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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夜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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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壁疾走的孔雀,在快绕过楼阁的转弯处时,两眼不经意一瞥,就见南斗拉着衣袖,小心翼翼地拭着她脸上的泪珠,而南斗那双他总是看不顺眼的大掌,此刻还大刺刺地扶在她的腰际上,并且缓缓向上挪动中。
孔雀想也不想地就将五指往墙上一采,力道甚猛的五指抓进石墙里,硬生生地抓下一块石块后,再动作一气阿成地将它掷向南斗的额际。
正中眉心!
当南斗两眼翻白地直直倒地时,无邪忍不住惊呼,“南斗!”
蹲下身子的无邪,小手才要覆上南斗的额际探查他的伤势,另一只属于孔雀的大掌已经捞回她的身子,并起脚再将南斗踢远一点。
“我可不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甩掉的男人。”他以两指紧握着她小巧的下颔,一双桃花眼狠狠地瞪进水眸中,“我也不是你看顺眼就留着。觉得无趣了就一脚踢走的家臣。”
她眨眨眼,身子忍不住泛过一阵战栗。
“那你是什么?”
他扶正她柔弱似无骨的身子,见她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他忍不住以指抹了抹她的面颊,让它看起来红润点。 “我是孔雀,你眼中脾气最坏的那个四域将军。”
什么地方不好去,偏想去逛迷陀域?
想起那道气死人的圣旨,孔雀就有满腹的唠叨和抱怨。
那日照着无邪的话去请旨的北斗.次日还真的请来一面圣旨交给他,而他心目中那个英明神武的浩瀚陛下,在圣旨里不但不阻止自家妻子随处乱跑的举止,还叫他保护她的安危,好让她玩得开心点。
他已经沦落为保镖了吗?
于是,在被蒙着眼不能偷看的情况下,他由无邪领着走出了地底,在无邪以钥匙开了巨门后,一踏出门外取下蒙眼的布巾,孔雀这才明白她所居的地底有多大,在这下头走了不过三、四天,他们竟已来到迷陀域的边缘。
“觉得不情愿就不要来啊!”走在林间小道上的南斗,朝他晾着白眼,一副欢迎他随时回去的表情。
“没人逼你。”北斗-也巴不得他别来分一杯羹。
孔雀冷冷横向那两个居心叵测的男人-眼。他们当然希望他不要来,有他在,就只会坏了他们的事。
“我是奉旨办差,你们呢?你们又跟来做什么?”他也不在口头上吃亏,忍不住跟他们一来一往。
南斗得意地扬高下巴,“我们与娘娘向来是形影不离的,这是陛下的旨意。”意思就是,要亮圣旨大家也都有啦。
“对。”北斗也一脸得意洋洋。
“对你个头!”孔雀迁怒地一脚将他踹得远远的,“还不快点去找辆车给娘娘用!”
走在前头四处乱看的无邪,压根就不知身后的那些男人又在摘些什么小战争,现下的她,就如同只刚放出牢笼的快乐小鸟,开心地看着多年未见的天与地、花草与树木,绽放在她脸上的笑容,远比孔雀在地底所见的还要更加明朗快乐。
看着她的笑靥,孔雀也不知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她曾说过,她错过了人生。
他不知她所指的人生指的是什么,若眼前的这些也是她所错过的一种,那么,就这般让她笑着也好,至少,她没错过这些。
“你怎也跟来了?不是说不会来的吗?”在路边采了东野花的她,兴匆匆地来到他的身边问。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花,花茎间流着白色的乳液,一看就是有毒,他忙拿走她手中的花扔至一旁,再将她十指上沾有汁液的部分往他的衣裳上搽,确定她的十指与她整个人都安然无恙后,他看向她,却发现她的笑容已消失了大半,孔雀见状,只好弯身另采一束无毒的花儿给她。
“陛下要我保护你的安危。”在将花儿交至她的手上时,他低声对她说。
“你不说我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她反而觉得他做人很死板,不懂得变通。
“那道圣旨呢?”
