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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天空-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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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能够吃那么久,直到警卫员死了,他才发现右边干粮袋里塞的是碎纸屑——警卫员是为了保护他才献身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情,导致了他终生悔恨,并更加坚定了革命信仰。这件事情只有李文彬、江古碑、窦玉泉等少数人知道。当然,在凹凸山的时候,江古碑为了讨好梁必达,在写给梁必达的悔过书里有这么一笔。

李文彬已经死了,那么上述几个活人当中,是谁又把他的伤口扒开暴露给造反派的呢?又是谁,就这么不顾事实真相给他安上一个“侵吞红军战士粮食”的罪名呢?

“六盘山革命造反兵团”给张普景提出的“立功赎罪”的条件是,揭露当年梁必达在凹凸山同汉奸内外勾结,秘密捕获抗日干部,排除异己,掣肘同志的罪行。

张普景说:“第一,所谓侵吞红军战士的粮食,不是像你们说的那样,但我不想跟你们解释。我对不起我的好同志好兄弟。第二,在凹凸山搞‘纯洁运动’,我是犯了错误,但组织上已经作了结论,我也接受处分了,这件事情已经成为历史。第三,给部队下命令要‘滇重参与’,是军党委集体研究的,不是哪一个人的命令,也不是我和梁必达擅自作主的。第四,说我不敢同梁必达开展斗争,不是事实。梁必达有缺点错误,我一直坚决抵制无情批评。梁必达的正确主张,我坚决支持。第五,我没有自封‘张克思’,是同志之间开玩笑叫的。”

造反派断喝一声:“这样的玩笑能随便开吗?胆大包天!”

张普景说:“这个问题我有责任,抵制不力。但你们要我说梁必达勾结汉奸,我没法说。我不知道梁必达同汉奸勾结的事,我只知道被抓的人叛变了。我不能为叛徒鸣冤叫屈。”

造反派之一说:“梁必达对心腹交代,说李文彬路过崔家集,肯定要去会女人,借这个机会把他搞掉。当时执行这项任务的中队长有一次酒后吐真言,这话被你记录在案。你把这个材料交出来,就不批判你了。”

张普景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也没搞过什么记录。如果确有其事,请你们把那个中队长找出来,他能作证,我给你们带路去找梁必达,证据确凿,我同意你们把梁必达枪毙一百次。”

造反派说:“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你承认了,就是证据。”

张普景说:“我不知道这个事,我承认了我就不是共产党员了,无中生有陷害同志的事,我做不出来。”

造反派见张普景刀枪不入,给脸不要脸,给台阶不下,觉得油水不大,索性请他坐了“土飞机”——四个人齐心协力,将张普景的两只胳膊从背后往上抬,再将脑袋往下压,抬一次问一次:“说,有没有那个笔录?”

张普景说:“没有。你们把我的两只胳膊卸掉,也没有,就是现在伪造,也找不到凹凸山那种黄草纸了。”

再抬再问:“有没有?”

再问再答:“没有。要命一条,要瞎话没有。”

造反派恼了,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再次落在张普景的身上。

打了一阵,再问:“梁必达是不是反动派?”

张普景被两个人扭着胳膊,直不起腰,挣扎着抬起头说:“梁必达有缺点,也有错误,但梁必达不是反动派。梁必达是人民解放军的军长,是党和军队的高级干部,我没有看见中央军委的文件说梁必达是反动派,不予承认。”无论拳脚怎样猛烈,张普景自始至终一句话:“说梁必达是反动派,我必须看到中央军委的文件,否则不予承认。”

几个回合下来,造反派不问了,张普景也不答了。起先,造反派以为他是装死狗,后来,担任“土飞机”第一驾驶员的造反小头目觉得不对劲,把手伸到张普景的鼻子底下摸了摸,气倒是还有,人却晕过去了。造反派头目当机立、断,给江古碑打了个电话,江古碑指示说:“首先抢救,这个人一定要抢救过来,他知道的东西很多,只要把他攻下来,就能炸翻一大片。”造反派头目秉承江古碑的旨意,将张普景送到郊区一个医院里秘密关押起来,为了防止“劫狱”,对外干脆说死了。三

