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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长天-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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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声阿哥?小时候的故事在脑海里回旋,想起了家和童年、少年的我,欢喜地笑了。
转身回洞,我倾诉的欲望很强烈。迫不及待地,我想跟阮文说好多好多。
“文,别怪我不体贴,我好想跟你说话啊。”推推阮文,我笑逐颜开。
他并不理我,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这声音如此沙哑,我就着透进洞的月光,凑近一看,阮文黑黑的脸上泛着紫色。伸出手去一触,我惊惶失措。
好烫啊。
“阮文,你醒醒。”不敢再摇晃,我大声叫。
他睁开眼,满怀歉意地对我笑笑,又闭上了眼。
打开包袱,我取出带着的简单药品,用雪水送服进阮文口中。
这还不够,高原上感冒发烧容易导致肺水肿,任多精壮的汉子都有性命之忧,必须尽快回到低海拨地区才行。
这帕米尔高原面积广阔……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抹去脸上泪水,我撕开外衣结成条,背起了裹得严严的阮文。
心急如焚,我健步如飞。只有一个念头:走快些,走快些。
“胜男,对不起。”肩上有低低声音传来。
我侧过头嫣然一笑:“文哥,以前你还让我背石头呢。我现在当你是根大木头。”想起从前,我不由笑意更深。那样的时光,真是甜蜜啊。“文,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骂我?”
阮文一本正经:“不记得了。我骂过你吗?我居然舍得骂你?”
“人家手腕上、肩上说不定还有你打伤的痕迹呢。”噘起嘴我翻旧帐。
他在我背上轻声笑:“是咬伤吧?”
生怕他昏迷过去,我把陈芝麻烂谷子的童年往事全拿出来说给他听。
他静静听着,时不时报以几声浅笑。
“胜男,你累不累?”就在我说到第一次收到小纸条时的乌龙事,阮文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我没用,非但保护不了你,还给你添麻烦。”他是那样的难过,以致于我停下来,努力地偏过头去,想安慰他。
深深的留恋和痛楚流露出来,他干裂的唇在我耳后颈上磨挲,齐崭崭的牙,甚至在我颈侧动脉上停顿了片刻。
那样的绝望,在他的话里流淌:“宝贝儿,放下我,让我抱抱你。林策那小子是真爱你的,你以后时不时想想我就好了。”
我一时气结,闷声说一声:“你混蛋。”眼泪倒刷地下来,顾不得擦拭,我低了头,大步流星地走。
阮文在叹息,几不可闻。
漆黑一片。昨天是十六吧,因为外婆说过:“十七八,黑擦擦。”
我深一脚低一脚地走。阮文醒来又睡去,不知道几次了。
中途解他下来服药,他又在胡说八道,我干干脆脆地回他一句:“你死了我就从公格尔峰上跳下去,说来做到,决不放空炮。”
浑身冰凉,偏偏额头仍是火烫的阮文,再不说话,默默抱着我,那样紧,那样紧。
激发我潜力的急行军,让我走完了来时三四天的路程;前面已经是那长长的走廊似的峡谷。
谷中似乎有人影闪过,且还不止一个。
掂掂手中英吉沙刀,我咬牙走过去。
行至半途,风声飒飒,两侧崖壁上滑下人来。
前后都被堵住。
这一群大约十二三人,气息悠长,显见不是善与之辈。
“男的要活的,女的就地格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出现在我头顶。
白光闪起。
我持刀格挡,身上已经着了几下;背后刀风逼来,前面也是一只刚劲的拳,背上阮文比我又高,正是避无可避。
上前一步,我生生受了这一拳,胸口一阵剧痛,不过倒是让开了刀锋。
喉头又腥又甜,我强行咽下去,提起刀背靠山壁。
突然传出几声惨呼,间中有人惊叫:“点子扎手。”这却是地道汉语。
一声闷哼响起,一个蒙胧的白影挡在了我前面。
一场混战,我被护得周周全全。不时有鲜血飞溅而至,煞是惊心动魄。
阮文伏在我肩上,已经在无意识地咳嗽,呼吸粗重。
心如汤煮。
阮文拖不起了。
本来他应该静卧休息,可这时代既没有药,又不能吸氧,我除了能尽快带他离开高原,还能怎么样?
罢了。
“文哥,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就陪你去。”打定主意,我倒平静下来。
一枚响箭骤然升空,带着火红焰尾,在夜空中光耀夺目。一只手伸过来,飞快地握了我手一下,旋即松开。“胜男,别担心。”
是林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一切均由他起,能不能由他结束呢?
