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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断魂-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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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前后不过半柱香功夫,已是回天乏力。等太医赶去,面上已出尸斑。
这宫里本来就处处阴霾,一件不多,多一件也不少。
人已经死了,再去追究她是如何死的,在这宫里,是没有意义的,倒不如活着的人好好的活着。
这话是年玉萱说的。
胤禛杖责了两个议论的宫女,宫里也再没人敢多说什么。
渐渐的,也没人再提及当日年妃。
说得最多的却是如今的年嫔——当时的年玉萱。
为这事,蕙宁还同胤禛一番据理力争过。他批完奏折从养心殿过来,见内厅的桌子上摆着酒食,便急急走去坐下。当初从怡然居搬出来的坛坛女儿红,也被摆上桌面。蕙宁衣着难得光鲜,陪坐在侧,见他并不举杯,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便笑问:“怎么样,是不是该说我见犹怜啊?”
胤禛连忙端着杯子,道:“对!对!”
她却神色斗转,面带苦色,说:“可惜啊,往后只怕皇上听惯了新人笑,听不到旧人哭了。”
胤禛见她面色潮红,语带微嗔,一口酒顺着嗓子,只钻心里去了。
“尤其是那个年玉萱,人家国色天香,二八佳人,如今又是花在枝头笑,只盼有人摘了去。”说完,还长长的叹了口气。“而臣妾呢,面也驰了,色也衰了,腰也松了,走路也没劲了——”
胤禛挪了身子,紧挨着她道:“不会,不会,在朕眼里,你刚刚好,刚刚好。”
“你骗我!”她又挪开去,“皇上不用骗臣妾。臣妾每日早起,都不敢看镜子,怕看见自己,又怎么能讨皇上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呢。”
胤禛以为她酒气上头,无理取闹,心里却是万分高兴,此时的蕙宁,像极了往日的蕙宁,小女儿似的娇嗔,雨打芭蕉,万般娇羞。他只得依着她,哄着她。
她却依旧不依不挠:“皇上往后不记得臣妾也没关系。臣妾年老色衰,独守冷宫罢了。”
“宁儿,宁儿——”
他叫着她的名字,便要来吻她,见她眼底狡黠,知道自己是上当了,可这样的当,他愿意上个百千回。他乐意得很!
打横抱起她,便往寝室走去,蕙宁踢踏两下,鞋子便掉在地上,露出光洁的脚丫。
他深吸口气,道:“你是故意的!”人已经欺身压了过来。
灼热的吻便落在她唇畔,辗转而下,一直要将她送上九霄云天去。
她念着他的名字,伴着他,数度沉浮。
一时间,春色乍暖,银瓶迸裂,关不出的春色溢满一室月色。
激情过去,他却还是留在她体内,不肯退去。她也不敢乱动,怕他又要来闹。虽是她挑起的头,可每回下来,吃亏的也还是她。
“喜(炫书…提供下载)欢吗?”她在他身下羞怯怯的问。
“嗯。”
“往后还要不要?”
“要!”
“那你不准年玉萱进宫!”
胤禛初始一怔,随即朗声大笑,愈发不可收拾,身子也不老实,趁着她身骨酥软,又故意滑动几下,道:“宁儿,你说的可是真的?怎么,那年玉萱让你吃味了?”
蕙宁知道他是误解自己的意思,面色更红,又挨不住他在体内放肆,喘着气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别人可以,年玉萱就不行!”
“宁儿,不论如何,朕还是很高兴!高兴极了!”胤禛笑着,吻又落在她□在外的肩上。
“所以,你会放年玉萱出宫?”蕙宁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有些太过顺利,免不了疑惑。
胤禛脸上挂着笑,身子却愈发动得快了。自打她生完弘佑,总是不肯轻易的让他碰她,这回可是她色诱在先,少不得要将这些日子欠下的先行讨回再说。
蕙宁有些吃不住,便伸手推她,却又四肢发软,不过是给他增添了几番趣味。
“你不准年玉萱进宫来!更不准册封她!”
“看你表现了?”
胤禛邪邪的笑着,望着身下的娇俏人儿,越是用力。她起先还能说话的,后来不知怎的,魂儿都被勾了去,随着他的律动,忽高忽低,玩起了云霄飞车。
直到她实在乏力,半途中昏睡过去,他才草草释放出,搂着她沉入梦乡。
可册封的诏书还是下了,蕙宁起初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便要去质问他。他却摆着一副吃干抹净,死不认账的神态。
“宁儿,即便她入了宫又如何?不过是添了几间屋子而已。朕还是朕,还是你的四爷!”