“我会当它不存在的。”她耸耸肩,又脚步轻快地往前走。
“她向来都这么任性?”孔雀忍不住要向另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请教。
南斗顿了顿,然后刻意笑得很暧昧,这让他看得又开始觉得很下痛快。
“你们俩给我离她远一点。”他驱蚊虫似地警告。
“但陛下说一一”南斗才要摆出免死金牌,孔雀却一句回绝了他的好心。
“她的安危自有我来负责,不劳烦你们!”把她交给他们?那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丽要吃这只羔羊也简单得很,只消把嘴张开,再朝她招招手,她就会乖乖的走进去任人啃了。
“你又同他们生气了?”无邪缓下脚步,转身以一指推向他打结的眉心,试着想要推开它们。
“没有。”孔雀避开她清凉的指尖,以避免身旁的南斗也有样学样,待会叫她一视同仁,也要她如此对他做。
“你怎总是和他们不和?”就算不是明眼人,也很难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敌对意识。
孔雀实在是很想告诉她,他们之间的不和……就是因为她,因为她啦!这个名副其实的无邪姑娘,她根本就下明白男人的心思,当然她也不知她无时无刻都暴露在狼爪的危险下。
“孔雀、孔雀。”她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弯下身。
他不明所以的照做,接着无邪便将他方才替她采的小花,其中一朵簪至他的耳边,然后退了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的孔雀,只差没因此而变脸,就在南斗掩住嘴不让笑意冒出来时,孔雀看见了无邪期待的眼眸,于是那已到了他舌尖的拒意,登时又因她而忍不住收回来。
林子里响起了马车的车轮声,负责弄来一辆马车的北斗,将车停在他们的身旁,而后北斗便理所当然的钻进马车里坐好,孔雀看了,先是按住想上车的无邪,接着面无表情的上车,一脚将已占好位置的北斗给踢出车外。再将无邪给扶上车坐好。
“主子很少乘车与马,她坐不惯的。”坐在前头负责驾车的南斗,揭开帘子向他解释。
“轮不到你来操心。”孔雀一把将车帘拉上。
“你似乎很喜欢对他们动脚。”这是她观察很久的心得。
“客气,通常我都是直接用刀砍。”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善良。
“残忍!”骑马跟在车旁的北斗嘀咕。
她一手抚着面颊回想,“我记得你是个很有风度且优雅的人……”既有的印象和实际的状况,相差何止八干里?幸亏她的心脏很够力。
“事实与传言总是有差距的。”他随口应着,忙着防狼的他再次将南斗偷偷拉开一隅的车帘给拉紧。
车下的轮子开始转动了,没乘过马车的无邪两手一个没捉好,坐不稳地在椅上东倒西歪,坐在她对面的孔雀赶紧将她拉过来他的身旁扶住她。
骑马跟在外头的北斗,还刻意在这时拉开窗帘不死心的进谏。
“我说过了,娘娘她——”
孔雀一掌将他大脸给推出窗外,再把窗帘也给拉上。他横过一手环绕在无邪的腰际,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坐在他的腿上,并用另一手环住她的肩头,以免她再生意外。
整个背部被他熨贴得热烘烘的,手脚也都与他的打结缠绕在一块,不曾与人如此亲近接触过的无邪,不禁低首再看清楚些。
“你在做什么?”
“保护你。”
“用得着这样吗?”又不是奶娘在抱乳娃。
他正色,“非常有必要。”
陛下在那张圣旨里说了,这名陛下的亲亲表妹,性子胆小、禁不得人吓,又最怕皮肉痛,一身细皮嫩肉的她,每每伤了一处,她就得花常人两倍的时间才能复原。因此若是能把她捧在手里呵护着,那就尽量把她捧在手里吧,他还希望他的皇后能够完整无缺的回家。
因此,这等类似采花的行径,其实是等同于保护的行径,他不过是代陛下保管好她,以确保她的安危和不受任何人的染指而已……孔雀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狭小的车厢内,空气并不怎么流通,甜甜的香味,自她的身上传来,不会过于甜腻的味道,闻起来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孔雀闭上了眼,低首轻嗅,那香味似来自她的发,又好像是来自她的身子。若怀中的女人是古书上所书的软玉,那么这阵香气必定就是温香了。
不知为何,他的喉际有些渴燥。
怀里的人儿安安静静,他也试着想闭上眼小憩一番,只是在他闭上眼时,空荡的脑海中,缠绵的仍旧是那阵甜香。
自那日与她在溪边放小舟后,这些日子来,他一直都很纳闷,为何夜色再也不出现在他的梦里了,相反的,这个总是着黄衣裙的女子,夜夜都在他的梦里对他笑,好像在笑他那过多的忧愁与失意后的情伤,每每一见她笑,夜色的影子就在他的心头淡了些。
也许是因为天天都坐在书房里抄经书,和日日都得看着她的侧脸的缘故,因此才会日思夜想。他对他人的结发妻一点兴趣也无,他只是对她感到好奇,因为她的行事作风他总抓不住准头,他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从她嘴里蹦出来的会是什么……
“孔雀大人,若你累了,我俩很乐意接替——”南斗不耐的声音又自前方响起。
他睁开眼,以冷眼扫回去,“几时轮得到你们开口了?”
