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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君策-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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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诧异地看着他:“是我自己……”

“好了。”贺翦将她从地上拽起来,“快回去吧,我会向我爹认错。”

秦玉愣了一下,眼中顿时透出惊喜之色。

贺翦笑了笑,将她推到牢门口,见狱卒在不远处看着,连忙又将她往后拉回来,避开外人的视线将她抱住。

沉闷的铁链声哗啦作响,又重新归于平静。

贺翦双手将她勒紧,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抿了抿唇,将她松开,低声道:“回去吧。”

******

贺翡送走了秦玉,又回到贺翦那里,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贺翦淡然回望,神色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三哥,我想明白了,此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功名利禄皆为过眼云烟,我不该过于执着。”

贺翡听得愣了一下,对于这突然而来的转变有些懵,甚至一瞬间感觉这话平淡得有些怪异,可紧接着就被随之而来的巨大惊喜淹没,在他肩上狠狠拍了拍:“这就对了!”

贺翡几乎是一路飞奔回去的,兴冲冲跑到贺连胜面前,也顾不得那些礼节了,激动道:“爹,四弟想明白了!”

里面的父子三人听了精神一震,齐齐从椅子上弹起来。

贺连胜激动地咳嗽了半晌才恢复过来,脸上变得熠熠生辉:“你说什么?想通了?”

“是!”

贺连胜顿了顿,回过神来,高兴道:“快陪我去一趟大牢!”

贺翎连忙从内侍手中接过暖裘替他披上。

父子几人出了大殿没多久,就见远远有一人急匆匆奔来,不由心生疑惑。那人走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启禀陛下!四皇子……四皇子他……”

几个人同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瞪直了眼看着此人额角的汗珠,不知为何,只觉得心跳猛然变得剧烈无比。

贺连胜沉声道:“四皇子怎么了?”

“四皇子在大牢中……服毒自尽!”

话音一落,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贺连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狠狠晃了晃,让贺翎在旁边及时扶住才重新站稳。

贺羿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四皇子,在大牢中,服毒自尽!”

几个人眼眶顿时变得通红,贺连胜深吸口气,手脚有些慌乱:“快!马车呢!快去拦住他!”

马车再快都不够快,贺家父子都是上惯了战场的,哪里忍受得了,当即就将绳子斩断,一人一匹马飞速奔到了大牢。

可是,已经晚了。

贺翦靠坐在墙角,双眼紧闭,神色安详,嘴角挂着一丝暗红的血渍,一只手垂在地上,手边倒着一只极小的瓶子。

贺翡扑过去,无声地抓着他的肩狠狠摇了摇,颤抖的手慢慢探到他的鼻下,瞪直的双眼已经变得模糊,张了张嘴,试探道:“四弟?”

贺翦毫无反应。

贺翡眨了眨眼,将眼睛眨清楚些,低头将那只瓶子捡起来。

身后的几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瓶子十分眼熟,就是当初庄晋临死前握在手中的。

瓶子里是剧毒。

贺连胜胸口起伏,连喘几口气,沙哑地喊了一声:“翦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如此。

贺连胜本就旧疾未愈,再加上悲恸过度,连咳数口鲜血,神智逐渐昏沉。

114

大雪纷纷扬扬;将整座京城笼罩在阴沉的气息中,贺连胜初登大宝,却紧接着面临儿子逼宫、老年丧子的连番打击,悲恸之色令朝臣动容;一时间所有人都变得沉默。

贺连胜原本就不想惩治贺翦;纵容的态度满朝皆知,但贺翦毕竟是亲儿子,就算他逼宫顺利当上皇帝,这天下还是姓贺;而秦玉是安平王的女儿,虽然只是一时冲动犯下了错;却不能过于纵容,否则就无法震慑天下,震慑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领。可秦玉最多只能算是从犯,贺翦这个主犯都能得到原谅,对从犯就不能过于苛责,否则就会落人口舌,让天下人诟病。

正逢大赦天下,贺连胜最后决定将秦玉从牢中放出来,削去安平王所有兵权,只封他一个闲散王爷,念在他开国有功,保他一生衣食无忧,此外则要求他一家人全部留待京城,算是留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被监视起来。

对此,安平王并没有任何异议,此事完全是她女儿自找的,犯了谋逆罪本该砍头抄家,可他们却还留着几条命在,已经算是皇帝仁至义尽,更何况他没有儿子,有无兵权对他而言已经没什么差别。

