电脑荧幕钻研新花样。”

芝子不置评。

曹祖光咳嗽一声,“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芝子把名字告诉他。

“知之,可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谓知也的知之?”

“哪里有这样文雅,是芝子。”

“我曾经问你管家,她不肯把你名字告诉我。”

“你古文不错呀!”一日到夜开舞会,还能有中文常识,算是了不起。

“父亲押着学过一点。”

至少知道宋太宗不姓宋,汉高祖不姓汉,还有,老残同鲁迅是两个人。

这时,另外有人过来,这次是个女生,索性坐下来。

曹祖光只得为她们介绍,他误会芝子姓申,芝子想更正,已经来不及。

只见那女生睁大双眼。

“你是湾区申家的亲戚?”

芝子摇摇头。

“那么是朋友了,他们一家真是怪人。”

芝子有点失望,既是读书人,不该爱讲是非。

“听我母亲说,申家长子没有心脏,最近,终告不治,可有这样的事?”

芝子张开嘴,又合拢。

女生继续说:“申家富裕,听说替申元东找了女伴,一次不成功,另外再找一个,都是穷女,为了钱──”

曹祖光连忙阻止,“薇薇,你在说什么。”

那个薇薇诧异,“你也知道有这些传言呀。”

曹祖光只得尴尬地说:“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他拉起芝子避开那个朋友。

走到门口,他向芝子道歉:“对不起。”

“不关你事。”

“从未想到朋友会那样失礼,从前不觉得,今日真丢脸。”

芝子不出声,爱讲闲话,是人之常情吧。

多谢曹君维护她。

走到街上,曹祖光说:“我们换一个地方坐。”

芝子说:“我想回去休息。”

“那可恨的薇薇,毁了我首次约会。”他握紧拳头。

芝子笑出来。

“咦,笑了,笑了。”

“我的电脑有些问题。”她形容着:“如此这般,速度甚慢,又一日打出‘拒收’字样。”

“我来帮你看看。”

他在小公寓内,盘膝而坐,研究半晌,施出浑身解数,藉此讨好芝子,几乎汗流浃背,又把自己的电脑套件拆过来帮芝子,不惜牺牲。

终于他说:“好了,你过来试试。”

芝子一试,得心应手,连忙道谢。

他大胆建议:“肚子饿了,不如出去吃饭。”

“我还有面包,打算留在家里。”

他陪她在家吃芝士夹面包,开一瓶契安蒂白酒,就当一餐。

“啊!对了,”芝子说:“我不姓申,我叫华芝子。”

小曹抓着头,“又是一宗罪。”

“我只是申家一个朋友。”

“申家长子真的没有心脏?”

“已经做妥移植手术,现在与常人无异。”

“体内用他人的器官,多么奇异。”

“是,”芝子说:“西方医术昌明。”

曹君识趣地不再提及申家,他只是来探望这双大眼睛,人总有过去,申氏一切,与他无关。

他躺在地上,无忧无虑与芝子聊了一个黄昏。

告辞回家,依依不舍。

他的电话录音机上全是留言:“祖,去了何处,速电艾家”、“祖,第二次寻找,在什么地方?伍家有舞会”、“陆妹妹找祖”、“戚珍珠约祖出海”……

曹祖光不出声,这些约会都不再重要了。

秋季初学期开始,芝子重新上学。

学校里碰见申元东,她主动走近。

元东身形十分扎壮,看上去更加像经天。

芝子爱慕地看着元东微笑。

申元东问:“都等你来吃饭呢,为什么不见人?”

芝子只是微笑。

半晌她问:“管家他们好吗?”

“陆管家与阿路在上月已经退休。”

芝子一呆,“呵,我不知道。”

“周律师去一间大机构任职顾问,罗拔臣移居澳洲行医。”

芝子冲口而出:“现在谁照顾你?”

“我自己动手呀,新请了一个打扫工人。”

“厨子呢?”

“他在洛杉矶附近开了一家餐馆。”

“这么说,整个旧班底已经解散。”

申元东说:“只得我,依然故我,教一份书。”

芝子笑着点头。

这时有学生找他,他只得赶着去课室。

芝子回到自己的地头去。

所有的雇员都走了,不是偶然的吧。

现在她到新的申宅去,无人认识她,也不会有人叫她芝子。

她不会觉得尴尬,她可以安安乐乐,做一个客人,她是华小姐。

是谁想得那么周到?

