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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恋红颜(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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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鸡汤啊!”香奴不解地回答:“燕儿说这是皇上特地吩咐厨房熬的。”

他没有要厨房熬鸡汤!所以这盅鸡汤显然有问题。

忽必烈伸出食指往碗的内缘轻轻一划,以舌尖轻尝──是迷药!因为鸡汤一变冷,迷药特有的味道便尝得出来。

有人对允泛下药!而且剂量非常高,分明是准备让允泛长睡不醒!

允泛有危险了!

忽必烈对香奴大吼:“把燕儿叫来见朕!”

“是……奴婢马上去……”

香奴吓得魂不附体,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她从来没见过忽必烈如此暴怒的模样,就连以往季姑娘离开他时都不曾!

她没命的跑去佣人房找燕儿。此时普达克走了进来,递给忽必烈两件东西。

“皇上,士兵在后花园往西苑的路上找到了一方绣帕,在昆宁池中则找到这只粉紫色的秀鞋。守夜的侍卫曾听见重物落水的声音,目前已经命人打捞中。”

刺客为什么会往西苑的方向跑?普达克不断地猜想著。

西苑根本没有出口,若要遁逃,也只能利用轻功跃上一丈高的围墙。

不过,能跃上一丈高的围墙者已属少数,若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季姑娘很可能是被投入池中了。

见到这两种东西,忽必烈几乎崩溃──那是允泛的东西!

难道──允泛真的出事了?!

忽必烈奔了出去,发狂似的往昆宁池奔去。

黑暗中,他望著水势湍急的昆宁池,什么也看不见。

不,不会的……他的允泛虽然看似荏弱,但是她有一般女人所没有的坚强,过去无论经过多少打击,她都可以站起来,无比坚强的继续活下去,她没有道理就这么轻易送命!她不会的!

“启禀皇上,属下在昆宁池出水口处打捞上一只紫水晶镯。”

犹如五雷轰顶般,震碎了忽必烈所有的知觉!

那只紫水晶镯是她从不离身的宝贝,是她十五岁及笄时,季夫人送给她的纪念,他明白这只镯子对她的意义。当她做男装打扮时,她还细心地将那只镯子打上绳结流苏系在腰间,恢复女装之后,她就把它戴在手上,当她想家时,就摸摸它。

允泛片刻也不会与这只镯子分离,只有在一种情形下,她才会让紫水晶镯离身──那就是……死亡……“允泛!允泛!允泛!允泛……”他发狂地大吼。

老天,她真的出事了!不!

允泛是他唯一深爱的女人,他绝不容许她离开他!心碎的滋味他已经尝过,他要去找她!

他不要再一次体会那种如坠入地狱般的痛苦!

忽必烈迅速翻上昆宁池的围栏,就在他要跳下去的那一刹那,一双手使劲地将他拉了下来。

是雷季渊。他接到普达克派人传来的消息,立即策马赶了过来。

“你想做什么?!”雷季渊低吼。

他当然知道季允泛对他有多么重要,但是,他就这么贸然地跳下去,对事情有什么帮助?人早就顺著水流,不知道流向何方。

“滚开!不要阻止我!”

忽必烈已经狂乱得失去理智了。

谁也不能阻止他见允泛!他要见允泛!

雷季渊不想再浪费唇舌劝他冷静,因为他知道跟一个几乎疯狂的人什么也没办法谈。

他直接点住他的昏穴,成功的让他倒了下来。

雷季渊接住他沉重的身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连他的点穴都没躲过,可见忽必烈真的是急疯了。

“睿王爷,皇上他──”普达克忧心地问。

“他没事,我只是点了他昏穴,让他冷静下来而已。”雷季渊将忽必烈交给左右侍卫,道:“送皇上回寝宫休息。”

“是!”

“普达克,加派人手到下游打捞,一有季姑娘的消息,立即回报。”

“是!”

现在,棘手的就是明天季姑娘要为毅王爷换血的事宜了。

毅王爷的病情日益恶化,倘若无法尽快找出允泛──活生生的允泛,那么,毅王爷就回天乏术了!

