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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二号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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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蔺言简短地答完后,像是深怕会后悔似的,随即大步走出十四巷。

近来为了多赚点银两,因此被迫延长营业时间,此刻仍待在客栈里的东翁,在蔺言打开本馆大门,一声不吭地快步走向外头时,眼尖地注意到她这回出门,身上既没背着药篓,手中也没拎著药箱。

「东翁,你怎了?」靼鞑在领著客人前来结帐,却发现东翁直瞧着店门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时,在他面前挥挥手。

猛然回想起蔺言另一门祖传行业是什么后,东翁再想了想这几日来忙得不可开交的她,很快地,他即在心底理出了个大概的头绪。

「东翁?」鞑靼在他开始不断摇首时,忍不住出声问。

他大大叹口气,「没事。」

第五章

「昨儿个夜里有人在总府衙门门前放了三颗人头?」

被拖回一扇门连续办公了两日,今日一早又被人给请到六扇门去,原本满脸都是疲惫的左刚,在听完天水一色所说的话后,当下忘了这两日让他办公办到很想吐的境遇,精神随即一振。

「且那三颗人头还不是别人,正是上回我告诉你那几个自天牢里逃出去的死囚。」啧,没想到居然有人抢先他们一步抢生意。

「这么神通广大?」左刚一手杵着下颔,开始在脑海里二过滤着哪个身在公职的人,能有这种本事。

「可不是?」一睑哀怨的天水一色,其实心痛的是这个,「总府衙门已私下将赏金秘密兑现给那名好事者了。」

「是谁砍了他们的人头?」想了半天却一个人选也挑不出来,他干脆直接问。

天水一色愈讲愈怨,「不知道,这事不是我经手的。」早知道这几日就先把那个乾尸案搁下,先去忙完那几颗贵得很的人头了,省得遭人捷足先登,害他少赚一大票。

左刚瞥他一眼,「你还是不是六扇门的头儿?」

「别忘了,在我头上,还有个总府衙门。」天水一色哀怨地摊摊手,「我与你一般,都只是手底下跑腿办事的。」他也很想知道是谁跑来跟他抢生意的啊,偏偏总府衙门那边口风就是紧得很,任他再怎么间硬是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那你今日又把我给找来这做啥?」还赶著回一扇门办公,好等著天黑前能回家的左刚,不满地以指戳戳这个老爱大老远把他请来这的同僚。

「闲聊。」说到这个,天水一色当下面色一换,一手勾过他的肩头,朝他笑得暧暧昧昧的,「我听说,你多了个姓蔺的新邻居,且你还对她动了心?」

左刚皱著眉,「你没事打听这些做什么?」到底是哪个口风不紧的对他说溜嘴的?

「姓蔺,又是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天水一色撇撇嘴,「这没让你联想起什么吗?」这家伙该不会是又把脑袋摆著当好看吧?

「她的祖先和我的祖先是死对头。」早就被步青云教训过一回的左刚,这一回,乾脆直接说出他和蔺言的关系。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天水一色有些无力地瞧著他那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他只是一脸正经的反问:「知道又如何?」

「什么?」

「我虽蠢,也常遭人骗,但,我就是看上了她怎么样?」谁有闲情去管他们的祖先几百年前是不是仇人啊?他看上的是蔺言,又不是她家的祖宗。

将他的性子回想过一回後,天水一色不抱期待地问。

「你该不会是因轻薄了她,所以就坚持要负责到底吧?」就他所知,这位脑袋裏总是少根筋的同僚,是很可能会这么做的。

「一开始是如此没错……」左刚用力地点点头,而後在天水一色受不了地开始翻白眼时,赶紧再补上一句,「可我後来看上了她!」

天水一色一手抚著额,「你就不怕你会死在她手上?」真是,哪个女人不好看上,偏捡这种深具危险性的。

左刚忙著替蔺言澄清,「她只是个大夫。」

「别忘了她的祖先同时也是刺客。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杀手。」天水一色以无可救药的目光瞧了瞧他,再受不了地朝他摇摇头。

「她才不是什么杀手,她只会救人不会杀人。」他就是永远搞不懂,为啥步青云和天水一色都防蔺言防得紧,她明明就是个心肠好到无处找的好姑娘,偏他们都把她当成个煞星来看待。

