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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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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有一道轻柔的嗓音在大厅外响起:“对不起诸位,我来晚了。”
  众人随着这声音向门口望去,只见到一个锦衣公子翩翩而来。一身白衣本已格外耀目,再配上一副绝世姿容,硬生生带出十二分的妖娆,衬得在场诸人皆是黯淡如光。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顾流年快步走了进来,面上含着一丝笑,口中不急不缓地道:“殿下,我是为太子妃准备寿礼才来晚了,抱歉。”
  太子并不生气,反而笑道:“顾公子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如此神秘,先说好,若是太子妃不满意,你可要罚酒三保”
  顾流年只是微笑,顺手揭开红色锦帕,露出礼物的真容。
  众人眼前出现一尊象牙镂空雕刻的龙船,整个船身由多块象牙拼接而成,龙头为船头,龙尾为船尾,龙身为船体,船上共有十八名水手持桨划船,船尾则只有一人掌舵。船头蓝采和、何仙姑、钟汉离等八仙身穿彩衣,贡献贺礼,坐在大厅中央的高贵女子正面带微笑,接受四方祝贺。整体看起来,龙船质地莹润,精镂细刻,光是找到适宜雕刻的象牙素材,便已经费了极大的心思。
  太子妃果然十分满意:“真是精美绝伦,顾公子当真费心。”
  顾流年身份十分特殊,旁人不好称呼他的官职,便都唤他一声顾公子。此刻他满面笑意,将礼物呈了上去,随后便轻轻落座。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眼睛落在了江小楼的面上。
  江小楼却并无太大反应,虽然眼前这位是故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坐在太子妃右下首第一位的锦衣女子原本兴致缺缺,眼见顾流年进门便不自觉地盯着对方,直到如今却还悠然出神。她一身锦瑟华服,上面绣着祥云图腾,面容比枝头盛放的梨花还要清雅,眉梢眼角美若流霞,举手投足灵气逼人,正是当今皇帝爱女华阳公主。她手中的美人团扇猛扇了两下,心头那阵激动的情绪却压不下去,眼神中突然有了三分迷醉的神采。婢女轻声提醒:“公主,太子妃在和您说话呢!”
  华阳公主一愣,才回过神来向太子妃望去。
  太子妃恍若未觉她的失态,只是问道:“华阳,今日你特地来为我祝寿,我心中十分欢喜,只是在座的许多客人,想必你还不熟悉吧?”
  华阳的眼睛迷离了起来,不自觉向顾流年溜去,却只能压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强笑道:“这两年我总是到处跑,也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果真有许多贵客都不认识”
  华阳公主非常孝顺,主动替皇帝皇后上山祈福,常常一去便是数月,回来后恩宠自然更胜。朝中新贵天天在变,她不认识也是人之常情。但顾流年她却是认识的,不,或许她的梦中,从未忘记过那天的惊鸿一瞥——转瞬之间,她的目光不由凝住,心头一跳,是她多心么,顾流年刚才多瞧了江小楼一眼。
  华阳公主美丽的笑容微微沉寂下来,太子妃笑着问她山中见闻,她却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一直停在顾流年和江小楼的身上,似乎要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瞧个清清楚楚。
  小蝶提醒江小楼道:“小姐,从刚才开始,华阳公主就一直盯着您瞧。”
  江小楼眼睛一瞥,华阳公主的眼神和她相触的瞬间,便轻轻一弹,转向别处去了。
  庆王妃却轻轻蹙起眉头,低声道:“这位顾公子居然也被请来了——”
  江小楼眯起眼睛,压低了声音道:“母亲不喜欢这位顾公子?”
  庆王妃素来脾气温和,稍有流露出嫌恶之色:“不,我并不认识他,不过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这个人是权海的义子,经常为陛下执行一些秘密的任务。听说只要他出马,别说违逆陛下的人,便是对方家中的仆役牲畜也是一个不留。我从前以为他三头六臂、阴险丑陋,却万料不到竟然生得如此俊美,实在让人无法把那些罪恶与他联想到一起”
  江小楼轻轻一笑,不以为意:“天策军本就是为陛下清理一些不想看见的东西,他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庆王妃轻轻叹息:“如此残忍好杀,戾气太重,终究不是好事。”
  用完膳,太子率先起身,笑道:“花园里的戏台子已经准备好了,诸位可有兴趣与我一同欣赏?”