贺翦下葬时,贺家父子俱是神色憔悴,贺连胜一遍遍自责,后悔没有早些与贺翦坦诚相待,短短数日,添了半头白发,眼眶赤红,眼角含泪。

秦玉追着棺木神色恍惚,她是出了大牢后才得知贺翦自尽的消息,不由怔立当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她一身素缟,立于茫茫天地间,看着棺木一寸寸消失在视野中,没有失声痛哭,只是睁大眼看着,满脸泪痕。

之后,贺家剩下的兄弟三人兑现了当初的诺言,提着酒去了临水河畔,此时新朝建立、百废待兴,又正值冬季、四野荒芜,田埂间的模样与上回经过时并没有多大变化,可是四弟已经不在了,他们就算等到景致最美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临河而立,贺羿替四弟倒了一杯酒,撒入水中,低声道:“四弟,你当初说,血浓于水,我们永远是亲兄弟,大哥原本听了甚是欣慰,想不到到头来竟是一场美梦。在牢中,你说功名利禄皆为过眼云烟,大哥相信这句是你的肺腑之言,希望来世我们还能做亲兄弟。”

贺翡坐在河边,红着眼眶垂头,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大哥手中的酒壶,也给四弟倒了一杯,撒入水中之后忍不住哭起来,狠狠抹了抹泪,又把酒壶递给贺翎。

贺翎倒了酒,怔怔地看着水面,他如今对贺翦的感情极为复杂,因为萧珞上辈子的死、因为他们这辈子几次三番遭遇的暗算、因为常有为的死、甚至最后的逼宫伤了父亲的心,他对这个四弟是有怨恨的,可手足之情终究割舍不断,如今人已经不在了,所有的情绪都被哀痛掩盖,那些怨恨都渐渐化为乌有。

人已经死了,万事皆空。

兄弟三人将酒一饮而尽,贺翎也给四弟倒了一杯,缓缓撒入水中,叹了一声:“四弟……”却很多话堵在喉咙口,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有沉默。

上回约定了不醉不归,这回少了一个人,他们却依旧喝到酩酊大醉,半夜更深露重时,让守在一旁的护卫服侍着上了马车,昏昏沉沉让他们带回了京城。

回到宫中,萧珞出来迎接他们。

贺翎见萧珞神色有异,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萧珞叹口气,轻声道:“秦玉姑娘自尽了。”

“什么?!”贺翡瞪大眼,不可置信。

“她留了一封书信,说自知犯下的错不可饶恕,连累了父亲与妹妹,决定以死谢罪。”萧珞顿了顿,“其实……恐怕是殉情。”

贺翡半张着嘴,深吸口气,紧抓着他的手臂急切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日前。”

贺羿怔怔地原地站了片刻,转身拔腿就跑,出了宫门一路狂奔到安平王府,看着门匾上挂着的白色布幔,听着里面传来的一片哀哭,顿了顿,跨过门槛缓缓走了进去。

灵柩前,秦鸣山脸色苍白、眼眶凹陷,秦珠早已哭哑了嗓子,两只杏眼红肿得厉害,原本已经渐渐止住了哭声,见到贺翡过来时,愣愣地看着他,再次嚎啕大哭。

贺翡走过去在她身旁跪下,低声道:“是四弟连累了秦玉姑娘,我是来替四弟道歉的。”

秦珠抽噎着擦擦泪,摇了摇头:“不用道歉,阿姊心甘情愿的。”

只是短短一句话,当初刁蛮任性的姑娘却仿佛一夜间长大了,只是这长大的代价着实太沉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贺翡递给她一块帕子,转头看着秦鸣山老泪纵横的脸,想起自己的父亲在四弟灵柩前悲恸的模样,心中一片酸楚。

他原本以为,争得天下会是一件大喜事,没想到却事与愿违。他以为贺家与别家不一样,可到头来,依旧脱离不了命运的捉弄。天家的悲剧,便是如此么?

