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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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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宁和听伶舟说完这一番话,不由深深叹服了。

他不得不承认,伶舟虽然年纪比他小,但在观人处事方面,却比他更世故圆滑,也比他更高瞻远瞩。

当下,他也不再纠结伶舟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这本手札,抱着伶舟狠狠亲了一口,然后便捧着手札挑灯夜读去了。

两日之后,韶宁和一行四人如期出发。

当马车驶出城门的时候,韶宁和望着马车外银装素裹的世界,不由感慨,去年三月份,他带着万木来到繁京时,还是一穷二白的小小议郎,如今一年时间不到,他便又拖家带口地离开了繁京,往更吸引人、也更艰险的目的地驶去。

但比起当时初到繁京时心中那份忐忑惶恐,如今的韶宁和,因为有了心爱之人不离不弃的陪伴,又有了一年来官场经验的积累,心中反倒平和泰然了不少。

想到自己的爱人,他收回目光,转头看了看倚在他肩头闭眼假寐的伶舟。

此时的伶舟,脸上覆了一层相貌平平的人皮面具,低头不语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但正因如此,韶宁和才觉得稍微安心了一些。他只求在西北的日子里,伶舟能一直这样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呆着,千万别出了什么乱子。

想到此,他忍不住握了握伶舟的手。

伶舟不知何故,睁开眼,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韶宁和什么也没说,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后低头在他额角轻轻落下一吻。

伶舟见韶宁和主动与他亲昵,勾了勾嘴角,然后伸出双手圈住了韶宁和的颈项,整个身子如水蛇一般缠绕上去,给他来了一记缠绵的深吻。

两人正吻得热情澎湃,忽觉马车一顿,似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只听帘子外头万木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周大人您来了?”

“是啊,我来送送宁和。”是周长风的声音。

眼见周长风就要掀帘进来了,韶宁和忙松开搂着伶舟的手,主动迎了出去。

“哟,原来是长风兄,别来无恙。”韶宁和面不改色地朝周长风作揖。

周长风却板着脸往他胸口捶了一拳:“你小子,高升了也不请我喝酒,这会又想偷偷溜掉吗?”

“长风兄错怪我了,”韶宁和好脾气地笑,“这不,调令来得突然,我这几日忙着交接报到,已经无暇分身了,想着反正长风兄和杜大人也要往西北走一遭的,不如等你们到了西北,我再给你们接风洗尘。”

周长风听他一提这事,便唉声叹气了起来:“其实我原本想跟你结伴走的,无奈手头的案子一时间结不了,杜思危那家伙又说什么成群结队的太过引人注意,不如分批出发为好,于是顾大人便干脆让我再等等,等杜思危手头工作交接完毕之后,与他一同上路。哎,一想到这么长的旅途居然要跟那变态结伴而行,我心里就呕得慌啊……”

韶宁和知道周长风与杜思危也算是斗了好多年的冤家了,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宜插嘴此事,于是半真半假地安慰了几句,此话便揭过了。

周长风闲聊了几句后,看了看他们此去的方向,问道:“你们这是……打算走水路?”

“是,”韶宁和点了点头,“我与卫骑将军吴思行约了在琼华江码头碰面,结伴出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周长风执意要送他们到码头,于是策马跟在了马车旁。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一路便又忍不住去找伶舟的麻烦,见伶舟脸上又换了一副人皮面具,便又是一番奚落调笑,似乎不与伶舟斗斗嘴,他便浑身上下不舒坦。

韶宁和知道依着伶舟的脾气,除非他有意相让,否则是不可能在嘴皮子上吃亏的,于是便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任由那两人斗得你死我活。

如此又前行了小半个时辰,便抵达了码头。此时吴思行已召了船家在码头上等候,万木与鸣鹤便先将行李搬上船去。

一月里的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韶宁和刚跳下马车,立即被冻得直打哆嗦。

他缩着脖子极目远眺,看见整个码头都是白茫茫一片,但好在琼华江面尚未结冰,整条江像是被冻得瘦了一圈似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这一瞬间,韶宁和脑海中突然窜出四个字——物是人非。

