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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 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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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帝不由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炭炉,“这帮奴才,实在太无法无天了,如不整治整治,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去。”说罢,对跟在身后的兰兮道:“你去,让六福到内务府传我的旨意,就说今后如若再有谁与怀玉宫为难,我就将他重重治罪,决不轻饶。”兰兮脸上一喜,谢了恩,急忙到宫门外传话去了。 
  英帝的心被种种感情充溢着,思念、内疚、愤怒,全部杂在一起,搅得五脏六腑分外难受。想见杜沅沅的心便益发急切起来。这才省起,进了殿半晌,还未见到杜沅沅。不由高声道:“沅沅,沅沅。”叫了几声,殿内依然寂无声息,英帝心中急迫,喊道:“来人!”声音刚落,殿门开处,碧痕走了进来,福身道:“奴婢参见皇上。”英帝一摆手,颇为不耐,“你家小主去了哪里?”碧痕道:“小主去了徽淑宫柔美人小主那,说是要晚些回来。”正说间,忽然窥见英帝焦灼的脸色,改口道:“若皇上着急,不如奴婢去徽淑宫催一催。”话音未落,只见英帝早已一阵风似地出殿去了,碧痕不禁愣在当场。 
  英帝催着步辇到了徽淑宫门前,忽然觉得自己巴巴地赶来不太像话,也不好直接进宫,便让陆六福进去看看。陆六福进去了一会,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边跑边道:“柔美人小主说元容华小主半个时辰前走了,好像说要到鸿庆宫去。” 
  英帝也不多说,急忙催着步辇向鸿庆宫而去。步辇赶到鸿庆宫门前,仍由陆六福进宫去探问,英帝等了一刻,忍不住掀帘向外望去,只见一弯缺月高挂中天。月辉清冷,光色暗淡,就象是杜沅沅幽怨的眼睛,英帝心中又是一痛。 
  陆六福垂头丧气地从鸿庆宫中走了出来,英帝看他的面色知道必是又扑了个空,便道:“去了哪里?”陆六福道:“惠贵嫔娘娘说,元容华小主确实来过,但只坐了一会,便回去了。虽然临走时并未说去了哪里,但现在天色已晚,想是回怀玉宫去了。”英帝急道:“好,起驾怀玉宫。” 
  就这样,步辇踏着月色,急匆匆地又回了怀玉宫。英帝进了宫门,发现这里仍同来时一样,四处阒寂无声。显然,杜沅沅还未回来。此时,英帝尚未用过晚膳,还白白在禁宫内兜了大半个圈子,只觉得又累又饥。但杜沅沅始终未能见着,英帝自是半点食欲也无。独自一人茫然地在宫内各个房间转了一回。行至书房,见黄花梨高束腰雕花大案上摊着一张春冰宫纸,上面只写着一句,“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字迹越到后来,越是模糊不清,有几块墨迹沾染其上,显是写词时心情激动,无法连续,停笔不前,墨迹滴落在宫纸上。英帝突然明白,定是自己的所为已经深深地伤害了杜沅沅。今夜的这一番奔波,许是她故意而为之,说不定就是为了躲开他。 
  英帝独自坐在书房彩漆雕花靠椅中良久,眼看时辰不早,陆六福几次来催。英帝终于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回宫去了。 
  此刻,杜沅沅却好整以暇地坐在徽淑宫中,满面春风,与梅芫雪话着家常。兰兮从殿外进来,附在杜沅沅耳畔说了几句。杜沅沅的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意,盈盈站起身,辞了梅芫雪,施施然出门去了。 
倾谈   
  杜沅沅回到怀玉宫中,径直进了书房,见那张写有“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的春冰宫纸已然不见,知道必是英帝拿走。以英帝之能慧,又怎会不知道她写下这句诗的用意。想来,英帝此时定是了解她的心意了吧。 
  虽是一整晚的兜兜转转,但杜沅沅心中明白,禁宫虽大,却也不过是方寸之地。无论转到何处,终究还是要回到这怀玉宫里面。况且,自己如此违逆龙鳞,也不过是仗着英帝的疼惜和怜爱罢了。自己对英帝又是深情一片。难道真的要日日避而不见,藏来躲去的么? 