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孩……雷季渊闭了闭眼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蔓上他的心头。

雷季渊下令打捞了一夜,但却什么也没有捞著。

没有见到尸体,雷季渊不敢断言允泛是遇害了,但是,如果她没有死,那么,为什么没有尸体?还是……她获救了?由于宫女燕儿也遇害,断了重要线索。

隔天一早,雷季渊便将允泛被掳,下落不明的事情禀告太后。

太后震慑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烈儿好不容易将她带回宫来,没想到却……难道真的是红颜薄命吗?

允泛离开烈儿的那段日子,烈儿有时候疯狂作乐,想要忘却哀伤;有时候则暴躁易怒,他阴鸷的情绪笼罩整个皇宫。允泛与他分隔两地时,烈儿就几近发狂,那么现在呢?哀莫大于心死,只怕他的心,会整个粉碎掉啊!

一旁的丹芙听了,不由得掉下眼泪。

“母后,皇兄……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皇嫂真有个什么不测,皇兄会心碎而死的!

太后也红了眼眶。是啊!该怎么办?

“皇嫂一直是那么坚强,就连家中突遭变故,也能化悲愤为力量的站起来,好不容易她回宫了,现在却又出了这种事……”

打从丹芙知道允泛是女儿身,却为了替亲人申冤而毅然进京赶考,与男人一样在朝为官之后,她就十分欣赏,甚至崇拜允泛;对她而言,允泛不仅是她的皇嫂,还是她的姊姊与好友。

突然,丹芙脑中一闪,随之浮现的想法令她刷白了粉颊。

她抓著太后的袖子,急道:“母后,皇嫂肚子里的小孩,还有二皇兄的病……十分危险啊!”

太后也白了脸。

失去允泛,会有两条人命也不保啊!

“季渊,加派人手,一定要把允泛找到!”

允泛不会死的!她虽然柔弱,但是她有坚强的意志──她不会死的!

“侄儿明白。”

他已经通知掠影了,相信以找人闻名的他一定马上就有消息!

“另外,一定要查出刺客的动机,和是什么人指使?为什么针对允泛而来?”

允泛是烈儿最致命的弱点,也许针对允泛下手,只是为了对付烈儿也不一定。

“是!已经著手调查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他迫切想要知道的。

太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烈儿呢?”

“皇上在寝宫里,情绪比较稳定了,但是……他不睡不吃也不说话。”

忽必烈这样子,比起他大吼大闹还要令人担心;他的样子简直就像──就像心死了一般。

没想到烈儿竟然对允泛情深至此,所以失去了挚爱的人儿,他也失去了灵魂。

“可怜的孩子!”太后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

“母后……”丹芙啜泣著低喊。

默默地退出慈宁宫,雷季渊对自己发誓──他一定要找出季允泛,并且要将那始作俑者碎尸万段!

第七章

“大夫,她的情况怎么样了?”说话的是一个满发皆白的七旬老翁。

这个老翁名叫月烈.阔伦,不久前还是二品宰执,半年前向忽必烈提出告老的请求,所以并没有与季允泛有过同僚之谊。他目前居住在大都城外的郊区,与妻子过著逍遥写意的山林生活。

今儿个一早,如往常一样,他与夫人两人到河边散步,却发现一个姑娘家湿淋淋地倒在河岸上,全身多处擦伤,显然是随水漂流上岸的。

大夫仔细把了脉之后回答:“这位少妇刚刚流掉孩子,身子十分虚弱……”

“孩子?!”月烈与妻子互望了一眼,异口同声震惊地喊了出来。

“老爷,夫人都不知道吗?”大夫奇怪的问。

月烈夫人解释道:“我们不是她的亲人,只是看见她昏迷在河岸旁,所以就把她带了回来。”

大夫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遇上老爷、夫人,也算是这位少夫人的福气。她除了体质上差了点,倒是没有伤及肺腑,不过,她有些发烧,我会开些滋补的药方,只要每日早晚按时服用,等她醒了之后,就没事了;另外,她撞伤了头,也许会有短暂失忆现象,慢慢自然会恢复的。”

“多谢大夫。阿官,随大夫去抓药。”

“是,老爷。”

大夫走后,月烈深思地打量她那身刚换下来的锦织罗裳,对妻子道:“夫人,你瞧这衣服的料子及绣工,是不是出自谷家无箴绣坊?”

