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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书院-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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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君尧沉吟了一会,方才答道:“锟梢越桓悖俏矣幸惶跻螅喝美滟尤朦骑,与你同去。”
谪阳心道母亲看来还没有完全死心,但既然她肯让步,他也不好拒绝,只道:“加入可以。但是她只能在里面做一名普通骑兵,否则她过去不是支援我而是给我添乱。”
卓君尧答应了,然后口气温柔了许多:“既然回来了,便多住些时日吧。你六年不曾回家,你父亲的墓前很是冷清。”
谪阳本来想办完事情就立刻回程,但是听到卓君尧最后一句话,看见母亲脸上露出一丝没有掩饰好的疲倦之色,到底还是心软了:若不是自己这一缕异世的残魂莫名其妙地占了这具躯体,母亲当有一个让她不至于这么操心的儿子吧。
罢了,给父亲扫过墓再回去也不迟。
谪阳没有想到他一时心软下的决定让他差点与陆颖天人两别。
谪阳不在的时候,陆颖直觉得院子里空荡荡的。以前她一旦闲下来,便能看见谪阳在院子里练剑或者看书,两人的目光相碰,谪阳有时对她一笑,有时冲她翻白眼,都会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虽然也没有一直说话,可是便是看着他,陆颖就觉得心里安定。
前两日接到谪阳的信,说平南城罕见的下雪了,梅花开得似乎比小时候要好多了,又说想陪母亲过一个年再回来。信里充满了歉意,但最后笔锋一转,谪阳味极浓的警告陆颖不要趁他不在身边和什么哥哥弟弟勾搭,否则回来有她好看。
陆颖看完信先是好笑,接着又觉得心里有些空落,但还是提了笔写了回信:“梅香飘雪,可缓缓归矣。”
写完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的满满桂花树,陆颖掷笔有些惆怅地想:没有念慈观的“红梅映雪,冰凌悬窗”,谪阳果然是不愿意回来过冬。
将信交给郡王府的信使带走后,她走到书桌后的柜子前,把锁着的一块小巧精致三色宝莲形雕玉小心地取出来,怔怔地又看了一回:玉是穿在一条雅致的淡青色剑穗上,配谪阳常用的那支剑当是不错的。
叹了一口气,又放回柜子里锁起来。
只能再等段时间再送他了。
年关将至,书院里的学子离家近的几乎都回家了,离家远的也走了几个。整个书院一下子少了三四成的学子,加上冬天的寒意入侵,万物凋零,整个花山书院都显得冷清了不少。
陆颖一边吩咐内务堂在每个宿舍和讲堂都填足了炭火,保证花山上下每个人不会被寒冬冻伤,同时开始准备过年的种种货物,一边开始与三部开始计划明年春天时将举行的三年一次的招生。
这是陆颖第一次主持书院的招生仪式,不免打起十分精神来准备,一天下来人也觉得颇为疲倦。
翻一翻年历,还有三天就除夕了。陆颖打着呵欠宽衣上床,在一会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老师的消息,一会想着谪阳现在到底在干嘛……渐渐地睡着了。
她惊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屋子里还是黑幽幽的,只有外面淡淡的月光从窗口漏进。夜静悄悄的,屋外的草木在黑暗中一动都没有动,仿佛也在静谧中安眠。
然而这种安静中,陆颖的心却止不住狂跳起来,好像有什么危险正在悄悄逼近,她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感觉,但还是忍着被窝外的寒气起身,从枕头下取出自己的袖箭快速地绑好,又取了一边的外衣穿在身上,才点起了一支小烛。
烛光微弱,只能将整件屋子照个轮廓出来。
陆颖瞧见整个屋子状况如旧,心里微微安定了一点。
但是屋外的黑暗忽然却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喧嚣驱逐走。她恍惚间听到有学子惨叫和陌生人的呵斥,顿时呼吸一紧,身子贴近墙壁小心地向外看去:无数火把绕墙移动着将院子团团围住,不一会儿一队铁甲士兵凶悍地破门而入,快速将院子站满。
最后其中一个人似乎是领头之人,走到她的房门口,轻蔑地打量了一翻,然后一手按剑,抬起下巴嘲弄地大声喊道:“陆山长,有客来访了——还不出来迎接!!”
