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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山河空念远-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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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风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像是三尸暴跳地妒妇,定要将二人分开,却又像是看不过眼的老天,誓要将他们撮合到一处。

“哗啦——”一声巨响,木质的门扉被狂风贯开。斜雨骤风呼啸而至,顷刻间就刷地离门最近胤禩与雍正爷一身透湿。雍正爷护住了对方的肩膀,收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却见胤禩头脸也一径儿湿了,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脖子上几缕,眉宇上也遍布水珠,心情终于莫名好了起来。

胤禩背靠着廊柱被他看得有点窘迫,哂笑了下移开视线。

而就在这时,船又晃了起来,雍正爷让胤禩靠着那个较好的位置,此刻船往他这个方向倒,他脚下一错就要往后摔去,胤禩豁然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然说时迟、那时快!胤禩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方才靠在舱壁边的博古架,几次歪斜上面的东西早已散落在地,而这次摇晃,它终于也不稳了,冲着他们二人这边就猛地砸了下来!

他一把扑倒了四爷,就地一滚。只听“砰——”撞击之声,那不算结实的博古架已然裂在了他们方才靠着的柱子之上。船体的摇晃却未停歇,甚至更严重,他带二人夺过一劫,却双双失了下盘稳固,只好就着倾斜方向一路滚了下去,沿途激起了许多“爷、爷”的惊呼……

胤禩滚得发晕,雍正爷却瞅见了他们眼看就要撞上一根新的柱子,脚猛然发力扒住地,硬生生地和缓了下速度,随后他转而用自己的后背做了肉垫,“咣——”地一声就攮搡上去。胤禩被他用手紧紧地箍住,额角磕在了他侧颊。

胤禩这下子反应过来了,“四——”一声压抑地呼唤传入耳畔,话尾却被紧跟着的惯性阻止,两个人重新栽回甲板,雍正爷偏巧好死不死地压在了胤禩身上。

“唔咳——”

“嗯……”

贼老天好似终于满意了,经历了方才最后的那一轮狂风,暴风雨的雨势骤然变小。雍正爷终于能手忙脚乱地胤禩身上起来了。他曲起四肢,跪在了甲板上,身下是方才为了躲避博古架,紧紧攥住他胳膊的胤禩。

两人对视了一眼,胤禩的手指倏然松开。

过了几秒,他掩住了自己的嘴唇,拨开了雍正爷,翻身爬起来冲到了船舷边上,冲着江里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雍正爷面色也有点发绿,但他到底比胤禩身体好些,晕船并不严重。此时奴才们终于纷纷围了上来,扶主子的扶主子,拍后背的拍后背。

雍正爷被搀起来时候,后背和左脚脚踝痛地厉害,禁不住闷哼一声;胤禩白着一张脸回过头,掩在人群后头,偷偷担心地望了来……

外面的雨还在下,却没有方才那样激烈了。

……

这次江上遇险,除却磕磕碰碰、大面积晕船、雍正爷撞到后背以外,并没有别的过大损伤。雨在半夜停了下来,第二天就又像个奶娃儿的脸,重新笑嘻嘻了。姜重义赶紧勒令登岸,找来了大夫,同时杖责了一批护主不力的奴仆。

由于微服,雍正爷与胤禩这次都只带贴身三两个太监,遂耦林居住与船上伺候,多数时候都是姜重义的人。

检查出了雍正爷后背和脚踝只是有所挫伤,姜重义额角的冷汗终究不算那样太厉害了。

雍正爷倒是大度,趴在榻上摆摆手:“也是我不好,护弟心切。”

说者无心,门外悄悄徘徊的某位贝勒爷,却听者有意了。大夫大声保证了几次“四爷并无大碍”,胤禩脚步终于顿了顿,终是转身离去。一日以后,望着四爷身边的小黄门窦二又送来调养脾胃“桂花藕粉羹”,胤禩攥了攥拳头,几次你们爷可还好,话到口边还是咽了下去。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既然已经退开一步两不相欠,又何苦……

窦二偷偷觑了他几眼,低着头打了个千儿退下了。他走之后,胤禩枯坐了会儿,拾起调羹,弯了一勺几上的藕粉放入口中。

温热、少甜,恰到好处。

其实,从来都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对方的口味。

翌日,却有亲随来报,胤禩府中的媵妾毛氏与一年半前开了脸的白哥,各为他先后诞下两子,均乃健康活泼的小阿哥。胤禩呆了呆,揉了揉眉心,似乎,是该找个理由离开了。

第三日,胤禩打着“要将此番江南捷报率先递交皇父,四哥好好养伤的名头”,率领自己的人走陆路率先赶回京畿。雍正爷趴在了床上,心头憋闷,连带几日以前就知道耿氏给他诞下了麟儿弘旺的消息,都显得没有那样喜庆了。

四爷趴在床上,瞅着窗外远远能看到的金山寺,倏然脑海之中就想起了早年读过关于“一白一青,两条痴缠毒蛇”的话本子。从水漫金山一直想到了雷峰夕照,又忆起那句“一湖映双塔,南北相对峙”的糟心话,终于恨恨地生出一种念想——

真想就此就将胤禩那厮,压在雷峰塔之下!