一直靠在他怀中瞧着他表情的无邪,身子颤了颤,而后以指戳戳他的下巴。
“你怎又成了个坏男人?”
“这得视情况而定。”他一低头,见她在拍胸坎,以为她被吓着了,于是他顺手替她拍一拍,来不及阻止他的无邪涨红了脸蛋,急着要推开他的手,后知后觉的孔雀这才发现掌心下正在拍的东西……好柔软。
“我不是有意的……”在她的脸都快被煮熟时,他愣愣地瞪着自己的五指。
“孔雀,这样我什么都看不到。”她不安地在他身上扭动,“我能不能去前头与南斗坐在一块?”
“不成。”他马上回神,想也不想地就否决她的提议。
“可是——”
“要看,在里头看就成了。”他拉开窗帘,以眼神赶跑了骑在外头的北斗 后,再抱着她侧过身子,与她一同看向外头的风光。
她指指自己,“我一定得坐在你身上?”
如同春花方被捣成娇妍的花泥,嫣红的颜色渐渐在她的脸颊上铺晕开来,衬上那鲜艳欲滴的唇……他一时看呆了。
他没想过人真可以比拟作花,且是如此娇艳欲滴。
“孔雀?”她靠得更近。
“一定得。”他猛然回神,用力摇头甩去满脑的绮思,强迫自己再扮黑脸拉开两人的距离。
乖乖坐在他怀里的无邪,美目四处流转,发现他什么地方都看,就是不看她,她吁了口气。
他看起来像是坐怀不乱,那她应该也可以不必跟他那么客气是不是?已有些晕车的她,为减轻不适,在下一刻将螓首靠上他的肩。
肩上多了个重量,在他的身体里的某部分,似乎也多了个不该出现的重量。一直被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千扰心神的孔雀,发现自己,此刻,没有勇气将目光自窗外拉回窗内的人儿身上。
“迷陀域很大吗?”眼睛闭着的她,好奇地问。
“大,三教九流、各式人等都有,因此你最好别抛头露面。”若是有人知道她是来自帝国的皇后,那不引起一场争夺战才怪,而陛下则定会为救后而派出大军来剿平迷陀域。
“为何?”
“我不想多生事端。”凭她生得很祸水……他默默在心底回答。将她留在他身边,就够麻烦了,要是她不在他身边,那肯定更麻烦。
“我不会惹是生非的。”她秀气地打了呵欠。
“你不需做任何事麻烦就会自动找上门了。”见她快睡着了,孔雀拉来一旁摆放的小毯,小心地盖住她的肩头。
在她快睡着前,孔雀打算先把此行的目的弄清楚。
“娘娘,咱们究竟要去哪?”
