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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话"中国正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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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戏向因市廛童叟,纷然从事,人遂卑为末艺。而弈(围棋)独高之,所以弈谱充栋,而象谱寥寥,却有一、二行世,混合鲁鱼,弃同刍狗。然迄于今而无不手谈,则弈尤滥觞矣。是知象与弈非有低昂,而人之好尚自为等级也。夫弈固玄微,而象尤深奥。如阅弈谱,知与不知,皆可按子而投。而阅象谱,妙须神悟,即素长此道者,不免对之茫然,果孰为轩轾哉。至于势局方残,仅有一、二子于桐,而纵横有制,变化无方,实仙子之遗迹,非尘凡所可测,岂市贾村童之能与于此哉。而因以贱目之,不亦冤乎。”

炮的威力

《橘中秘》讲得明明白白,围棋跟象棋一样,谁都不是高级的,谁也都不是低级的。一直到现在为止,象棋都较围棋普遍,即以台北市而论,有些班头上的三轮车夫,下起棋来,连客人叫车都不理。于是乎一些烧包遂觉得象棋上不了大雅之堂。看情形要想教象棋高级,似乎还得靠日本朋友,等日本人培养出一个国际象棋的棋坛,届时再倒灌到中国,那时候就值钱啦。

(柏老按:一九六○年代,台北到处是三轮车。一九八○年代,全变成了出租车。班头上人头攒动的下棋盛举,不再有矣。)

谈起来高级低级,使人想起来玻璃皮包,玻璃皮包真是妙不可言,用不着抹油都光亮如镜。记得十年之前,塑料产品刚刚问世,价格贵得要命,有钱的太太小姐提上一个,走起路来飘飘欲仙,好像身价都比别人高一块钱。一个流行的太太小姐如果没有玻璃皮包,简直跟没有裤子一样,有点无脸见人的趋势,认为用真皮皮包的不是土豹子,一定是破落户。可是一年不到,塑料产品大批出笼,用的人头不对啦,高级低级,遂倒转了过来。有一天,巷口那个白胖太太,一瞧柏杨夫人也拿了一个玻璃皮包,在菜市场上用小脚拧来拧去买萝卜,气得脸色铁青,当场就把她自己的玻璃皮包摔到水沟里,一面发表意见曰:“真是年头大变,连不三不四的老太婆都用起玻璃皮包啦。”老妻气得直翻白眼。呜呼,这不是玻璃皮包低级,而是人低级,把玻璃皮包也带低级矣。再等一年半载,一旦三轮车夫也蹲到街头下围棋,恐怕围棋也成了低级的哩。其实一九三○年代的文人胡展堂先生,就是一位象棋国手,而且还是死在棋局上的。他跟一位朋友正在下棋,残局未终,低头苦思,不幸倒地气绝。人死虽然可悲,但也为棋坛留下千古佳话。胡先生的残局,柏杨先生曾在杂志上看到过,现在记不清矣。

炮的运用,《橘中秘》曾提示过五种,可以说总括了炮的奥秘,不敢“祖传”,介绍于后:一曰“当头诀”:“起炮在中宫,比诸局较雄。马常守中卒,士上将防空。象要车相护,卒从左右攻。若将炮临敌,马出渡河从。”二曰“士角诀”:“炮向士角安,车行二路前。过河卒先上,炮与马相连。车应图士象,马护炮向前。敌人轻不守,捉将有何难。”三曰:“飞炮诀”:“炮起边塞上,翻卒势如飞。横并当头卒,冲前落底宜。乘虚士可得,有隙象先图。夹攻须车力,纵横马亦奇。”四曰“象局诀”:“飞象势常安,中宫士必鸳。车行河上立,马在后遮拦。象眼深防塞,中心卒莫前。势成方动炮,破敌两旁边。”五曰“破象诀”:“一炮在中宫,鸳鸯马去攻。一车河上立,中卒向前冲。引车塞象眼,炮在后相从。一马换二象,其势必逞雄。”

柏杨先生的围棋,啥段也不段,一定要“段”的话,乃“鬼打墙段”,前已屡言之矣。有一位常败将军前两天心痒难熬,一定要露一手,就扬言曰:“我跟你赌一块钱一盘,包管你一块也活不了。”可是等我面不改色掏出银子,他的心脏就要跳出脖子,吼曰:“你说你不会我才下呀,你如今找上门来,准会准会,不下不下。”盖他的意思,我必须先写一张保证必输书他才赌,天下有这种混沌初开的妙事乎?其实他真的也掏出银子,我也不下,非不敢也,是不忍也。下象棋,对差劲的对手,可能吃得他一子不留。围棋则不行,凡下围棋可以吃人一子不留的棋士,大概也属于鬼打墙。

