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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洲国妖艳--川岛芳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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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步稳重,被引领至客厅中,就像个石头中爆出来的猴儿。他根本不愿意来一趟,要不是戏班里老人家做好做歹,向地阐释“拜会”的大道理。

他来拜会的是谁?他有点不屑,谁不知道她是日本人的走狗,什么“司令”?

两名手下亦步亦趋,幸不辱命,把他“架”来了。

正呷过一口好酒,芳子抬起头来,见是云开。

她望走他。

云开定睛细看,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她!只挨了一记闷棍似地愣愣站着。

是她?码头上他见义勇为助她把皮包自歹人手中夺回的物主,乱世中子然来上海讨生活,清秀但冷漠的女子,她不单讨到生活,还讨到名利、权势,…和中国人对她的恨。

——云开无法把二者联成一体。

情绪一时集中不了,只觉正演着这一出戏,忽地台上出现了别一出戏的角色,如此,自是演不下去了。

这把他给“请”来的女主人,手一挥,手下退出。

她朝他妩媚一笑:

“坐!我很开心再见到你。——有受惊吗?”

“有!”他道,“我想不到‘请’我来的人如此威猛。”

“真的?”

云开耿直地表明立场:

一关东军的得力助手,但凡有血性的中国人都听过了,金司令!”

他很强调她的身份。

女人笑:

“叫我芳子。”

“我不习惯。”

芳子起来,为他倒了一杯酒:

“我一直记得你。想不到几年之间你就红了!”

他没来由地气愤——一定是因为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女人是她。他情愿是另外一个,故格外地不快。只讽刺地:“你也一样——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他心里有两种感觉在争持不下,只努力地克制着。她看穿了。

“叫我来干嘛?”

芳子把酒杯递到云开面前,媚惑又体贴地,侧着头:“请你来喝杯酒,叙叙旧。看你,紧张成这个样子。‘起霸’?功架十足呢。”

云开但一手接过,放在小几上。

“谢了!”

一顿,又奋勇地补充:

“怕酒有血腥味。”

“这样子太失礼了,云先生。”

芳子含笑逗弄着这阳刚的动物,不慌不忙,不温不怒。

云开无奈拎起杯子,仰天一饮而尽,然后耿直地起立。

他要告辞了,留在这个地方有什么意思?

“金司令我得走了。赶场子。”

“重要么?”

“非常重要!”他道,“救场如救火,唱戏的不可以失场,对不起观众哪。我们的责任是叫他座子的观众开心。”

她嗔道:

“不过,倒叫我不开心了!”

她没想过对方倔强倔傲,不买她的帐。一直以来,对于男人,她都占了上风,难道她的色相对他毫无诱惑吗?

无意地,她身上的衣服扯开一个空子,在她把它扯过来时,露得又多一点。

云开没有正视:

“这也没法子了!”

他是立定主意拒人千里了?

芳子上前,轻轻拖着他的手,使点暧昧的暗劲,捏一下,拉扯着:“我不是日本女人——我是中国女人呀!”

“金司令,什么意思?”

他被她的动作一唬,脸有点挂不住,臊红起来。

她一似赤炼蛇在吐着信儿,媚入骨缝,眼眯着,眉皱着。忽地又放荡地笑起来:“哈哈!你不知道么?中国女人的风情,岂是日本女人比得上?”

云开心上,有一种他没经历过的滋味在辗转,这真是个陷阱,万一掉进去,他就永不超生了。

见她步步进逼,云开一跤跌坐沙发上,急起来,一发粗劲,把她推开:“金司令——”“我吧!”她瞟着他,“我喜欢听人说出心里的话!”

这根本是“色诱”!云开只觉受了屈辱,眼前是张笑盈盈的卖国的脸,他火了:“心里的话最不好听!金司令,别说是你来嫖我,即便让我嫖你,也不一定有心情2”云开一个蜈蚣瞻,夺门待出,走前,还拱手还个字艺:“多多得罪,请你包涵!”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芳子维持她跌坐一旁的姿势,没有动过,目送着这憨厚的小子。他年轻'奇+书+网'跃动的生命——他刻意地,令自己生命中没有她。目中无人。他瞧不起她?

芳子原来还想问:

“你要知道我身上的秘密么?——”

她没机会了。

是一个混迹江湖跑码头的戏班小子坍她的台,让她碰了钉子。

芳子只阴险一笑,懒做地起来,走到电话座前,拎起听筒,摇着……云开在回戏院子的路上,只道自己做得漂亮。

他就是那大闹天宫的美猴王!