  听兰兮回报,英帝这一晚到处寻找,杜沅沅心中隐隐有些甜蜜,却并没有心软。之所以大费周章,杜沅沅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一直以来,她不过是英帝的宠妃,即便是冰雪聪明,姿容绝世又能怎样,终究也只是个漂亮的点缀。英帝虽爱她、宠她,却并没有了解她。她虽一直与他站在一起,但却不是站在他的身边,而是他的影子里。如今,上天让他们在百般煎熬后再度复合,杜沅沅正是要趁着这样的一个机会,让英帝明白,她杜沅沅不只是他的爱人,还是个可以倾心相托的良朋益友。她不只是个才貌双全的宫妃,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格。希望他对她能够平等相待。 
  这一天,当然不会远了。一弯舒爽的笑容出现在杜沅沅的嘴角上,她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杜沅沅早早便起了身。匆匆梳洗过,便又出了宫。这次,她并未去任何嫔妃的宫里,带着绿媞,只是在御花园内闲逛。 
  初冬时分,御花园内早已褪尽了万紫千红的颜色,只余一些败叶空枝。但杜沅沅的心头却是从未有过的明朗,兴致盎然地拉着绿媞将御花园里里外外走了个遍。眼看日头移到中天,二人竟然走了大半日。看看前面不远处便是惠贵嫔的鸿庆宫,杜沅沅和绿媞便举步向鸿庆宫去了。 
  英帝一下了朝,便径直向怀玉宫而来,自然是又扑了空,心中不禁一片空落。虽然明明知道杜沅沅是故意避开,但又不能以帝王的威严强行宣召,那样只怕会将杜沅沅更远地推离他的身边。看来,他对杜沅沅,真的是了解得太少,英帝等了半晌,见杜沅沅又是去而不返,只得悻悻地回了承宸宫。 
  如此反复几日,杜沅沅每日都早早出宫,一去便杳如黄鹤,深夜方归。英帝虽心急火燎,却无可奈何。终于有一日忍耐不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将杜沅沅等到,不管有何误会,必须当面谈个清楚。 
  杜沅沅在梅芫雪的徽淑宫里一直呆到戌时末,眼见夜色深浓,这才回了怀玉宫。一进宫门,便见殿内烛火明亮,一个俊雅出尘的身影映在糊了厚厚宫纱的轩窗上。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不是英帝是谁。杜沅沅吃了一惊,没想到英帝此时还等在她的寝殿内,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站在窗外,痴痴地看着那个焦急等待的身影,心中渐渐溢满酸楚的柔情。这段日子的避而不见,不仅折磨了英帝,也在折磨着她自己。她无数次的回忆起二人共有的那些美好的时光,几乎忍不住要去见他。每当踏出去第一步,她都硬生生忍住。她心中明白,这是一场力与力的角逐,心灵与心灵的抗争。她决不能心软,一定要坚持下去。只有这样,英帝才能重新审视她,才能真正去了解她,认识她。也才能尊重她的一切。 
  杜沅沅看了片刻,毅然转过身,向外走去。转身时,罗裙上系的琉璃环佩轻扬起半个圆弧,刮过青花荷叶纹卷缸的边缘,发出叮的一响。房内的英帝听得分明,高声道:“是谁?”声音中忽然充满了惊喜,“沅沅,是你么?”一边说着,一边向殿外走来。杜沅沅叹了口气,只得站定。 
  英帝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窗下的杜沅沅。突然间顿住了身形,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眼中似有一团小火苗在不断地跳跃。杜沅沅脸色淡然,眼神冰冷,平静地望向英帝。二人隔着冬夜里清寒的空气,静静凝望,渐渐火焰融化了坚冰,杜沅沅似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对视,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去,福身为礼,静静道:“臣妾参见皇上。” 
  她的身子刚刚弯下去,礼还未行至一半,冷不防一股大力将她拉向前,一下子撞到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她下意识地扶住面前的胸膛,努力站定。耳边传来一声暗哑的低语,“你,你,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告诉我,我究竟该怎样待你?”语声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绵绵的情意。杜沅沅再也无法维持冷静的面容,狼狈地抬起头,眼前是一张痛苦混合着狂热的面孔。那面孔有些瘦削,腮边都已露出青青的胡茬。 
