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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姐妹-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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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那部电话也就成了一个摆设。

唯有边防站那部无线电台可以昼夜与守备区指挥部联络着。那是一部战备电台,不到紧急关头,不会派上用场。无线电波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和指挥机关联络着。

黎京生所在的排,负责着几十公里的边防线,日出巡逻,日落而归,循环往复的戍边任务,让他们有了责任和使命感,而单调的生活却也令他们生出许多无奈。此时,往返于邮电局的信件,就成了他们与外界沟通的桥。天气尚好的时候,邮递员每周都能过来,但遇到大雪或大雨的天气,一月半月的也不一定能投递上一次。

在边防站,一封薄薄的家书被战士们看得往往比黄金还要贵重。

身为排长的黎京生,可以说是边防站的老兵了,单调、孤寂的边防生活,也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自从认识了徐锦春,他的生活就有了一种期盼。他盼着周六那一天的到来,只有到了周六,他才可以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名正言顺地下一次山,去小镇看望徐锦春一家。每一次,战士们都把每周六的下山当作是放假。一个排三个班,轮流下山,去小镇的同时,采买日用品的任务也就顺便完成了。于是,每周一次的下山,就被战士们当成了自己的节日。遇到工作忙,或者天气不好,周六下山的活动就被取消了,就只能眼巴巴地等待下一次。战士们遥望着小镇的方向,那时有着他们的梦想和期盼。

黎京生接到了徐锦春的来信,但他并不知道这是徐锦春写来的信。信封上只写了“内详”二字,在这之前,他没想到徐锦春会给他写信。

当他拆开信封,一张信纸夹着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照片上的徐锦春正用一双清纯的目光望着他。他怔住了,呼吸有些急促,他的手甚至在发抖。以前,他和徐锦春的交往只限于眼神的交流,这种无语相望应该定位于朦胧的初恋阶段,而此时徐锦春的照片正躺在自己的手里。一切水到渠成。这是徐锦春一次大胆、真情的表白,这份表白一下子就击中了黎京生。

在边防站生活了四年的黎京生,早就习惯了眼前单调的生活。四下里除了山,还是山,排里的三十几个人也都熟得就像亲人一样。如果没有徐长江烈士的出现,黎京生的生活也许是另外一种样子了,此时的他可能正在北京的某个单位上班、下班,穿梭在人流之中。

一切都是因为徐长江烈士,让他认识了徐锦春,正是那一双清流澈的目光,一下子就走进了他的内心。单调的边防站生活就多了一种色彩,这种色彩可以用青春或者初恋的颜色来形容。

尽管他与徐锦春之间的感觉还只能用暗恋来形容,但此时的暗恋被徐锦春的一张照片打破了,两个人一下子就进入了初恋。黎京生捏着照片的手慢慢地就浸出了汗。

就在这时,副排长苏启祥推门走了进来。黎京生一怔,慌乱中把照片揣进了怀里。但他惊慌的动作,还是被副排长苏启祥看到了。

苏启祥是山东兵,说着一口山东话,和黎京生是同一年的兵。苏启祥的脸上总是油光光的,一茬又一茬的青春痘风起云涌着。没事的时候,他就拿着一面小镜子,左左右右地去看自己那张青春勃发的脸。苏启祥是农村兵,最大的理想就是入党、提干,他的口头语是“俺农村兵不能和你们城市兵比呀,俺得奋斗哇”。他在黎京生这批城市兵面前,显得很是谦虚,有时就谦虚得过了头。他经常用庄稼来比喻城市兵和农村兵,他说城市兵是长在没涝没旱的风水宝地,不用想,一年到头也会有个好收成。农村兵呐,就长在了盐碱地里,有了好收成,那是风调雨顺的结果;没有收成,那也是正常年景。他还经常冲身边的城市兵说:你们行啊,进步不进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都有个工作。俺们可不行,在部队没个出息,俺回家还不是得挖地球去。

苏启祥怀着农村兵普遍的心态,在边防站奋斗了四年,努力了四年,终于提干了,成了边防站的副排长。黎京生比他早提干半年,先是副排长,后来就是排长了。排长的级别是二十三级,副排长在当时的部队序列里号称“二十三级半”,职务相当于现在所说的实习期,实习期一过,就理所当然地升为排长了。