但柏杨先生的象棋却颇有地位,前面也一再努力宣传,现在不再哇啦哇啦惹你讨厌矣。尤其每星期三,台湾电视公司有“象棋”节目,由名棋士林文超先生主讲,我是自从分期付款买电视机那一天起,就拜看的。不过该节目似乎总是像害了疟疾,一阵子来,一阵子又不来。有几次被京戏挤掉啦,有几次说林文超先生到外国去啦,而且节目表上明明写的十一点钟播出的,有时候到了十一点十分还在那里唱别的哩。惹得我牵肠挂肚,总是打电话问,我想台湾电视公司节目部星期三值夜班的那位老爷,定熟悉我的玉音矣。

该节目除了时断时续一点毛病外,其他均甚好甚好,我当天晚上学了两套,第二天就找常败将军,赢得他哭爹叫娘。而每次大胜之后,我一定要叹曰:“寂寞呀,寂寞呀!没有对手了呀!”就更把他刺激得要发癫。不过最近有点好像寂寞不起来的趋势,他不知道从哪里也弄了一台来路不明的电视机,大概也埋头苦学,自然有时候就难免要“让”他几盘。

不过虽然如此说,我的对手仍然不多。只有一次,吾友童尚经先生一定要向我请教几手,乃驾莅他府上,下了三盘。第一盘因为他是地主,我乃明礼之人,就“饶”他一盘──俗话谓之让他一盘。第二盘本来不再让他的,可是直到最后,又觉得不好意思,尤其是他那两匹马,在我的老将左右乱跳,跳得心烦,只好又让了他一盘。第三盘下到最后,他倒心平气静,提议“和”一盘算啦,想不到他头脑不清,硬不肯和。从那次之后,我就拒绝再跟他下棋,盖大丈夫立身自有本末,我下棋有七原则,也就是有七不下,而他正犯了我的第一“不下”。

柏杨先生的七不下是:一、棋力太高的不下。二、棋力太差的不下。三、官太大的不下。四、政治棋不下。五、气量窄的不下。六、考虑太久的不下。七、不诚心下棋的不下。

七不下

柏杨先生的“七不下”,似乎得解释解释。

夫“棋力太高的不下”和“棋力太低的不下”,实际上是一句话,那就是“不是对手的不下”。世界上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一个人如果走遍天下没对手,那才是真正的寂寞呀寂寞。据说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先生大军向北,一直打到捷克斯拉夫,只见一片冰雪,大臣告曰:“除了冰雪,再没有别的,地已到尽头

矣。“大军向南,一直打到埃及,只见一片沙漠,大臣告曰:”除了沙漠,再没别的,地已到尽头矣。“然后大军向西,一直打到热那亚,只见一片汪洋,大臣告曰:”除了大海,再没有别的,地已到尽头矣。“再然后大军向东,一直打到波斯、印度边境,只见莽莽灌木,遮盖天日,大臣又告曰:”除了森林,再没别的,地又到尽头矣。“亚历山大先生听了之后,悲不自胜,虎目中流下眼泪。

他阁下应该快乐才对,为啥却哭了乎?常听英雄豪杰曰:“俺如果削平万国,天下一统,就高兴啦。”这是还没有削平万国时讲的话,一旦真的削平万国,恐怕泄气之余,能躺床不起。君看过拳赛乎?胜利者成了拳王,兴奋之余,简直要翻筋斗。问题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所向无敌,有孙悟空先生的本领,一指头能把对方的胳膊敲断,恐怕全世界都没人找他比赛。届时他岂止寂寞而已,恐怕也要跟亚历山大先生一样,虎目中流下眼泪。所不同的是,亚先生为寂寞而哭,而该家伙是为以后的生活而哭也。

棋逢对手既是人生真正的乐趣,则棋不逢对手,自然是人生最大的痛苦矣。盖对手棋力太强,下三盘输三盘,下千盘输千盘,只有叫哎哟的份,连招架之力都没有,这种棋下起来,还不如去喝巴拉松。《三国演义》上夏侯杰先生,率领大军,追到当阳桥,正在耀武扬威,忽听张飞先生一声断喝,吓得肝碎胆裂,撞倒马下。我要是夏侯杰先生,一瞧那个豹头环眼的家伙往那里一站,我马上就说肚子痛,回去找茅坑拉稀屎,摆上三桌红烧甲鱼的酒席,我都不去跟他较量。他只要漫不经心的随便一动手,我就没希望啦,何必去受那种闲罪乎?至于棋力低的,则是张飞先生跟夏侯杰先生颠倒过来。柏杨先生五岁小孙女,最近受大家谈论的影响,天天都要搬出棋盘跟我下,我怎能真心诚意地奉陪乎?在常败将军未弄到那台电视之前,我就经常警告他曰:“老哥,你的棋再不进步,我就拒绝陪你啦。”盖局局皆赢,同样兴趣索然。