细想起来,当初他便是在此处送别了李往昔。那时的他,望着李往昔的背影,心中还存了些微妙的羡慕。

不想时至今日,他竟走上了与李往昔一样的官途,而当日扬帆远去的那个人,却早已不在人世。

此时,船家已在催促众人登船了。

韶宁和摇了摇头,甩掉心中唏嘘与惆怅,挥别了周长风,便跟着众人登上了客船。

第一百零七章

从繁京走水路,顺着琼华江逆流而上,沿途经过三郡九县,最后抵达琼华江的发源地——贤德郡大泽县。

从大泽县到西北军区驻地古道镇,尚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众人在码头下了船,见天色已近傍晚,不宜再继续赶路,便在大泽县选了一家客栈,暂且投宿一夜。

这家客栈配备的都是双人房,韶宁和四人几乎不需要分配,韶宁和自然是与伶舟一间房,剩下万木与鸣鹤一间房。

保险起见,他们将财物都放在了万木那间房里,万一夜间遇上歹徒抢劫,至少还有鸣鹤镇着,出不了大事。

至于吴思行那边,他随身带了两名小厮,于是这两名小厮住一间房,剩下吴思行一人落单。

吴思行看了看伶舟,然后将韶宁和拉到一旁,低声道:“韶大人,要不,您与我住一间房吧,我好保护您的安全。至于你身边那位小厮,让他与其他下人挤一间房便是了。”

韶宁和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吴思行说什么保护他的安全,只是托词罢了,他真正想要提防的人,其实是伶舟。

上次伶舟为了帮他洗脱与宋翊勾结的嫌疑,伪造了一份丞相亲笔信,将包括吴思行在内的许多人都蒙骗了过去。虽然此事后来被丞相发觉并责罚了伶舟,但不知什么缘故,消息并未传出廷尉府,以至于吴思行至今还误以为伶舟是丞相的人。

韶宁和想开口为伶舟解释,但转念一想,此去西北边境,周身环境十分复杂,到时若是出了什么状况,难免有顾不上伶舟的时候。若是让伶舟背着丞相这座靠山,或许对他人还有一丝震慑作用,让那些武夫们多少有些顾忌,不至于对他一个小厮胡来。

思虑及此,韶宁和笑了笑,露出一脸意会的表情道:“多谢吴将军费心,不过此事我自有分寸,不必多此一举,反倒惹人生疑。”

吴思行一想也是,目前他们背后那位大人身份尚未公开,若是对伶舟防备太过,反而弄巧成拙。当下朝韶宁和抱了抱拳:“还是韶大人考虑周全。”

这天夜里,伶舟早早躺床上闭目养神去了,韶宁和则照例在睡前看一会书。

如今他看的不是圣贤书,而是伶舟送给他的那本文承将军的手札。这几日他一直在看这本手札,越看越觉得受益匪浅,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约摸过了戌时,伶舟睁开眼催促道:“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韶宁和一想也是,陆路不比水路悠哉,接下来这一天一夜的路程,都将在马车中颠簸着度过,那可是非常劳神的一件事。

于是他拧灭了烛灯,回到床榻上宽衣解带。

黑暗中,伶舟不知何时爬上了他的床,原本在被窝里捂得暖暖的身子,轻轻往他身畔靠了过来。

韶宁和下意识避让了一下,口中道:“等会,我身上凉。”

“不怕。”伶舟笑嘻嘻地张开手臂,整个身子压了上来,下一刻便吻住了韶宁和的唇。

韶宁和只好半搂着他的身子,将他揉进自己被窝中,两人交叠相拥着,唇舌嬉戏了半晌,韶宁和低哑着声音道:“方才是谁说,明日还要早起赶路的?”

“适度运动,有利于身心健康。”伶舟大言不惭。

韶宁和抖着肩膀笑,两人一边低声调着情,一边又耳鬓厮磨起来。

忽然,伶舟动作一顿,微微侧了侧头。

韶宁和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伶舟指了指靠着床的那面墙壁,低声道:“你听。”

韶宁和侧耳听了听,发现从隔壁传来万木和鸣鹤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声音——

“小师傅,还……还需要多久啊?”

“再一个时辰。”

“不是吧,还要一个时辰?”