“好!那你不准见她,也不赚她来见你!更不准她来见我,也不许见宝儿!总之,谁也不许见!”
她发怒的样子,叫他又爱又恨,便放轻了语气哄她道:“你若是不想见她,朕把她送得远远的,可好?”
“因为年羹尧是不是?”
“蕙宁!”
“你若是碰她,就不许碰我!”
话说得太满,有时候会砸到自己的脚的。
一连着三天,翻出的绿头牌都是年嫔。这一年的秀女中,除了年玉萱,还留了位婉莹姑娘,被皇上封做了淑贵人,都住在储秀宫内。
这三日,蕙宁照样早早就寝,不准喜环留门,从里面落了锁。
夜里浅眠,外面稍有动静便会惊醒,她也知道,他总是半夜回来,却也不敲门,在门外停了会儿,又转身离去。
她心里酸酸的,面子上却依旧端着。
白日里,宝儿来逗弘佑,见弘佑睡了,便央求着要搬过来住,她没多想也就答应了,让喜环领她去收拾,前脚走,弘历右脚便追来,未见到宝儿,才怏怏的要告退。蕙宁想起前日子又得了几本好书,取过来给他,弘历拱手道:“姑姑,皇阿玛让孩儿读的书还未读完,所以——”
“弘历,当年你第一次叫我姑姑时,说的话可还记得!”
她的语气有些难过,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可难过也是无可避免的。
弘历跪了下来,说:“弘历记得!弘历永远都不会忘!”
“你起来吧,让别人看到了不好。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弘历,姑姑也没变过,姑姑对你的期望一天也没有减少过,从来没有!”
“姑姑,您的意思孩儿知道,弘历不敢奢望其他,只是尽自己的本分。也听姑姑的劝,希望尽早能替皇阿玛分忧解难。姑姑待弘历如何,弘历自个儿心里最清楚,也晓得姑姑待弘历和宝儿是一样的疼,一样的亲。外面人怎么说,弘历管不着,自个儿心里明白着呢。”
蕙宁见他这么说,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便拉住他道:“那好,若不忙就陪姑姑说说话,弘佑难得睡着,我也能清静清静。”
弘历没再推辞,在一旁的坐下。
她本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张口却又是另一回事。
“弘历,将来你若去了济南,便去大明湖看看,那儿有个姑娘叫夏雨荷的,是位佳人,可惜福分浅了一些,不过……”
她絮絮叨叨,只怕把半部还珠说了个全。
弘历静静的听着,全当是儿时的故事般,听得迷糊,也不知记得几分。
转眼间,春去夏至。宫女们都换上利落的单衣。姨娘从宫外托十三爷给弘佑稍了件衣裳,说是百家衣,能保平安的。
蕙宁望着那大小不一,颜色鲜艳的寸寸补丁,想必是姨娘在灯下针针线线赶制的。问了十三爷如今府里的情况,请他务必多多照顾。十三爷只道一切如常,又说给乌图在九门某了件差事,虽是一直住在府外,但勉强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阿玛如今撒手不理事,每日提着鸟笼逗鸟,活跃在京城大小戏院听曲,也是极其自在。
姨娘年初病了一场,好在眼下已经无碍,身子也好,还算健朗。
蕙宁听着,抹了抹眼泪,取出些早年积累下的珠宝,想要托十三带出宫去,不料他却满口拒绝,托词还要出宫办差,便起身离开。
胤禛过来已经晌午过后。她一直有午睡的习惯,刚刚躺下,见有人推门进来,知道是他,便翻个身子继续装睡。
他在她身侧和衣躺下,没多久便传来轻微的鼾声。他向来睡不踏实,梦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扰着他,眉头紧锁。
蕙宁叹气,心道,古来世事便是皆难如愿。
表面上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称孤道寡,无上尊荣,只是这些紧随其后的责任和寂寞,又是常人难以消化的。
他当初机关算计,费劲心机得来的一切,如今却是他最大的束缚。
只是,这紫禁城的牢笼,关住的又何止是他一个。
她从来没有想过篡改历史,更没有想过是否能在其中得以两全,不过就是看着,冷淡的旁观者。尽管身处其中,她已然不再是十字格上的棋子。 。 。 。 。
。
第八十三回
。 第八十三回。 再见到年玉萱是快近中秋。舒雅皇后在御花园设宴招待各宫的主子,蕙宁因为弘佑一直哭闹不休,去迟了些,刚落了坐,才看见年嫔在宫女的搀扶下翩然而至。
过去半年,虽都是在宫中,她果然不曾见过她一面。
胤禛还是会偶尔去储秀宫小坐,却也没有什么闲话传到她耳朵里,日子依旧清静。
年嫔不胜娇弱,福了福身子,便听见皇后急忙忙说:“妹妹免礼了,身子才刚好,可别见着风了。”又替她寻了个避风处赐了坐。
身子刚好?