  第18章

不会是元东,也不会是经天,一定是周律师,要不,就是陆管家,只有她俩心思最为缜密,什么都考虑周详。

他们真懂得功成身退。

那天下午,一个同学兴奋地说:“芝子,申教授周末主持热气球观光,你可想参加?”

芝子连忙摇手。

“很安全,有专人照顾,一起来呀。”

芝子仍然摇头。

“本来预备跳降落伞,可惜申教授身体状况不允许他挑战高压。”

“你们玩得高兴点。”

“我兴奋得不得了,名额有限。”

他赶着去报名。

申元东生活得那么精彩,夫复何求。

每天深夜,芝子仍然觉得经天就在她身边。

他不说话,她也无言。

但是,他仿佛就在附近照顾她,她不觉得寂寞。

晚间她一边写功课一边也会自言自语:“这里,我又不懂了,经天,帮帮忙。”

她好像听到他的爽朗笑声:“问道于盲,我几时做过好学生?”

芝子抬头嘲笑自己。

真是,经天才不耐烦做功课。

“他在等你。”

芝子脱口问:“谁?”

语气转得温柔,“你这笨女孩。”

芝子哼一声,从来没有人说她笨。

“麻木不仁。”

芝子伏在书桌上不出声。

一早被父母遗弃的芝子,觉得最可靠的还是自己的一对手,与其投靠任何人,不如自立。

人家开心的时候,什么都愿意做到,不高兴了,一个转脸,假装不认得你。

芝子想起新曼琦,她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放肆女?也许。

但是当初,一定有人把她宠成这样子,一直放纵她,直至忍无可忍,才喝令她走。

日子过得很平静,转眼又是周末,芝子最忙是这两天,她在咖啡店兼职,做早晚两更,工作十六小时,清晨五点便到店铺打点一切。

年轻、力壮、站整天,腿肿了,揉一揉,又再展开笑脸。

老板是犹太裔人,十分喜欢这个沉默勤力的女孩子,另眼相看,把大门锁匙交给她。

芝子站在柜台后做各种咖啡,极快上手,记性上佳,熟客的选择她全部记得。

一日,正低头倒咖啡渣,有人说:“牛乳咖啡小号。”

“立刻来。”她边应边动手。

慢着,声音好熟,一抬头,原来是曹祖光。

“祖,”她惊喜,“你怎么来了。”

“同学们说你在这里工作。”

“请坐,咖啡马上来。”

“几时收工?”

“晚上六时,这是份苦工。”

“我来接你。”他拿起咖啡就走。

“喂喂喂。”芝子叫住他都来不及。

犹太人看见,轻轻说:“当心,他想追求你。”

芝子笑,“他是我邻居,是朋友。”

“那么,他现在才打算追求你。”

“不会的。”芝子说:“你误会了。”

犹太人的声音高一度,“我也是男人,我会看不出来?”

芝子不再答辩。

“他是斯文人吧,一双手多干凈,是艺术家?”

芝子只是笑。

“我如果有子女,就会对他们说:世上有三种职业做不得,那是作家、画家与音乐家,成了名才是家,不成名可惨了。”

芝子脱口说:“近窗处地板要拖一拖。”

犹太人一看,果然,有人倒翻了饮料,他只得走去找地拖。

芝子松口气。

六时正,小曹来了,手中拿一束小小紫色毋忘我,在店外与她招手。

芝子除下围裙下班。

犹太人靠在店门看他们离去,无限惆怅。

小曹说:“芝子,多辛苦。”

“不见得比在通宵舞会内大叫大跳到黎明更吃力。”

“你总有充分理由。”

芝子低头嗅那束花,她轻轻说:“我会坚持下去,直至毕业。”

“同学说你倔强如牛。”

芝子笑:“他们背后尽说我坏话。”

“大家都赞美你。”曹祖光说。

芝子不出声,双肩酸痛,她想早点休息。

曹祖光送芝子到门口,“有时间吃晚饭吗?”