“武功是你自己要学的,若是怕苦,你现在就可以放弃。”

“……好啦,我再坚持就是了。”

两人听得满头黑线,没想到这家客栈的隔音效果居然这么差。

“要不……今晚还是算了吧?”韶宁和觉得,要他当着左邻右舍的面当众上演春宫,实在压力有点大。

更何况,虽说万木和鸣鹤都已经知道了他与伶舟之间的关系,但另一边住着的吴思行可完全是个外人,之前还因怀疑伶舟的身份而对他百般提防,此刻若是知晓了两人的关系,只怕又要节外生枝,闹出许多事端来。

伶舟见韶宁和已经完全失了兴致,于是撇了撇嘴,从他身上下来,打算回自己床上去。

韶宁和却一把圈住了他的腰,低声道:“别走啊,虽然不能做,但总得让我抱一会儿,也好望梅止渴。”

伶舟此时正背对着他,明显感觉到韶宁和那根东西还坚挺灼热,抵住了他的后庭。

伶舟叹了口气:“你这样忍着,也不嫌难受。”

“有你陪着,不难受。”韶宁和说着,又将伶舟往怀里箍了箍,生怕他逃走似的。

伶舟只能安分下来不再动弹,两人便如此半拥半抱着,双双沉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互听隔壁房里传来万木的咒骂声:“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居然敢到这儿来偷东西!”

韶宁和与伶舟相继惊醒过来,睡眼惺忪地彼此看了一眼。

“难道万木那屋里遭贼了?”伶舟首先反应过来。

“我去隔壁看看。”韶宁和说着跳下床去,捞了件长袍往身上一裹,便开门走了出去。

伶舟看了看窗外,此时约摸刚过丑时,正是夜黑风高行凶作案的最佳时机。

他在床上呆坐片刻,有些放心不下,便也穿上衣服追了出去。

隔壁房门虚掩,屋里已经点上了蜡烛。烛光之下,一个十七八岁的黑瘦少年被万木五花大绑着摁在地上,垂着脑袋瑟瑟发抖。

鸣鹤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名少年。

“怎么回事?”韶宁和走进去问道。

“少爷,您来得正好,”万木赶紧报告,“这小子半夜里偷偷溜进我们房间里偷东西,被鸣鹤逮了个正着,我们要不要将他报官?”

“不急,先问问清楚。”韶宁和说着,移了张椅子,平心静气地在那少年面前坐了下来。

那少年抬起头看了韶宁和一眼,也许是因为韶宁和没有鸣鹤那般冷漠的表情,也没有像万木那样凶巴巴地恫吓他,他心里一酸,眼泪便流了出来。

“官老爷饶命,小的是迫不得已才干了蠢事,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官府的人?”韶宁和皱了皱眉,他此刻身上只披了一件便服,并未穿着正经官袍。

他见少年低头不语,于是向前倾了倾身,问道:“你是不是……盯了我们很久了?”

少年听他这么问,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跟踪你们的,只是在码头上听你们提到去古道镇什么的,古道镇那儿就是个驻军地,往来都是官府中人,”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我原想去码头坐船的,但是身上没有盘缠,又见你们是官爷,随身带的盘缠必不会少,所以……所以想跟你们借点……”

万木气哼哼地道:“别说‘借’这么好听,哪有半夜三更偷偷溜进别人房里借的,分明就是想偷!”

韶宁和却留意到一个细节,摆手让万木别插话,问道:“听你之言,似乎对古道镇的事情十分熟悉,你是从古道镇来的?”

第一百零八章

少年听韶宁和如此问,面色一僵,支支吾吾地道:“小的……小的只是听说……听说而已……”

伶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少年的身后,出其不意地将手探入他的后襟,翻开他身上那件肥大棉袄,扒出裹在里面的衣襟。

借着烛光,众人清楚地看见,这少年衣襟上分明绣着独属于西北军队的士兵编号。

少年见自己身份被识破,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鸣鹤面上神色一凛,走到伶舟身侧,低声问道:“会不会是……?”