  杜沅沅心中一软,看得出这段日子,因着自己的冷漠疏离,英帝过得必是十分辛苦。但一想到那些独自承受孤独与悲辛的日日夜夜,心又冷了起来。硬生生挣开英帝的环抱,退后一步,依旧福身道:“请皇上恕罪。”英帝默然半晌,脸上悲怒交集。良久,才苦笑道:“你我非要如此么?”杜沅沅直起身来,低头不语。英帝道:“我知道,这段日子是我不好,可是,我并非故意冷落你,沅沅,你早已明白我的心意,却为何不懂我。”话到尾音,隐隐发颤,显然是心情激动得不能自己。 
  杜沅沅听到“为何不懂我”这几个字,只觉得一股悲愤之气直冲脑门,忍不住呼道:“我不懂你?你怎知我不懂你。你又何尝懂过我!”说毕,疾步走过英帝身边,逃一般地跨进殿去,只听得“眶”的一声,已将殿门从里面紧紧推上。 
  英帝听到杜沅沅的悲呼,还未回过味来,便见她一阵风似地冲进殿去了。把他晾在院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自己好歹也是个堂堂天子,竟然在妃子的宫里吃了个闭门羹,说起来也算是个旷古奇谈了。脸上不由红一阵,白一阵,几乎要拂袖而去。但心中终究还是割舍不下,想着今夜一到怀玉宫,早就屏退了宫内和身边的宫女、太监,就算是被关在门外,也不怕丢了面子。便蹭到门边,轻轻敲了几下,柔声道:“放我进去,大家谈谈,总好过一个人生闷气。” 
  杜沅沅听到殿门上不时传来毕毕剥剥的轻响,中间夹杂着英帝的软语央求。原本的伤心难过中竟然冒出几分好笑来。转念一想总不能将英帝真的拒之门外。如此耍着性子只怕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不如当面谈开,此人是否是她的良人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杜沅沅打开殿门,也不看英帝,顾自回到椅中坐好。深深低下头去,手指在案上放置的古筝弦上划来划去,似乎全副心思都已放至筝上。但指下流出的曲音却是杂乱无章,震人耳膜,让人听了心绪更加烦乱,显然弹琴之人心神不稳。 
  英帝在殿门前立了一会,暗暗窥视着杜沅沅的脸色,待听到杜沅沅弹出如此金铁交击之声,心中微有惊疑,却也不出声打断,只走至杜沅沅对面缓缓落座。静静倾听。 
  杜沅沅起初只不过是为了泄愤,渐渐地凌乱的指法变成了轻拢慢捻,一串串流畅的音符在殿内回荡。曲调时而清澈透明,时而轻快流畅,英帝听得分明,杜沅沅弹的乃是赞颂梅花洁白、傲寒、苍劲、挺拔以及在寒风中迎风斗雪的《梅花引》。杜沅沅此时弹奏此曲,显然非信手而就,似乎别有深意。英帝倾听半晌,恍然之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待要开口,因琴音未停,又不忍打断。便依旧不发一言,静听曲音如泉水般汩汩流淌。 
  杜沅沅反复弹奏,烦乱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抬头看着眼前一脸关切英帝,脑中思来想去,几乎要将自己是一抹寄魂的事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忽又想起,宫中情势复杂,身边藏着危机无数,一旦传出,只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还成了旁人谋算的借口,将她当成妖孽除掉。心中暗叹一声,不妨就提上个一两句,也好让英帝对她有所了解,想罢又低下头去,手指不停。英帝见杜沅沅的脸色已转柔和,翦水般的双眸时而迷茫,时而明徹,似乎欲说还休,知道她必是有话要说,便也不再插言,只是耐心等待。 
  悠扬曲声中,杜沅沅终于缓缓开口,“我入宫数月前,曾经不慎落水,所幸大难不死。但自那次后,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以前大相径庭,就似变了一个人。原本的杜沅沅孤冷软弱,受家中主事二夫人的挤兑,处境堪怜。如今的我,你可看出身上哪有一分冷漠懦弱的影子!”说罢,向英帝莞尔一笑。英帝听到杜沅沅身上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经历,睁大了双眼,一时呆在当地。 
冰释   
  好半晌,英帝才回过神来,自是满心的疑惑,便想出声询问。杜沅沅似是知道他的心意,继续道:“我有如此变化,也许是上天怜我,也许是经历了重大的变故后,如佛家所云的醍醐灌顶。总之,现今的沅沅与其他女子心中所想大大不同。” 
  说到这,杜沅沅轻抬纤手,琴音嘎然而止。殿内突然静了下来。杜沅沅倾身向前,忽然问道:“你可知道我的真正心意?”英帝茫然摇头,杜沅沅眼神凝重,一字一顿道:“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秀女,我不愿入宫。如果不是牵绊太多,也许我早已远远逃开,过自由自在的日子。绝不会象如今一样。”话到最后,语声已转为悲凉。 