无箴绣坊是谷少翼众多产业下的其中一支,专门负责奇渥温家族的服装行头,尤其是最近新研发的“提花绫”、“印金绢”最能表现出皇族的尊贵气势,因此十分受到奇渥温皇室的青睐,时下众多大臣仕女、巨商富贾也纷纷风行模仿。

月烈夫人仔细地看了看,再三抚摸,确定的点点头道:“没错,的确是出自无箴绣坊的织工与绣工。”

这么细致的活儿,除了无箴绣坊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绣坊可比拟。

月烈深思道:“出自无箴绣坊的衣裳,造价不只上百两,根本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的,这个少妇果真大有来头。”

“老爷说得挺有道理,但是,这样一个出身不俗,又怀有身孕的少妇,怎么会失足落水而被冲到这儿来?”说到这里,突然,月烈夫人瞪大眼睛道:“莫非她不是失足,而是自杀!说不定她怀了不该怀有的孩子,所以想不开而自杀?”

“有可能,但是,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而引来杀机。”

比方说,妻妾争宠什么的。

“嗯!老爷,咱们真是聪明。”

谁说老人家脑袋不灵光?这话对他们夫妻俩真是人失礼了。

月烈也呵呵笑了起来。

“好了,咱们别在这儿吵她,她需要休息。”

“咱们去下盘棋,如何?”

月烈夫人替少妇将薄被盖好,却瞧见了少妇白皙的足踝上系了一条银炼。

“咦?这是什么?”

“夫人,别打探人家隐私”

“老爷,你快看,这银炼的铃铛上,刻了一条五爪龙呢!”

五爪龙在天界只有玉帝、龙王可以佩带,在人界,当然只有皇上才能拥有啦!

月烈暗暗吃了一惊。

这少妇身上,怎么会有皇族的标志?莫非──她是奇渥温皇室的人?

“啊!她会不会就是皇上唯一的妹妹──丹芺公主啊?”

可是话说回来,公主可是尚未婚配的闺女,怎么会怀有身孕?

“丹芺公主我见过,不是她。而且她看起来不像是蒙古人,好像是汉人女子。”

“别闹了!汉女是进不了宫闱的。”真没常识!

月烈笑道:“那可难说!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月烈夫人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别骗我啊!”老爷不会是故弄玄虚吧?

月烈白了妻子一眼。

“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起码咱们也结褵五十余载了。”

“好啦!好啦!你快说啊!”

月烈夫人简直好奇死了!

“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前一阵子女扮男装,进京赶考的奇女子──季允泛。”

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当允泛醒转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头隐隐作痛,不只是头,手臂上还有多处擦伤,并且四肢酸疼。

为什么她会受那么多伤?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努力地想要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可是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月烈夫人走了进来,看见允泛醒了之后,微笑道:“姑娘,你醒了?”

允泛怔怔地看著这张陌生的脸孔,纵使有满腹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那种不著边际、一无所知的空白,让她恐惧而心慌。

“觉得好点了吗?”月烈夫人从丫鬟手中端来刚熬好的汤药往她口中送,笑咪咪地问。

咽下苦苦的汤药,允泛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呵呵!这儿是大都城郊,我夫家姓月烈,原是朝廷的宰执,因为我和我家老爷性喜自然,告老后,就住到这儿来了。对了,姑娘叫什么芳名?府上住哪儿?”

“我叫──”允泛猛地住了口,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她叫什么?她居然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记不得了!

她痛苦地抱住头。好痛……“怎么了?”月烈夫人忙放下汤药,关心地抚摸她的额头。吁!幸亏没有发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允泛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同一时间,她的脑海迅速闪过一张俊挺脸孔,她拚命地想记起那张脸孔,也许──也许他是她所认识的人。

可是那抹影像消失得太快,快得像是一个幻觉。

“好、好,没关系!没关系!”月烈夫人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大夫说过,你撞伤了头,所以短暂的失忆现象是难免的,以后自然会慢慢恢复。”

这么说起来,这个姑娘连自己为什么会落水的原因也不记得了?