******

过了一个月,在御医的精心调理下,贺连胜的身子总算恢复了许多,只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气色依旧不怎么好。

天下江山才刚刚坐稳,有许多事需要料理,容不得他们哀伤。虽然大赦天下,可像周荣这一类人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再加上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事务,每日忙得朝中上下头晕眼花。

过了些日子,贺连胜心绪已经平复了许多,选了一个晴好的日子,将贺翎叫去了御花园。

贺翎到那里时,看到贺连胜正低头观赏着水塘中的鲤鱼,面色恢复了几分红润,不由欣慰,连忙上前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贺连胜抬头,笑了笑,挥挥手屏退身边的人:“翎儿你来了,来我身边坐下。”

没有外人在时,他们则摒弃各自的身份,依旧是简简单单的父子。

贺翎连忙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笑道:“爹最近身子看起来好了许多,中原气候也比西北适宜,再好好调养一番,必定能早日痊愈。”

贺连胜将一碗茶推到他面前,自己则端起另一碗喝了一口,瞥了他一眼道:“你与珞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贺翎愣住:“啊?这话从何说起?”

“还装。”贺连胜将茶碗放下,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扇了一掌,“珞儿最近都有些挑食了,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还是以为我老糊涂,看不出来?”

贺翎觉得贺连胜这一掌扇得没有以往重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顿时感觉他老了许多,下意识看看他鬓角的银发,鼻子一酸。

贺连胜一脸不满:“说话。”

贺翎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在说什么,不由哭笑不得:“爹,您误会了,不是有意瞒着,只是前一阵大家心情都不好,便没有急着说出来。长珩这次并不怎么害喜,肚子还不曾显大,我们又每日忙着,就忽略了,最近便没顾得上告诉您。”

贺连胜这才稍稍满意,又问:“可曾找太医看过?”

“看过了,一切安好。”

贺连胜放下心来,点了点头,或许是最近几年很少上战场的缘故,再加上到了京城后经历的种种变故,如今没有外人在场时,他当真如同一个老人,脸上的神色和蔼了许多,笑容也减去几分凌厉,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低声叹道:“爹老了……”

贺翎抬眼看着他,不知他为什么忽发感慨。

贺连胜看着一旁的常青树,道:“爹准备挑个好日子,将皇位传给你。”

“啊?”贺翎诧异,“怎么突然这么急?”

贺连胜哈哈笑道:“年纪大了,就该享受天伦之乐,你如今对社稷之事已经得心应手,早早登基为帝,也省得我再操心,往后我就做个清闲的太上皇,逗逗孩子,赏赏花,不好么?”

贺翎笑了笑:“爹,这些就随您心意了。您在位一日,我们兄弟几人便尽心辅佐一日,您若是倦了,儿子替您分忧也是应当的。”

贺连胜对他这反应极其满意,眼中含笑,可忽然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那个儿子,笑容又添了些苦涩,沉默半晌后,再次露出笑容:“珞儿对贺家可是功不可没,封后大典也需要办得隆重,不能委屈了他。往后有他相助,你们二人同心,大乾朝必会迎来太平盛世。我这老头子可要好好养养身体,一定要亲眼见到那番盛景才能瞑目啊!”

贺翎听得动容:“爹放心,那日子若来得早,您就多看几十年,若来得晚,横竖您也是个长寿的命,没什么好担心的。”

贺连胜听得大为开怀,视线一转,见不远处王良功站在长廊下候着,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打扰。

王良功如今已经身居丞相之位,不少事务都要经由他手,不过让他在这种时候亲自来跑一趟的,必定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贺连胜冲附近的内侍示意一番,命他将人带过来。

王良功得了令,恭恭敬敬地上前跪地叩首,呈上一封信函,道:“陛下,北方有消息传来,突利内乱已经趋于稳定,如今敕烈正蠢蠢欲动,恐怕会挑起战事。”

贺连胜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打开信函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待王良功离开后,贺连胜把信函交到贺翎手中,笑道:“珞儿真是有先见之明,亏得他的计谋,才拖得突利到现在都未来得及动手,不然这仗可就难打了。”

贺翎虽然心里也觉得萧珞聪慧过人,甚至因此颇为自豪,可现在让贺连胜一夸奖,忽然想到萧珞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一时有些汗颜,没好意思表露自豪。

贺连胜自然不知晓这些事,继续道:“敕烈一直盯着中原这块肥肉,虽然他们内乱也消耗不少,但草原上能消耗的无非是些牛羊马,他们又一向惯会抢夺别人的东西,我们还是需要小心应对啊!”

