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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天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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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从服从再服从,只要时机不是绝对成熟,就当一个绝对安分守己的副司令员兼参谋长。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尽管是代理,英雄毕竟有了用武之地。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是天赐良机。代理不要紧,只要给他指挥权,哪怕只有半年,他就会充分显示他与众不同也不同凡响的指挥艺术,而当他完全更新了凹凸山军事斗争局面并且建立了功勋之后,他的根基也就稳固了。于是他决定不失时机地大干一场。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机会,绝不能甘于平庸。哪怕他会受到挫折,甚至有可能遭到失败,也绝不能沉默。一将功成,往往就是一次契机,抓住了,就是转折,就是奠基石。抓不住,那就只能眼看别人建功立业叹自己无能了。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他窦玉泉是春天蓬勃的参天大树,要扬起理想的风帆,也许,就是这个转折,会奠定他一生辉煌的起点,从取代杨庭辉开始,向着更高的目标,最终展示雄才大略。
在这个充满了萧瑟气息的秋天,在一片对于未来美好的憧憬中,窦玉泉年轻的、一直沉默着的血脉被煮烫了——他的事业开始了。
在窦玉泉就任代理司令员和江古碑就任代理特委书记举行的第一次会议上,出现了热气腾腾的场面,这种热烈是江古碑带来的。江古碑慷慨激昂地说,革命应该是扬眉吐气的事业,是波澜壮阔的事业,我们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东躲西藏了,那不是革命,是软弱,是屈服,是投降,是……具体到战斗实际,江古碑提出,仿造彭德怀百团大战的模式,组织一次较具规模的破袭战,在全凹凸山组织十个大队和独立营的兵力,在东北方向切断洛安州至庐州和南京的运输线,西南方向则袭击南河、太阳畈、施家桥等地敌人的据点,使洛安州成为一座孤岛,从而围困日伪。
张普景现在进入的是一个痛苦的自我反省阶段,他对江古碑过分的、带有夸张表演性质的提议回报以冷眼相观的态度。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如果说我们的革命队伍还不够纯洁,难道江古碑这样的人就是纯洁的革命者?以他现在的心态,与其把革命事业交给江古碑这样的
人,还不如交到梁大牙的手里。
窦玉泉是受过大兵团作战训练的,制定作战计划得心应手,但是窦玉泉在经过一番冷静地思考之后,将敌我兵力对比一遍又一遍地计算,反复权衡,最后还是认为,如果按照江古碑的思路,投入血本孤注一掷,是不理智的。洛安州和各县的日伪军两万余人,而且踞险守固武器精良,刘汉英数千精锐尚且按兵不动,可见抗日的事情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党的领袖有过英明预见,抗日战争不胜的悲观论调是错误的,可是速胜的盲目乐观同样是错误的,还是要打持久战,在持久的基础上,在绝对有利的前提下尽量有所作为。江古碑不懂打仗,完全是意气用事一厢情愿,窦玉泉自然不会听他的。但在政治上,他必须有支持者,他只能选择张普景了。
窦玉泉向张普景陈述利弊,要选择榆林寨拔点战斗牛刀小试。榆林寨曾经是凹凸山游击支队的根据地,后来被日军占领,修筑了碉堡,共有一个日军小队和两个伪军中队把守,是安在凹凸山根据地边缘的一颗钉子。
张普景虽然最近情绪低落,但在抗日的大局面前他不能低落,在那份告状材料上,究竟是谁做的手脚,张普景疑心生暗鬼,看谁谁都像,窦玉泉当然也是重点怀疑对象。但窦玉泉提出的作战计划却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听完窦玉泉信誓旦旦地介绍了计划,张普景说:“你是军事指挥员,打仗的事你负主要责任。我可以搞动员,组织后方保障。”
榆林寨当面正是陈埠县,自然要以梁大牙的陈埠县大队作为战斗主力。但对梁大牙这个人,窦玉泉心里不是很有底,怕驾驭不住那匹野马。在这个问题上,张普景却有信心,胸有成竹地说:“梁大牙是八路军的县大队长,一切行动听指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要是都敢马虎,就先撤了他。你放心,布置任务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七
分区和特委人员的变动还在酝酿和僵持阶段期间,杨庭辉专门到陈埠县大队来了一趟,同梁大牙谈了半夜,说服梁大牙,无论形势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都要以抗日大局为重,服从领导,且不可鲁莽行事。当然,在斗争策略和有关细节上,杨庭辉也有无微不至的交代,所以,当既成事实出现之后,梁大牙虽然内心震荡,表面上却不见波澜起伏。他在静静地等待和观察。
窦玉泉和张普景骑马赶到陈埠县县大队驻地陈埠镇的时候,梁大牙正在练习毛笔字,没有出现窦玉泉担心的那种不冷不热的尴尬场面。见分区两位首长来了,梁大牙很热情很礼貌,说:“正好,昨天尤大头来劳军,送的有几坛好酒,我让老韩晚上多弄两个菜,请首长们打打牙祭。”说完,又吩咐警卫员,去把宋副大队长和东方闻音副政委请过来。
张普景当时就把脸沉了下来,说:“你这个梁大牙,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我们到你这里来,就是打牙祭?”