☆、075
领头队长喊过了一声,暗想听说花山书院现在的山长是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毛娃娃,现在只怕还在床上呼呼睡大觉吧。她跟自己打趣,这下听见自己的喊声,这个娃娃山长搞不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爬出来呢。
心里不免有些想要看笑话的心思,队长开口准备再放大一倍声音,却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定睛一看,一个穿着整齐的少女来开门,虽然头发显然是来不及束起,但还是用发带整齐的归到身后。少女身后朦胧的烛光散开,能够让人看清她身形挺拔的轮廓,却无法让人看清脸上的表情,但那领头队长却感觉那黑暗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宛若看猎物一样,专注、冷静的盯着自己。
她忽然有一种如芒在背感觉,这个传说中的毛娃娃似乎没有她想象的好对付,而太女交给她的任务,似乎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好完成。这个念头才出来,她就赶忙打消,哪有还没有动手,就自己给自己泄气的。再怎么说她手上还有一队精兵,前次康王府的人那么轻易就掳了她们的山长去,自己怎么也不能比康王府的人差吧。
要不要把这个小娃娃山长也捉回去玩玩?
队长这样粗鄙地臆想着,舔着嘴唇,看向少女的眼神不禁戴上了一丝猥琐。
“小陆山长,这么早来打搅您的清梦真是抱歉。”队长嘴里说着抱歉,脸上没有丝毫歉意,“末将此次冒昧前来是奉太女之口谕前来向小陆山长借一样东西。”
见少女不答话,她上前一步,向天一拱手,一边笑道:“太女殿下处理国家大事,日理万机,不免感觉有些吃力。传闻花山书院存有一宝,可辅人轻易的治理天下,特来相借。”
得花山者得天下。
太女也是冲着花山内库来的。陆颖心头怒火暗烧:你们当花山书院是什么地方,先掳走一个山长,然后再来抢劫内库。我谨守花山门规不去教训康王府,结果却被你们看做了软弱可欺。
花山书院的超然态度让人羡慕,却并不让花山人轻松。三百年来想来招惹花山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哪一个不是一方枭雄又或者是帝王将相,花山书院又要自保又不能主动出击这一点,让历代守护者花山书院的山长们都十分头痛。
见少女皱眉不语,队长嘴角露出一丝残忍之色:“陆山长,这可是储君的口谕。莫非你想违抗?”
陆颖冷漠道:“太女殿下到底是来借东西还是命令花山交出东西?如果是命令,花山书院一不受朝廷供养,二非官衙,似乎没有义务听太女殿下的命令。如果是借东西,花山自己的东西借与不借,一谈不上违抗二字吧!”
队长听的陆颖的话,并不生气,甚至一点不满之色都没有,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她。
陆颖心里一沉,观此人虽然言行粗狂,可是心思沉稳,意志坚定,非言辞轻易能动之人。事情看来十分棘手。
队长只是鄙视加嘲弄的打量了陆颖几眼:“陆山长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书院的领袖,说起话来真是的让人无从辩驳。可惜你似乎没有弄清楚现在的情势,刚刚末将按捺着性子好言相劝不过是给你一个台阶下而已。末将临行前太女殿下交代过了,无论陆山长成全与否,我们该尽的礼数总是不能缺的。既然陆山长并不领情,那么先礼后兵,请陆山长陪末将走一趟吧——您的学生们都还在外面等着您呢!”
陆颖一走近广场,便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有人受伤了。她定睛一看,留在书院里过年的学子和夫子们几乎全被赶到了广场上。很多人一望便知道被人从被窝里强拖出来的,头发凌乱,只穿着睡觉的单衣,好一点的也不过随意披了件外衣,一个个在深冬的寒风中冻得脸色青紫,瑟瑟发抖。
受伤的武师们都或躺或坐在一起,没有受伤的也都被士兵用刀尖指着,只能横眉怒视着周围,不敢轻举妄动。
学子中也有几个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被同窗小心的扶着。
显然太女派来的人并没有上次康王府表现的那么温柔,她们似乎对向花山书院亮出屠刀并没有忌讳,或许如同刚刚那个队长一样的想法:便是天下第一书院又如何,依旧不过是一群弱质学子而已,要杀了也不就是一刀杀了?