  杜沅沅站起身来,缓缓向窗边走去。身上系的鸭青罗裙长长的裙裾迆逦在后面,裙幅如扇面般松松散开,行止之间,宛如流动的水纹,更显得纤腰盈盈一握。她走至窗边,一手推开窗扇,冬夜里刺寒的晚风一下子透了进来,带着淡淡的白气,宛如轻纱在殿内一丝一丝弥漫开来。杜沅沅却一无所觉,凝望着窗外沉黑的夜色。 
  英帝似被惊呆了,半晌不语,只是看着窗边那个笼罩在乳白色清寒中的窈窕身影,仿如坠入了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杜沅沅看了一刻,又转过头来,眼珠黑如点漆,沉静地望着英帝。脸上忽然绽开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入宫参选后,无时无刻不想着出宫。无奈天意弄人,总是棋差一步”,杜沅沅的语声忽然顿住,眼中闪过一抹热切,声音似也变得急迫,问英帝道:“你可知道,后来我为何心甘情愿留在这高高的宫墙内?”英帝看见,杜沅沅的面容突然间变得柔和宁静,眼中盛满了如水般的柔情。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站起身,大步走至杜沅沅身前,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定是为了我。若此事我都不知晓,那不是平白糟蹋了你的一片心意。” 
  杜沅沅并未挣脱,只是任凭他握着自己的手,幽幽道:“留在这宫里,我并非贪慕权势、富贵。也不愿与你的无数佳丽争宠斗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上天既然给了我这样的机会与你相遇,必是为了成就我的宿命。我曾想,无论怎样,我都都不会与你分开。”杜沅沅这段话虽只有寥寥几句,但听在英帝耳中,却远胜过千言万语,英帝只觉头嗡的一响,禁不住热血沸腾,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在他的周身弥漫,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听到心爱之人亲口说出有同自己一样的心意。 
  杜沅沅突然将手从英帝手中抽走,扭过身去,将脸贴在冰冷的窗棂上,声音转低,似是责问,又似是自语,“我如此待你,你扪心自问,是否真正顾及过我的感受!你是大齐的天子,你的心中装着四海,装着臣民,装着这宫里的众多嫔妃。你可曾揣摩过我的心意?”语到后来,声音似已哽咽。 
  英帝心中怜惜,伸手便要去扶,杜沅沅忽然又直起身来,脸上一片坚强之色,“我知道,你对我的冷落,无非是让我远离宫妃们的争宠,怕我受到伤害。但是,你可还记得我在群芳圃内说过,‘只愿尽一己绵薄之力,为昊祯分忧’。难道你以为我是随便说说么?我虽是女子,却也不是根无骨的丝藤。我可以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与你一同栉风沐雨。可你却从未体会过我的心意,只将我当作了胆小怕事、贪慕浮华的寻常女子。你竟如此看待于我!”杜沅沅忽然退了一步,跪了下来,神情肃穆,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决然道:“沅沅是个自尊自重的女子,不能任人摆布与轻贱,就请皇上将沅沅废去封号,削为庶民,逐出宫去吧。”说罢,又拜了两拜。 
  英帝本是凝神细听着杜沅沅的款款而谈,但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是感佩,待到后来,竟看到杜沅沅行了大礼自请出宫,不由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去扶。心中恍然觉得,眼前的杜沅沅是如此的陌生。他虽深爱着这个纤弱可人的小女子,但是,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她。回想起往昔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杜沅沅的一言一行,以及偶尔冒出的奇思妙想,的确与一般女子不同。看来,真的是他疏忽了,他的沅沅本就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但是他却从未顾及过她的感受,只一味的由着自己的心性行事,尽管是出于保护她的初衷,但是,这般对她的不尊重,无疑是重重伤害了她。自己终究是错待了她呀! 