“今儿个一早,我家老爷和我发现你昏倒在河岸上,全身湿淋淋的,好像是被河水冲上岸来一般,所以,就把你带回来了。”月烈夫人继续喂允泛吃药,一面道:“有件事情我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可是,我想你有知道的权利,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太激动。”

“好的。”

“大夫说……你流产了。”

允泛瞪大了双眼,道:“流……流产?”

难道──她已经成亲了?

那么,她的丈夫是谁?她又是怎么流掉孩子的?

天哪!她好恨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却想不起来!

她若怀了身孕,应该会远离危险的地方,为什么又会失足落水?她不懂!如果不是月烈夫妇救了她一命,此时此刻,她早已命丧黄泉。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缕极细微的恐惧从心里泛开,使得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直觉她的落水事件原因并不单纯,因为,她自认并不是个懦弱女子,她是那种即使遇到挫折,也会咬紧牙关往前走的女人。尽管她不知道过去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她的人生观与本性却不曾因此而改变。

孩子……她抚摸小腹,不由得掉下泪来。

她可以感受到一种……“相思无处寄”的怅然。

孩子的爹一定是她所深爱的男人,否则……什么当她知道流掉了孩子之后,内心充弥了无以名状的痛苦?

捂著脸,她咬著下唇,低低地啜泣起来。

“别哭!别哭!”月烈夫人拍抚著允泛的背脊,不自觉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唉!实在不该告诉她的,她的身子还很虚弱,怎么承受得了这个打击?都怪她多嘴。

如果今天换成她遭遇莫名其妙落水、失忆、流掉了孩子,还要面对茫然不可知的过去及未来,她绝对会比她哭得更凶,也许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允泛见到月烈夫人也跟著她一起难过,连忙忍住悲伤,擦干了眼泪。

“对不起……我只是──”她哽咽地想解释什么。

月烈夫人摇摇头,微微笑道:“不用解释,真的,我都了解。”

“谢谢。”

这是她唯一所能说的了。

“别这么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你的身子养好,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嗯。”允泛顺从地点点头。

喝完汤药,月烈夫人将瓷碗交给丫鬟。

“再睡一下吧!你需要好好的静养。我到大厅去了,有什么事情,让小青来叫我。”

允泛躺了下来,微笑道:“好。”

替允泛拉好被子,月烈夫人便退了出去。

看著月烈夫人退出房间,允泛努力在空乏的脑海中搜寻些许蛛丝马迹,至少,必须想起萦绕在她心头的那张俊脸……她直觉这对她很重要,失去了一切记忆,就唯独记得他,他应当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然而。不管她多么努力,那张脸始终只瞧得见隐约的轮廓,她想要再走近一点瞧,却怎么也无法再接近了。

“求求你……告诉我你是谁好吗?”

允泛在心底喊著、喊著,苴到声嘶力竭,无法抗拒疲倦而沉入梦乡。

即使他失去了最珍爱的宝贝,天地也不会为之变色,日升日落不曾休止,时间更不曾因此而停顿。

了不让自己痛苦,忽必烈几乎是拚了命不让自己闲下来,从早到晚有讨论不完的国事;堆叠得如山高的奏章,他一天就全部批完;亲自视察水运工事、亲自校阅怯薜军,从早忙到晚。

夜晚的来临,对他而言就像梦魇,子时之前,他绝不就寝;子时之后,他藉著性爱的发泄来忘却一切。

人生对他而言已经了无意义,只是重复著日复一日的相思与折磨。

十天了,他找不到允泛。

他甚至不敢踏进水月居,只怕熟悉的景物,会让他跌进痛苦的深渊,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与心碎。

此时,他站在西苑中,凝视著原是昆宁池的大片花田。

雷季渊下令填平昆宁湖,因为他不想让忽必烈触景生情,更不想让他有追寻季允泛而去的念头。

伤痛是忽必烈挥之不去、形影相随的色调,随著时间的流逝,不曾沉淀下来,只有更形氾滥成灾。

“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来?允泛,为什么你不回来?”

忽必烈对著空旷的西苑仰天狂吼。

老天,这种相思的煎熬,究竟还要折磨他到何时?

