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里夫斯_张卫东] 季雷特斯科法-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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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　第5期　　　…　科幻之窗
安·杰里夫斯　　　　张卫东
　　　　主持人的话：
　　　　篇幅紧凑的短篇小说，从来都是对作家文学才能的巨大考验，下面这篇推荐给大家的作品应该说体现了作家的深厚功力。小说涉及的内容，不管是纵向还是横向，都有着巨大的时空跨度，如果铺陈开去，将人物、场景、故事纠集起来，甚至有足够的预留空间发展成一部长篇小说，作家却在4000字内解决了问题。所以能够如此，首先是那简洁明快的叙述节奏，讲故事的调子，这种调子自动地决定了材料的取舍。其次就是语言，经济而准确。其实，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种局促的空间中，却是娓娓道来的从容，是一些颇具幽默感的闲笔，这样，就成为了眼前这篇值得称道的短篇小说。　　　（怡雯）
　　　　有朝一日，也许会有人研究动物对人类历史的影响。在这些被研究的动物中，肯定少不了格雷汉夫人的那只猫。她的那只猫的奇特经历启示了速冻行业的人去速冻人体，而速冻人体的事又导致了“季雷特斯科法”的通过。
　　　　要弄清楚这件事，我们必须回过头查一下洛杉矶1950年的报纸。简要地说，弗雷德·C·格雷汉夫人在把一大堆食品放到家里冰柜的同一天，丢掉了她宠爱的那只猫。当时格雷汉夫人并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直到六天后从冰柜里取食物时，才在冰柜里发现了那只猫。夫人非常喜爱这只宠物，我们可以想像出她当时多么痛苦。她从冰柜里拎起那个冻僵了的小躯体，放于地板上，接着跑到隔壁邻居家里，就晕倒了。
　　　　夫人被救醒后情绪很不稳定，几小时后她才平静下来，设法说服人们相信，这件事并不是她编造的。格雷汉夫人叫邻居和她一起回家，在冰柜前，她们看到了一摊水，以及正忙于舔舐自己身上水迹的那只猫。以后这位邻居面对记者，为了增强可信度，仔仔细细地描述了当时的情景：那只猫正使劲地舔舐自己的后腿，身上还残留着一些冰碴。邻居这样做是为了表明，尽管别人可能不相信此事，她自己可是坚信不疑。
　　　　一星期后，关于此事的追踪报道告诉人们，这只猫在此次“冒险”中并没受到任何伤害。报纸还引用了夫人说过的话，说这只猫在失踪前曾吃过大量东西，被救醒后身子一干，它就睡了一大觉，跟它以前每顿饭后的习惯一模一样，并一直到晚上才感到饿。从这些叙述可以清楚地看到，新陈代谢在冰冻时暂时停止了，但在解冻后，又可以从冰冻前的基点上重新开始。
　　　　可能把全部责任都推到这只不幸的猫身上是不公平的。这个国家别的地方发生这种事情，大家也会议论一番，少数人相信，大部分人不相信并且会很快忘掉这件事。但是此事发生在洛杉矶，在这里，或许也只有在这里，此事不会被忘记。这件事给人的启示构成了一个大企业赚取丰厚利润的基石。
　　　　我们该怎样看待季雷特斯科兄弟呢？是恶棍还是开拓者？要支持后一种意见，就必须承认，他们无可争议地拥有冒险探求未知领域的忠诚精神，而且，毋庸置疑，他们的这种开拓——如果我们同意这么称呼的话——是同寻找迅速发财之道联系在一起的。
　　　　他们的第一批顾客为速冻曾付款达一万五千美元，此外每年还得付贮冻费一千美元。季雷特斯科兄弟拥有并经营着的速冻工厂是世界上最大的该类工厂之一，他们声称，速冻和贮冻的物资设备非常昂贵，因此收费也得高。
　　　　当早年付款速冻的人几年后解冻发现，其他和自己享受同样服务的顾客只付三千美元时，他们开始大吵大闹。季雷特斯科兄弟为此支付了相当一笔钱。此时他们能轻松地拿出这笔钱，而且，因为不喜欢公开关于他们企业的任何秘密，一切退款都是在毫无怨言中悄悄地付出的。三千美元成了标准的价格，另加贮冻费一年一千美元，解冻时不另收费。
　　　　季雷特斯科兄弟是十足的商人。不管是谁，只要付钱，都可以要求把自己贮冻起来，他们不管多长时间，也不问任何问题。一条铁的规矩是，事先必须付给足够的钱。
　　　　罪犯是第一批要求速冻的人，这些年来也一直是他们大力支持季雷特斯科兄弟的生意。抢劫后，藏好赃物（这其中除掉了事先支付的全部速冻和贮冻费用），来到季雷特斯科兄弟的工厂里，在美妙的冷冻室里躺上五年、十年，出来后发现从前发出的通缉令和自己的罪行早已为人所忘，于是拿出自己的赃物，穷奢极欲地过上一生。你说，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容易干、更让人向往呢？