苏启祥和黎京生是同年兵,黎京生此时是排长,他还是实习级别的副排长,他就经常感叹道:黎排长,还是你行呀,你们城里人长在风水宝地,俺们可是盐碱地啊。

他虽然是这么说,心里还是知足的,毕竟是部队的干部,怎么也是吃国家饭的人了,这对世代农民出身的苏启祥来说,他知足了。

每周六去烈士徐长江家里做好人好事,苏启祥也是去过的,但他对徐锦春一家的态度与黎京生大相径庭。在他眼里,徐锦春一家是城里人,日子过得再差,也是有工作的。只要有工作,就不愁吃喝。

边防站每周六去徐长江烈士做好人做事,他是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的。在排务会上说:俺觉得没有必要每周都去,徐长江烈士是为了给俺边防站送信牺牲的,俺应该尊重,但俺们的任务也很重,年呀节的,去慰问一下,俺觉得就可以了。也就是表示个意思。

他的想法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许多战士红着眼圈说:副排长,俺不那么看。徐长江烈士是为咱们牺牲的,咱们吃点苦算啥,还是应该尽咱们的一点心意。

苏启祥就低了头说:俺吃点苦没啥,俺是心疼那些战马呀。它们巡逻跑了一天,再往镇里跑,呼哧呼哧的样子,俺看了心疼。

副排长苏启祥是个爱马的人,他不仅爱马,包括一切活着的生灵,他都表现出了强烈的爱心。每天巡逻回来,他都会亲自为战马喂料,拍拍这个,摸摸那个,说:伙计,多吃点儿。然后,又对另一匹马说:伙计,吃好些啊。

他望着马的眼神是柔情的,有时眼里还有一种波光盈盈的东西在闪。

在边防站,苏启祥和黎京生住在一个宿舍,但两个人却像是两条道的车,总是一个往东,另一个奔北。

黎京生为了徐锦春的照片惊慌失措的时候,苏启祥却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他冲黎京生笑笑,眯了眼睛道:黎排长,把啥宝贝藏起来了?

黎京生就说:没,什么宝贝不宝贝的。

苏启祥仍笑眯眯的,坐在床上卷烟。烟是那种烟叶子,纸就多种多样了,大都是报纸,一条条地裁了,厚厚的一叠,摆在床头,伸手拿过一张,从口袋里捏出一撮烟叶,很熟练地卷了,然后烟薰火燎地吸起来。

苏启祥吸烟的时候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透过烟雾,他冲黎京生说:黎排长,你是谈恋爱了吧?

这一句话击中了黎京生的软肋,他呼吸急促地说:开什么玩笑,谈什么恋爱。

苏启祥狡黠地笑道:你的眼睛瞒不住俺。

黎京生只能冲苏启祥不尴不尬地笑了一下。

徐锦春这一张小小的照片,犹如一把利箭,刺破了横亘在两个人之间模糊的隔膜,天空仿佛一下子就放晴了。

黎京生开始学会了失眠。他躺在床上,在梦中会突然醒来,眼前便满是徐锦春的影子。平日里留在他记忆中的徐锦春变得生动起来,她的笑容,她的眼神,片断似地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眼前播放着。失眠的滋味,痛苦而又甜美,有时他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摸出徐锦春的照片,在月光中一遍遍地摸索着。他看到她在微笑着看向自己,目光清澈而明亮。黑暗中的黎京生仔细地体会着一份初恋的感觉,内心里却像装满了一锅沸腾的水,炽热而蒸腾。

苏启祥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坐在床上开始卷烟。他经常这样半夜爬起来,卷烟来吸,样子很像个农民。

黎京生对苏启祥这种作派很是反感,每次都会开门开窗的。苏启祥知道黎京生的态度说明了什么,就趿着鞋,躲到门外去吸。吸完一支烟,在外面呆坐一会儿后,再吸,吸饱了,才回到屋里,悄没声地上了床,叹口气,再次睡去。