死圣人曰:“交无不如己者。”一个人交朋友千万要交比自己强的,然后才能取法乎上,仅得乎中。整天跟耶稣先生一起泡,即令当不上圣人,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如果整天跟流氓无赖泡,即令把持得定,恐怕也难好到哪里去。一位千金小姐一旦和绿灯户妓女小姐形影不离,她能一天比一天雍容华贵乎?交友如此,下棋亦然。要下就得跟棋力差不多的下。对手如果太强,当然生趣全无。对手太弱,下得太久,准会把自己的棋力给拖下来。我有一位在某学堂当教习的朋友,有一次大概被生活逼得狗急跳墙,写了一文,拜托柏杨先生介绍发表,我看了一遍,实在看不懂,只好原封退回,他来信叹曰:“不瞒仁兄说,我的中文程度本来不错的,可是天天给学生老爷改作文,改得连自己也不通啦。”跟棋力差的下棋,就有这种危险,此所以我常常警告常败将军之故也。最理想的对手是他阁下略高半段,虽然输的时候多,但也有反击余地,则不但可以保持兴趣,棋力也可以跟着进步。

──不过,这句死圣人的话,如果刻板地去实践,也有问题。每一个人都死心眼去跟比自己强的对手打交道,而对手也死心眼去交比他更强的,恐怕大家一辈子都没有朋友,也没有对手矣。好在这只是一句格言,不是定律,固误不了事也。

“官太大的不下”,这种情形不太多──其实何止不多,简直没有。有此顾虑,等于自己往脸上抹粉,好像我在那里自言自语曰:“跟当皇帝的不下。”当皇帝的有谁找柏杨先生下棋哉。不过怕的是,有些我瞧他没啥,而他却自己以为有啥的“尊官”。这种人罡气正盛,官火正旺,不要说下棋啦,就是跟他接得太近,都能把毫毛烧掉。他一天不垮,我一天就不奉陪,必须等他垮啦,或躺到医院床上啦,届时开口向我请教几盘,我才会生出雅兴。

“政治棋不下”,夫政治棋者,跟政治牌一样,明明高他一级,赢得过他,却硬假装低他一级,输得心服口服是也。柏杨先生没有这种本领,我要有这种本领,段祺瑞先生时代,早当了督办公署的顾问矣。不要说那时年轻气壮,就是刚来台湾,才不过五十多岁,人生还没有开始哩,在台北赤峰街一位朋友家下棋,我本来找他谋一个差事的,他却偏抬举我,留我陪他消遣,我心中暗暗嘱咐自己曰:“柏老柏老,你来是求人的,千万不要赢呀。”可是看他恶形恶状,实在生气,就一盘也不让,他面色铁青,临走时也没欠屁股,差事当然也没谋到。别人告我曰:“你当时如果能跟他下个平手,恐怕至少有个校长干的。”呜呼,我岂不知此理,只是政治棋实在难下,没有十年二十年道行,别想下得恰到好处。

性命交关

“气量窄的不下”,遇到气量窄的,我岂止不愿跟他下棋而已,简直不愿跟他交朋友。不过交朋友可以小心翼翼,知道他的毛病,不惹他生气就是。而一旦对弈,短兵相接,就动辄得咎矣。你还没赢他三盘哩,他就脖粗脸红,本来要派你一个差事的也不派啦,本来要借你一块钱的也不借啦。如果再精彩一点,你就更受不了。君不见有一则外国漫画乎?棋盘摆得好好的,可是救护车停在门口,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正往车子上抬,坐在棋盘一端的朋友瞪眼曰:“每逢要将军,他就发心脏病!”──洋大人竟然同样有这种节目,盛哉。

要想把气量窄的家伙弄得舒舒服服,惟一的妙法是跟他下“政治棋”,叫他自以为棋力恰恰比你高半段。他之所以赢了你,除了棋力高半段,也因为他是紫微星转世,有六丁六甲保驾之故。不过前已言之,糊涂难装,政治棋难下,万一“祸至心塞”,露了马脚,那就大发啦,恐怕比赢了他还要不可收拾。既然危险重重,何必往里跳乎?不但我不往里跳,而且奉劝别的棋朋友,也不要往里跳,有人输了一盘棋,或为了发觉赢了一盘政治棋,会记你一辈子,十年以后还可能照你屁股上来一个马后炮。