贺翎看完了信函,脸色添了些凝重,点点头:“该备战了。”

115

突利内乱已经趋于稳定;如今的新可汗敕烈;比老可汗更难对付。一是因为草原民族本就骁勇善战,而且他们没有中原地大物博;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起仗来无所顾忌;二是因为敕烈喜欢学习中原文化;对中原了解颇深,在兵法研习上也十分重视。

不过好在中原的皇帝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萧凉,而是武将出生的贺连胜;贺家世代镇守西北,与突利打了不知多少仗,自然不会让他们吓着,只不过如今内乱损耗巨大;面对强大的草原铁骑,依然要谨慎待之。

贺连胜迅速召集朝臣商议此事,一方面是粮草、兵器、马匹、车辆等的供给,另一方面则是将士的挑选与操练,此事宜早不宜晚,所以几乎是连夜定下来的。

北方已经有几员大将在不同的边关镇守,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调运物资的事安排给合适的人去办,安顿好后又挑了几位将领,命他们带大军去边塞增援,以防突利随时来袭。

一切准备妥当,贺连胜算是松了口气,只不过没想到第二日天还未亮,就有消息传来,说敕烈亲自率领大军从雁西关攻打进来。

自此,双方这场大仗在人为干扰延迟两年后,终于还是避无可避地展开了。

边关烽火告急,京中虽然也忙碌着,但是对于贺家父子而言,很多事不必再亲力亲为,已经比在西北时清闲了许多。

不过贺翡对此却颇为不满,一路怒气冲冲地跑到贺羿那里,拎起茶壶也不管里面的茶水已经凉了,直接就往嘴里灌,灌完了砰一声砸在桌上,坐下来就大吐苦水:“我都请战好几回了,父皇就是不让我去,在这么下去,我都快发霉了!”

贺翡从进门起就咋咋呼呼的,贺羿却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笑道:“如今不比在西北,朝中又不是无人可用,那么多良将留着做摆设么?现在才刚开始,还不到皇子亲自涉险的时候,就算你想去,大臣们也能说上半日。”

贺翡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一向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总忍不住抱怨一番,最后在膝盖上搓了两把,一脸苦相地点点头。

贺羿命人换了些温茶过来,重新给他倒上,推到他面前:“你若是实在觉得沉闷无趣,那就去军营里看看士兵的操练。”

贺翡如今每日的要做的就是去兵部处理一些事务,剩下来的闲暇时间只有自己找事做,现在一听贺羿提醒,顿时来了精神:“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走进来一名贴身护卫,垂首恭敬道:“大殿下,您要找的人已经找着了。”

贺羿抬眼看着他:“在哪里找着的?人还在京城么?”

“是,那位姑娘如今在京城东南角的一座小宅子落脚,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瓶子还给她了。”

“大哥……”贺翡朝旁边的下人看了看,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连忙换了个称呼,“皇兄,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姑娘?什么瓶子?”

贺羿笑了笑:“我之前在临城受了重伤,回去的路上为了躲避魏庆的追兵,把伤口崩裂了,碰巧遇到一位懂医术的姑娘,多亏她出手相助,才能支撑着顺利回到王府。”

“啊?都没听你提起过。”贺翡一脸茫然。

“之后一直忙着,也就忘了。”贺羿眼神微微一黯,低声道,“这次四弟逼宫,我能顺利出城,也多亏了这位姑娘施以援手,不然真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贺翡想到不在人世的四弟,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么说来,这姑娘对我们贺家倒是有大恩,可要好好感谢一番。”

“嗯。”贺羿点点头,看向那名护卫,问道,“查出来了么?她是何方人士,来京中做什么?”

“只查出来她是一名江湖人士,三年前一直跟随师父仗义救人,后来她师父去世了,她便孤身一人四处游历,天下初定后来到京城,一直在挑选店面,似乎是有意开一家药铺。”

“药铺……”贺羿略微沉吟,点了点头又问,“她叫什么?”