光是看著左刚脸上那副深信不疑的神情,这下天水一色总算是明白,为啥那位千里侯大人老爱要著他玩了……算了,身为老友,多替他的小命顾著点就是。

「关於那乾尸案,你可有找著什么线索?」他摇摇手,打算日後再来找蔺言的麻烦,眼下还是先办完正事再说。

「无。」左刚一手抚著下颔,半晌,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的他,两眼刻意瞟向一旁的同僚,「但我想到个能够逮著那名凶手的主意。」

「喔?」

「你想不想破案,然後再往上升个几级?」愈看愈觉得他是个人才,左刚涎著笑脸,准备这回也来利用一下这个已利用他多年的老友。

「当然想。」还在心疼那几个人头遭人抢走的天水一色,此刻心底只急著想破一桩大案补补积蓄。

左刚间得很小心也很含蓄,「倘若为了破案必须做点小牺牲,你也愿意?」

「当然没问题!」

「太好了,」左刚大大松了口气,用力地拍著他的肩头,「说实话,这事没有你参与的话,那还真办不成。」

「我?」咦,他方才是不是有漏听了什么,怎么这同僚会笑得这么诡异?

「对,就是你。」

蒙蒙细雨遍洒大地,凝滞在叶上的雨露,在天上又掉下雨珠时,落在地上因雨而积成的小水洼里,发出微弱的滴响。

一帘轻烟细雨中,站在蚀日城外湖畔,顶著细雨的左刚,再次瞧了瞧四下,在仍是没瞧见什么人之後,转过脸朝手执一柄红伞的天水一色才想开口说话,就见天水一色以凶狠的目光直直瞪著他。

左刚不客气地推了不情不愿被拖来这的他一把。

「你别老绷著张脸成不成?」真是的,既是说好了要办案,他也不投入点。

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他利用的天水一色,只是用更狠毒的眼神戳向他。

「笑,要笑……」左刚积极地鼓励著他,在他始终不肯合作时,忍不住数落起他,「喂,你也行行好,瞧瞧你这副德行,你就不怕吓跑那个乾尸案的正主儿?」

天水一色间得很咬牙切齿,「换作是你,在这种情况下,你笑得出来吗?」

「你不也说了,为了破案你愿意做点小牺牲吗?」左刚两手擦著腰,有些没好气地瞪著这个出尔反尔的同僚。

难得撕去斯文表相,怒焰冲天的他,一把扯过左刚的衣领开吼。

「那也不必叫我扮成女人!」被迫穿上女装、戴上假发,胸前还被左刚硬塞了两颗馒头的他,这辈子恐怕永远都忘不了,今早六扇门裏见著他这身打扮的捕头们,他们脸上那副惊艳又惊恐的神情。

「不叫你扮叫谁扮?」左刚一掌拍开他,说得十分理直气壮,「你说,我这德行扮得成女人吗?」既然那个乾尸案的祸首每回都找上女人,那他也只好找个女人诱她出来,但这个诱饵他又不能随便找,在被天水一色利用过那么多回後,这回他当然要找天水一色下海牺牲一下。

身材虎臂又熊腰,面孔既粗犷又阳刚,他要是换上女装扮成女人……天水一色光只是想像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有点反胃想吐。

「所以我才要你来扮嘛!」他就是看准了天水一色面容清秀俊美这一点,没想到打扮过後,居然成了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嗯,他有眼光。

天水一色沮丧地掩著脸,「我究竟还要丢脸多久?」一世英名全都毁在这一口……这事要让人知道了,往後他在蚀日城就不必混了,而他那好到不行的行情,和那一大票爱慕他的仰慕者,大概也会因此而消失无踪。

「放心吧。」左刚拍拍他的肩头,「据我家客栈里的包打听给的可靠消息,咱们在这遇上她的机会很大,你就耐心点等著吧。」

只是,左附嘴上说是这么说,但在他们又继续等了一段时间後,因雨日,湖畔仍旧是没什么人迹,更别说是他们想找的那个女人半点踪影。

「姓左的……」愈等愈不耐的天水一色,在左刚已经开始频频打盹时,毛火地一把推醒他。

「你别猴急成不成?」被摇醒的左刚,大大打了个呵欠。

他火大地嚷著,「都一个时辰了!」都怪左刚出的这什么馊主意,等了快一天却什么成果都没有,他家的那个包打听给的消息到底可不可靠?