梁必达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最后向“六盘山革命造反兵团”提供他当年设圈套让李文彬钻罪行证据的,竟然是朱预道。朱预道在北京开会期间,受到了当时在“中央文革”任职的某某首长的接见,某某对朱预道说,梁必达不是个好人,搞大比武的时候,跟某某跟得最紧,不听某某某的招呼,是个土匪头子。我们的“文化大革命”,就是要把梁必达这样的人拉下来,把军权夺回到革命派的手里。

至于说在大比武中梁必达是怎样紧跟某某的,又是怎样不听某某某招呼的,朱预道不清楚具体情况,因为当时他正在南京军事学院深造。

某某又说,某某某讲了,梁必达的问题一定不能放过,以打倒为原则。凡是跟梁必达关系密切的人,都要一查到底。当然,站错队了不要紧,允许同志犯错误,犯了错误能够改正就是好同志,还可以重新回到正确的路线上来,还可以继续掌权。

朱预道在整个开会期间,受到这个代表着正确路线的首长秘密接见达七次之多,每次都有新的情况:某某军区的某某某拒不交代问题,服毒自杀了。某某某师的政委黄某某,对抗运动,被群众专政了。某某省军区的副司令员赵某某镇压群众运动,已被“中央文革”下令枪毙了。几个回合下来,朱预道被折腾得心惊肉跳。最后一次,某某首长向朱预道交底,梁必达是死老虎一只,连某某某都发话了,必须拉下马。某某首长要求朱预道爱

憎分明,立即同梁必达划清界限,揭发梁必达的历史问题。

朱预道汗流浃背地说,我不知道梁必达历史上有什么问题。

某某首长冷冷一笑,说:“抗战期间,凹凸山地区一个县委书记被俘,就是梁必达和他手下一个县大队长蓄意制造的阴谋事件。我们手里有材料,是从日军谍报机关里缴获的。梁必达等人不仅制造了李文彬被俘的陷阱,还同国民党军刘汉英部勾结,通过国民党的情报站,联合编织了李文彬叛变的谎言故事。事实上,李文彬并没有叛变,李文彬同志在日寇的魔掌里坚贞不屈,至死没有说出我军情报。李文彬同志是死在国民党军特工人员高秋江的手里,高秋江是奉刘汉英的命令替梁必达杀人灭口的,他们制造了所谓的李文彬叛变的假象,就是为了挫伤一大批反对梁必达军阀作风和同国民党军勾结的革命派的积极性,为梁必达一手遮天坐山为王铺平道路。现在,铁证如山,难以抵赖,梁必达的问题已经不是人民内部矛盾了,而上升到了敌我之间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高度上来了。至于当年那个协助梁必达实施阴谋的县大队长是谁,你朱副军长恐怕比我们更清楚。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朱预道听天书一般听完某某首长的话,惊骇不已。他没有想到那段已经封存了的历史又被抖搂出来,而且完全变了味。

李文彬被国共两方特工组织联手除掉是不假,但那完全是为了战争需要,而且是在获悉李文彬确实叛变之后。至于说借刀杀人,现在听某某首长一说,似乎还真像那么回事。李文彬到崔家集的时候,是他朱预道派一个班跟着去的。如果某某首长手里真有所谓的证据,最逃不了干系的还是他朱预道。如此一想,就不禁冷汗直冒了。

这个被暗示为“协助梁必达实施阴谋的县大队长”的人反复权衡,越想越怕且不说李文彬这档子事,现在的造反派简直比特务还要特务,火眼金睛,飞檐走壁,没有问题他挖地三尺也能给你挖出一卡车问题来,更何况谁能保证自已不犯一点错误呢,他不瞄上你算你走运,只要他瞄上你,你就跑不脱。

不久,就从军里传来陈墨涵被造反派打断肋骨、张普景猝发心肌梗死的消息,朱预道的精神防线终于崩溃了。

现在不是战争年代了,战争年代光棍一条,把脑袋掖在裤腰上,打死拉倒,二十年还是一条好汉,那是干革命。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反革命,要是抱着花岗岩脑袋去见上帝,是死有余辜遗臭万年。更何况还有老婆孩子都要跟着受累呢。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在离开北京之前,朱预道向某某首长表了态——坚决站在革命的一边,揭发梁必达的问题。根据某某首长的指示,朱预道回到军里之后,就给D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江古碑打了电话,秘密谈了一个多小时。就这一个电话,梁必达就在劫难逃了。