浑忘天地,只知道,阮文的咳声越来越干涩;只知道,林策严严挡着我,不肯退开半步。
地面开始震动,奔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力量悬殊的战斗很快结束,火把通明下,林策一身白衣遍染血色,委顿异常。
没有理会下属,他强笑道:“胜男,又见面了。你好吗?”
“不好……”甫解下阮文,伏在他胸口已然听到了明显的湿罗音,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终于掉了下来:“阮文他快不行了,求求你,殿下,救救他。”抬头哀哀看住林策,我泪流满面。
有军医模样的人,正在替他裹伤;他扬扬下颌,那人走了过来。
又快又急的蒙语,我只听到了什么少阴,但看林策神色平和,倒也略略放了点心。
黑鹰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主人手里。林策亲自抱了阮文,疾驰而去。
慢慢地,就再也追不上汗血马黑鹰了。眼看人影渐渐变得淡漠,我身子一晃,掉下了马。
有人在轻轻唤我,猛睁开眼,是林策忧郁的眸子。
我惊惶不已:“林策,是不是我文哥……”胸口好像什么东西炸开了,粉粉碎,眼前金星乱窜。我颓然倒在枕上,眼角沁出泪花。
“胜男,他没事。”天籁般的清音遥远得一点都不真实。“阮文没事,你快点好起来,我就让他来看你。”
我破泣而笑:“我没事,他在那里,带我去看他啊。”坐起来,颇不好意思,情绪变化得也太快了不是吗。揉着鼻子,我讪讪地埋着头,不敢看林策。
乍然,林策捏住我下巴,眼眯得细长,看上去恼火得很:“死丫头,你信不信我立马宰了他?”
用力一推,触手处立时湿滑一片,他蹙了眉头倒抽一口冷气,缓缓放了手;我悄悄藏起泛着淡淡血痕的手掌,偷偷瞄他。
长叹一声,林策走了出去。及至帐口,回头说道:“你乖乖的躺下休息,我就让阮文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平躺下,直起头,眼巴巴看他。
帐帘掀起,阮文走了进来。路过林策时,林策似笑非笑,阴恻恻地说:“姓阮的,你欠我一条命,记住了。”
“铭感五内。”阮文的目光锁住了我,笑得深情。
与阮文对视良久,林策终于闷声一哼,甩手而出。
我一跃而起,扑到阮文怀里,欣喜难以自持。
我们留在这里已经十多天了。我挨了一拳,竟然昏迷了两天,林策恐怕还是很担心,就不肯放我们走;阮文倒是挺壮实的,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历经波折情愈坚。我和阮文,相互凝望着,就忘记了还有个林策呆在一旁。
一直想不到,两个人静静依偎,都能过上一整天。
“苦死了,文,我不想喝了,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啦。”我皱着眉,噘着嘴,避开阮文手中的碗。据说,我需要细细调理,于是,每天各种稀奇古怪的汤药就不曾间断。一开始,在阮文柔声哄劝下,我还能照单全收;现在,我是一见到这青花瓷器就反胃。
阮文一如既往,笑咪咪地凑了过来,不无促狭:“那要不要我喂你啊?”
我的脸立刻缩成一团,才不要,羞死了。“喂你的若睛小姐去。”我撇撇嘴,王顾左右而言他:”对了,那个若晴不是说要你帮她忙吗?要不我们回南方去好了。”
他仍是不屈不挠地递过来,一股剌鼻的味儿熏来,我连忙屏住呼吸;他伸出只手,竟捏住我鼻子:“快喝了。那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偏不。我咬紧牙关,左让右让。
“这是怎么了?”搅局的王子施施然出现。我心知再也免不了受罪,一横心,抢过碗,大口灌下。
“这才乖。姓阮的,以后,胜男的药,你就别送了,还是让我来吧。”林策踱过来,盘腿坐在我对面,突然提出块白丝帕,擦拭我唇边药汁。
动作突兀,我一怔,忘了避开。阮文毫不客气,不动声色接过帕子,皮笑肉不笑地道:“王子殿下,内子可弄脏你的东西了。”