梁大牙一愣,嘿嘿一笑说:“有福同享嘛。张主任不乐意打牙祭,那我就请你吃糠咽菜。”说话间,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窦玉泉暗暗埋怨张普景不识时务死较劲,赶紧打圆场:“有牙祭为什么不打?我们在分区,月把不见肉,你梁大牙狗日的土财主,你有好吃的,见面有份。不光是吃,吃完了我们还要带。”
窦玉泉这样一套近乎,梁大牙才把脸色缓过来,他喜欢人家跟他称兄道弟,甚至喜欢人家骂他狗日的,这样说明大家不见外不生分。你姓张的一脸正经板着个面孔干什么,你算个卵子,杨司令被整怎么说你也脱不了干系。老子高兴了叫你一声张主任,不高兴了老子连理都不理你。相比之下,他觉得还是窦玉泉的人情味要浓一些。
岂料,等窦玉泉把此行的意图讲明,要带梁大牙的大队去打榆林寨,梁大牙的脸又变黑了。梁大牙坐在长凳上,黑着脸吸了一根大烟卷,挨个地看了看窦玉泉和张普景,慢吞吞地问:“这次战斗是谁指挥的?”
窦玉泉坦然回答:“是我和张普景同志。”
梁大牙哦了一声,半天不吭气,好一阵子才又问道:“有杨司令的命令吗?”
窦玉泉淡淡一笑说:“情况是这样的,杨庭辉司令员已经决定要上调军区了,现在是我代理分区司令员。张普景同志以政治部主任的身份负责这次行动的政治保障。”
梁大牙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代理司令员的事情我知道,可是杨司令眼下还是司令,你这个司令员前面不还有个代字吗?没有杨司令的命令,这个仗我不能打。”
窦玉泉的一张脸顿时涨得黑紫,一时竟恼得说不出话来。张普景火了,一拍桌子,把梁大牙的毛笔拍得乱蹦,好端端的宣纸上到处都是墨点。张普景说:“你梁大牙还有没有个纪律观念啦?陈埠县大队是党领导的还是哪个个人领导的?窦玉泉同志代理司令员,对凹凸山的军事工作负全部责任,你为什么不听指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还要不要啦?”
张普景的声色俱厉并没有镇住梁大牙,梁大牙梗着脖子说:“我来当大队长的时候,杨司令有专门的交代,兔子不吃窝边草。打鬼子到别处打可以,但对榆林寨不能轻易下手。杨司令说要把战火引到敌占区去,弄到刘汉英那边也行,但打榆林寨不行。榆林寨一打,就把
洛安州鬼子的报复目标引过来了。”
张普景又拍了一下桌子,说,“岂有此理!哪有怕鬼子报复就不敢打的道理?你要是拒不执行命令,我先以抗日不力的名义撤了你。”
梁大牙怔怔地看着张普景,笑了:“张……张主任,你说这话当真?”
张普景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拒不执行抗日命令,可以以通敌罪论处。梁大牙你再说一遍,执不执行命令?”