然而,这场关于江南的风波,并未到此画上句点。胤禩中途落跑的行径,虽并没有让康熙判定雍郡王就是八爷党,但由于奏报与逮捕上来的货色已地头蛇居多,大千岁党余孽官员零星三两个,也是与胤禩无甚联系的小鱼小虾。让从来只相信自己眼睛、耳朵的康熙爷胸中愠怒,直觉皇四子是在同自己耍花腔!

胤禩自东陵事件之后认清了皇父的嘴脸,三年在朝中办差,对这位从来只拿儿子们玩平衡、将自己妃母做消遣的帝王,渐渐也再无多少亲情。他低头谨慎地跪在地上,默默地从皇父身匝地低气压上,衡量着皇父对自己与四哥怀疑的程度,结果自然是很不好的……

然而,康熙却到底没有对他多说什么,仿佛这个辛者库贱妇所出的八儿子,再能干也不过是个工具罢了。他让李德全带胤禩下去,说此番江南事情办得尚可,差不多也到了建园子的年岁,胤禩你就自己挑个园址吧。园子虽是额外赏赐,但几个成年的皇子都有的。对于这个不算恩典的恩典,胤禩却并未做声,只跟着李德全到了工部管事处。

李德全倒体贴的问了句:“禩贝勒,可还是要三年前点的那块地?”

胤禩心头一窒,不晓得对方是真贴心,还是奉命试探自己。他笑着摇了摇头,一贯谦和模样,伸手随意择了个不上不下,却远离三年前选址的地段:“谢主隆恩,就这里吧。”

三年前的那块地,是四哥园子的隔壁。

他们曾经约好的。

还在返京路上的雍正爷很快得闻了这个消息。他并没有来得及难过,就又被颁布下来的一道带了责难的上谕险些砸晕了头。康熙口谕:“雍郡王办事途中玩忽职守,致使身体受损,办事不利、述职拖拉,令君父失望,罚俸三月,应自省思过。”

而自胤禩走后,被他派在江南继续勘探的密探追上了四爷返京的车架,汇报了一条消息:八爷的人马,其实不仅在江南水域,甚至和九阿哥在广东的生意已经连接通畅。

本来还不想细想,此番是否是胤禩提前返京,在皇父面前有所进言,才坑了自己遭此口谕的雍正爷,终于是闭了闭眼睛,疲惫地想着——自己的脑补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十日以后,一则消息惊动了皇宫:雍郡王于返京途中感染伤寒,背足有旧伤,病势沉重。头疼腹痛,寒热似疟,周身红疹,神气昏偿,脉息弦数无力,邪盛正虚,未避讳病气,两日前已将养于京郊别墅。

康熙的南书房之中,除却胤禩,还站着胤祉、胤俄与胤祥。

雍正爷并不知道,就在两日以前,康熙帝将将下令,夏日炎炎,他想要去畅春园避暑。而此刻雍正爷修养的别墅,就刚好挡在了康熙帝即将前去避暑的必经之路上。康熙帝对四爷此番“办事不利”本就诸多不满,而现下还没将皇四子捉回来跪在书房好好地骂上一顿,此人无端端地就“极晦气”地挡了自己避暑道路!一股邪火蓬勃而发,康熙沉着声音问在场诸子:

“尔等如何看?”

诚郡王身侧站着太医李德聪,那双精明的凤眼转了转,显然是想要冒出什么坏水来。

胤禩心头一紧,知自己与老四被三哥拉下水来,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的眼角飞快地扫过了胤祉,有觑了眼皇父,突然一撩袍角跪了下来:

“依儿臣拙见,四哥病势,先虽不至于昏迷失音。然今日居所却在皇父往返畅春园途中。皇父龙体要紧,又临近端午祭祀。依儿臣建议,应设令四哥迁移回府邸,一切随后事宜,由儿臣一力承担!”