  太子开了口,众人自然赏光,纷纷起身离席。平日里交好的贵夫人、小姐们便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慢慢随着太子、太子妃离去。
  趁着庆王妃被安王妃扯住说话,顾流年走到了江小楼的身边,笑容极为轻巧:“好久不见江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明月郡主。”
  庆王妃正说着话,闻声转头瞧见是他,一时面露不悦。顾流年丝毫也不顾忌对方,只是恭敬有礼地道:“见过庆王妃。”
  庆王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望向江小楼,似是在询问她的意思。江小楼并未表现出厌烦不安的情绪,庆王妃只好又专心应付起安王妃来。
  顾流年笑道:“为什么不回答我?”
  江小楼神色如常:“你希望我说些什么?好久不见,甚是想念。顾公子,我们两人的交情好像还没到那份上吧。”
  顾流年闻言,不由自主笑容更深,他的牙齿雪白,眼眸晶亮,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散发出异样动人的神采。
  “郡主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是你的朋友。”
  江小楼淡淡一笑,声音更见柔婉:“我从来不会和刽子手做朋友。”
  当听到刽子手三个字的时候,顾流年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他却轻叹一声。江小楼没有认出他,更不可能知道他的过去。她不明白,他经历了太多人的白眼,经历了太多的践踏,纵然有一身才华、锦绣满腹,却到处碰壁、受人构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没有势力和背景,他的优秀只会招来无数人的唾骂与嫉恨。他们想方设法把他从天才的神坛上拉下来,用尽天底下最恶毒的语言和招数,千方百计的践踏他。他早已看透了所有人可笑的嘴脸,再也不想尝受惨败的苦果。
  思及此,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慢:“我以为这世上谁都会误会我,但至少你不会。”
  江小楼凝视着他,语气冷漠:“哦,顾公子哪里来这样的自信?”
  顾流年静静地笑了:“我没有好的出身,也没有登云之梯,有的只是自己不屈的斗志和野心。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后议论我,他们说我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一切代价,他们说我不该成为权阉的义子,不该率领天策军屠戮无辜,不该对着权贵卑躬屈膝、谄媚攀附。可他们忘了,我也曾经拼命靠着自己上进,从正常途径求取功名,那时候他们怎么说我来着?我想想——他们说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光凭着天才的头脑就想要成功,可笑之极!如今我已经将他们远远甩在后面,于是这些人立刻转换了嘴脸,摆出一副清高冷傲的姿态,说我有今天的一切全都是用卑劣的手段窃取而来!”
  “江小楼,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付出了巨大代价才会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而那些人的义正言辞与正义凛然全都是假面具,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掩饰他们内心的肤浅与可笑!因为自己费了吃奶的劲儿也爬不上去,因为自己毫无能力与建树,因为他们内心粗鄙与无知,便不惜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想方设法把别人扯下来踩在脚底。这样的垃圾,早就该死了!”
  他轻言细语,不动声色,说出的话却比谁都毒辣,那其中的隐隐恨意让人心惊。
  “请你告诉我,这世上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因为我杀了人,所以我就是邪恶的吗?可我告诉你,当那些曾经践踏过我的人,转眼披上正义的面具,用最恶毒的手段去攻击别人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他们内心的黑暗与丑陋,暴露了他们内心的害怕与空虚,变成这世上最肮脏与恶心的存在。”
  江小楼心头巨震,脚下步子稍缓:“你——”
  顾流年活得很真实,非常潇洒与自由。他成为权海的义子是第一步,执掌天策军,杀人立威是第二步…可他绝不仅仅是为了这样的目的,他一定还另有所图。那么,他到底想要什么?
  见到江小楼如此惊讶,他的面上却又恢复往日里俊逸潇洒的笑容:“我命途多舛,际遇不幸,想要出人头地,平步青云,必须使用非常手段。当一个人出身在社会的底层,可他的骄傲却比天还要高的时候,他应当如何生存下去?江小楼,如果是你,会做何选择?”