芝子据实说:“明早我又得返店里工作,这个时候必须回家,否则起不来。”

小曹点点头。

芝子感激地说:“多谢你尊重我。”

曹祖光说:“我又没有能力说:‘芝子,跟我走,我照顾你生活,我们结婚。’”

“哗,动辄说到结婚,其实婚后一样得吃饭洗衣服,烦恼更多。”

“对,你还得洗多一双袜子。”

芝子开门进屋。

她全身都是咖啡味,淋浴后气味自皮肤毛孔内缓缓散出,整晚像是喝咖啡一样。

比在厨房掌油锅好得多了。

有同学说,炸完薯条,油腻一世难清。

芝子的愿望达到了,她想做一个普通平凡的学生,她果然努力实践。

那一天,已是初冬,周律师探访旧友。

申元东来开门,她一见他,便笑着说:“不认得了。”

元东强壮健硕,精神奕奕,穿旧球衣粗布裤,看上去与普通人一样。

室内炉火融融,周律师脱下大衣,他帮她挂起。

“请坐。”他斟上热茶。

“新居真漂亮。”

“周律师纯是来参观我家居?”

周律师坦诚地说:“我真的没有别的事。”

“想一想,真的无事?”元东笑。

“呵,对,新曼琦结婚了,我代你送了一件银器,她回我这张照片。”

申元东点头,“我早知你一定有事。”

她把照片递给他。

他低头一看,照片中一对新人,与所有的婚照一样,没有什么特别。

周律师看着他,“你不大记得这个人了。”

元东揉一揉脸,“病愈后淡忘许多事,但是,脑海中忽然又多了回忆。”

“你的确变了不少。”

“他们说我像经天。”

“不见得,我一早认识你,病发之前,你也很活泼。”

他放下照片,再也不关心。

“她得到归宿,大家都放心。”

元东又笑笑。

周律师说:“不知道是谁讲的,他希望朋友与敌人都飞黄腾达,五世其昌,那样开心,才不会加害于他。”

元东说:“气象报告说明日大风。”

“可有见到芝子?”

他点点头。

“你们生疏了。”

元东无奈地摊摊手。

周律师说:“芝子在申家时与你形影不离,大家都以为你们会成为一对。”

“需要给她一点时间思考,对一个病人关怀备至,同爱上他有很大分别。”元东说。

“你俩彼此尊重。”

元东微笑,“现在,我不再是她要照顾的病人。”

“一直等下去?”

元东笑,“是,心甘情愿地静候。”

“她可知道?”

“我等候是个人意愿,毋须她知道作为报酬。”

“祝你幸运。”

周律师没有久留,她穿上外套走了。

车子开到一半,她掉头,驶到芝子的小公寓去。

芝子正为期考用功,室内堆满参考书,开门看到周律师,不禁啊一声。

“你要来为何不早通知我,倘若我不在家,岂不是要你扑空?罪过。”

周律师只是笑。

芝子也胖了,脸色红润,公寓没有开暖气,她在室内也戴着帽子。

“暖气坏了?”

“省电费。”她怪不好意思。

周律师问:“功课还好吗?”

“不是高材生那块料子,死读,才拿乙级。”

“所以,九个甲真不容易,不知什么样的父母,才生出那般聪敏的子女。”

“周律师可是有话同我说?”

“没有事,我纯粹是路过。”

芝子看着她,会吗,可是申元东差她来?

有人按铃,芝子去开门,原来是小曹给她送圈圈饼当点心。

她同他说了几句,关上门。

周律师有点好奇,以半个长辈身分问:“男朋友?”

芝子摇摇头,“邻居。”

“他对你有意思吧。”

芝子笑,这都不像是周律师了,一向庄重的她从来不会过问他人私事。

芝子为免她尴尬,据实说:“与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子做朋友,先是解释孤儿两字的意义已是苦差,只得假装同他们约莫是同类人,那样虚伪,不可能更进一步。”

周律师恻然,“不能尝试一下吗?”

“没有必要同普通朋友诉衷情。”

周律师叹一口气,“芝子,你可是还放不下经天。”

芝子鼻子发酸,双手抱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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