左刚顿了顿,盯著远处的人影一会後,忙一手掩住他的嘴。

「别嚷了,有人来了。」

「是这个?」天水一色忙扬起伞看,将那名执伞走过来的女子瞧个仔细。

左刚直觉地摇首,「不是。」照他看来,来者步伐虚浮,下盘不稳,一看就是没练过武的寻常百姓。

天水一色听了,才想丧气之余,左刚却握紧他的臂膀要他回神。

「跟在她後头的那个才是!」糟了,後头那个武功底子不知有多深厚的女人,所相中的定是前头这个姗姗走来的姑娘……啧,他就知道每回定会多一个局外人来坏事。

「我知道了,你先躲起来。」早早就等著她的天水一色,推著他往後头的大树躲。

沿途跟著前头的姑娘一路走至湖畔角落处的湛月,才打算下手,却发觉前头还另有一个撑著柄红伞,似在树下等人的姑娘,她朝四下看了看,也不做多想,在前头的姑娘走至树下时,使出轻功跃至她们面前,两掌十指一探,一鼓作气同时掐住她们的喉际。

遭她跟踪许久的姑娘,在她那么一掐,禁不起她的力道,大大受惊後一口气突然喘不上来,登时吓昏了过去,而另一个遭她掐住的「姑娘」,在她掌心下,却传来一种不属於女人的凹凸感……

喉结?

「你是男人?」湛月更是使劲地掐紧天水一色。

「如假包换。」天水一色缓缓地抬起头,朝她咧出一笑。

「一个臭男人,我要来何用?」她用力哼口气,掐住他的五指瞬间放开为掌,一掌直拍向他的天灵。

动作远比她快的天水一色,在她来得及下手前,丝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掌击向她的胸口。

「你要侮辱其他的男人是可以,独独大人我就是不行。」挨了他一掌,在她掐著另一个昏过去的姑娘频退了几步时,天水一色扯去顶上的假发、脱去身上的女装,抬起下颔高傲地瞥向她。

「佛手印?」低首拉开衣裳看了胸口上墨黑色的五指印後,她马上认出他是谁,「你是天水一色?」

「正是在下。」已经累积了整整一日怒气的他,扳扳两掌,准备把所有的怒气都转给她消受。

湛月马上把手中的姑娘拉至胸前,「别动,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那就请你先把人还给我们吧。」

躲在後头的左刚,在说完这句话时,手中的捕刀已出鞘,一刀划向她的腹侧,在她及时闪过而身子偏了点时,随即冲上前一手揽住人质的腰际,打算将她给抢问来。可湛月却在这时扬起一掌,改而将目标转向手中的人质,左刚见了,当下顾不得一切,忙不迭地抢回人质,再抱著手中的姑娘背过身子挨上她一掌。

「唔……」尖锐的十指划破他背後的衣裳,留下五道利爪的痕迹,亦带来热辣辣的痛感,左刚顿了顿,在背部开始麻痹时,赫然发觉一事。

竟将毒藏在指缝里?

「左刚!」一见不妙,天水一色忙要街上前解围。

「你别过来,这个交给你!」不想天水一色也跟著中毒,左刚使劲地将手中的姑娘扔给天水一色後,在湛月又想在他身上多抓几下时,他抽出捕刀,单膝跪地旋身朝後准确地打横一砍。

沁染出来的血花,在湛月朝後大跃了一步时,自她的腹间大大地晕开,中了一掌又被砍了一刀的她,没想到左刚竟在中了她的毒後还能站起身,当下她便放弃了天水一色手中的姑娘。

手中抱了个人不能去追,只能任湛月以轻功飞快离开,天水一色惋惜地看著远方一会,再低首看著怀里仍不知昏到哪一殿去的女人。

走回他们身边的左刚,微喘著气问。

「认清她的脸了吗?」

「牢牢记住了。」岂只是认清那张脸而已?在见著那张脸後,他马上就知道她是何方神圣了。

「那就好。」话一说完,一直死硬撑著的左刚马上朝後一倒。

「喂,你还活著吗?」将手中的姑娘摆在一旁的石椅上,让她继续去梦周公後,天水一色走至他身边以脚踹踹他。

「就快死了。」

「中了我一掌又被你砍了一刀,看来,那女人在她将内伤和外伤治愈前,势必得安分一阵子。」天水一色抚著下颔想了想,然後再低头看著他那张逐渐泛黑的脸庞,「你中了什么毒?」