  江小楼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赞同顾流年的这番话,因为自己也有相同的际遇。当她落难的时候,极少有人向她伸出援手,当她得意的时候,那些人便跳出来指责她身份卑贱、攀附权贵。若果真那么正义,为何秦思平步青云,仕途得意?为何这世上奸人横行,好人受害?不过是欺善怕恶,装腔作势的蠢人而已。这些人明明责怪顾流年杀人如麻,却畏惧他的权势,甚至连当面斥责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背地里悄悄责骂羞辱,实在是很可悲。
  但——她与顾流年却还有本质的不同,因为她有底线,也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经历不幸,深怀仇恨,并不能成为滥杀无辜的理由。
  “我的选择,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她这样回答。
  顾流年唇畔微微勾起:“当然重要,或许你已经不再记得我,但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你曾经对我的帮助,记得你说让我一直努力下去——”
  回忆瞬间如同潮水般涌过,江小楼脑海中电光一闪,猛然记起了眼前这个人:“你是——”
  “不错,我是当年曾经受你之恩的街边乞丐。当然,你认不出我也是自然的。那时候的我,又脏又臭又恶心,不会有人在意我长的什么模样,也不会有人仔细倾听我说些什么。在他们的眼中,我不过是街边的一摊烂泥。现在,这滩烂泥在问你,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江小楼难以相信,眼前俊美绝伦的顾流年竟然是她曾经在街边救过的那个少年…难怪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他们曾经见过的——可她又如何会想到世上竟有这样离奇的事!
  “我记得那时候你只是一个文弱书生。”
  顾流年只是勾起唇畔:“人都是会变的。”他是书生,却从不文弱,若非是被那些人打成重伤,他何至于流落街头,如同丧家之犬。
  江小楼轻叹了一口气:“可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我几乎没办法认出来。”
  “从前我是个流落街头的乞丐,如今我是臭名昭彰的天策军首脑,是奸诈无耻的权海义子。世上每个人从生下来就分贫贱与富贵,分聪明和愚笨,更分幸运和不幸。从前我一直受人欺辱,被人瞧不起,全都因为我出身卑贱,所以就连往上爬的权利都被人剥夺。可是现在,那些挡在我面前的人——都已经死了。”
  江小楼的表情变了又变:“你无需和我解释这么多,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不,我们当然是朋友。”顾流年笑容无比优雅。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朋友,别人瞧不起他,他也瞧不起对方。这种性格的形成是来源于他过去的不幸经历,与其寂寂无闻过一辈子,他情愿花费毕生精力,去争、去抢、去夺、去厮杀!他要所有人看见他的时候都露出惊恐畏惧的眼神,他要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谁若是威胁到他,他会毫不犹豫把对方送入地狱。纵然如此,他也是个人,再冷傲也希望身边可以有朋友,所以,他需要江小楼。
  “如果要从一万个人当中找一个理解我的人,你就是那万中之一。”
  江小楼眼眸微闪,惊讶地看着对方:“为什么是我?”
  “你不必遮掩自己的内心,因为我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出身微贱,被人轻视,不顾一切也要往上爬,为此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为什么要否认,因为你对自己没有自信吗?”
  江小楼良久无言,顾流年说得很对,她出身商门,经历不幸,人生的唯一目标就是复仇。而顾流年在经历了种种不平和打击之后,他依然很骄傲地活着。表面上看他的行为十分偏激,但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现实。人生下来就不平等,日后的遭遇更是天壤之别。他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又心怀天地之志,自然不肯龙困浅滩,妄图一飞冲天。
  哪怕羽翼被人硬生生折断,也拼命想要冲上云端,这就是顾流年。
  但——在赞同他的同时,她的心底隐隐有巨大的黑洞,似乎吞噬着自己仅剩的良知与坚守。她的父亲一直在教她善良,教她忍耐,教她顺从,后来她把这些都给抛弃了,可是如果连最后的底线都抛弃,彻底认同顾流年的理论,她会变得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可怕。
  可是,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江小楼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最终唇畔却只是浮现出一丝冷漠的笑:“那我就先祝公子,得偿心愿。”
  顾流年深深望着她,眼底流动着一种莫名复杂的情绪。
  一个美貌少女恰在此刻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没有打扰二位吧?”
  江小楼闻声望去,只见一个明媚的少女站在他们面前,不觉淡淡笑道:“见过华阳公主。”
  华阳同样望着江小楼,面上无比好奇:“早就听说庆王妃收了一个美貌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绝色人物。刚才二位在说什么,竟然如此开心?”