造反派神通广大,加之不屈不挠,很快就探知梁必达栖身的地方,但由于部队保护得严密,一时难以下手。

问题是梁必达此时还是一军之长,要管理部队。主持工作的第一副政委死了——梁必达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的——参谋长被打断了一根肋巴骨,他作为一军之长、军党委书记,老是东躲西藏不是个事,也不是他梁必达的秉性。倘若不是窦玉泉对他采取了软禁措施,他早就在造反派的面前亮相了。

梁必达被抓是朱预道下的诱饵。

江古碑见梁必达隐蔽很深,又有窦玉泉力保,并且动用了武装,下手不得,很是着急。后来便出主意让朱预道以主持工作的副军长的名义,给梁必达秘密地打了个电话,说是某某某某战备通讯设施遭到了破坏,必须采取紧急措施,请军长于某日某日寸赶到现场,要向国务院和军委报告。

朱预道起先非常犹豫,给江古碑打电话出具那个证明,他已经是出卖了良心,再“引蛇出洞”抓梁必达,实在是下不了手,但他架不住江古碑坚定不移的思想工作。

江古碑说:“梁必达现在已经是病老虎了,不过他这个病老虎不是一般的病老虎,既然他病了,就要乘胜追击,把他往死里整。不然的话,要是等他回过神来,恢复厂元气,你我就是死路一条。”江古碑是铁下一条心要报凹凸山一箭之仇了,必欲置梁必达于死地而后快。

朱预道虽然不至于想把梁必达往死里整,但是随着运动的深入,他越陷越深,不仅揭发了梁必达,还揭发了陈墨涵在起义的时候借追敌之手杀害东方闻音的罪行,揭发了窦玉泉贪污了一百件军大衣和一万斤粮食送给他家乡的罪行。张普景的问题他没有揭发,因为张普景的反已经用不着再造了——他也认为张普景死了。

到后来,为了彻底打消朱预道的顾虑,断其退路,使他义无反顾地“站到革命的一方”,江古碑当着朱预道的面同北京的某某首长通了电话,然后又让朱预道听电话。一听到某某首长的声音,朱预道就身不由己了,颤抖着说:“我执行,我执行,我坚决听首长的指挥。”

某某首长说:“搞倒了梁必达,军里的工作就由你来主持,先代理军长。”

朱预道当时声泪俱下,放下电话,擦干眼泪,抽了一支香烟,便要通了梁必达的电话。

梁必达一听某某某某战备通讯设施出了问题,再也坐不住了,让警卫员拿来了手枪,说了声“谁挡我我毙了谁”,然后大义凛然地离开了医院,驱车赶往某某某某战备通讯工程施工处。

这一露面,就被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淹没了。

第二十三章



就在梁必达和陈墨涵等人四处逃窜之际,张普景却在D市远郊的一家军队医院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他的手不能动了,左臂瘫痪,右手腕严重骨折。

张普景没有死,但是已经成了一个活着的死人,除了他自己和江古碑等极少数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知道在某某某陆军医院里还有这么一个前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军的第一副政治委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张普景的夫人汪成华和女儿张原则,四处打听,杳无音信。

那一次从批斗现场下来之后,张普景就被“坚壁清野”了,藏匿在这所团级医院的一个角落里。最初,他有九平方米的空间自由和二十个小时的时间自由,还有四个小时的不自由——江古碑几乎每天都要亲自来或者派人来审问他。

江古碑想要他手里的东西。

早在凹凸山时期,张普景就不屈不挠地研究杨庭辉、王兰田、姜家湖、梁必达、窦玉泉、江古碑等人的历史和现实问题。川陕肃反的时候他积极,苏区整党整风的时候他积极,“纯洁运动”的时候他积极,“三反五反”的时候他积极,反军事教条主义他积极,“反右”的时候他积极。一言以蔽之,只要是上面有号召,他都积极,忠贞不渝。那时候,他就是窦玉泉说的那种开快车的人。可是,如今,他却不肯把他的研究成果拿出来。十几个运动此起彼伏,所有的人似乎都有问题,没有问题的也似乎应该有了问题,但所有的问题都似是而非云遮雾罩。就差那一毫米,他再也无法前进了。他没有证据。只要拿不出他们的错误和罪行证据,他们就依然是同志——这就是张普景的作风。