陆颖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受伤的学子中,便有谢岚一个。她面色惨白的捂着腹部,无力地躺在沈菊的身上,五指间深红色的血正不断在白色的单衣上蔓延开来。许璞跪在她身边,努力把自己披着的外衣撕成布条,系成绷带给她止血。
她们身边站得士兵比其他人要多一倍,望向谢岚等人脸色十分不善,显然刚刚在她们手上吃了大亏。
“陆山长,末将是个粗人,不爱和你们这些文人的弯弯绕绕,打些嘴巴官司。你也都看见了,现在花山书院绝对不是我士兵的对手。如果不想你的宝贝学子遭殃的话,你最好乖乖配合。”队长得意洋洋的指了指对面的学子们,讥笑着说。
陆颖咬着嘴唇,目光从学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她们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以求能够尽量挽留身体上的热度,望向周围士兵的目光或是惶恐,或是愤慨,或是若有所思……而望向她的目光却只有一种:信任和期待。
可是这样的眼光交错中,陆颖竟然感觉自己无法面对这种沉甸甸的信赖。
内库,绝对不能交给到这群狼子野心的人手上。里面的东西一旦被野心家所用,天下倾血,生灵涂炭。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但越是明白这一点,便越是觉得难过和绝望:难道这次花山的学子们真的逃不过这一劫。
“陆山长,可不要跟我说花山书院没有我们要的东西?”队长几乎是故意火上浇油,就想看看陆颖什么时候发飙。
陆颖冷冷看着她道:“你既然认为花山有所谓的宝,何不自己去搜?”
队长的微笑着说:“按照一般道理来说,藏宝的地方必然非常隐蔽难寻,又或者机关密布。很不凑巧,我是个很珍惜我的士兵的性命的人,所以还是劳烦陆山长带路的好!”
说着就将把明晃晃的剑搁在了陆颖的脖子上,锋利的剑韧一吻上陆颖的脖子,立刻划开一道红的细线,血滴顺着剑身向下低落,竟然一点都没有留在剑身上。
陆颖仿佛没有感觉到剑一样,缓缓的将在场的人都深深看了一遍,虽然这里的每一个人,她都认识,能叫的出名字,道得出来历,甚至知道她们的喜好、特长……难道,今天,都要死在这群莽夫手中。
要是有力量就好了。
陆颖甚至有些懊悔,如果自己不是那么保守,只要在花山书院里按上哪怕三四门最简单的杀人机器,也许今天就不至于落到如此被动的下场。
三年一届,选出的学子千金不换,居然还没有展开翅膀就要被如同杀灾猪宰羊一样杀掉?她们都是这个国家未来最珍贵的人才,不管将来是成了太女党,还是康王党,又或者隐居山野,总归是可以造福一方。
她的心一点点的向下沉,过了好一会,淡淡道:“你们想动手就动手吧。”
队长的笑容不减:“陆山长,你是不是认为我真不敢杀人 ?'…99down'”
陆颖不言。
脖上的刃又深了一分,血咕咕地流出来,陆颖虽然感觉道脖子上的疼痛,但并没有她想象那么痛,又或者她此刻的心太疼,相形之下这种疼已经微不足道。
如果只是杀她的话,其实花山已经是赚了。
学子中已经有人惊叫出声。
“山长——”
“你们这些强盗住手!”
“强闯书院,伤人流血,这样的人也配做储君!!可笑,可笑!”
……
队长见以死相挟似乎作用不大,索性收回了剑。
但剑一收回,却见陆颖望着学子们,眼角两粒眼泪顺着脸颊留下。
队长微愣一下,然后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知道痛了?现在觉悟还不迟。”
学子们心道:山长是因为我们的呼喊声感动才落的泪,跟你的威胁有什么关系。
陆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点点头,然后道:“我只是想到今天所有的花山学子都会被杀死在我面前,所以觉得很难过。”
学子们都呆住了。
队长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些松动,她大步走到陆颖身边,狠狠捏起陆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的脸说:“这么说,就算我今天在这里把花山学子都杀光,你都不会说了?”
陆颖眼底掠过一丝讽刺之色,闭上眼睛,然后忽然感觉到腹上一痛,人就飞了,狠狠地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在迷糊中,她只听见那队长冷笑一声道:“姐妹们,好好招待一下陆山长!”