浅浅的笑意出现在她的脸上,她拉住他胸前的衣襟,白净的小脸更是往他的怀里钻。
“秘密。”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香甜的睡脸,令孔雀忘了要问她的是什么,他拿下她替他插在耳际的小野花,失神地瞧了许久,才将目光移至她那张信任他的容颜上。最终,他还是不忍心吵醒她去追问她的秘密。
第五章
香炷的清烟袅袅上升。
坐在佛前的解神仰首看着殿上的佛,他的眼神是那样专注,像是希望能自佛的眼中得到一个答案。
蒲团旁有只以金盘盛着的书信,解神取来再看一回,未久,又将它放回去。
是时候了。
天宫的天孙打算联合海皇,召集所有神子再次为神效力,身为神祗的子孙,人人都有义务参与另一次的圣战,身为迷陀域之首的他,自然是不能避开这个责任。
身为神子的他,自认在迷陀域里找不到对手,远住在西边的宫垣,虽是人子,但他那散慢不认真的性子,绝非人子所能倚托的对象,且宫垣也从不理会神子与人子这血统方面的问题,因此,按理来说,神于若想守住迷陀域不让帝国染指,应当不会有困难。
唯一棘手的是,那名刚被帝国下放至迷陀域的夜色。
凭夜色的名气、武艺,拜在夜色门下之人与日俱增,夜色的势力迅速地 在迷陀域里成长茁壮,他人或许会以为夜色仍恋栈着权力,故而才会有此举,但凭他对夜色的了解,夜色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在她心中始终都没有改变的主子。
她定会为帝国守住迷陀域。
二十多年了,至今他仍不知该不该后悔当年他在指下放过夜色一命。
当年在初见夜色时,表面上,他要黄琮杀了夜色,或是将夜色交给他,是为了黄琮夫妻着想,其实,实际上,他为的,并不全是黄琮一家人着想,他有私心的,因他在那一晚;亲眼见着了一头长大后将会噬人的猛狮。
因此,即使后来夜色拜于他的门下,他仍无一日不是活在恐惧里,明明他就是她的师尊,他却始终有种恐惧感,怕她克死了黄琮后,她下一个将刀指向的对象就会是他。因此,本门绝学,他只传给了旬空,次要的绝学,他传给了截空,至于夜色,他则传给她与其他门徒都相同的刀法,他不要她成长。
可就算是如此,他还是没能掩住夜色的光芒,也许星子是注定要耀眼于天顶的,无论云朵如何阻凝,天色一清,它又将统治大地。
对于夜色,他只能说,他是又爱又恨。
他爱的是她天纵奇才的奇佳练武资质,若他将绝学全数传与她,这世上绝无人能与她匹敌,当夜色武功大成后,恐将无人杀得了她,就算是他,若是遇上了夜色,也将会有辛苦的一战。他同时也恨她,他恨的是,这世他再也找不到比夜色更适合继承衣钵的人选,偏偏,这世上又只有一个夜色。
他是怀着什么心情养育她的,她会明白吗?
他想,或许她永远也不会明白吧,因此时在夜色心中,所效忠的只有浩瀚一人,更何况,夜色身为帝国之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正如同他身上所流的神子之血,也不会改变。因此,夜色永不会知道,他是多么希望夜色继承他所有的武艺,成为他的骄傲,可他不能作这个梦,因他自见到襁褓中的夜色起,他就已知道,若她不死,他就必须培养一名可怕的敌人。
“师父。”站在门外的旬空敲了敲门扉。
解神将信收入怀中,起身时,再多瞧了座上的佛一眼。
“师父,咱们该出发了。天宫派来的人在山口等着呢。”
窗外天色未大亮,院里的花草树木仍沐浴在一片迷雾之中,解神推开禅门走进晨雾里,直在心底回想着,当年他第一次教夜色用双手握住双刀时的情景。
他不知这些年来对夜色怀有敌意的他,是否也对夜色怀有父女之情……就算本是同根生,也有相煎的一日,那么,父女呢?
或许在与夜色一战后,他就能得到答案。
“狂风寨、黑风寨、胡狼寨……怎么每个寨名都取得这么明白?”这根本就摆明了在大门上挂着“我要抢你”这四字嘛。
挫在马车里的无邪,在这条山道上第三次路经土匪山寨时,忍不住大皱其眉,开始唾弃起那些比邻着山头而居的土匪寨子。
孔雀见怪不怪,“写得明白点也好,至少抢人时省事。”这样只要直接在山路上跳出来报出寨名就可行抢了,省得再哕哕唆唆解释半天。
“你确定真不去这些地方逛逛?”她趴在车窗窗口,一副好不惋惜的模样。
“我非常确定。”她以为那是名胜还是古迹?那是土匪窝啊。
“可惜了……”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心目中的观光景点慢慢远去。
“娘娘,喝水。”孔雀将水袋递至她的面前,试着转移她多余的注意力。
牛皮制的水袋,一路上她虽已用过了好几回,但水袋袋口太小,且重心也不易拿捏,她不是常把水倒得满脸,就是张大嘴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有半点水滴出。孔雀在她这回又喝不到水耐,适时地提高袋尾,甘冽的泉水一路自袋中滑进她的小口,在她来得及叫停时,不少泉水又沾湿了她的脸庞。
车厢里的光线并不幽暗,自外头照进来的阳光映亮了她脸上的水珠,有些滴落在她乌黑发梢上的水珠,看上去,就像是清晨草叶上莹莹的晨露,而沾亮芳唇的水珠,看来甜润可口,似正诱人一亲芳泽。
不知怎地,他忽然很想吃葡萄。
汁多味美、芳香甜嫩……一口咬下去……
“孔雀,你饿了吗?”她不解地看着他一副嘴馋的模样。
“……晌午了,娘娘该用饭了。”忘掉、忘掉!刚刚胡思乱想的统统都忘掉!