　　　　因为他们的主顾大多名声不佳，季雷特斯科兄弟使用一套数字保存所有档案，帐面上从不写主顾的名字，保证做到匿名。
　　　　执法人员看到逃犯免于正义的惩罚，找不到任何办法去对付他们，也找不到任何置速冻企业于非法地位的法律条款。当然，真实的情况可能是，他们并没有认认真真地去寻找合适的法律条款。只要季雷特斯科兄弟暗中干这些事，不在社会上打广告，不招惹公众，他们就可以安全地继续做这种奇特的生意。
　　　　洛杉矶的市政官员，特别是警察局的人，一段时期内享受了巨大的财富。律师和其他专家发现，一旦他们快找到清算季雷特斯科帝国的法律手段时，自己就有能力买得起牧场或者游艇了，或者两者都能买得起。他们于是终身退休，从此不再为生计而操劳。
　　　　即使洛杉矶市相当一部分人成了津贴的终身领取者，格雷季斯科兄弟的财富也堆积到了令人吃惊的程度。到季雷特斯科兄弟去世并把生意传给他们的四个儿子时，这个企业就已经成了金矿，一座永不枯竭的金矿。
　　　　除罪犯外，要求速冻的人大部分是受到痛苦婚姻折磨的丈夫或妻子。这些人的痛苦经历以后在一些忏悔杂志上登出来了：通常都是丈夫飞到洛杉矶，把自己冻几年，直到自己不如意的配偶去世或已作其它安排。如果我们相信这些杂志的话，这种办法大多数情况下确实能很好地解决问题。
　　　　父亲的罪孽或许会惩罚到儿子身上，但是，我们经常看到的是儿子们毁掉父辈们的前生事业。季雷特斯科兄弟是非常细致谨慎的，他们监督调查整个工作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用一套精心设计的检查和复检系统保存档案。他们敏锐地认识到，对于他们的生意来说，绝对可靠性是非常必要的。满意的季雷特斯科兄弟的顾客是沉默不语的，只要有一个顾客不满意，他们的生意就会垮掉。
　　　　可是他们的儿子利欲熏心，把生意的规模扩展到极点，以至于他们四个人已不能亲自监督每个顾客的每个细节。致命的差错注定迟早要发生，当这些差错发生时，受害人向外界公布了他们的冤情。
　　　　这个故事刊登在一家国家性的杂志上，这期杂志在书摊上刚摆上一小时，就被抢购一空。在《他们强行冷冻了我》这篇文章里，约翰·A·蒙纳汉叙述了他悲苦的经历。37岁时，他深深爱上了一个16岁的女孩。那时，那位女孩还没长大成熟，言行不免轻薄，打算婚嫁前“鬼混”一阵。
　　　　“她告诉我五年后再来，”他写道，“这引起我的深思。五年后我就42岁了。谁相信一个21岁的女孩会要一个年龄比自己大一倍的人呢？”
　　　　约翰·蒙纳汉社交圈子里的人，都很了解季雷特斯科兄弟的行当。蒙纳汉从他的那些朋友中看到了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不仅可以使自己保持37岁和使自己的爱人长到21岁，而且也可以使他没有她却能毫无痛苦地度过这5年。因此，他走进了季雷特斯科兄弟的速冻工厂，支付了3000美元，又事先预付了5000美元的贮冻费。他声称：“协议上写的是五年之后让我出去，以免出乱子。”
　　　　谁也不知道这个差错是怎么发生的，约翰·A·蒙纳汉的档案上莫名其妙写的是25年，而不是5年。解冻后发现四分之一的世纪已经过去，他表现出了令人害怕的愤怒。他对自己甜心的爱，和他的其他一切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可那位姑娘已经放弃了对他的等待，成为拥有两个儿子及六个女儿的母亲。
　　　　蒙纳汉指控季雷特斯科兄弟毁了他的一生，这种指控可能有些夸大其辞。他依然是一个年轻人，他以自己的经历为据对季雷特斯科兄弟攻击，为此得到了杂志社10万美元的丰厚稿酬，这种传闻也是真的。
　　　　大多数读者都已知道，蒙纳汉的事情公布后三天，国会就通过了著名的季雷特斯科法律，总统也在当天签了字。
　　　　格雷汉夫人那只猫掉进冰柜的75年后，这个国家通过的季雷特斯科法规定：不管什么人，凡是对活的生物（不管是人或者动物）进行速冻的，全部处以死刑。同时，所有被速冻的“顾客”必须马上解冻。
　　　　洛杉矶的报纸报道说，蒙纳汉的故事公布的当天，成千上万的人就拥进了这座城市。以后两天，又有许多人络绎不绝地到达这个城市，把一切交通都堵塞了——直到两天后国会通过了季雷特斯科法。
　　　　当我们记起这个时间由于国际形势的紧张，一个对16岁到60岁的男子实行征兵的法案刚被通过，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国会要通过季雷特斯科法了。
　　　　当然，季雷特斯科四兄弟是第一批被征入伍的。鉴于他们的经历，他们被指定负责管理一座脱水食品军事仓库，并且受到不得再做任何生意的警告。
　　　　　　　　何舒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