蕙宁疑惑的看了眼身边伺候的喜环,她倒是真没听说年嫔身子如何不好的。
话又说回来,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清楚的也没有几件。
不过这倒是第一次,她同他的女人们如此近距离的相处。端庄贤淑的舒雅皇后,面色沉郁的禧妃,还有一眼望去眼花缭乱,只辩衣裳不适面容的各宫娘娘,以及新进宫不久的淑贵人。
淑贵人很安静,安静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也并未同她们似的浓妆艳抹,不过只是素色宫装,略施粉黛,却又另有一番风情,远远地坐在侧首,好似周遭的一切同她无关,偶尔浅尝香茗,同身边的侍女低声说话。
蕙宁觉得这个淑贵人很像某个人,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她实在无聊,奉承的话听得腻耳,连回应都懒得开口,正估摸着如何寻个借口先行退去。
本来这种场合她就不肯参与,若不是宝儿一催再催,她宁可抱着本书,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盹补眠。最近弘佑夜里闹得凶,怕他吵着胤禛休息,晚上便让嬷嬷照顾。可还是睡不踏实,耳边总若有似无传来弘佑的哭声,翻来覆去。日里照顾弘佑,自然没多少歇息时间,弘佑又缠她缠得厉害,转个手便哇哇大哭。一天下来,她双手乏力,抬手的酸疼酸疼的。
这些个姹紫嫣红,愈发让她困顿,给喜环使了个眼色,正欲开口,只听见高无庸打先跑来,“皇上驾到!”
场面一下子混乱,整装的整装,起身迎接的忙着起身,皇后打头,各人紧随其后,她却与淑贵人落在最后。
她有些了然的冲婉莹一笑,婉莹却是一愣,很快缓过来,也是一笑。
一阵娇吟若春芳的请安后,胤禛便直直走进人中,拉着她的手便说:“你在这儿,弘佑醒了,正哭个不停。”蕙宁一听,便要起身离开,哪知年嫔忽然窜出人群,撞了个满怀,眼见着要朝后摔去,胤禛伸手一拉,人便进了他怀里。年嫔就没这么好了,整个人歪倒在地上,姿势虽是娇弱,却也有几分狼狈。
见她面色苍白,蕙宁却觉得好笑。这么大力撞过来,难道没有候补的计谋吗?
伺候她的宫女连忙将她扶起,胤禛缓言问了几句,年嫔却是眼泪如珠,哭得甚是委屈。蕙宁懒得听她聒噪,先行告辞,径直回养心殿。
远远的就听见弘佑在哭,推门进去却瞧见宝儿和弘历一左一右,正扮着鬼脸逗他,扑哧便笑了出来,将弘佑抱起,笑说:“你们这么逗他,只怕他会哭得更凶了。”
宝儿焦急的说:“佑佑一直哭,我没辙了,才叫四哥来的。哪知道他也没办法。”说完撇嘴瞪着弘历。弘历却有些尴尬的陪笑。
说来也怪,弘佑被她一抱进怀也就停了哭,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一瞬不眨的望着她。
弘历见状问:“七弟是不是饿了?”
“不是,他就是这么粘人。抱着晃晃就好。”
胤禛进来时,弘历正笨手笨脚的抱起弘佑,动作僵硬,却不知是他晃自个儿还是晃弘佑。宝儿在一旁哈哈大笑不止,直损弘历。胤禛什么也没说,从他手中接过弘佑,万分熟练的抱进怀中。
“皇阿玛!”