表面上装作镇定沉着的孔雀,拍了拍前头示意南斗停车,接着他先行下车观察了四下一会,确定很安全后,这才扶她下车。
“将军大人,前头的路况不是很好,无法让马车通过。”负责探路的北斗,将马骑至他们的面前停住。
“没有替代的路?”
“水路。”北斗指向他们面前的大湖。
“也好,这样较省时,且这附近的山头风评也不是太好。”孔雀向他颔首,“你去雇艘船来。”
“是。”
“我……我不要坐船……”正在用膳的无邪,一听到他们要经过眼前的大湖,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前头的路不好走,坐船稳当些。”孔雀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边对她解释边去车上拿下他们携带的东西。
“我不要坐船……”这一回她就说得比较大声了。
“为何?”拿好行李的孔雀走至她的身旁,见她说不出个理由来,于是拉了她就往小坡下走,“船雇来了。走吧。”
不顾她的反对,孔雀拉着她走向已在岸边靠好的舳舨,拎着她上了舢舨后,他将她置于舢舨正中央,而他与北斗、南斗则护着她围绕着她坐下。
竹枝插入水中推动,又高高拔起再插入的声音,是舢舨上唯一的声响.今儿个天候很好,远方的绿竹迎风摇曳,像一排排的绿浪,片片竹叶随风飘至湖中,留下了风与叶的足迹。
孔雀是在她完全不出声时察觉她的不对劲,侧首一看,原本红润的脸蛋,此刻已变得雪白异常,且她还紧紧绞握着十指,经常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则不知已隐居至何处。
“娘娘?”见她一迳低垂着头瞧着自己的黄裙,他忍不住凑至她的身旁。
在他将指尖抬起她的下颔前,她像是再也不能忍受般地站起身,登时舢舨摇晃了一下,他才想将她拉下坐好,她却一把撇开他,不顾这湖面有多宽广,她将两脚重重一踏,直接以轻功横渡湖面。
大惊失色的孔雀连忙追在她的身后,跃在他前头的无邪,每当就快因无立足之地而坠湖时,她总会利用飘落在湖面上的竹叶,藉那小小立足之地再起,当跟在她后头有样学样的孔雀追上她时,她已在湖岸的另一端。
居然一声不吭的就在他的面前玩命?被她惹出满腹火气的孔雀才走上前想好好训斥她一顿时,却发现已站在岸边远处的她,脸上毫无表情,眸子里显得空洞洞的。
她不笑了。
总是在脸上带着笑靥的她,不笑时,看来一点都不像是她,仿佛笑容天生就是她的一部分,少了它,就不像她了……他赫然发现自己很不习惯面对这张没有笑容的脸庞。
他不是早已经习惯夜色给他的冷脸了?怎么在她身上他就适应不良?
“若我讨好你,你能不能笑一个?”在他意识到他说了些什么时,他已把话说出口。
“你想怎么讨好我?” “让你吃豆腐如何?”他一手扶住她的肩头,看她的样子就像快站不住了。
无邪深深吁了一口气,颤抖地靠着他坐下,两手还紧捉住他的衣袖,浑身乏力的她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就倒进他的怀里。
“我想歇一会……”说着说着她眼睛就闭上了
孔雀不知她发生了何事,也从没见过她这么害怕的样予,他将视线调至湖面上还未过来的舢舨,再低头看向她,见她像是累坏了,他也不好吵醒她,只是当北斗与南斗也上岸时,被吵醒的她又推开他独自坐在一旁,一迳地瞪着湖面发呆。
将北斗和南斗打发去弄个过夜的地方后,孔雀踱回她的身边坐下。
“你在想什么?”
“男人。”
“不许乱想!”他额上的青筋差点爆出。
“你怎那么专制?”她柳眉微蹙。
“别忘了你已是人妻!”他一把将想要溜远一点的她用力扯回原地坐下。
“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受不了他手劲的无邪忙要拍开他,“你弄 疼我了!”
“抱歉,是我——”他忙着想补救,却登时一愕。
她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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