美猴王?想那戏文之中,五帝因它身手不凡,拟以天上官爵加以羁鹿,封“齐天大圣”,但它不受拘束,不但偷桃盗丹,还我自由,而且勇战天兵天将,什么二郎神、十八罗汉。育面兽、小哪吁、巨灵神,甚至妖统女将…,都在它软把硬攻下败阵。

他觉得自己就是“它”。

一路上还哼起曲子来。

到了戏院子,一掀后台的帘子,土布围困着戏人的世界,自那儿“脱胎换骨”。

——他一看,愕然怔祝

整个的后台,空无一物!

什么都没有。

人影儿也不见。

云开勃然大怒。

乌亮的短发粗硬倒竖起来,头皮一阵发麻,一、一是她!

他咬牙切齿,鼻孔翁动,脸红脖子粗的,如一呼待喷发的火山,气冲冲往回走——他又挺立在川岛芳子的踉前了。

垂着的两手,紧握拳头,恨不得…

芳子只好整以暇:

“你回来啦?”

她一笑:

“云开,今儿晚上我是你唯一的观众,你得好好地表演,叫我开心!”

她就是要他好看,孙悟空怎么逃出她如来佛祖的掌心呢?

云开双目烧红,倔强万分:

“我们唱戏的也有尊严,怎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今儿晚上没心情演,你最好还我吃饭家伙,抖出去,金司令是个贼,忒也难听!”

芳子一听,马上变了脸:

“哼!在我势力范围以内。我让你演,你才有得演,拆了你的台,惟有在我府上搭一个——”他更拧了:“把班里东西还我肝’芳子冷笑一声,示意手底下的人:“全都给拎出来!”

未见,乐器、把式、切末、戏衣…都抬将出来,还提了好些人:琴师、鼓手、班子里头扮戏的待儿们。

她懒洋洋地:

“演完就走吧。”

“不!”云开盛怒,看也不看她一限,傲立不惧:“我不会受你威胁!”

芳子娇笑,瞅着他,像游戏玩笑:

“这样子呀,那我打啦——”

云开以为她要命人对付他,大不了开打比划,人各吃得半升米.哪个怕哪个?连忙扎下马步,摆好架势,准备厮杀一场也罢,他是绝不屈服的!

不过后进忽传来一声声的惨叱呻吟。

云开一听,脸色变了。

原来一个班中的老琴师被他们拉下去,用枪托毒打。

云开仍屹立着,不为所动。但他心中万分不忍,”每一下落在皮肉上的闷击,都叫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一下,又一下…芳子再使眼色,又一人被拉下去。

毒打更烈。

他们没有求饶,是因为一点骨气。

但云开——

“住手!”

他暴喝一声。

面对的,是芳子狡猾而满意的笑靥。

她赢了!

你是什么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不识抬举。任你骨头多硬,到头来还不是乖乖地给我来一嘲闹天宫”?

带伤的老琴师在调弦索。没有人做声。

这是场屈辱的表演。

云开抡起他一直相依为命的金箍律——

他用尽全身力气紧握着它。

——真要表演给这女魔头一人欣赏?

一个班里的兄弟,过来拍拍他肩膊,表示体谅,顺势一推,他上场了。

锣鼓依旧喧嚣,但有在人屋檐下的怨恨。美猴王在戏里头所向无敌,现实中,他为了各人枪杆子下的安危,筋斗翻不出五指山。

芳子半倚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恣意极目,目光在他翻腾的身子上的溜转,看似欣赏,其实是一种侮辱。

至精彩处,她鼓掌大叫:“

“好!”

云开充满恨意,但没有欺常凉伞虽破,骨架尚在,他总算对得起他的“艺”。

演罢短短的一折,她满意了。把一大叠钞票扔在戏箱上:“出堂会,我给你们双倍!”

云开一身的汗,取过一把毛巾擦着,没放这在眼内,自牙缝中进出:“我们不收!”

“哎——”芳子笑了,“收!一定得收下!待会别数算金司令仗势拖欠你们唱戏的。

哈哈哈!”

她与他,负气地对峙着。

说真个的,芳子自己何尝高兴过?她不过仗势,比他们高压得一时半刻——但,到底得不到他向着她的心。

付出了大量的力气和心血,结果只是逼迫他一场,顶多不过如此。

但她不可能输在他手上。

这成何体统?