我脸一红,偷偷看向阮文,只见他笑容满面,眼神却戒备森严。寒意透体。我又瞄一眼林策,后者也是眼神凌厉。
二人当下,以目为刃,往来交锋。我左看看右看看,不敢置啄。
无声的战事越演越烈,我只好装佯咳嗽几声。
“怎么了?”二人齐齐来问,林策还拨高声量,唤来帐外一直候着的大夫。
不好驳了‘恩人’的面子,我只好郁闷地继续装。
好容易又剩下我们三个,我清清嗓子,决心了断此事。
“王子殿下,我想妹妹了,想跟你告别。”找了个借口,我悄悄靠到阮文身边,低着头问。
握住阮文的手,干燥温暖,我不等回答,径直说下去:“谢谢你救了我们,大恩不言谢,虽然君子施恩不望报,不过,要有什么能替你做的,我们愿意赴汤蹈火。”违心地说着客套话,我不停地祈祷着,希望林策能真正大大方方地让我们走。
阮文也开了口:“我们的小妹妹长期寄在他处,也是大不应该,待冗务了结,我们会重回新疆,谢过王子殿下。”
林策半响没说话,我不由抬头一探究竟,却正对上了他讥诮的笑。
他冷冷地道:“姓阮的,你的命是我的,我可不会让你说走就走的。”
“王子殿下,胜男并不爱你,难道你还不明白?”阮文不客气起来。
林策一顿,眼风瞟向了我,竟然那样的,幽怨,看得我霎时一愣。啃着指甲,我呐呐地说:“林策,对不起哦。”怕他暴走,我又赶快补充:“你不能说话不算话的啊。你说过……”不知道应该算什么哦,分手?还是放手?我一时无语,嗫嚅起来。
林策笑了起来。“要走就走罢,谁还拉着你们不成。只是,阮文,就算我不要你的命,你确信,我父汗要不了你的命?”
阮文有一丝犹豫,但还是坚定地说:“多谢王子殿下提点。我们会小心的。”
“自不量力。要走你一个人走,我不会让胜男再涉险境的。”林策哼了一声:“你先离开,我自然会护送胜男到云山寨。”再哼一声,林策轻视地说:“先保住你自己是正经,可别又连累了胜男。”
阮文的手紧了一紧,捏得我有点痛。我轻轻挣,却挣不开他。“我的妻子我自会保护,不敢劳你大驾。”阮文神色凝重起来:“王子殿下对我们的照顾,阮文不敢或忘;恩怨若何,王子殿下自然心里有数。胜男年幼,没经过事,冒犯了你,你请别记在心上。”
“你不就想提醒胜男是我害的你们吗?”林策尖刻地说:“别以为我心疼胜男,就不会教训你。”
“阮文恭候王子殿下。”
我拉拉阮文,摇头劝阻。
林策缓和下来:“不是我不让你们走,好歹得等风声过去。现在,连舒艾尔的人都在找你们,遑论我那个哥哥了。他为了捉住阮文邀宠,可是下了大本钱的。”
转向我,林策眼里带上了七分柔情三分无奈:“我说过的话,断没有收回之理。待回到叶城,我就替你们办了婚事如何?”
“多谢殿下。胜男要的婚礼,你可办不了。”阮文稍稍放松下来,箭拨弩张的气氛随之缓和。
夜深了,我却还是睡不着。白天达成了协议,由林策找人假扮阮文,缚至王庭消策妄的火气;我们就暂时留在林策无忧宫中客居,期间替林策训练待从。
林策对于阮文其实颇多推崇,要不是因为我,两人说不定还能成朋友呢。毕竟两个都是那种稳准狠的角色嘛。
林策真是说到做到,再也没有看我一眼;倒是我,嬉皮笑脸地盯着他看个没完,惹来阮文一个爆粟子。
“嘻嘻。”想着想着,我不由轻笑出声。
“笑什么,傻丫头。”
林策啥时候进来的?我大吃一惊,紧张起来。
黑暗中,林策坐在我身边,浓浓地宠溺从话里流出:“半夜三更不睡觉,想什么这么开心?终于摆脱我了?”
“也不是啦。你怎么跑进来啊,不是说好了吗?出去啦。”我拥被避远。
“每天你都跟那小子形影不离,晚上想找你说说话吧,你老是睡得跟头猪似的。”他一声浅笑,不无怅然:“你们倒好,卿卿我我的也不避人,叫我站在一旁,情何以堪?”
我小声反驳:“谁让你看了。”
“你现下不是还没嫁人吗?我想多看你几眼啊。”他起身,点燃了小小一支蜡烛。
萤萤光晕里,他好看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第一百零一套白衣纤尘不染。他不爱穿他们的民族服装,也不穿长衫,衣服款式是比较像明朝士子的。近一年来,看不到金钱鼠尾,我曾被蹂蔺得惨不忍睹的审美能力倒又回来了。
细心披了大氅在我肩上,他轻声说:“就今晚,陪我。好不好?”