与四哥划清关系,此时,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TBC



作者有话要说:哎,八哥渣了一下,不过都是康渣渣和胤祉这两个家伙挑唆的,后面虐他们~~

关于“压在雷峰塔之下”,全文完结以后会有一个很可爱的蛇精番外,啊哈哈……

PS:最近回帖再度疲软,骅仔表示需要动力啊!

然后上章小剧场莫名黄牌,JJ真是不矜持,随便戳戳就戳到G点了,没看过的亲留邮箱哈~!

☆、62·男儿到死心如铁

康熙帝没想到老八会这般地干脆。他脑中还时常在想着三十六年的草原上;第四子与第八子携手活捉噶尔丹后齐齐跪倒在他座下的场景。“贯斗双龙”的对剑;与“棠棣交辉”的批语似余温未消;东陵中老四跟在自己身后苦苦为老八求情的片段尚历历在目。虽听说这两年他们不太联络了,只是……世事人心竟然便得这样快么?

他不经多看了座下八儿子一眼,觉察老八有心皇位让他十分不满;但老八这样的杀伐决断;倒是……

他一沉吟,自然错过了胤禩身侧不远处胤祉咬紧的牙根和愤愤的神情。然而思绪在他脑中转了好几个圈儿;最后却还是回到了胤禩那“极卑微”的出身上;康熙帝不经在心中闷哼了一声,是了,就是这样没身份女子教养出来的儿子;才会抓住时机连兄长都坑害吧?或许;当年他下的那个“利用兄弟”的批语;并没有错!!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又把太子被废的恼恨,肆意加诸在了别的儿子身上。

帝王不吭气,下面的儿子们自然也都低头敛目。

而胤禩跪在下方,除却心头闷闷地发痛,却又有一股子报复了的快感。他自三年前东陵事件之后,就也愈发明了自己在皇父心中的地位,此番去了江南,看到了十三写给雍正爷的密信,和这些年皇父待自己妃母的状况,心更是又冷了几分。加之性子里素来都又傲气,又有“喜好挑战权威”的反骨,当年胆敢因着想要攫取温暖与庇佑,在火场逃生后同四哥背德乱伦;今兹被康熙这样猜忌、忖度他和四哥的关系,他就越性儿一竿子给他戳到底了。

若说胤禩在噶尔丹战役到东陵事件之前,还曾抱有过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的话;近三年来宫中的摸爬滚打,明珠在侧的从旁指点,年幼寄人篱下的回忆,与四哥多年间的谆谆教导,都令他看清,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他的有多么出色,也都绝无可能藉由“皇父青眼”的正当方式继承大统了——争是死,不争就会被人玩死,一个连他的出身和存在都厌恶的君王,还有什么好再去奢求的呢?!

遂即便明白此举会让康熙更加讨厌他,却也明白康熙同样会因着他的“果诀”而迟疑起来——一个抓不住把柄,却又令他如芒在背的儿子。而越担心,汗阿玛才会越快露出破绽。毕竟胤禩为臣、康熙是君,上下关系不可逆转,敌动我不动,方能寻找间隙,逆袭成功。

这些都乃早远以前,还在阿哥所时,四哥与他推演政局,于只言片语内暗示的招数。如今胤禩使出来,却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胤俄满脸震惊,他从未想过胤禩会如此冷情;而他右后方立着的十三,更是早已攥紧拳头怒不可揭——他们几个是最先得到四哥病笃消息之人,所以才一齐前来禀报,何曾想过……

却在此时,康熙开口了:“胤禩说的倒是在理,你们怎样看?”

果然是将事情都推到他头上来了。胤禩内心凉笑,面上却保持着惯常地温和恭谨:“汗阿玛,天气渐热,伤寒又症险。好转便罢,如若不然……节气转变关口可从来都是最为凶险的。汗阿玛龙体精贵……”

听说胤禩夺嫡,胤禛并没有参与,莫非这老四是谁也不帮,江南时候才谁都不得罪的么?而老八这是恼恨老四,此番才要狠狠藉由自己的手打压一次?康熙唇角一勾:“伤寒虽然凶险,却并非绝症,还是要勉力医治为上。”

果不其然,胤祉十分乐见其成地在四八头上适时地再踩一脚:“儿臣以为,八弟所言甚是。但若以皇父名,使其从命,四弟病笃中不能理解皇父苦心,实为不美,亦属非理,断断不可为。既八弟提出此言,不若由八弟草拟条陈,我等签字附议,兄弟间全了一片孝心,又体贴汗阿玛关爱之意,岂不两全?”