气量窄的如果是普通小民,为祸还小;如果是官崽,那为害就大而且巨矣。六世纪南梁第四任皇帝萧绎先生,是一个独眼龙,最忌讳人说瞎。有一次跟刘虬先生下棋,刘虬先生一连赢了两盘,萧绎先生已经一肚子邪火,偏偏刘虬先生下得入神,情不自禁,搔首弄姿,不知道怎么搞的,手搔到脸上,掩住了一只眼。萧绎先生一瞧,好呀,你赢棋已经够混蛋啦,还胆敢嘲笑我只一只眼,此仇不报,枉为帝崽。那时他阁下的官儿还不过是“湘东王”,但一个“王”对付一个小民,足足有余,当下就弄了一杯巴拉松“药之”。刘虬先生“抗节好学”,“解官辟谷”,颇有点声望,为了掩天下耳目,萧绎先生在刘虬先生暴毙了之后,还特别表演了一场大恸的场面,送了一笔可观的丧葬费。咦,跟这种人下棋,能不心惊肉跳乎?

“考虑太久的不下”,普通人下棋,都是兴之所至。不作下棋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如果下棋下得太认真,拿着棋子好像拿着原子弹,一考虑能考虑一个钟头,那就不叫下棋,而叫拉痢疾矣。而且即令职业棋士,也不能无尽期地胡思乱想,日本人把围棋的考虑时间加以限制,实在是一种高明的办法,否则一盘棋下三年,真是寿命长的有福啦。

晋王朝的时候,有这么一则故事,樵夫王质先生上山打柴,看见两个顽童在那里下棋,颇有几手,就站在旁边猛看。看着看着,肚子发饿,其中一个顽童掏出一枚红枣递过来,吃了下去,饱暖如春。这盘棋下完,王质先生低头一瞧,斧柄都烂成朽木了矣,不禁吓了一跳,等到下得山来,人来人往,竟一个不识,回家叩门,出来的是一个老头,向他端详了半天,诧曰:“年轻人,你找谁呀?”互相盘问之下,才知道该老头竟是他的孙子,太太和儿子早已去世。原来他阁下在山上只不过看了一局棋,可是世间已过了一百年。后人就把该山叫做烂柯山。

洋大人之国,也有类似这种故事,不过不是下一局棋,而是打一场九柱球。在美国还是英国殖民地时代,有一位李伯先生,怕太太怕得要命,有一天,太太又要修理他,他就落荒而逃,逃到一座山上(也是山上),越想人生越无趣,正要上吊,忽然听见一阵隆隆的声音,好奇心动,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一块平地上,有七个穿荷兰服装的人,在默不作声地打九柱球。九柱球者,就是台北现在流行的保龄球,把九根木棒竖在那里,然后用一个木球就地滚过去,看谁撞倒得最多。李伯先生看了半天,眉飞色舞,寻死的念头无影无踪,就也打了几次,而且喝了点老酒,沉沉入睡,等到一觉醒来,忽然想起不好啦,不好啦,足足有三四个小时不回家,回家恐怕有罪受的,这样迟迟疑疑,来到镇上,却发现一切都变了样,没有一个面孔是熟悉的,只好坐在酒店门前凳子上纳闷,别人瞧他陌生,以为他是奸细,他赌咒曰:“我是英王陛下最忠实的臣民,谁都知道的呀!”这一叫不打紧,大家起了哄,原来美利坚合众国已经成立,正在捉拿“最忠实的臣民”哩。

──结果是他的女儿出面把他领回。女儿已结了婚,而且有了孩子,女婿就是经常爬到他肩上要他背的那个流鼻涕的顽童,他的太太在十年前向一个小贩发脾气,得了脑充血,一命归天。李伯先生一听太太翘了辫子,心中大慰,就跟女儿住下来。于是该镇那些怕老婆分子,每人都想上山,也去打一场九柱球。

呜呼,“天上方一日,地下已千年”,看情形真有其事。人生短暂,令人叹息。不过也正因为人生短暂,时间匆忙,下一盘就要一百年,未免浪费得太厉害。围棋所以不能像象棋那样地普遍深入民间,与时间大概也有关系,三十分钟可以结束一盘象棋,而两个小时能结束一盘围棋,已经算很不错矣。柏杨先生每天忙得晕头转向──不过我的忙跟别人的忙不同,别人是为前途忙,而我是为肚子忙,这种忙乃动物的忙,低级的忙也,读者老爷不可不知;偶尔下一盘棋,轻轻松松,对手却一个子都能考虑十分钟,急不急人哉。所以每逢常败将军眼如铜铃,喃喃自语时,我就催他曰:“老哥,怎么啦,又在背棋谱啦,那已来不及啦。”这么一刺激,他为了表示他并不是背棋谱起见,只好仓促应战,自乱章法,结果无不大败。。