可是,在今天,在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中,张普景却发现了自己的问题,而且有人居然有了他的证据。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纯粹的布尔什维克不是那么好当的,也发现了他对布尔什维克并不了解,布尔什维克对他压根儿就不屑一顾。于是他不禁怀疑起来了,难道张普景同志做错了吗?难道张普景同志真的是反革命?张普景同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反革命的呢?答案很快就有了。

在最初的审讯中,江古碑就是这样告诉他的:张普景你是一个混进党内军内的历史反革命,是无产阶级不共戴天的敌人。

肃反的时候,你执行某某某错误路线,在部队大搞逼供讯,致使不少红军干部屈打成招含冤被杀。此反革命罪行之一。抗战初期,你议论过某某某用不正当的手段削弱了某某某的指挥权,说某某某有某某某问题证据不足。此反革命罪行之二。整党整风的时候,你不向党内错误思想开火,却把矛头指向某某某首长,而该首长现在是某某某级领导。此反革命罪行之三。在凹凸山根据地,尤其是李文彬被俘之后,你在每个团以上干部的身边几乎都安排了特殊的“保护”人员,监视自己的同志。此反革命罪行之四。全国解放后,伙同陈耀涵、梁必达等人,就日本战争赔款问题向党发起猖狂进攻。此反革命罪行之五。一九五九年,说某某某忧国忧民,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替某某某和杨庭辉鸣冤叫屈。此反革命罪行之六。某某某某年,说全国学习某某某没有必要造那么大的声势,部队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准备打仗上,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同党对着干。此反革命罪行之七

……还有反革命罪行之八之九之十,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张普景在那一瞬间犹如霹雳击顶。再看江古碑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失去了军籍而又重新穿起了军装的革命者原来他并不认识,只有这个叫江古碑的人才是毋庸置疑的革命者,而他张普景原来是这样一个人,是一个每时每刻都在向党进攻、向同志下手的人民的敌人。他无法辩解和抗争。江古碑所列的罪行或者说事实,那些言论或行为在他身上确实存在,可是……可是,那正是因为捍卫革命的纯洁性,正是响应党的号召,正是为了革命事业的需要啊。可是……如今想起来,那些言行不是反革命又是什么呢?

一夜之间,张普景成了历史和现实的双料反革命。

“张普景,你不要再伪装下去了,你是个彻头彻尾表里如一的历史反革命加现行反革命。你的表演已经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首恶必办,胁从不问。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反戈一击,交出你掌握的王兰田、梁必达、姜家湖在凹凸山同刘汉英和汉奸暗中交易的材料,就可以将功补罪,可以恢复自由,可以改善你的医疗条件,至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是的,他是曾经调查过王兰田、梁必达等人与刘汉英暗送秋波以及同汉奸交易的材料,但因为终究没有搞到真凭实据而不了了之。江古碑要这些材料干什么呢?打倒王兰田、梁必达他没有意见,只要证据确凿。可是,他不能把他个人的猜测和主观臆断作为证据交给江古碑。

不能,绝不能。

在数十次的审讯和拷问中,张普景一言不发。先后被打断了眼镜、手腕、表带、手指、鼻梁骨,胃出血了,视力模糊,一只耳朵失聪,一条胳膊再也无法举动了。

但是,他没有死。

随着王兰田、梁必达、姜家湖和陈墨涵等人被纷纷遣散外地,随着对一些人的处理,也随着运动的进一步开展,江古碑又有了更重要的目标,再也不可能同时也没有必要经常性地来“看望”他了,而是把他交给了当地的造反组织,从此他开始了不是囚犯的囚犯生活。

江古碑和他的上级知道,这个人不是轻易可以杀的,当然也不是可以随便放的,他张普景反而又成了革命的一道难题,那么,就只好继续把他秘密囚禁在这里,等候派上用场。后来,张普景不仅有了九平方米的空间自由,而且还差不多有了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自由。他所享受的待遇不能说不高,有人送饭喂饭,有人提尿桶,有人给他读报纸传单,有人记录他口述的“回忆录”。有阳光的时候他追逐阳光,没有阳光的时候他面壁入定。