梁大牙不笑了,沉下脸,咬牙切齿地说:“你们听着,没有杨司令的命令,我一兵一卒你们都休想拉出去。”
窦玉泉终于克制不住了,他再也无法佯作笑脸了。他没想到他担任代理司令员之后,满腔热情要施展抱负的第一套拳脚,就在梁大牙这里碰了钉子,此番如果不制服梁大牙,以后他的指挥还有谁听,他在凹凸山还能站住脚吗?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给梁大牙来个下马
威了。想到这里,窦玉泉冷冷一笑:“梁大牙同志,你听清楚了,现在我向你宣布一项决定:鉴于陈埠县县大队大队长梁大牙同志拒绝执行上级命令,临阵畏战,兹决定免除梁大牙同志陈埠县县大队大队长一职,部队交给副大队长宋上大和县大队政委李文彬同志指挥。梁大牙同志隔离审查。此决定即日生效。八路军凹凸山军分区代理司令员窦玉泉,政治部主任张普景。”
梁大牙愣住了,愣了好大一会儿,突然叫了一声:“来人啦!”
顿时,门外忽啦啦拥进来几个战士,其中还有二中队中队长朱预道。众人见屋里空气紧张,面面相觑。梁大牙对朱预道一挥手说:“这两个人背着杨司令员另搞一套,瞎指挥,先把他们捆起来,送到杨司令那里去。”
窦玉泉没料到梁大牙竟然如此放肆,一见这势头,暗暗叫苦,马上把口气缓和下来,说:“梁大牙同志,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冷静。”一边说,一边向朱预道递眼色,意思是请他和稀泥。
张普景却绝不退让,厉声喝道:“梁大牙,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说着,挺身而出,把自己送到了梁大牙的面前,“我看你们谁敢捆我!有种的上来!”
朱预道看这形势,也有些为难,就和了一把稀泥,说:“梁大队长息怒,两位首长也息怒。自己的同志,有话好商量,犯不着伤了和气。”
梁大牙眼一瞪,说:“你捆不捆?你不捆,我连你一起捆!”说完,对几个战士厉声喝道:“动手!”
几个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犹豫不决。
就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东方闻音出现了。东方闻音站在门口,亮起一双纯净而平和的眼睛,向屋里看了一圈,那潮湿的目光如同霏霏细雨,霎时就把弥漫在草屋里的火爆气氛降了下来。东方闻音说:“怎么,梁大牙你要捆人?那好,要捆,你就先把我捆起来吧。”
第 十 一 章
一
一个露水挂枝的清晨,救护所的院子里来了很多人,急匆匆地搬着这样或那样的东西,像是在搬家。
韩秋云醒了,眼皮动了几下,没有睁开。她听见外屋里那个半洋半土的医生正在跟什么人说话。前面说了些什么她听得隐约,再往后说,她就听得分明了,是高队长高秋江来了。
在凹凸山,这个名叫乔治冯的医生是一个特殊人物,外科方面的精湛技术首屈一指,他曾经给刘汉英和刘汉英的上峰作过手术,作得长官们感恩戴德。乔治冯到凹凸山来参加抗战完全是凭他自己的兴趣。只有乔治冯一个人可以不喊刘汉英“旅座”或者“长官”,而是大大咧咧地称呼其为“刘先生”。乔治冯同刘先生有约在先,不仅可以不穿军服,而且来去自由。要是弄得他不快活,他谁的账也不买,拍拍屁股就走人。而刘汉英极其不希望这个救命的菩萨轻易离去,想了很多办法,并且让左文录挑选漂亮的姑娘安在乔治冯的身边供职,试图以美女牢固地圈住他。但是乔治冯不吃这一套,乔治冯甚至对于这些女人来从军都很反感。
女人们都说,比起别的男人,乔治冯最懂得怜香惜玉,多次向刘先生提出建议,要解除对于战地女子服务队的野战训练,而集中力量让她们进行医务护理方面的练习。乔治冯的观点是,上帝造就了女人,是让她们做母亲、妻子和女儿的。女人本来是不应该操枪弄炮的,在一个文明的国度里,女人所从事的职业应该是教育、医疗、艺术和服务,这些才是女人的角色。打仗是男人的事,在文明社会,男人打球、打猎、打仗。像战争这样极其需要意志和胆量的暴力行动,确实应该由男人来承担。战争是男人的舞台,女人的舞台在战争的幕后。战争应该具有这样一种功能,它使男人更加男人,而使女人更加女人。
但是这些建议却被刘汉英含糊了。作为凹凸山地区国军最高长官,刘汉英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韩秋云认为乔治冯是一个好人。
在这个清晨,韩秋云听见医生说:“真是不可思议,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嘛,你们让她去战斗去流血,别说她根本不会打仗,就是会打,心理也承受不了嘛。”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平静地说:“是不可思议。大夫,战争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韩秋云听见那位满肚子怪里怪气学问的好人医生说:“高女士,我听说你是一个巾帼英雄,可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称呼。该死的战争把一切都搞乱了。请你真实地告诉我,你最理想的职业是什么?”