这次,苏启祥没有出去,他叹了口气说:排长,说你谈恋爱,你还不承认,照片上的人不就是徐锦春嘛。

黎京生只好哑然。

苏启祥又咳了一声:俺说句实话,也许不中听啊。

黎京生望着朦胧中的苏启祥,烟头在苏副排长的眼前明灭着,时而清晰,时而朦胧。

苏启祥就哑着声音说:她配不上你。

黎京生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忙披上衣服坐了起来,照片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

苏启祥看了他一眼,才慢悠悠道:你是北京人,那是全国人民的首都啊。你们首都人见多识广,就是拣破烂儿的,也比农村出来的人见识多哩。

黎京生忙制止道:苏副排长,你别乱说,这话不对。

苏启祥就嘿嘿笑了起来:黎排长,你不可能在边防站干一辈子。你有文化,有见识,过不上两年,守备区就会把你调走,你在守备区也不会干一辈子。接下来,你还得回北京,谁不愿意在北京生活呀。那是首都,要啥有啥,徐锦春就是个镇上的姑娘,她咋能配得上你?

黎京生复又躺回到床上:你别乱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在苏启祥这样的农村兵眼里,黎京生是首都人,见多识广,很是优越,他就不该留在部队提干,和他们农村兵争抢这个名额。他应该去他应该去的地方,在北京工作,成家立业,那才是他黎京生应该拥有的。

而对于黎京生来说,他从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大城市的人,他就是边防站的普通一兵,戍守边防是他的责任。当然,自己同意提干,隐隐约约似乎和徐锦春有一定的关联,却又似乎无关。总之,他下定决心留在边防站,更多的是一种激情的燃烧。他说不清这份激情来自何处,却时时被涌动着想做出一番事业。复员回家,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是成家立业,似乎一下子就让他看到了人生的结局。他的理想是,要让自己的人生充满迭宕与起伏,就像走进他心里的徐锦春,充满了期待和新奇。

边防站的任务就是巡逻,每天早晨都会有两个班出去巡逻。边防站处于他们所负责的边防线的中间部位,为了节省时间,两个班会分头巡逻,风雪无阻。

这天,黎京生带着一班向西而行。苏启祥副排长带领三班向东出发,二班留守在边防站。

两队人马,在天色微明时分,踏上了巡逻的道路。

眼前的一草一木,对黎京生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四年的边防站生活,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然而每次看到熟悉的界碑时,他仍然忍不住内心的那份激动,骑在马上的身体,会不自觉地挺起来,背着初升的太阳,在一节一节地长高。

对面的边防军人,有时也会列队走过来。尽管距离遥远,但毕竟代表着自己的国家,这时,黎京生会命令战士们唱起军歌。高亢、激昂的旋律顿时响彻天空。

边境线另一边的士兵,似乎早就熟悉了这样的旋律。军歌声中,两只队伍相向而去。

没有雨雪的日子里,巡逻任务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走到五十一号界碑时,远远地,他们就看到另外一个哨所的士兵,也骑着马向这边走来。天气好的时候,两个哨所士兵会从马上下来,聚在一起,开几句玩笑,打听一下战友的情况。然后,摘下腰间的水壶,喝上几口,上马,返回边防站了。

骑在马上的黎京生这回走在了队伍的后面,望着眼前骑在马上的一队士兵,看看身旁的国界线,他就又想起了徐锦春。初恋的焦灼和甜蜜,又一次鼓噪着他的内心。

完成巡逻任务的黎京生,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了徐锦春的照片。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眯了眼睛,远远近近地打量着照片上的徐锦春,仿佛她就在他的身边。他的脸一下子就热了,心跳也加快了。

就在黎京生骑在马上,捏着徐锦春的照片,沉浸在爱情的遐想时,林地里猛地刮过一阵风,“倏”地把黎京生手里的照片,抢走了。风挟裹着树叶,连同那张照片,在他面前打了一个旋,便越过了国境线,扬扬洒洒地飘到了界碑的另一边。

黎京生惊呼了一声,跳下了马。他下意识地向前猛跑两步,最后,还是在界碑前立住了。

前面的的士兵也停了下来,魏班长跑过来:排长,出什么事了?