“不好。”我跳起来。“你要做什么?我喊人了。”
他苦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要用强,我会等到今日?”
“那你……”
“陪我说话。”
我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以最快速度穿上了外衣。
“除了爱你,我都不知道你的事儿。”他有点委屈,扁了扁嘴,丑死了。
酸楚。我心底那根弦又响了,他也挺可怜的,我却一直伤害他,真是不应该啊。我挠挠头,冲动地说:“林策,我告诉你我的秘密好不好?不过你保证不能说出去。”
他微笑着,重重点头。
“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自……几百年后。”究竟是几百年,我现在都没搞清;不过好像圆明园还没盖呢,更别说烧了。
林策身子一震,张口结舌。我扳着手指说:“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爱你了吗?你大我太多了,足足好几百岁哦。”
林策伸手摸上我额头,有点傻傻的:“你不是发烧了吧?”
“切,你个笨蛋。人家小秋都没你这反应。”我笑骂一声:“你真没有想像力。两次打伤你的那玩意儿就是我们从未来带来的。”'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fsktxt。cōm'
林策好像在摸什么怪物似的,小心翼翼又温柔异常。
突然他抱住我,低声而有力地说:“你是我的胜男,我管你是那里来的,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一股暖流升起,就好像那些日子他用内功替我疗伤时一样。并肩坐下,我絮絮叨叨地讲起了我短暂的一生。
眉飞色舞说着少年时的调皮捣蛋,我得意地看着林策时而讶异皱眉,时而会心微笑。终于说到正途,我起身比划着,绘声绘色地表演起来。
“这么说,姓阮那小子一开始也不怀好意?”
我抹抹鼻子,嘻嘻笑:“是哦。跟你一样,都不是好人。”
林策悠悠长叹,眉宇间有无尽的伤感:“那里一样了。”晒然一笑,趁着烛火将灭未灭,他托起我的头,在我唇上重重一吻。
惊惶下,那点红光终于熄灭。我掩住唇,仓皇后退,心中有深深委屈,这个人,他怎么可以这样,食言而肥?
黑暗中,林策沉默着,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和他悠长的鼻息。
好半天,他才开了口道歉:“对不起,胜男,这是最后一次。我爱你,从此自当敬你。”
我咬住了唇,不是不生气的。这般儿暧昧,摆明了想让阮文和我生隙嘛。你救了我们又怎样,难不成我还得像那个若晴一样,以身相许?
他朝我走过来,脚步故意放重了些。
“你站住,别过来。”我有些害怕了,偏生又不肯讨饶:“你救了我文哥,今儿的事就算扯平,你可不许再说阮文欠你什么了。”
忍俊不禁的笑声轻轻响起,脚步声竟是渐行渐远。
“胜男,安心睡吧,没人会再来烦你了。”微凉的空气稍稍进来一点儿,想是林策掀起帐帘吧。
伴着长笑的,是他传音入密的无奈嘟囔:“真不知道那小子那点儿强过我了。黑得跟块炭似的。”
黑?那是健康色好不好?
以貌取人,鄙视你一个先。
各位,不是我不想更新,最近工作实在太忙。每天都下乡镇,回来一般都很晚,我女儿再搅和一下,那是什么都写不成了。
我会尽力的。请大家原谅。
变起
日日耳鬓厮磨,阮文这绕指柔的眼睛,是越来越小。
“鱼尾纹都长出来了。”老是笑老是笑,有什么好笑的?我没好气地指戳阮文胸膛,嘲笑他:“本来就大我那么多,现在搞不好别人要说你老牛啃嫩草了。”
嗬,阮文倒真的有学川剧的天份啊,戴起人皮面具的速度还真不是盖的。“现在怎么样?帅不帅?”摆个造型,他洋洋自得地吹起来:“要我说,你这叫不识宝,老夫疼少妻懂不懂?你整个长不大,要没我这样成熟的男人罩着,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
“切。”我嗤之以鼻:“熟透了吧你,距离烂了没多久了。”
取下面具,他神色一正:“胜男,你嫌我?”少见的严肃劲儿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看他好似要翻脸,我连忙点头哈腰:“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就喜欢老男人。嘿嘿。”干笑几声,主动献吻。
“啵”的一声,我响亮地吻他面颊一下。