终于有一天,他的“警卫员”发现他的目光是直的,他说的话里病句子多了,条理不清楚了,语无伦次了。“警卫员”把这个奇怪的发现报告了江古碑,江古碑派医生来一看,这个人疯了。二

这是个上午,看样子天气不错。狭窄的窗缝里斜斜地挤进几缕阳光,像一些细细的丝线,一端挂在窗户上,一端粘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

丝线绷得很直,像是古筝上的琴弦。

张普景于是歪起脑袋,把眼皮眯缝起来,饶有兴致地端详这些琴弦。看着看着就笑了,笑得很开心,一头白发也跟着笑,嘴角还流着哈喇子。然后就从床上爬下去,挪到那些落在地面的阳光里,佝偻瘦小的身影将阳光挡得支离破碎,琴弦也就乱作一团。他想把右臂抬起来,去抠地面上阳光落下的叶子,可是又觉得不对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扯着他的臂,扯着臂里的骨头,扯得生疼,就歇住手,蹲了下去,一动不动地看那满地斑驳的叶子。嗯,很好。这东西很好。有点像地图。有点像世界地图。这一块像好望角,那一块像坦桑尼亚,上面这块像社会主义明灯阿尔巴尼亚,下面这块像英勇不屈的越南。嗯,很好。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

可是……洛安州呢?凹凸山呢?哦,在这里,雄鸡一唱天下白,凹凸山在伟大祖国的肚子里,胃部,鸡嗉子。不,应该是肺叶的边上。

山野大佐你个龟儿子完蛋了,刘汉英你个龟儿子完蛋了,赫鲁晓夫你个龟儿子完蛋了,梁大牙你个龟儿子完蛋了,高岗饶漱石你个龟儿子完蛋了,李文彬你个龟儿子完蛋了,窦玉泉你个龟儿子完蛋了,蒋文肇你个龟儿子完蛋了,杨庭辉你个龟儿子完蛋了,宋上大你个龟儿子完蛋了,吉哈天你个龟儿子完蛋了,座山雕你个龟儿子完蛋了,姜家湖你个龟儿子完蛋了。

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你们统统完蛋了,只有我,张普景,忠诚的布尔什维克,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三心二意四脚朝天五体投地六六大顺七七事变八仙过海九州方圆十全十美。哈哈,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是炸油条。无产阶级把你们这些牛鬼蛇神统统专政了。

哦,还有这里,刚果,古巴,阿尔及利亚,印度支那,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起来,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要为真理而斗争……哈哈,梁大牙你个龟儿子完蛋了,马克思他老人家不会相信你的,你算老几?你狗日的心思挖空坏事做绝,老子手里有你的材料,证据?老子就是证据。你到蓝桥埠给汉奸维持会长拜寿,还跟水蛇腰睡了半夜。什么?你说你没有陷害李文彬?李文彬你自己说说,你到崔家集的事都有谁知

道,梁大牙不是说要消灭你吗?朱一刀你个龟儿子,你把我的赵金柱弄到哪里去啦?牺牲了?哄鬼。他是我发展的党员,是我让他监视你这个投机分子的。你狗日的借刀杀人。有种的冲我来。王兰田你个龟儿子,我找到证据了,蔡兴武没有失踪,他还活着。你狗日的说让他跑你掩护,可你倒好,一枪不发,让他把敌人引开,你狗日的好阴险。刘汉英你个龟儿子,你通敌,你向山野大佐卑躬屈膝,你向他提供八路军的情报,你狗日的坐山观

虎斗,人民不会饶恕你。陶三河你个龟儿子,你说你没嫖娼,可你在逍遥楼里住了半夜,半夜时间你们都做什么去了?梁大牙你个龟儿子,你说高秋江手里的材料是不是在你手里?你狗日的歹毒啊,连我的辫子也抓,分局首长的历史你都调查。可是你狗日的能把我打倒吗?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没有证据。老子光明正大谁也不怕。哈哈,你吸大烟,我有证据。你出卖民族,让山野大佐吃掉了刘汉英的两个连,我也有证据。啊,雨停了,天晴了,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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