黎京生的目光追随着那张照片。徐锦春的照片像捉弄他似的,忽左忽右地翩跹一番之后,还是落在了界碑那边的草地上。

黎京生只能呆呆地立在那里了。

战士们聚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都顺着排长的目光向远处望过去。

这时的黎京生清醒了:没什么,大家别聚在这里,回去吧。

战士们又重新骑在了马上。黎京生是最后一个上马的,他的目光仍驻足在界碑的那一边。尽在咫尺,却不能取回心爱的照片,此时的他只能听着马的脚步声将他带走。这时,他看见对方的一列士兵向这里走了过来。

黎京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发空。徐锦春的笑,随着风倏然而去。

在黎京生的眼里,那不是一张简单的照片,那是徐锦春的一颗心,是留在他身边的一个念想。这份念想就这样飘走了,他的心一下子,空了。

第二章

徐锦春

徐锦春自从寄走那张照片,她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接下来,她就剩下等待了。她想等黎京生的回信,也更想见到黎京生本人。他在回信里能说些什么呢?她不得而知,但她无数次地设想着,她见到黎京生的场景。她甚至会想,两个人再见时还会脸红心跳吗?以前,他们只是一种暗恋,一张照片寄过去,两个人的关系就挑明的,再见时,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又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徐锦春专门请了假,在家里等着边防站的战士们。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等黎京生。她早早就烧好了水,把装白糖的罐子也从床下搬了出来,她要把自己的绵绵情意传达到黎京生,让他感受到,这里也是他的家。

正像徐锦春预期的那样,她等来了边防站的战士们,可这次黎京生却没有来。这个周末的下午,他要向边防营指挥部汇报工作,就由副排长苏启祥带着一个班,如约而至。

徐锦春一直站在门口在等着这些子弟兵,一直到所有的人都进了院子,她还守在门口张望着。

苏副排长凑过去说:黎排长在边防站值班,汇报工作,来不了了。

徐锦春忙掩饰道:噢,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

战士们忙着挑水、劈柴、扫院子,徐锦春就走进屋里,往每一只碗里倒上水,加了白糖。手里忙活着,可是心里却是空的,脚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从屋里忙到屋外,像踩在一团棉花上,虚飘飘的。

苏启祥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走过去,冲徐锦春笑笑:黎排长下周就会来的,他今天真的有事。

徐锦春赶紧也笑一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你们谁来都一样。

苏启祥蹲在地上,熟练地卷起了纸烟,然后深一口、浅一口地吸起来,他随意地说道:黎排长是首都人。

她说:哦,我知道。

他还说:首都是北京,那是个大城市啊。

她应道:哦。

他又说:咱这边防站地方太小,养不了黎排长这样的大鱼,他迟早会回到北京的。

她望着苏启祥,一时半会儿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苏副排长的目光就越过眼前的烟雾,虚虚飘飘地望着前言说:他和俺们农村兵不一样,俺们农村兵像一粒粒种子,撒到哪里,都能生根、开花。

苏启祥说到这儿,便用目光虚虚实实地瞟着站在他身旁的徐锦春。

单纯的徐锦春并没有听明白苏启祥想表达的真实意思,就说:黎排长也是一粒种子。

苏启祥听了就哏儿哏儿地笑了两声,然后站起来说:徐锦春同志,你看还有什么活?

战士们已经忙完了该干的活,正在院子里说笑着。

徐锦春突然抬起了头:苏副排长,我向你提一个要求,行吗?

苏启祥把手里的烟屁股扔了,严肃、认真地说:行,你说。

徐锦春就把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说了,她说:边防站离这里也不近,家里的活我们自己能干,以后你们就别来了。

在这之前,她也和黎京生提过这样的要求。黎京生只是笑一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到了周六该来还来。

苏启祥听了徐锦春的话,马上正色道:这可不行,俺们做这些是得到营里和守备区认可的。你父亲是烈士,是为俺们边防站送信牺牲的,俺们做这点小事算啥。

苏副排长说得很真诚。

徐锦春又说:太麻烦你们了,家里这些活,我和我妈能干。

苏启祥忙说:你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这里连个男人都没有,挑水、劈柴这些事,本来就是俺们男人的活。

徐锦春听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苏启祥不知为什么,自顾叹了口气:唉,这家里要是没有个男人,就没了大树。