「我不知,你呢?」打他当上捕头以来,什么暗器什么毒没中过?今儿个算他运气好,总算有人给他玩个新花样了。

「我也不知。」翻过他的身子瞧了瞧他的伤口,天水一色面色凝重地锁紧了眉心。

「那位姑娘没事吧?」愈说愈喘,左刚在背後的伤口开始流出血水时,费力地瞧了他拚命救回来的女人一眼。

「只是吓昏而已……」天水一色没好气地拿来一旁的女装,以衣裳用力压作他的伤口止血,「我说你呀,在这节骨眼,你还有空惦记著别人?」

左刚疲惫地闭上眼,「当然,谁敦你每回都不顾著局外人?」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他。

「先别说这些了。」暂且替他封住几大穴阻止毒性扩散後,天水一色扶超他坐正,「哪,你还能撑多久?」照伤势看来,毒性已迅速侵入体内了,没想到这来历不明的毒竟这么狠毒,在江湖里打滚多年的他敢挂保证,除了邪教邪派之人,恐无人会用上这种毒。

「以我的内力,最多不到一个时辰……」

「走吧,我带你去讨救兵。」可不希望因此而少了个同僚的天水一色,一手拉过他的臂膀搭在肩上,一手抱紧他的腰,半拖半拉著两脚已麻痹得不能行走的左刚离开湖畔。

「你确定……救兵能解这种来历不明的毒?」左刚喘了喘,话才说完没多久,头也跟著一骨碌垂下。

「我肯定。」

已在心底弄清乾尸案是怎么回事,以及何人与幕後主使者有关系後,天水一色在左刚完全没有反应时,再将他捉稳了些,加快脚步直往吞月城的方向走去。

补足了手头所欠的银两,也顺利买齐了药材後,蔺言随即开上义医馆休诊一日,镇日下来,她都在药房里忙著撮药制药,以准备应付下一回开门义诊时汹涌的人潮。

弥漫著浓浓各式药香的客房中,切药的药刀声规律有致,切了一阵後,蔺言停下手边的动作,自袖中掏出帕子拭去额际的汗珠,同时头也不回地对後头说著。

「出来。」

「掌门。」一名女子登时现身,并上前一步跪在她後头。

蔺言并不怎么想看见这个这几年来,总是一直在打听她下落的门内弟子。

「不是叫你别再找我了吗?」

「掌门,二师姊擅自离开师父生前囚禁她的牢房了。」深恐蔺言会动怒的她,忙不迭地道出这回甘冒风险找上她的原因。

蔺言怔了怔,「什么?」湛月居然能逃得出那石制的牢房?

「二师姊一出牢房後,即杀了本门大部分的弟子,且这些日子来在京城内外不停把下大案。」为了自身性命著想,就算蔺言再如何不愿见到曾是蔺氏门下的弟子,与其似其他人一般都被湛月给杀了,她情愿来这赌一赌。

暗自思索了一会後,蔺言冷冷地问。

「她在牢内时,是否还在练那古怪的功夫?」若她没记错的话,她爹在生前就已下令不准湛月再练那种邪门的功夫了,如今湛月能连杀同是门内弟子那么多人,那代表……

「是的。」

「我知道了。」蔺言朝她摆摆手,「这事,我会处理。」

「谢掌门。」

在屋内的另一人走後,蔺言重新拾超载药的刀具,心不在焉地继续裁切著药材,但不过多久,就在地字十号房的大门遭人一脚踹开,来者睬著急促的步伐直奔向这间小药房时,听出另一种拖曳声的她,有些烦躁地转身看著药房的房门。

几乎是半扛著左刚的天水一色,一脚踹开房门,气喘吁吁地看著似早就等著他们的蔺言。

「他中了毒……」重……重死人了,可要不赶快扛过来,他肩上的这个同僚,可就真的会变成死人了。

早说过不治江湖人士的蔺言,听了,只是摆出一脸爱理不理的模样。

「他是为了救人所以才会中毒!」为了她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抢时间的天水一色忙不迭地向她澄清。