“这个属下倒是未查清楚,只听别人唤她苏姑娘。”

贺羿脑中忽然想起那只瓶子底下的一个“栀”字,微微挑眉,笑了笑:“知道了,你先盯着些,只要人还在京城,就不必特地来告知了,我改日亲自登门道谢。”

“是!”护卫抱了抱拳,退了出去。

兄弟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却不知此时的东宫已经闹翻了天,没多久就有人来传话,说太傅大人被两位皇孙气晕过去了。

贺羿听了大吃一惊,连忙带着贺翡赶过去。

两人赶到那里时,萧珞正站在书房门口,身边站着铮儿、睿儿两个罪魁祸首,另一边则是被内侍抬到小榻上的太傅大人。

太傅大人是翰林院最德高望重之人,银须白发、年事已高,被钦定为太傅,专门给两位小皇孙传道授业,不过目前为止主要还是给睿儿授习,铮儿还不到念书的年纪,纯粹就是凑个热闹。

这会儿也不知太傅究竟遭遇了什么,已经晕得不省人事,太医也是刚刚才赶过来,正满头大汗地给他施针,好在问题不大,很快就把人给救醒。

两兄弟先是对萧珞行了礼,之后贺羿转向自己的儿子,神色添了几分严肃:“睿儿,你做什么了,把太傅气成这样?”

睿儿咬着唇偷觑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没做什么,就是听不懂,问问太傅大人。”

“哪里听不懂?”

“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贺羿哭笑不得:“太傅是如何讲解的?”

睿儿小脸上的神色极其认真,脆生生道:“太傅说,虫是树上爬的,鱼是水里游的,鸟是天上飞的,兽是地上走的。”

贺羿点点头:“太傅这么说,你听不懂?”

睿儿乖巧点头:“听懂了。”

贺羿面露诧异:“那太傅怎么晕过去了?”

就在他这么问的时候,萧珞余光瞄到铮儿往后面缩了缩,连忙忍住笑,板着脸道:“睿儿一向乖巧,哪会气人?此事恐怕要问问铮儿了。”

铮儿闻言不着痕迹地又往里缩了缩。

一旁的太傅清醒过来,颤巍巍从榻上起身,给萧珞、贺羿、贺翡行了个礼,恭敬道:“没想到会惊动几位殿下,老臣罪该万死!”

萧珞忙将他扶起来,让他在一旁坐下,问道:“太傅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傅一脸无奈:“两位小殿下着实勤学好问,把老臣给难住了。睿殿下读了几句之后说不明白,让老臣讲解一番,老臣便讲了,结果正在打瞌睡的铮殿下醒了,听到那些虫鱼鸟兽,十分好奇,问老臣何为虫鱼鸟兽,老臣做了一番释义,不过殿下有些不明白,便要老臣给他找来看看。”

萧珞斜眼朝铮儿看过去,见他正躲在睿儿身后,眼巴巴瞅着老太傅。

老太傅接着道:“铮殿下要老臣即刻就把虫鱼鸟兽给找齐了,老臣无能为力,说花园中可以找到虫子,池塘里也可以找到鱼,天上的飞鸟能看见,老臣却没本事把它射下来,至于走兽,这皇宫里上哪儿找啊?铮殿下有些恼,说老臣若是一个时辰内找不齐这四样,就是在骗他。”

萧珞点点头,心里忽然有些同情这位老迈的太傅大人,连忙宽慰了他一番,让他先回去歇着,之后便转头看向铮儿:“过来!”

铮儿一直缩着脖子躲在睿儿后面,还小心翼翼牵着人家的衣角,现在见自己爹爹开了口,又那么凶巴巴的模样,只好一步一蹭地挪出来,仰起脸极其无辜地看着萧珞。

萧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蚂蚁见过么?”

铮儿忙不迭地点头:“见过。”

“蚂蚁就是虫子。”萧珞又问,“上回皇爷爷钓了一条鱼上来,你瞧见没?”

“瞧见了。”铮儿再次点头。

“爹曾经给你见过一只花白信鸽,那就是飞鸟。”

继续点头:“哦……”

“你的小松鼠呢?”

“在屋里睡觉……”

“小松鼠便算是小的走兽,还有爹的战马,那是大的。明白么?”

铮儿点头:“明白!”

萧珞蹲下去捏捏他的脸,忽然笑起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铮儿似乎点头点习惯了,想都不想就继续点下去,接着就把自己给吓着了,眼珠子一瞪,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贺翡哈哈大笑,弯腰把胆战心惊的铮儿抱起来颠了颠,乐道:“等你长大些,学会骑射之后就知道什么是走兽了,老虎狮子随你意,喜欢哪个挑哪个!”

铮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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