他再也受不了了!

忽必烈冲进马房,在小厮瞠然的注视中,迅速跨上一匹马儿,往北苑的玄福门奔了出去。

“皇上!”小玄子公公脸色大变,叫道:“快通知太后与睿王爷!”

“是!”

允泛来到月烈家已经满十天了。

这十天当中,她除了养好身体之外,关于她过去的事情仍然想不起来,甚至在她脑中盘旋,一直想看清楚的面孔也未能如愿。

难道……难道今生今世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吗?

月烈夫妇对她慈祥可亲,甚至托人打听她夫家的下落,但是始终没有下落;他们甚至告诉她──如果她想不起过去的一切,也找不出她的夫家,那么他们欢迎她永远住下来。

允泛微微一笑。

她真是幸运呵!不是吗?

她不知道过去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是,若不是有一段充满是是非非的过往,她怎么会落水?

此时的她非常幸福,她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也许──上天要她大难不死,却独独失去了记忆,就是要她重新开始吧?

唉!不多想了。

从袖中抽出一只短笺,上面写著几味药草的名称:仙鹤草、香苏、土半夏、海芙蓉。

三天前,月烈夫人出现了类似气喘的症状,但是请了大夫看过,服了几帖药之后,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昨晚月烈夫人再度发作,她出于本能的为她把脉,并从脉象中证实了自己的猜侧──那不是气喘,而是胸口气闷而引起的呼吸困难。

她很快的到种满白药就是‘桔梗’的花园剪下一把,将主根部分加上甘草煎水。让月烈夫人服下,不一会儿,月烈夫人便顺了气,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大家──包括自己,对于她所具备的医理常识感到惊讶,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却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对病理、药草有非常深刻的认识,难道自己是个女大夫?

但,可能吗?

据月烈老爷所说,她被河水冲上岸的当天,身上穿的衣裳是罕见的珍贵布料,若不是出身于世家大族,就是巨商富贾,若是生长于这样的家庭,何来这些药学常识?

这个事件勾起了她一点点回忆,虽说是回忆,却也不十分清楚,严格说来,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依稀仿佛她想要救一个病人,一个……生了重病,几乎是绝症的病人,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莫非──是常常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吗?

不行……头好痛,真的想不起来了。

允泛揉揉额际,抱起刚剪下来的药草,准备转移阵地,到河边洗去泥沙。

虽说已经进入初夏时节,但是因为山林中有大片浓荫,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晒得头昏。

将药草放在一旁,她用手掬起一捧清泉,放到唇边啜了一小口。

那水的滋味非常凊冽甘美,最适合用来泡茶以及煎药。

她脱下绣鞋,露出白皙的莲足,蹂进水里。

河水冰冰凉凉,顿时暑气尽消,十分舒服。

允泛一时玩心大起,她拉一起了裙摆,用力地踩起水来。

霎时,水花四溅,淙淙水声伴随系在足踝上清亮的银铃声,悦耳又快意。

赤裸的莲足踏著河边的石头有些发疼,但是一旦停下来后,她发现其实满舒服的。

允泛激起的水波,使得放置在一旁的药草一枝枝地顺水漂离岸边。

“啊!我的药草!”

允泛连忙涉水过去捡拾。

那些药草可是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采来的!她可不想做白工。

药草漂离得越来越远,允泛伸长了手也构不著,一个心急,没注意到河底光滑的鹅卵石,她栽进水里,弄湿了一身。

幸亏岸淹水不深,及膝而已,所以并无大碍,不过,她跌得很痛倒是真的。

允泛有些丧气。

“我不追了。”

再追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惨事,那就很难说了。

允泛七手八脚地从河里站起来,正要往回走,却听见一阵快绝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奔来。

“这地方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来?”

这里没有郊道,除了月烈一家之外,就没有其他住户了。

才这么想的同时,一匹高大骏马便飞奔过来,像一阵狂风般掠过她的眼前。

“哦,是要上山去吗?”

大概是猎户吧!

念头才刚转完不久,那匹马却猛地停下来了,马儿扬蹄嘶鸣的声音吓了允泛一跳,然而,真正教她震撼的是高踞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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