说到这儿,他有些动情,眼里有晶亮的东西闪过。

徐锦春听了,似乎也有些触动,想着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妹妹,心里也沉甸甸的。想起父亲去世时,自己还在读高中一年级,那时只有母亲一个人在木材加工厂上班,一家四口,就靠着母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家里的确很困难。现在她工作了,能为母亲分担一些压力,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为没有当上女兵而深深遗憾。

边防站的战士们一阵风似地走了。苏启祥在上马前,冲徐锦春又说了一句:俺们农村兵能吃苦,以后家里有啥事,尽管找俺。

说句心里话,徐锦春对每一个士兵都充满了感情,一是羡慕他们,她从小就对军人充满了好奇式的崇拜。因为父亲就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她天然地对军人就有一种亲近感。当然,在这些军人中,黎京生应该说是个例外。两个人不但相互有着好感,如今自己又把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给捅破了,她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等待着黎京生的反应。

可是,她没有见到黎京生,也没有接到他的回信。她在那个晚上失眠了。

大妹妹徐锦秀写完作业,见姐姐仍大睁着眼睛,望着天棚发呆,忙脱衣上床,挤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脖子说:姐,干嘛不睡觉呀?

徐锦春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说:你还小,你不懂。

徐锦秀就嘻笑道:姐,你恋爱了?

妹妹的话,让她大吃了一惊,她一脸严肃地盯着妹妹:别胡说!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里却虚弱得要死。

徐锦秀嘻嘻哈哈道:姐,你别骗我了,你和黎排长的事我早就看出来了。

徐锦春急了,佯装着举起了手:你再乱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徐锦秀一边躲闪着,一边说:黎排长那么优秀,人又长得精神,说起话来也好听,换成是我,我也会喜欢他。

说着,徐锦秀又认真地看了姐姐一眼:姐,我说真的,你要是能让他做我的姐夫,我举双手赞成。

徐锦秀的话,说得徐锦春一阵脸红耳热,她掩饰地说道:你这死丫头,就没个正形。

徐锦秀自顾说下去:这样优秀的人,你就该去抢。听说黎排长是北京人,那可是大城市,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啊?姐,你可要抓紧,别让他跑喽。

徐锦秀说完,就跳回到自己床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徐锦春躺着沉思了起来。妹妹徐锦秀的话击中了她的要害,自己已经把那只丘比特之箭射出了,却并未见到黎京生的反应,她不能不忐忑。在这样的夜晚,她无论如何都要失眠了。

黎京生

自从徐锦春的照片,被一阵风吹越国境线之后,一种空荡荡的情绪就笼罩了黎京生。

他甚至怕见到徐锦春,怕她提起那张照片。

苏副排长从小镇回来的那天晚上,就一直用一种朦胧的目光看着他。他搞不清苏启祥的目光到底包含了怎样的内容,他想问一下徐锦春的情况。想了半天,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苏副排长笑眯眯地冲他说:她很好。你今天没去,看样子她挺失望的。

黎京生听了这话,心里就“咯噔”响了一下,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整理边防站的记录。

苏启祥又开始浓墨重彩地吸他的纸烟了。他透过层层烟雾,带着重重的鼻音道:黎排长,俺问你一句实话,行不?

黎京生就抬起了头,正色地望着他。

苏启祥的样子很庄重,眉心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排长,那姑娘俺看对你是认真的。

黎京生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他不错眼珠地盯着面前的苏启祥。

苏起祥又说:你和那姑娘是认真的吗?

他看着苏启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呆定地望着他。

苏启祥又重重地吸了口烟,烟雾浓浓淡淡地从嘴里吐了出来。然后,他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黎排长,咱们是战友,有句话俺不能不说,有一天你回北京了,你也能娶徐锦春吗?

这个问题对黎京生来说,他还真没有想过,只是被一种初恋的感觉激荡得神摇心旌,不能自已。

苏启祥在烟雾后面咧开黑洞洞的嘴就笑了,他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深不浅地说:那我苏启祥祝福你们有个美满的结果。

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苏启祥最大的爱好就是下象棋,排里有几个老兵和他的下棋水平不相上下,到了周末,几个人就会厮杀上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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