胤禩知道三哥这是“体贴圣心”,非要拿出自己拿出个姿态来了。康熙并不言语,眼中却颇为玩味。

胤禩微微阖了下眼睛,抢在十三就要冲上来求情之前,磕头领旨:“儿臣谨遵圣意。”

几日之后,果然由于夏日炎热,而雍郡王自江南回来就心情郁郁,病势更中。四月二十下晌,太医奏报雍郡王因“寒热交作,四肢抽搐,神情恍惚,遗溺不知。”

二十一日早朝,禩贝勒递交条陈:

「臣胤禩等谨奏:

今日拙见,四阿哥病,现虽不致失音昏迷,但亦重大可危。今其住所又系太后祖母、皇父畅春园往返之路。皇父身体甚是紧要,又临近端午祭祀。然若以皇父名,诓其入内,亦属非理,断然不可。遂今臣等联名俱奏,即于二十七日迁移直原府。迁移后诸项事宜,胤禩愿一力承担。为此谨奏。

胤禩、胤祉、胤褀、胤祐、胤禟、胤俄、胤裪、胤祯。」

而康熙的回复,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知道了,着勤加医治。

胤祥近乎是快马加鞭冲到了雍正爷别墅园中,面色惨白地哭跌进去,幸好被守在门口的苏培盛眼疾手快地拦住,给这位小爷带上了口罩方准许进入。雍正爷烧地迷迷瞪瞪,就听到了胤祥略到了委屈愤懑的怒吼:“四哥,我还当八哥同你密厚,此次皇父祭奠莅临畅春园,却是他牵头逼着兄弟几个签字,让你移府!”

雍正爷本来还有些迷顿的神思似乎在一瞬间清明了一下,他呆呆地望着床帐,近乎费力地转了转眼睛,粗喘嘶哑地道:“……胤禩?”

前几日他一度昏昏沉沉的,腹泻到近乎脱水,耳鸣晕眩中,似乎曾经听见胤祥来过。而胤祥在他榻边似是说过什么,却又顾虑着他的心情,只咬牙赌咒自己绝不同意那劳什子玩意儿,四哥都病成这样了,万一路上有了什么闪失,谁担当的起?!

那个时候他隐约觉得这事儿听着怎如此耳熟,却无甚精力多想。他自知这次是江南事情办得不利,杵了皇父的肺门子,他又失了母族助力,自然是要新仇旧恨一起算了。让他到底一直记着上世十三被冷落十年的事情,将昏未昏之际,只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十三,切莫出头。

今兹看起来,竟然是那事么——

上一世康熙五十五年,胤禩感染伤寒,被他和老三带着头,定下了迁府的决定。

雍正爷眼前一阵发花,他呆愣了好半晌,才从撕裂般地头痛中扎挣了出来,他喘着气,用手死死地扣住了床沿。近乎艰难地问道:“小……胤禩,怎么说?”

十三喉头梗着,半晌出不来声。雍正爷伸手一把抓住了他,十三扶住了四爷的手,惊觉哥哥不知何时竟然瘦了两圈有余,只得一字一句,将那诛心的条陈吐露了出来。

“四阿哥病,现虽不致失音昏迷,但亦重大可危……”

“若以皇父名,诓其入内,亦属非理,断然不可……”

“迁移后诸项事宜,胤禩愿一力承担。为此谨奏。”

雍正爷断断续续地重复了出来,每吐出一个字,身体都在打颤:“呵呵……呵呵……”

胤祥显然是吓着了,扭头就想要叫医生,他没想到会将四哥刺激成这样的。然而没等他张口,衣袖就被雍正爷死死地攥住了,用劲儿之大,简直不像个病笃之人。

“不用……”

胤祥急忙用衣袖去拭他额上的虚寒:“怎么不用?!”

雍正爷却倔强地摇了摇头,眼神之中一片痛苦,面上却是惯常的倨傲:“因为……都是四哥自找的,都乃报应。”

谁又说这不是报应呢?这些字句,分明是他上一世,一字一句,伙同老三一起,亲自草拟在条陈上递交给康熙,请求让重病之中的允禩迁府的。怎能不是报应?其实即便有皇父的暗示与威胁,若非他将皇位看的比……天下本没有什么什么“不得已”,不过是“你没有那样东西重要而已”。他心头像是挨了一记重锤,迷迷瞪瞪地便睡了过去。