也许在她内心深处,她要的不是这样的。可惜大家走到这一步了。

芳子当下转身进去,丢下一个下不了台的戏。

她分明听到一下——

是云开,一拳捶打在镜子上,把他所有的郁闷发泄,镜子马上碎裂。摊子更加难以收拾了。

云开一手是淋漓的鲜血和玻璃碎片。

人声杂沓细碎,尽是劝慰:

“算了算了!”

“云老板,快止血,何必作贱自己?”

“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唉!”

“大伙明白你是为了我们——”

“谁叫国家不争气,让日本走狗骑在头上欺负?”……人声渐冉。芳子一人,已昂然走远。

云开咬牙:

“好!我跟你拚上了!”

芳子昂然走远,到了热河。

热河省位于奉天省与河北省之间,它是一片盛产鸦片的地土,财富的来源。

满洲国成立以后,东北三省已在日人手上。热河,顺理成章,是他们觊觎之物。

第二章(五)

一九三二那年七月,关东军官吏石本在北票、锦州一带旅行时突然失踪,日军用看一贯的藉口,扬言是遭中国抗日义勇军绑架,为了营救,挥军进入热河虱。

战役进行侵占,自营口、山海关,至热河、承德。不久,日方单方面发表了“热河省乃满洲国领土”的声明。声明随着空投炸弹,于南岭爆发。

无数头颅被砍杀,热河失陷了!

芳子作为关东军“中国童话”的女主角,金壁辉司令,遂率领着她手底下五千安国军,和一批超过十万日元的军费,插手热河局势。

大局没有定:持续好一段日子。

日本人都明白:没有一个中国人,打心里希望与那侵略国士的外敌“亲善”。什么“日满亲善”只是个哄骗双方的口号。

即使一省一省的并吞,抗日情绪更高涨,都是壮硕的中国男儿——所以他们采取一个最毒辣的方式:壮丁被强行注射吗啡针,打过这种针,痛深了,人也就“作废”。堂堂男子汉,一个个论为呵欠连连的乞丐,凭什么去抗日报国?

川岛芳子正陶醉于她的权力欲望中,知悉中国男儿非死即废吗?

说到她手下的安国军,其实也很复杂,它不是正规军队,只募集而来,质素参差,什么人都有。作为总司令,只是一个“优美的姿态”吧。

热河被侵占而未顺眼。

芳子顶着这个军衔,往热河跑了几圈。

她主要的任务,不外是向叛军劝降,于士兵跟前演说,满足表演欲。

她最爱子军营中,讲台麦克风前,发表冠冕堂皇的演说了。只有在此一刻,全场鸦雀无声地聆听。她慷慨激昂:“热河其实是满洲国领土,应该归满洲国统治。我们军人到前线,不是为了征服,不是想发生战争,只为流离失所的中国人,得不到同情的满洲黎民做事,令他们有归属感,共同建设乐土,便是本司令莫大的欣慰!”

士兵鼓起掌来,芳子踌躇满志:

“今天,在这里的都是我亲爱的部属,对我有好感,又尊敬总司令的人,我对你们作战能力有期望“砰!”

一记冷枪——

士兵之中,有人发难:

“卖国贼!”

芳子中弹部位是左边的胸部、肩膊,伤势不轻。

她疼极,但勃然大怒——自己部属所放的冷枪!

简直是双重的打击。

她勉强支撑着:

“抓——住他!”

手下往人丛中搜寻刺客。

是谁?

整个范围内的士兵都受到株连,全给押下去。

——这些杂牌军,什么人都有!流氓、特务、土匪、投机分子、革命党……芳子恨恨,终于不支倒地。鲜血染红她的军衣,没见其利,先见其害!

什么“乐土”?

连区区五千人也管不了。

芳子卧床。感觉特别痛——旧创新伤。痛苦已延长三十小时,药力一过,更加难受。

左边的身体火烧火燎的,叫她浑身冒汗,如遭一捆带刺的粗绳子拴着,越拴越紧,陷入骨肉。

是以她特别倦。

医生见她实在受不了,便给她打吗啡。

当她睁开一双倦眼,橡眺地,见到一个人。

是宇野骏吉的副官。

哦,是他,总算有心呢。

芳子挣扎起来,但力不从心,一动,关节格格直响——也许只是心理上的回声。

副官在她床前行个军礼:

“金司令!”