“往后让你四哥教你识字可好?”胤禛对弘佑道,说完却又感慨了一句:“当年,老十三也是这么点大,朕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如今想来也还似是眼前的事。”
“识字就好,可别教什么规矩。”蕙宁追了句。
弘历听了他的话,却是神色一怔,跪在身子,说:“儿臣遵旨!”
宝儿虽是懵懂,却还是高兴的道:“四哥教佑佑识字,我就教佑佑弹琴,皇伯伯,好不好?”
望着胤禛的笑脸,蕙宁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
那日是中秋的前一天,刚过晌午,外面依旧是大太阳,蕙宁刚给弘佑洗完澡,让他穿着单衣躺在一旁的软榻上。弘佑挥舞着手臂,嘴里依依呀呀的叫个不停,别说爬了,他如今连个翻身都不会。
蕙宁问过嬷嬷,嬷嬷也只是说,七阿哥还小,再大一点自然就好了。
可她一直隐隐有些担心,所以当弘佑身手够着桌布,把一盏温热的茶水倒在自己腿上时,她也是怔怔的瞧着他。
那盏内的热茶不是很烫,却还是有些温度。可弘佑依旧咯咯的笑着,丝毫不以为意。她惊醒过来,上前查视时,稚嫩的小腿已经被烫红了,可弘佑显然毫无知觉。
不知道是吓住了,还是担心什么,蕙宁伸手按在烫处,弘佑依旧笑着伸手要她抱,那红肿的烫处似乎不在他身上。
蕙宁只觉得心跳也停了,呼吸也顿了,拔下了发钗,便往弘佑的腿上轻刺去,他依旧一副笑颜,无知无觉。
眼见着银钗刺入皮肤,血丝微渗,他仍是一副模样。
蕙宁心一横,银钗又刺往他腰际,这次弘佑终于有了反应,“哇!”的哭了出来。她把他抱在怀里哄着,连哭都没有力气。
随即,传了何太医,只说自己身子有些不爽,遣退了旁人。
东暖阁本就安静,弘佑好不容易睡熟,童颜天真,不知悲苦。
何太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
“七阿哥,可好有救?”蕙宁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眼睛干涩得厉害,想闭却又闭不上,只是空洞洞的瞪着。
何太医听她这么一问,已是魂飞魄散,直拿脑袋撞地,根本不敢回话。
“你且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娘娘,七阿哥只是年幼,等些时日,调理——调理一番,自然就——自然就——”
“你莫要哄我!说实话!”
“实话?娘娘,臣——臣不敢——奴才不敢说啊!”
“你是要皇上亲自问你是不是!欺君之罪如何论处,你是知道的!”
“这——这——当日臣给七阿哥号脉,就觉得脉息不稳,臣本以为是不足月,调理一番自然无事,可前些日子,臣依旧束手无策!老臣该死,老臣学艺不精,愧对皇上,愧对娘娘啊!”何太医说着,面上的不止是冷汗还是眼泪直流。
“可——可好有救——”
“回娘娘,这些日子,老臣一直勉力医治,七阿哥确无性命之忧,只是,只是——怕——怕难以——难以行走啊!臣该死!臣……”
“皇上知道吗?”
“皇上忙于朝事,还不曾问过!”
“你答应本宫,此事不能让皇上知道!”
“可是——”
“等到那日再说吧!下去吧!”
何太医见她面色苍白,已是无力支撑,跪拜道:“娘娘千万保重凤体啊——”
“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那一夜太漫长了,漫长得让她几乎以为天不会再亮了,只剩下周遭的黑和难抑的悲愤。她的悲愤不知从何而来,却快要湮灭了她。
胤禛起来上朝,见她还是张着眼睛,才惊觉她一夜未睡,侧身来唤她,她却猛然伸手抱住他,声音沙哑,低低的呢喃道:“有此迢递期,不如生死别,天公若是妒相怜,何不便教相决绝。”
他肃然紧搂着她,道:“你又要狠心离我而去是不是?朕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朕永不会与你决绝,只想和你长相厮守!朕要把你留在身边,绝不放你走!”
她轻拍他后背,柔声安抚道:“上朝该迟到了!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你不要我们母子了。”
胤禛仍是不松手,高无庸又在门外低唤:“皇上,该上朝了。”
“该上朝去了。我会好好在这里等你的,等你下朝回来,我保证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我,好不好?”