雍正爷飘飘忽忽地做了很多梦。

纷乱而陈杂。

时而他是青年,邀约这另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开府时候定要居在一起;时而他尚且十八,有个刚刚领了差事的少年一脸讨喜地给他选了一匹最上等的马;时而他又过而立,骤然看到一个披着猩红披风的青年,在风雪之中哀哀凝望,那人满脸倔强,眼神之中却是藏都藏不住的挽留,只是他却转身离去了。

再见到的时候,那俊秀之人,已在御座面前跪残了一双腿,拄着拐杖,艰难却倨傲地不肯倒下;天空之中嘶鸣着海东青尖锐的鹰啸,转眼间两只垂死的鸟儿却躺倒在笼中;那时候开始,他就找不到他了,像是在雪地里迷失了方向,不管往哪儿走都见不到颀长身影,却在午夜梦回,有个穿着大红猩猩毡、带着暖帽的身影在路口遥遥相望,他追过去,影子却消失了。

他邀请过他,蛰伏着筹谋大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人冷笑着,啐了他一口;熟悉的少年似乎不见了,一同点烟花庆生日分析局势的知己也杳无踪迹,他和许多人声称“你们不懂我和他的感情”,别人都相信,最该相信的那个人,却不相信了。

画面又变成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了龙椅上,想要换个窗帘、换个地毯,都有人故意找茬;新修皇考梓宫,棺材板钉了都露在外头,油漆味儿大得吓人;他上用的轿子,找人试坐,接缝的板钉全然断裂,简直要活活让人摔断尾骨。

他知道他怒,他知道他怨,他知道他已经在黄泉路上走了十年。可是自己当真怒了,他却退开了。你来杀朕啊!有火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一架!!

他逼他、辱他、迫他、诱他,只是,到死,那人都不低头。

倏尔就有了个声音:

“四哥,真情不容算计……”

“四哥,你才是最贪心的那个。你利用我,却还希望我待你始终如一。”

“四哥,你当年能舍弟弟而去。今兹又怎希望弟弟毫无芥蒂?”

四哥……

是你先下手的,休怪我无情。

宗人府的枯树荒院,一个清癯的人影,依着树干缓缓倒下,唇角有血。却又渐渐地同东陵归来后的胤禩重合在了一起。

……

雍正爷“啊——”地一声大吼,猛地从噩梦之中清醒了过来。他胸膛上扎着数枚银针,身侧还围着几名大夫。

“醒了、醒了、醒了!”

“汗发出来,就大安了!”

“疹子也退下去了,有希望、有希望。”

他嗓子烧得发干,身侧近乎喜极而泣地苏培盛凑上来,体贴地将插着芦杆的杯子递到他的近前:“您润润,这都昏了三日了,吓死奴才了。”苏培盛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原道,这次四爷病得也算几桩事凑在一起了。与胤禩大闹了几起自然是首当其冲的;随后查出胤禩目今的势力已然遍布了江南,贯通了广州,沿海各府皆有布控,更让他备受刺激;后来一路颠簸回京,背上与脚踝上的伤就一直没好全;胤禩又没把园子选在他身边,更让他心头难受;皇父那道伤人的口谕,赶在胤禩抵京后没几日,可能被弟弟算计了一场的脑补,算是压断神经地最后一根稻草……

旅途劳顿,身有旧伤,心情抑郁,饮食不调。又在春夏换季,焉能不一下病倒?

而偏偏,这场病,是允禩上辈子五十五年时候,最绝望的一场病痛。当日正是他自己伙同三哥,草拟了那样一份条陈,急于与允禩撇清关系。

算是报应吧?

佛教说得好,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雍正爷有些痴痴傻傻地躺在榻上,倏尔就想着,当年的允禩,与自己好了十几年却最终在康熙四十七年冷落疏远的允禩,是不是也曾经这样绝望呢?他由记得允禩含刀冲他发誓的样子,由记得允禩被他数落了四十条罪状时候,跪在大殿之上,摘下顶戴花铃,唇角钩挂着的凄凉的笑。

其实,他一直到都记得,只是不敢想起罢了。

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敢面对罢了。

真情,岂容算计……

房间里面的大夫讨论了一会儿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最后定了一个药房,就鱼贯出去了。雍正爷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却在一群医生出去时候,瞥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Lucci Isidoro,不是当年给小九治疗耳疾的传教士么?

戴君选,这人似乎是常年在惠妃娘娘宫中,给请平安脉的。

罗怀中……即便尚未浮出水面。但他记得,这是上世五十几年给允禩腿疾动手术之人。

四爷倏尔愣了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小八,不是恨他恨得巴不得他快些病死么?

郭络罗氏菡浓,抱着怀中的小婴儿颠了颠,怜惜地伸手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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