她只觉雄风尚在,非常安慰。

“宇野先生派我来问候你的伤势。”

芳子微笑,强撑精神:

“小意思。”

副官出示一个天鹅绒匣子。

打开,是一副项圈。

由上千颗大小不等的钻石镶嵌成一凤凰,是振翅欲飞的凤凰。名贵华丽。

“这份礼物请金司令笑纳!”

芳子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她摩拿着它。

不枉付出过一番心血。

但副官接着说了一番话——

他若无其事地传达着上级的意思:

“字野先生说,请金司令多点休息,好好养伤。工作会交给其他人帮忙,尽量不要添你麻烦。请不必挂心,即使你不在,一切也会上轨道……”他说得很有礼貌,完全为她着想。彼此客客气气的。

芳子一边听,脸色渐变。

她掩饰得好,微笑不曾消失过,但脸色却苍白起来了。

心中有数——是“削权”的前奏!

宇野骏吉觉得她的存在,成为累赘了!

当她给满洲国完成了建立工程,也完成了相应的宣传、安抚、收买、劝降、收集情报……等任务后,在军方眼中,容不下她一次的失手?

干脆中枪死去,那还罢了。

但不!

她没有死。

她是大清王室的格格,贵族血统,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一旦满洲国逐渐成形,新的国家崛兴,她的美梦就被逼惊醒了么?

她不相信现实是这样的冷酷——即使现实是这样的冷酷,她肯定应付裕如,因为,她会按自己信念干到底!

没有人能够把她利用个够之后,又吐出来,用脚踩扁!

不可能!

芳子维持她感激的笑容:

“替我谢谢干爹!”

副官告辞了。

她面对着那冰冷的凤凰,不过石头所造。钻石的价值,在乎人对它的评估。她川岛芳子的价值,仍未见底!

夜色渐侵。

在这通室雪白的医院病房中,一点孤独,一点空虚,一点凄楚,一点辛酸……,渐渐的侵犯,令她无端地,十分暴戾。

她恨!

是那一记冷枪!

现实当然残酷,她要征服它,就要比自己“过分”,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一得收拾局面。

伤势未愈,天天犹注射止痛,她已急不及待进行大报复!

她怒目切齿地在地下牢房,审问当天抓到的嫌疑犯。

大量受株连的,曾是她安国军麾下的士兵都被抓进来了。

牢房中呻吟惨叫声,一阵阵地传来,如同鬼域。

被抓的,各有“罪名”或“嫌疑”。宪兵看不顺眼的、不肯为皇军效力的、局子里宁死不屈的……,最多是抗日革命分子。

亏他们想出这么多花样的酷刑来。

他们用锥子和外,把囚徒刺成血人,遇上怒视大骂的,便把眼睛也刺上两锥子,任从鲜血冒得一脸都是,还在哈哈大笑。

烧红的烙铁,先放在水中,发出“滋滋”的声音,冒起的白烟,唬得被逼供的人发呆。那铁烙在他心胸上,马上焦烂发臭。

墙上吊了几个强硬分子,只绑起两手的拇指,支持全身重量,悬在半空,奄奄一息。

浓烈呛喉的辣椒水,强灌进口鼻,辣得人面孔涨红,渗出血丝。

灌水的把人的肚皮一下一下泵得鼓胀,到了极限,一个宪兵直踏上去,水马上自七孔进漏出来,人当场死去。

即使是壮硕的年青男子,全身及双足被紧紧捆在板凳上,问一句,不招,便在脚跟处加一块砖头,一块一块地加上去,双腿关节朝反方向拗曲,潮购作响,疼入心脾。

还有皮鞭抽打、倒吊、老虎凳、抽血、打空气针。竹签直挑十个指甲、强光灯照射双目、凌迟……,一片一片模糊的血肉,中国人的血肉,任由剐割——只为他们不肯做“顺民”!

这些酷刑已在关东军的指示下,进行好些时日。

芳子来,急于抓住那刺客泄愤。

刺客是个计多岁的男子,浓眉大眼,唇很厚,显得笨钝。

看真点,那厚唇是酷刑的后果。

他已一身血污,但因口硬不答,宪兵二人捉将,强撑开他嘴巴,另一人持着个锉子,在磨他的牙齿。每一下,神经受刺激,痛楚直冲脑门,尖锐而难受,浑身都震栗。

芳子一见他,分外眼红。

她一手揪着这人,太用劲了,伤口极痛,冷汗直流,她凶狠地问:“谁主使你暗杀?”