的确,以左刚的身手和个性来看,这很可能是左刚会做的事……

蔺言无奈地一手抚著额,在天水一色紧张地把左刚拖至她面前时,她伸手朝客房里头的小床一指。

「放在那。」

连忙听命照办的天水一色,使出仅剩的力气将左刚给抬上小床後,紧张兮兮地跟在蔺言的身边,看著把了脉象後,面上仍是毫无表情的她。

「如何?」

「快死了。」有一就有二,她就知道给她找麻烦的,肯定又是那个以往老看她不顺眼的湛月。

「你能解这毒吗?」天水一色擦著满头的大汗,在她翻过左刚的身子看著伤势时,等不及地问。

她瞥了瞥天水一色一眼,也不开口,只是走去远处的药柜里找出一只小药瓶,倒出三颗她亲制的药丸後,再捏住左刚的面颊逼他张开嘴,硬把药丸给塞进里头让他吞下。

「蔺姑娘,他是为救人,所以你定要救回他的小命……」怎么看都觉得左刚的面色不但毫无起色,反而还愈来愈黑,天水一色在她动手撕掉左刚的衣衫时,也心急地伸出手想帮点忙。

「少在这碍事,出去。」她拍开他的手,以眼示意大门在哪。

在她的冷眼下,哪管天水一色再如何心急如焚,对兰氏一门医术颇具信心的他,也只能乖乖照办滚出去。

少了个吵杂的局外人後,蔺言取来一壶陈年烈酒,将整壶酒都浇在左刚背上的伤口上,在左刚因刺痛而微微动了动时,她自怀中掏出一只装著毒性更强的毒药小粉盒後,取下腕间的银针,以针沾点粉末,再将银针一一插满他背上的伤处。

低低的呻吟声,自昏迷不醒的左刚口中逸出,她翻过他的身子让他侧躺著,先扬掌分别击向他的背部和心口後,再看著左刚仍旧深锁的眉心,觉得仍是不行的她,再一掌打通他的血脉,并一手抚过他沁满大汗的额际,见他似稍稍感觉舒坦时,她忍不住在嘴边咕哝。

「总有天,你会害死你自己……」换作是她,她才不愿为了救人而做出这种牺牲,要不是天水一色来得快、也找对了医者,只怕他的小命就没了。

站在药房外等了快一个时辰,天水一色踩著心烦意乱的脚步,在里头仍是没半点动静时,更是一迳地走来走去,就在他已把外头雨後的泥地踩出一大堆深浅不一的脚印时,蔺言忽地打开房门。

他忙迎上前,「左刚他……」

「死不了,得躺上个三日,」她还是没什么表情,「你可以走了。」

「慢著。」天水一色在她又要把门关起来时,一把按住门扉,「你识得这种毒?」

她微微扬高了柳眉,「不成吗?」

「当然成,只是……」证实了心中的设想後,他登时褪去一脸慌急的神色,改而换上跃跃欲试的神情,「我想改日,我得找个时间同你好好聊聊。」

「不欢迎。」蔺言话一说完,就当著他的面再次合上房门。

下了一整日的小雨,在夕照映上山头时终於止歇,再去看过左刚一回,也替他抽掉所有银针让他躺好睡妥後,累了一日的她,才想要走,冷不防地左刚突然拉住她的衣袖。

「帮个忙,为我点盏灯……」左刚微喘著气,勉强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看著她,「我怕黑。」

没想到他居然在毒性初解时就能醒过来,对於饱受痛苦的他,简言有些讶然,在他一直拉著她的衣袖不肯放手时,她拉开他的手,去房里找来一大堆烛台摆在他的床边,赶在日落前为他一一点亮後,左刚这才放心地松口气。

采取以毒攻毒方式救人的她,也不知他夜里会不会因另一种毒发而痛苦难耐,已经有得留在这看顾著他一晚打算的蔺言,搬来张小椅放在他的床畔,准备今晚就在这守著他,但这时,看著她一举一动的左刚,半开张眼一脸疲惫地间。

「你会在这陪著我吧?」

「闭嘴,睡。」她在椅上坐下,然後顺手替上半身衣裳都被她撕掉的他盖上薄被。

「你可不可以把我自黑暗里救出来?」比起中毒更怕黑的左刚,很怕他睡著睡著她就不见了。

「我不是在这?」她没好气地把一直想靠近她,而快掉下床的他推进里头一点。

「太好了……」勉强伸出一手再次捉到她的衣袖後,左刚这才如释重负地闭上眼。

窗外的霞辉映照在左刚的面庞上,金子似的光芒,辉煌闪亮,他的五官轮廓也显得更加深邃,这让他看起与以往有些不同。盯著他的睡容瞧了一会後,蔺言喃喃地问。

「值得吗?」

「什么?」还未睡著的左刚没什么力气地问。

「为了救人,值得你赔上性命吗?」被他救的人,日後感谢他吗?而他在救人时,他有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

左刚徐徐咧出那抹她熟识的笑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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