  江小楼敏锐地从公主口中闻到了一丝酸意,浓密的睫毛扬起,声音清澈如水:“刚刚——顾公子正在问我是否认识公主,可否替他引见。”
  华阳公主一听,原本倨傲的脸色立刻变得通红,一时竟然哑巴了。
  顾流年似笑非笑地盯着江小楼,换了旁人早已如坐针毡,偏偏她神色自若,语笑嫣然:“顾公子怕您觉得唐突,所以才想借我与公主结识。可惜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公主。正在向他解释,您就来了。”
  华阳公主脸色变得红红润润煞是好看,声音也千娇百媚起来:“怎么明月郡主也喜欢拿人取笑?”
  江小楼含笑:“公主,我先行一步,二位慢聊。”说完,她便向公主微微颔首,带着小蝶翩然离去。
  顾流年刚要追上去,华阳公主却缠了上来,满脸笑容道:“父皇的宴会你很少参加,我在宫中都没有见过你。”
  顾流年目光追逐着江小楼的背影,口中淡淡:“天策军事务繁忙,委实无法抽身。公主抱歉,我还有事要做,请恕罪。”
  另一边,好容易甩脱那两人的江小楼轻轻松了一口气,却瞧见庆王妃去而复返,原来是久候她不至,有些急了:“那个顾流年没有为难你吧?”
  “自然没有,母亲放心。”
  “那就好,今天唱的是大闹天宫,前头可热闹着呢!”庆王妃笑着挽住她的手臂。
  今天这场戏,人才刚露了个脸儿,下头才叫真正热闹!江小楼的面容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却是连眼神都已经微笑起来…
  ------题外话------
  太子府大厅的原型是豫园戏台;谢瑜童鞋弹奏的流水其实是著名大师张孔山老先生的七十二滚拂《流水》。
  全羊宴大家应该都听过吧,我很好奇羊鼻尖骨怎么烹饪,可这做法好像太残忍了:》_
  预告是:第一个要和大家挥泪告别的是谢瑜童鞋…

    第107章 与虎谋皮

  华阳公主却挡在顾流年面前,唇畔含着比花更娇艳的笑:“怎么,顾公子对明月郡主很有好感?”
  顾流年看着江小楼的裙角消失在走廊尽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华阳公主习惯性地轻咬了一下舌尖,语气变得有些酸:“她的确生得极美,可惜到底不是庆王的亲生女儿。”
  听了这话,顾流年才微微侧目,第一次正眼瞧着华阳公主。
  被那样奇异的眼神望着,华阳竟有一种遍体生寒的错觉,只睁大一双凤目,慢条斯理道:“我只是替她可惜,美丽聪慧的姑娘若是有个高贵的出身,将来才能寻个好姻缘。”
  顾流年的面孔在阳光下现出透明的质感,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无一分笑意:“多谢公主提醒,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不待华阳说话,他便转身就走。华阳恍惚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对方已经走得远了。自出生以来还从未被如此忽视过,她不由自主攥紧了手心,却突然听见一道柔婉的声音响起:“华阳,原来你在这里。”
  华阳公主一回头,太子妃优雅的面容映入眼帘,一时不由语塞:“太子妃”
  太子妃早把刚才那幕收进眼中,唇角只是微微上扬:“华阳啊华阳,你可是陛下最心爱的公主,无数优秀男儿等着你挑选,你选来选去却挑上这样一个人。我当然知道顾流年相貌俊美,可权海虽得陛下器重,终究是个…顾流年有这样的义父,到底上不得台面。华阳,你可得想清楚了”
  华阳俏脸微微沉了:“太子妃,你素来是个玲珑心肝的人,怎也说出这样的话来?父皇早已说过,挑选驸马要看我的意思,我可不要那些无趣的名门公子,一个个瞧见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连抬头说话都不敢,全都是废物。”
  太子妃桃花面上泛起无奈的笑,这华阳公主素来骄纵任性,从来不肯听别人劝告。哪怕顾流年爬得再高,都没办法遮掩他低贱的出身,寻常豪门是绝不会选择这样的女婿,更遑论是皇帝的金枝玉叶。但她并未出言反驳,只是微笑道:“公主不要气恼,我也是为你着想,若你生气,我不说就是。”
  华阳公主终于忍不住问道:“太子妃,那位明月郡主为何会获得庆王妃赏识?”