痛,如同雨点一样落在身上。
血在胸口没有规律的蔓延,从口鼻中流出。
等对方终于停了手,陆颖身体蜷成一团,艰难的咳了十几下,放把刚刚剧烈呼吸时吸到气管的血沫咳了出来,手指摸了摸胸口,不知道肋骨有没有断掉,心里苦笑:她长这么大,好像头一次被揍得这么惨。最糟糕的是,为了不在学生面前丢人,她连叫都不能叫!
双手撑着地面,陆颖颤颤巍巍的坐起来,但怎么都站不起来。她一抬眼便看见几位好友都用极担忧的目光看着她,寒光和文逸显然试图过来,但被士兵死死拦住,双手握拳,肩膀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寒冷剧烈抖动着。
陆颖嘴角微微上翘,身体虽然贴着冰凉的地面,心里却暖暖的,自嘲道:临死前,还有这样至交好友陪着,这一辈子虽然不长,但活得不冤!
陆颖的死硬态度让队长微微有些吃惊,但是并不算得意外:历任花山山长哪一个不是文人中最拔尖的那一拨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哪一个又不是惊采绝艳、心烈如火的人物。先前她因陆颖年幼而看扁了她,但此刻方觉得这个趴在地上被揍得狼狈不堪的毛娃娃没堕了花山书院山长的威名!
队长的眼中略过一丝敬意,对这个顽固不化的少女,她竟然很迁就地在陆颖面前蹲了下来:“陆山长,您的意志我已经明白了。您的坚毅我也很佩服。实话告诉您,我这次来了,也没有打算回去有什么好下场。来之前太女交代过我,只要能拿到东西,手段不限。如果拿不到东西,我全家上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如果我要成功,花山书院不可避免的要染血。花山书院在仕林中地位尊崇,太女殿下将来笼络士人,手上自然不能沾上花山书院的血,到时候我的下场,呵呵——您知道的。不过死我一个,总比死我全家得好。所以,陆山长,对不住您了!”
陆颖心头一惊,看着队长站了起来,转身向自己的士兵一挥手:“捉十个出来,先打断她们的腿!慢慢打,不要下狠手!”
好狠的手法——这番做法就要人亲眼看见自己重视的人备受摧残,用小火慢慢的煎熬着观看者的心,让她知道自己的无力,逼她在失控之下选择低头妥协。
士兵们立刻就近抓了十个学子出来,将她们围在中间,也不用刀,只是拳打脚踢。学子们哪里是她们的对手,顿时被打得惨叫连连。陆颖甚至已经听见有的学子身上传来骨裂的声音,如同钢针刺着她的心。
住手!住手!
你们这群强盗!!
求求你们,别动她们!
然而,陆颖却死死咬着嘴唇,转过头,一言不发。学子们的惨叫一刻不停的如同锥子一样钻进她的耳朵。
停下来吧!她快要受不了了!
没有什么好怕,没有她或者谪阳,谁也打不开内库。
要怕只怕自己心软……
“住手!”
陆颖以为自己幻听了,又或者是自己忍不住叫了出来,但紧接着那声音又说:“放过她们,我带你们去!”
陆颖大惊,定睛一看,却是宋西文站了出来,握着拳头,瞪着队长说:“你们想要东西,我知道在哪里。”
☆、076
事情发展到开始流血的程度,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似乎并不算稀奇。学子们或是出于自己的傲骨,又或是出于对自己山长的信任,哪怕是挨打又或者被打也没有人喊出屈从的话。既然年幼的学子都没有屈服,夫子们自然不能比学生差。但是跳出来的这个人却是文事房的宋西文,就让不少人露出意外之色。
陆颖惊疑不定得看着宋西文,揣摩着她这一嗓子的用意:宋老的为人并不会向恶势力投降,难道她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眼睛扫了一下旁边的代宗灵、王恕、葛飞,见到她们皆是皱着眉头看这宋西文,一言不发。
“先生知道花山之宝在哪?”队长看了陆颖一眼,又转向宋西文。
宋西文点点头,一脸的厌恶:“我可以带你去。但是先放了这些学生。”
队长并不计较,挥一挥手,让打人的士兵退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这样隐秘的事情知道的应该只有山长一人呢?只是,先生如何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呢?我知道像你这样一个等级的文人,可是不会轻易拉下面子的。”
宋西文一向挂在脸上和蔼的笑容在还未亮的天色下看起来居然有些阴森:“如果不让你们去,难道看你们把我们的学子都打死?”