他不答,奋力别过脸去。

她不放过他。

“说!你们组织有多少人?”

男子满嘴是血,嘴唇破损撕裂,牙齿也摇摇欲坠,无一坚固。

他根本不看她。

芳子大怒,用力摇晃他,高声盘问:

“在我势力范围以内,不信查不到!”

她有点歇斯底里,咬牙切齿:

“我把安国军那五千人,一个一个地审问,宁枉毋纵,你不说,就连累无辜的人陪你死!我明天还没说完,那火朝她头脸上大口的喷射,是腥臭的血和日诞,还夹杂一两颗被磨挂得松掉的牙齿…,一片狼籍。

他的脸已不成人形了,但他仍是好样的,明知自己活不成,豁出去把她唾骂:“我死也不会供出来!中国人瞧不起你这走狗!卖国贼!汉奸!淫妇!

他说得很含糊,但,字字句句她都听见。他还继续破口大骂:“你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芳子气得发抖。

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的粗气鼓跳起来,她一手抢过身旁那烧红的烙铁,不由分说,直捣他口中,粗暴地插进去,左右狂挥——他当场惨死。

芳子的伤口因剧动而渗出血来。

但她意犹未足,如被激怒的失控的野兽,她是一个遇袭的人,被这些卑贱的人枪击,还要受辱,她快变成一个失去权势失去一切的空壳子了……她狂喊:“你们冤枉我。”

拔枪,如烧旺的炭火,噼啪地迸射着火星子,子弹射向牢房,四周的囚徒中枪倒地。

芳子把子弹耗尽,还未完全泄愤。

——一步一步地,她走上染血的不归路!

失眠了接近一个月。

精神亢奋,时刻在警戒中,生怕再有人来暗算。

夜里眼睁睁望着天花板,即使最细碎的杂声,她整个人猛地坐起,就向着墙壁开枪,四周都是弹孔。她左耳的听力,也因伤减退了。

过了很久,情况稍为好转。

她离开热河,回到日本休养——也许是日方“软禁”的花招。

而日军魔爪伸张,自东北至华北,逐步侵占,建设“集团部落”,严格控制群众,防止抗日武装力量扩大。

宪兵、警察、特务、汉奸,乱抓乱砍。名人被绑架,百姓不敢谈国是,政府不抵抗,壮丁遭审讯虐杀。城乡都有妇女被强奸、轮奸、通身剥得精光。乳房被割,小腹刺破,肠子都流出来了,阴户还被塞进木头。竹枝、破报纸……大雨中,爱国的青年和学生,在街巷游行示威。

回答敌人炮声的,是他们的呐喊:

“打倒军国主义!”

“赶走侵略者!”

“反满抗日!中国猛醒!”

“抵制口货!”

“打倒汉奸、卖国贼!”

“反对‘不抵抗政策!”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还我同胞!还我河山!”

“血债血偿!”

游行队伍如万头攒动的海洋,浪涛汹涌,沸腾而激动。合成一颗巨大的民族自尊心,淌着血!暴雨淋不熄人民心中的烈火。

这样子齐心协力,还是苟活在敌人铁蹄的逼迫。

很多热血的人,都丢工作,离家乡,加入抗日的行列。没有国,哪有家?

个人生死不足惜,就把它豁出去吧。

游行示威的人丛中,赫然出现洗净铅华油彩的云开!

他在舞台上,独当一面,控制大局。但在洪流之中,只是为国效力的一分子。

他没有后悔过。

一个晚上。

戏班帐篷的暗角,十来人,影影绰绰。

一帧宇野骏吉和川岛芳子的官式合照被人愤怒地在上面划一个大大的“X”。

旁边有张地图。

是“东兴楼”的图则。

东兴楼?

三年后,芳子又回到中国了。

这回她的立足处是天津。

天津离北京城很近,面向塘沽,是华北一个军事和外交的重要城市。

城市富饶。

日租界的松岛街,有座美仑美奂、排场十足的中国饭馆——东兴楼。

这是宇野骏吉安顿她的一个地方。说是安顿芳子,也是安顿一批安国军的散兵游勇——事实上,这支杂牌军也等于解散了。只有芳子,还是把“总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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