其声凄厉

最后一个“不下”,是“不诚心下棋的不下”,跟不诚心下棋的朋友下棋,好像跟油条小姐谈恋爱,你把心都扒出来给她啦,她却当成了驴肝;花的真钱,买的假意;付出的是真情,换回来的假爱。有些人下起棋来,认为这玩意输赢有啥关系哉,赢啦也当不了总统,输啦也坐不了牢,轻轻飘飘,成了儿戏,我们这些敬业乐群的人,反成了呆头鹅,真能气扁。

以上是柏杨先生的“七不下”,想来想去,另外还有一种情形,也属于“不下”之

列,曰“带橡皮筋的不下”,也介绍于后,以便众棋士睹景生情,有所长进焉。

象棋棋盘当中,有一道空格。新式的棋盘,这道空格是真空的,大概已进入太空时代啦,所以啥都没有。而老式棋盘,往往要写上两句话,普通是“两国相争,黄河为界”,盖从前打仗,都在中原(河南省同胞是最倒霉的中国人,历不尽的战乱),黄河天堑,各凭为界。想不到八年抗战,大日本皇军盘踞黄河以北,中国军队严守黄河以南,老一辈人乃喟然叹曰:“现在真的成了黄河为界矣,棋语竟成为谶语矣。”自此之后,爱国朋友就把棋盘上这两句话去掉,大概后悔不迭,不希望以后再有黄河为界的惨事发生也。

然而也另有写别的焉,曰“观棋不语真君子,举手无悔大丈夫”,这两句话不知道什么缘故,也被拋弃掉,可惜可惜。其实,这才是棋坛的最高境界──也可以说是棋坛的最低标准;而下棋的顶大毛病,在这两句话上也充分显露出来,不但艺术气味无穷,哲学气味也无穷。

凡是任何竞赛性质的游戏,除了对垒的主角们汗流浃背外,总会吸引一大批观众。这批观众,我们称之曰“迷”。在球类上,“迷”能爆出拉拉队,看见自己拥护的一方射中了一个球,简直高兴得马上就拿汽水瓶向前排观众头上扔;而看见自己拥护的一方被罚了一个球,那准是裁判不公,咚的一声,一个稀烘柿就祭出去,直打裁判的尊脸。牌迷到了顶点,则产生“看歪脖壶”的,别人坐在那里打牌,该迷就站在背后,歪着脖子猛看,修养好的只不过暗中心心相印,看见摸来一个坎当,就大喜若狂;看见三把不胡牌,就如丧考妣,心头一面小鹿乱撞,口中一面啧啧有声;修养差劲一点的,于精神紧张之余,还出主意哩,一会曰:“打八条呀。”一会曰:“再来个‘心里想’就好啦。”“心里想”者,心里想的那张牌也,柏杨先生家乡,遇到这种过分热心的看歪脖壶朋友,别人就会推牌而起曰:“后山不净。”掉头而去。

打牌的虽然掉头而去,但看歪脖壶的并不感觉到有啥丢人,照样乱献奇谋。有时候即令别人不便发作,而牌主却先受不了啦,你不是教我打八筒乎?俺偏打东风;你不是叫俺吃成一条龙乎?俺偏碰个九万。可是,即令如此,也治不了歪脖的毛病,故圣人有诗叹曰:“歪脖壶忠心保国,吃没趣面不改色。”

其实忠心保国不仅仅是看歪脖壶的朋友,看歪脖棋的朋友,一旦忠心保起国来,比看歪脖壶的,还要可歌可泣,你瞧那股赤胆忠心的劲吧,一会急曰:“跳马呀,跳马呀。”一会又急曰:“该死,该死,你怎么不用炮,用炮准吃他的车。”这还是文明的。遇到京戏里刀马旦出身的朋友,说着说着,动起尊手,替你走起来啦。棋主伸手拿回,刀马旦心中不服,就又拿过去,一拉一扯,先起了内乱。臭棋阶级每自以为神机妙算,更不征求棋主同意,撩起马就跳,刚一落地,唿咚一声,丢了一个车,把棋主气得暴跳如雷,一叠连声声明那棋不是他走的,难道狗走的他也负责乎,于是棋坛变成战场,就非常热闹了矣。

俗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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