陆颖见宋西文的表情竟然有几分认真,急叫道:“不可!”
虽然内库大殿中她做的那些实验品她并没有告诉代宗灵等人,但是她也曾经暗示过她们内库中可能存在的,是极恐怖的杀人武器,凭借这些东西夺位灭国几乎轻而易举。
宋西文目光转向地上趴着的陆颖,似乎有些好笑:“山长,那东西再宝贝,难道还能宝贝过花山满院的学子!”
队长笑着借口道:“就是,花山书院可是天下第一书院,再怎么重要的东西也越不过学子去啊!”
此话一出,学子们的眼睛都露出认同的神色,无论是多么珍惜昂贵的宝藏,毕竟都是死物,总不会超过人命。
陆颖心知宋西文恐怕还没有完全明白花山内库代表的恐怖力量,她盯着宋西文缓缓地说:“那个东西并不重要,不珍贵。但是,”她直视着宋西文,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说,“如果要我交出它,我宁可自己死掉!宁可满院师生死掉!!甚至——”
“老师也死掉!!!”
众人色变。
不仅因为认识陆颖的人都知道她对李凤亭的崇敬和重视有多深,更因为敢于欺师灭祖的文人寥寥无几,因为她们的下场只有身败名裂,天下任何人都可以鄙弃她们,从贩夫走卒到乞丐盗娼。
宋西文迎上这双决然的眼睛,这原本因为痛楚有些迷散开的目光,此刻因为某种力量凝聚起来,如同流星一样闪闪发亮。
她忽然觉得心里一震:这眼神,好熟!
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她脑子里居然想起了许多年她从京城千里迢迢的赶赴西北,在军帐里苦心劝说着姐姐的一幕。
“姐,你就辞了职务回来吧。你知道吗,自从你拉开‘天下’弓后,我们家周围都多了不少来历不明的人。如果你从现在开始韬光养晦,不再管西北军的事。那么流言始终就只是流言。时间一长,别人只会当那是巧合。”
姐姐对着灯,看了一会桌面上的地图,然后抬头对温柔地她一笑:“文文,现在西北情势紧张,我真的是走不开。乖,你先回京吧。回去告诉娘,等西北的情势好转了,我一定把军职都辞得干干净净回家做她的乖女儿,只要那个时候她还肯养我这个游手好闲的大小姐!”
她当时就忍不住爆发了,将桌上的地图一抓,甩在地上。姐姐眼中一怒,目光扫到她脸上,让她后背一凉,居然有一种螳螂被黄雀定住的恐惧感。但姐姐只是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叹了一口气,起身默默捡起地图。
感觉到身上压力一轻,她的勇气又涌了出来:“姐,我真不明白你这有什么好处?就算是这西北失了,只要你不在军中根本就不会牵扯上一点责任!大燕自从建国以来,与齐国的战争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输了不过就是赔款,割地,和亲,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再说了赔的是她赵家的国库,割得是她赵家的土地,和亲也是她赵家的帝卿!可是,你在这里拼死拼活,可那皇帝在京城会怎么想,她只会认为你是想借天下弓的传言和太祖皇帝的遗言成就你自己,只会认为你是在积累军功,收揽人心,甚至——甚至谋反叛乱!!你明白不明白!!!”
姐姐蹲在地上的背影一僵。
她见姐姐有反应,连忙又使出亲情招:“姐,我和娘在京城整天担惊受怕——为你,为宋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惹出不可收拾的乱子。”说道这里,她顿了一顿,又试探的说,“柔岚在街上‘巧遇’了我几次,总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姐姐缓缓的起身,转了过来,一双美丽的不像是人间所有的眼睛柔柔地望着她:“文文,姐姐今天才觉得,原来你也长大了,懂事了。这样姐姐就放心了,以后宋家也许就要靠你了。”
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姐,你说什么啊?你是宋家的长女,宋家的一切都要你来继承。你想干什么?”
姐姐撩起军帐的门帘,指着军帐外:“文文,你看见了什么?”
她疑惑地看了看:“士兵?军营?大山?河流?……都不是?那是什么?!”
姐姐笑了笑:“大燕。”
最后姐姐还是没有跟她离开。她只好自己回京,然后考中进士,做官。
直到,西北战火平息、姐姐辞去军职、她和娘在京城摆了满院子的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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