高秋江笑了:“我最理想的职业就是大夫你所描绘的,去搞教育或者医疗,或者干脆在家当一个好妻子。”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高秋江却笑出了声:“你不相信是吧,你听别人说什么了,说我是魔鬼吗?你看我像个魔鬼吗?大夫你是个医学家,站在医学的角度,你看我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没有嘛。”
乔治冯说:“当然,我并不是说女人就不能打仗。战争爆发后,英、美、法、俄许多国家的妇女都拿起武器,同法西斯蒂进行战斗。当然,这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战争是个魔鬼,它使我们美丽的女性不能正确地使用自己的性别。尽管如此,我还是坚
持认为,女人应该远离战争。”
“我相信你的理想是美好的,可是这种理想离我们是何等的遥远啊。”
韩秋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哦高队长,那是多么严厉的人啊。可是今天,在韩秋云听来,高队长的话语却是那样的温柔和亲切。她又听见高秋江说:“我能看看我的部下吗?”
“不行,她的病还没有痊愈,我不能这样把她交给你们。”医生的话很坚决。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来领她走的,我只是来看看她。”
“那也不行。她的病情很特殊,你会使她受到刺激的。”
没有声音了,医生的话显然触动了高秋江,她沉默了。过了很长时间,高秋江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大夫,能告诉我她得的是什么病么?”
“高女士,这位姑娘患的是帕尔尼森氏幻想综合症,这种病多是惊吓致厥后遗症,在欧洲很常见,在亚热带地区目前尚属罕见。该症特征是时断时续,而且多数为外部环境诱发。这位姑娘豆蔻年华,正处在青春期,身体十分敏感,容易诱发复症的有十几种花粉,一旦她嗅上那些花粉,她体内的一些细胞……我说的是情欲,你懂吗?”乔治冯的中国话说得很好听,多少还夹带着一些沪腔,满有味道。
“我明白了……她是不该到这个地方来。”
“所以,在目前她的病情还没有稳定的情况下,你还是不见的好。”
“可是医生,我是她的队长啊。而且,也许……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面了。”
韩秋云非常奇怪高秋江会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她突然觉得高队长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了。
果然,医生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问道:“高女士,你是怎么啦?你的话好……伤感。我能帮助你吗?”
韩秋云听见高秋江笑了,是微笑。“谢谢,我没什么,我不过是要离开这里了。”
“能告诉我你将去什么地方吗?”
“不能。我只能告诉你,你给女人分配的角色真好。我是多么想像你描绘的那样,当一个母亲、妻子和女儿啊。可是,看来我是做不到了。这包东西请你转交给她,无论身处何地,我都会为她祝福的。”说完这番话,高秋江走了。
韩秋云从窗前看见了高秋江远去的身影,这才发现,高队长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袭湖绿底黑碎花的旗袍。穿旗袍的高秋江与往日的高队长判若两人,那副修长姣好的身躯在明媚的丽日下,益发显得丰采旖旎。
二
高秋江就是穿着这样一身湖绿色的旗袍离开舒霍埠的。(霸气 书库 |。。)
旗袍的面料是享有盛誉的梅山丝绸,质地细腻高贵,手感柔润如水,且款式雅致,做工精细,从颜色到缀绣,再到线条,都搭配得恰到好处,落落大方。如此成色的上乘之品,由一个身材匀称曲线流畅的女人来享用,彼此都算找到了知己。穿着这身旗袍,移动脚步,雪白如凝脂的肌肤,便同光洁细密的衣面摩挲出丝丝缕缕的温馨,还有那种若隐若现时真时幻的酥痒的惬意。一副被军装笼罩了很长时间的身躯终于又焕发出本来的美丽,甚至在服饰淡雅的清香浸润之后,变得更加新鲜和美丽了。旗袍因了女人而得以充分展示自己的高贵和优良,女人则因了旗袍而得以最大程度地闪耀出自己性别的光辉。