  杜沅沅跪在樱草纹砖地上,面色平静,心中却是风卷浪涌。她的这一番话,无疑下了一个大大的赌注,赌的便是自己的幸福与未来。若是英帝与这个时代所有的男子一样,接受不了她非同一般的思想,即便是不能放她出宫,她也会自行寻找出路逃出宫去,永远放弃掉这份感情,成就自己自由的梦想;若是英帝真的接受,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留在他的身边,来日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会不离不弃,共同面对。 
  杜沅沅低着头,看着英帝黄色滚边江涯纹便鞋一步一步走至眼前,只觉得心似乎已经提到了喉咙口,脑中千回百转,这个她痴心相许的男人到底会给她什么样的答案。 
  正在犹疑不定之间,杜沅沅听到一声低柔的叹息,感到一双温暖的手将自己稳稳扶起,接着便被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杜沅沅心中惊喜,一时又拿捏不准,也不敢抬头,只听得耳畔英帝柔缓的声音,宛如清泉,一丝一丝沁入她的心扉,“沅沅,全是我的不是,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说到此,声音突然转为庄严,“我大齐皇帝齐昊祯今日在此立誓,对杜沅沅今后永远不会再如此次这般!”语声铿锵有力,杜沅沅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喜极而泣,她终究是没有看错人。 
  英帝突然听到杜沅沅的哭泣之声,不明所以,一时着了慌,急忙抬起杜沅沅的脸来,胡乱用袖子抹着她脸上的眼泪,轻声哄道:“莫哭,莫哭,可是我说错了什么?难道是不相信我么?我是天子,金口玉牙,说的话便是一言九鼎。”杜沅沅见英帝一脸焦急,口中语无伦次,还兀自举着被眼泪糊了湿湿一团的坐龙锦袍袖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脸上不觉露出几分笑意。英帝这才放下心来,手指在杜沅沅的额头上轻弹了一记,笑道:“好啊!你竟敢耍弄朕,看朕不下旨治你的罪。”杜沅沅看到英帝故意做出张牙舞爪之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英帝见杜沅沅不再哭泣,终于放下心来,依旧将杜沅沅搂在怀里。喃喃道:“沅沅,今后,再不要提什么出宫的话,若是我身边没有了你,诺大的一个禁宫,就彷如一座空城。”杜沅沅心中甜蜜,将头紧紧靠在他的胸口,轻轻晤了一声算是答应。 
  二人相拥良久,半晌不语。杜沅沅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发觉,刚刚打开的窗扇忘了关闭,冷气蜂拥而入,七宝烧绘紫藤花炭炉内的炭火早已熄灭,殿内已是冰冷至极。二人对视一眼,不觉哑然失笑。英帝大呼来人,声音里满是愉悦之意,显然心情舒畅无比。 
  被远远驱开的宫女们这才从院外鱼贯而入。关窗的关窗,倒茶的倒茶,一番忙乱后,又悄然退了出去。此时,银衣炭在炭炉内毕毕剥剥暴响,案上影青莲瓣瓷壶内泡着毫叶银针。一股淡淡的茶香弥漫在温暖如春的寝殿内。二人偎依坐在榻边,两双手紧紧相握,默然不语,心中俱都感到从未象此刻一般平淡温馨。 
  良久,英帝忽然直起身来,看着杜沅沅,郑重道:“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杜沅沅微微有些诧异,却也不出声询问,只是静等下文。 
  英帝并不急于说话,只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杜沅沅,脸上忽然露出狡黠的笑意。杜沅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奇怪道:“还不快讲,看我做什么?”英帝附到她耳边,神秘道:“你有没有闻到这殿内有些酸气,就象是翻了醋坛子的味道。”杜沅沅一时还未明白,四处张望,“我这里又不是膳房,哪会这种东西。”忽然醒悟过来,佯装不乐道:“才好好的,又来闹我,小心我可恼了。再说我也没有吃谁的干醋。”英帝笑道:“还说没有,是谁从鸿庆宫回来后,便对我疾言厉色。想我的沅沅向来温和知礼,如此变化必有缘故。” 
  英帝一提,杜沅沅忽然想起了惠贵嫔一事,心中微微一沉,那日看到的画轴如在眼前,若不是刚刚听了英帝对她一番明澈的表白,几乎就要质问出来。再看看眼前英帝的一脸坦荡,杜沅沅明白其中定有曲折。强自压下心中不快,轻笑道:“还不从实招来。” 
  英帝亲自起身倒了两杯茶,一杯递至杜沅沅手上,自己则注视着杯内色泽鲜亮,仿如银针般的根根嫩蕊,似是陷入了回忆当中。杜沅沅并不催促,只是坐在一旁,看着杯中的热气氤氲而起,一带高爽的香气渐渐弥散在空气中。 
  英帝终于缓缓开口,“天业十二年时,宫里丽妃娇纵蛮横,朝堂申氏如日中天。我正值内外交困之中。恰逢秀女遴选,惠贵嫔是国子监司业韩贺之之女,以秀女身份入宫。在一众参选的秀女中,她的娴雅宁静,温婉明秀吸引了我,抑或是说,是她淡薄闲散的气度让我本是浮躁的心安定了下来。于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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