好不容易总算劝他去上朝,蕙宁也不肯再睡,凑在摇椅旁打量弘佑的睡颜。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的不公平?
为什么要上天要如此待他?
为什么送他来又如此折磨他?
弘佑,你的阿玛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周遭一直是无垠的黑,将来你如何闯过去?他能否真的容得下你?
弘佑,额娘知道,很多事情都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包括生与死,它们横在每个人的人生中,亘古不变。额娘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此之间给你一段快乐的时光。
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只属于你的时光。
将来也许你会埋怨,他也许会因此而恨我,甚至再不肯原谅我,可在额娘心里,都是值得的。
为了你,都是值得的。
只是,额娘心中也有胆怯和难以割舍。 。 。 。 。
。
第八十四回
。 第八十四回。 冬至后刚过几日,胤禛突然开口允诺准了蕙宁归省。
他说,本是早就有此打算,只是她生完弘佑之后,一直忙于照顾孩子,才耽搁下来。
事实却是,他只是因为担心。
从始至终一直笼罩在她周身的黑纱,让他渐渐分辨不出她眼底的笑意到底是因为什么。更让他担心的是,她明明就睡在身边,却渐行渐远。
他想着法子讨好她,而她依旧面色冷淡,反倒说他是无理取闹。
于是,他决定让她出宫去散心。
喜环简单收拾了,让冬竹抱着弘佑上了马车。
胤禛一直送她到了宫门,见她跨上马车,突然又心生几许后悔。
他怕此去经年,人不归。
他本想留弘佑在宫里,可又劝她不过。
她浅笑着,轻吻他的脸颊,说:“难不成你会以为我一走不回来了?”他说不出话,只能望着她。
冬竹挑着车帘,掩嘴笑道:“主子,皇上还站在那呢。”
蕙宁从缝隙中看去,果然见胤禛依旧是方才的姿势,孤寂的立在道道红墙前,心里一阵酸软,也定定的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冲下车子,紧紧的抱住他,再不松手!
可眼下,不松手的是弘佑,他一手攥着她的衣襟,直往嘴里塞。
她望着弘佑的脸,深深吸了口气。
她会回来的,回来后必将如实的告诉他这一切。她无法不去正视他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如果以弘佑为代价的话,绝对不可以!
如果她存在历史中,在她的存在之下,弘佑又是否存在呢。
他寥寥数位皇子中,并无此人!
马车稳稳的行驶在老北京的青石板路上,喜环和冬竹四双眼睛几乎都忙不过来,不时掀起帘子朝外看去,嘴里说个不停。
这些她午夜梦回萦绕心头的场景,即便是闭着眼睛都能估计出个七八来。
过了街口是九爷的酒楼,只怕如今已经易主了。
酒楼前后隔几家是胭脂坊,他们那的胭脂当初连宫里的主子都偷偷来采办的。每回出府,翠珠都是径直往店里钻去。守店的掌柜是个俊俏的少年,未语脸先红。
前面的岔道口,一边是回府的路,一边是往十四府邸去的。她那时随姐姐入宫,每回也是到这里便分手。她还记得,自己站在路边,一直到姐姐大的马车瞧不见,才慢悠悠的转身。前来寻她的丁三便神色匆匆赶车来接。
过了岔道,路便渐渐窄了些,只容一辆马车通过。有回她的马车就堵在那,对方也是大有来头,两厢都不肯退让,一直撑到日落时分,才各自后退,打别的路转了道儿。
已经能看到青瓦院墙了。院子里那株枯树半个身子都越过墙头,明明不长叶子的,却还是年年长着个头。大哥每每发狠说难看,要砍了。阿玛提剑便作势要砍他。据说树是额父种下的,额娘也是那年入宫,再后来伺候德妃——
早时过境迁了。
她归省的圣旨几天前就下了。
府门外的窄道上道道帷幔遮蔽。大哥立在最前面,身后便是阿玛、姨娘。
见马车停稳,喜环来掀起帘子,搀扶她下车。
一众人请安后,便前后簇拥着她进府去,蕙宁这才看见几张陌生的面孔。
进了内厅,大哥才一一介绍,如今他已娶妻纳妾,前头还得了个女儿。这些都是她先前不知道的,忙让喜环取了首饰,封了赠去。一阵寒暄中,阿玛始终不语,身形摇晃,勉强让丁三搀着行走。姨娘早抱过弘佑,悲喜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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