美好的感觉和美好的体验以及美好的梦幻,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如同阳光一样照射着高秋江的心灵,直到祥和绸庄的杜老板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交到她手上,她才幡然记起已经被淡忘的使命。
盒子是墨绿色的,四方锦绣绵软,上顶有“文房四宝”四个古色古香的正楷,笔锋遒劲有力,骨架协调血肉丰满。打开盒子,却是一柄亮锃锃的勃朗宁牌袖珍手枪,静静地卧在雪白的丝棉衬垫上。
这已经是高秋江到达洛安州的第三天了。她现在的身份是祥和绸庄杜老板的侄女,是从石家庄到江淮来做丝绸生意的。从这一天起,高秋江就频繁出现在洛安州各个角落的绸庄布店里了。尽管她本来的特长同做生意这个行当相去甚远,但是凭借女人与生俱来的对于服饰
的兴趣,在杜老板的简明的点拨下,她还是很快地掌握了行情,并且能够娴熟地掂量各种绸缎的质地和价码。
自然,这些活动都只不过是一种必要的铺垫,是为她熟悉洛安州的街巷和接近打击的目标所做的战前准备。
任务是绝密的,在凹凸山,除了刘汉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包括专门从事秘密活动的吉哈天和她以心相托的莫干山。惟其绝密,从而更加显得至关重要。甚至就连刘汉英交代任务,也选择了一个极其隐秘的方式。从时间上,是冬天明确的任务,方方面面的准备工作在暗中进行了几个月,这也就决定了此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对于完成这项使命,高秋江并无多少担心。无非就是刺杀一个名叫川岛长崎的日军医官。刘汉英跟高秋江交底说,川岛长崎正在研制一种杀伤力极强的细菌武器,一旦研制成功,将对凹凸山的抗战局面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但是高秋江却对刘汉英的这种说法心存疑窦。刘汉英忽略了一个事实,在他的队伍还没有进入凹凸山之前,高秋江是在蒋文肇集团军的情报处供职的,那时候她的手上就掌握了川岛长崎的资料。川岛长崎是一个以医官身份作掩护的日军高级谍报人员,他曾经收治了一个负伤被俘的国军副军长,从这位副军长的嘴里,挖出了不少情报,有些甚至涉及到高层苟合的铁幕。蒋文肇以前曾经派了两个行动小组潜进洛安州,欲除川岛长崎,但是都因对方防范严密而未能下手。
事隔两年,刘汉英又十分慎重地部署了刺杀行动,并且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神秘色彩。无独有偶,在高秋江同莫干山雪地幽会那天,在莫干山的一再追问下,高秋江含糊其辞地暗示莫干山,她不久可能是要到洛安州重建被日军破坏的谍报机关,莫干山当时也曾咬牙切齿地嘱托她,如果机会恰当,就干掉日军医官川岛长崎。莫干山没有明说他对川岛长崎的仇恨,但是莫干山告诉她,共产党那边也对川岛长崎很头痛,江北的八路军和江南的新四军都在寻机除掉这个魔鬼。这个魔鬼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如此一来,这次行动的背景就空前的复杂起来。高秋江对于对方的价值作过如下判断:一,川岛长崎掌握了国军高级将领与武汉汪伪政权的微妙联系,尤其是蒋文肇下属人员与汉奸姚葫芦的暗中交易。二,东条山事变之后,刘汉英的部队曾经故意“丢失”一份情报,向川岛长崎的特务机关暴露了原七十九军余部的位置,企图借刀杀人。但是日军为了更为深远的战略,并没有对那一百六十二人下手,而是让他们继续像钉子一样插在刘汉英的心脏上。而且这份“丢失”的文件也被川岛长崎作为白纸黑字锁在了自己的药械箱子里。三,石云彪、莫干山等人在弹尽粮绝并且无路可走的时候,川岛长崎曾经指示进攻日军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双方并且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消灭和制约刘汉英的默契。所以莫干山也有除掉川岛长崎的动机。四,川岛长崎在掌握了国共两方几路人马的重要隐秘之后,不急于兜售,而是静观默察待价而沽。如今国际反法西斯的斗争已经出现重要的转机,川岛长崎为了自身的利益,可能已经向他的买主们开价了,于是便引来了来自几个方向的杀身之祸。
三
年初的那个雪天里,就在高秋江即将彻底绝望之际,莫干山的最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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