  太子妃勾起唇角,目光颇含深意:“江小楼原先不过是辽州一介商贾之女,后因与郦雪郡主的关系才攀上庆王府。皇后娘娘素来照应王妃,便应她所求给了一个明月郡主的封号。只可惜到底不是王爷亲生女儿,在庆王府…立足不易。”
  华阳公主目光闪烁了几下,唇畔噙着起一丝讥讽:“出身如此低微,却也能得到顾公子的青睐,当真是不简单。”
  不过寥寥数语,公主与生俱来的尊贵与跋扈已然展露无遗,太子妃的笑容一点一点散开,上前亲热地挽住对方手臂:“走吧,花园里的戏马上就要开锣了。”
  花园内精致戏台提名和畅二字,梁上皆用桦梨木雕刻沥粉贴金,古朴大方、格调高雅。东南处设一假山,玲珑剔透,周身多孔,水从假山下石孔中流出,汇成小池,戏台一半便恍若架在池中。池边广植垂杨柳,越发显得水波如绮,藻彩纷披。园内早已设好雅座,视线正对戏台,众人在婢女的引导下按着身份落座。
  台上已经演到偷桃一幕,猴王上场时戴草王盔,帽边上系着鹅黄彩绸,行动极为灵活,偷桃动作酷似真猴。他一边吃桃,一边转动着灵活的眼珠,不停地晃动着嘴巴,两个耳朵还能前后扇动,引来众人掌声雷动,得了喝彩,他便又把后脑勺朝着观众,后脑勺继续上下耸动,端得是活灵活现。一时引来太子大声笑道:“演得好,赏!”
  太子妃明明见到华阳公主漫不经心,眼睛总是不自觉向顾流年飘去,却故作不觉道:“公主,这猴王演得极妙,他还有个耍双鞭的绝学,您可千万看仔细了!”
  太子妃话音刚落,那猴王便把左手鞭尾朝下立在左脚尖上,拿右手鞭尾摁着左边鞭头,左脚把鞭顶起来,两条鞭成为一条直线,在脚尖上不停地转动起来。观众们接连喝彩不断,猴王越发使出十八般武艺,叫人看得目不暇接。他的扮相虽不是最好,却很是能打,“地蹦”、“乌龙绞柱”、“虎跳前扑”都是极为干脆利落,待到高氵朝之时,他把金箍棒往地上一杵,腾空猛然窜上高台,整场戏越发精彩万分。
  锣鼓声敲得越发密,众人几乎错不开眼睛。
  江小楼正坐着看戏,不意婢女上前替她换茶盏的时候,手中的茶壶无意倾斜,竟将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洒在了江小楼的身上。浅紫罗裙瞬间变成深紫色,那婢女吃了一惊,赶紧跪倒在地,畏惧道:“郡主,都怪奴婢不小心,求您恕罪!”
  周围的人都专注于看戏,注意到这里的人并不多。
  江小楼微微一笑,反倒和颜悦色地吩咐小蝶将她搀起:“没关系,你起来吧。”
  庆王妃瞧见,不由蹙起眉头:“小蝶,可带有备用的衣裳?”
  王府经验老道的妈妈早已特意来提点过,小姐出门定要准备好一切,遇到突发事件不能乱了阵脚。小蝶便立刻应道:“是,奴婢这就回马车上取来。”
  原本那倒茶的婢女满面愧疚,眼底竟蓄起眼泪来:“郡主,奴婢带您去客房候着。”
  裙摆湿淋淋的,坐在这里的确不像话,江小楼便与庆王妃招呼了一声,转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婢女没想到明月郡主如此和气,一时感激不尽。
  庆王妃也要起身,却被江小楼轻轻按住,向她眨了眨眼睛:“母亲好好看戏吧,我去去就回来。”
  庆王府地位特殊,如果自己也离开的话很是扎眼,庆王妃思虑片刻,便吩咐朝云随侍在侧。青衣婢女引着江小楼离席,众人正听得入迷,一时竟无多少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唯独上首陪在太子身侧的谢瑜把一起尽收眼底,手指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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