他神色古怪,颇有点哭笑不得,眼中的爱宠之意却是愈浓。
心里一甜,我倚了过去,双手抱住他腰,柔声说道:“文,今天晚上,你来陪我好不好?”脸埋在他怀里,已是烫得心慌,我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虽然大羞,心里却盛满了期待。
他低低呻吟一声,就在这无忧宫里,碧波池中,九曲桥上,与我唇舌纠缠。
阮文每日里都会被林策请了去,神神密密不知在搞啥,任我怎么盘问,阮文都只是笑着岔开;而林策,我甚至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儿了。
我们住在无忧宫里也已经很久了。
几个月前,林策没忘记我曾经的戏言,在宫中张灯结彩过了个农历年,还在除夕夜,给了我一个无比大的红包。
听雨亭建在碧波池上,有累累轻纱垂拂;曲桥蜿蜓,绿树掩映,娇花微动。淡淡春风,吹动我单薄的纱衣,袍带坠进水里,飘渺又清冷。
无聊啊。
书我是看不进去的,练功也没什么用,阮文仍在议政,偌大一个园子,只有我百无聊赖。
阮文和我常常情不自禁,下人的腹诽就传进了林策的耳朵里;于是,园子门口守了人,一见我们进去,里面的就撤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只闻鸟雀啾啾,空寂得有点凄清。
倚着亭柱,双腿叠放在长凳上,闭着眼,我只好去回忆。
无忧宫,是个不错的名;只可惜,这世上,谁能真正无忧?珊珊吧。
一转眼,离开父母亲人已经那么多年了,另一个时空,似乎也跟那里没什么区别,不同的,只是我的心情。渐渐长大,我多了的,是颗易感的心。
他面前,我仍是那个快乐的孩子;背后,却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一个庸俗虚荣的女子。
患得患失,敏感多疑,甚至,还无理无情。我知道我越来越不可爱,可是,我又怎么能不去胡思乱想呢?我太闲了啊。
躺在阮文怀里,为什么,除了娇羞幸福,我仍有淡淡莫名的惆怅?
我更加的粘阮文,却在他含着浅笑凝视我时,心虚地垂下头。阮文的一心一意、呵护倍至,换来的,是我曾经对别人的心动;当他面对美貌胜过我、聪慧胜过我,一切一切,都强过我的诱惑时,曾是那样的坚定,而我呢?猜忌他,怀疑他,当着他的面……
这样的我,还有什么值得阮文去爱?
嘲讽地一笑,清泪滑下脸庞。
有只手,轻轻拭我眼泪。
指端冰凉,指腹细腻。不是阮文。
我一掌挥开那人的手,猛地睁开眼。意料之外吗?不,正不出我所料,是多日不见的林策。
他居高临下,垂首看着我;一袭如雪白衣,一副如月清颜。眼里,是浓浓的痛苦之色。
举袖抹去泪水,我一言不发,起身欲行。多说又有何益。
束腰长带被他扯在了手中,手指上骨节凸起。“为什么哭?”声音似耳语,丝丝缕缕。他低声喟叹:“你应该快活的。”
“我没哭。”别开脸,我强自镇定:“风沙迷了眼而已。”
他唇边绽开个迷离的笑,仍是柔柔道:“你总不肯对我说实话。”
不知何言以对,我也只好扯扯嘴角,退后几步,淡淡地笑。
他举步上前一步,旋即又停下,神色极是凄怆。
我心下不忍,呐呐说道:“林策,我没骗你啊,我只是想家嘛。”
他勉强微笑,道:“真是小丫头片子,想家了?那也用不着哭啊。是了,你回不去。“他抱歉地看看我,接着说:“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好不好?”
林策那晨星一般的眼,流露出的柔情和怜宠,跟阮文并无二致。“情孽纠缠“,说的就是这样吧。硬起心肠伤了一个,对另一个就公平吗?
不能再纠缠下去,既然作出了决定,我就应该坚定地走下去。
装出个恍(书)然(网)大悟的样子,我故作轻松地叫:“好了好了,不跟你聊了。肚子好饿,我得找点东西吃去。”
“你就真的没什么要对我说?”裙裾拂过林策身子,他顺手扯住我束腰长带,将我带进怀中。
我吓了一跳,双手抵在他胸膛,用力挣扎。
“你的心是不是肉长的?”我恼怒地蹬他,他双颊染上淡淡晕红,很是激动;双手箍得我紧紧,不肯轻易罢休,只管问我:“你怎么就这样狠?”
我东张西望,园子里却静寂得有点可怕。轻纱四面垂散,亭角的花仍是发出幽幽清香,林策又是风神如玉,我却觉得气氛诡异之极。
只好自救。对着他身后,我一脸惊喜:”文哥,你来了?”
林策猛然推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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