伶舟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韶宁和身上,一副听凭他做主的意思。鸣鹤便不再言语,默默退了开去。

此时的韶宁和却不说话,只是挑眉看着少年,似乎在等少年自己招供。

少年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了半晌,然后咬了咬牙,把眼一闭道:“没错,我原是西北军的士兵,此番好不容易才从军中逃出来……你们若要送我去报官,我也无话可说,大不了吃个几年牢饭。我只求官爷高抬贵手,不要将我遣送回军队,否则我一定会被处以军法,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韶宁和沉默片刻,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为什么要做逃兵。若是说得情有可原,我便从轻发落。”

“回官爷的话,”少年老老实实地回答,“小的名叫楼荣,原是贤德郡凤媛县人氏,因为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父母无奈只得送我参了军。

“原以为眼下这太平盛世,参了军也打不了几场仗,在军中呆个几年混到退役,至少能替家里省几年口粮,没想到参军之后尽遇到些晦气的事情。先是宋大将军叛变,抽调了一大批人去跟朝廷打仗,不到一个月又败了,搞得我们这些留守部队的个个人心惶惶,生怕朝廷一道旨意下来,将我们全部抄斩了。

“后来朝廷派了一位军正来暂代大将军之职,一上任便对我们水兵部进行整编,取消了楼船兵的编制,全部分拆到各个步兵部去……”

韶宁和皱了皱眉,不解地打断了他:“你说的军正,是指上官远途么?”

“正是新上任的上官将军。”

“他为何要取消楼船兵的编制?”

“我们水兵分为楼船兵、戈船兵和下濑兵三种,戈船和下濑主要适用于潜水作战,楼船则适用于深水作战。近几年,西北边境的那条古道河连年少雨,河水渐渐干涸,原来的深水区变成了浅水区,而原来的浅水区,都快断流了。

“上官将军说,反正楼船已经派不上用场了,这么多楼船兵养着也是浪费口粮,便取消了我们的编制,分拆到陆兵部去了。”

韶宁和想了想,觉得上官远途的这个思路,总体来说没什么错,于是道:“你继续说。”

楼荣道:“我家就住在琼华江畔,所以我从小熟谙水性,参了军之后,一直在水兵部呆着,倒也挺适应的。但是上头突然取消了我们楼船兵的编制,将我调配到了马将军麾下的步兵部,让我负责扛盾牌……”

韶宁和又打断了他:“你说的马将军是……?”

“是车骑将军。”

“哦,马茂行。”韶宁和在出发前曾调阅过西北军队的人事编制,一些主要的将领他都记在了脑子里,所以楼荣一说职务,他便将人对上了号。

韶宁和点了点头道:“你继续。”

楼荣继续道:“官爷您看我这小身板,您让我下水,我绝对不说二话,在水里潜几个时辰都没问题,但是您让我扛盾牌,那盾牌可不是一般的盾牌,是排兵布阵用的巨型铁盾,我单是将它扛在肩上已经费了大半的力气,再要我扛着它四处奔走,那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众人听他如此说,再仔细打量他那瘦小的身板,脑中想象他扛着盾牌气喘吁吁的模样,都有些忍俊不禁。

韶宁和笑道:“既然扛不了,那你就申请换个兵种,何苦非要扛那铁盾?”

“官爷您真是位活菩萨,”楼荣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若是上头那些军官们都如您这般体谅人,我楼荣也不至于被逼着做逃兵了啊!”

韶宁和皱了皱眉:“怎么,上头不给你调兵种?”

“官爷您应该知道,向我们这些底层的士兵,是没法直接面见队级以上的军官的,所以我们有什么事儿,只能跟我们队率说,再由队率逐级呈上去。当时我向队率申请调换兵种的请求,队率答应帮我往上提提,这一提就过去了半个多月,一点音讯也没有。

“后来我等得着急,壮了胆子直接找到了马将军的营帐,结果话没说半句,便被马将军让人给乱棍打了出来,我这背上、腿上,全是伤,疼得我哟……”

韶宁和心下思忖着,楼荣这小子此举显然是不妥当的,具体士兵的调配,自然不需要堂堂车骑将军亲自过问,楼荣这样冒冒失失跑去车骑将军的营帐,遇到脾气不好的将军,将他轰出来也是正常的。

但楼荣是底层士兵,正常的调配程序走不了,病急乱投医之下做了傻事,也是情有可原的。而对于马茂行来说,身为高层军官,在发现此类情况时,仅对犯了错的士兵严加责罚是不明智的,这样治标不治本,今后还会有类似的情况出现。

所以,关键还是要在人事调配的机制运作方面查找原因,当初楼荣按照正常程序却被拖延了半个多月得不到任何回复,说明这流程必定是在中间某个环节被疏忽过滤掉了。

韶宁和如此思忖着,面上却不露端倪,只板着脸训斥楼荣:“你冲撞了马将军,人家打你一顿军棍算是轻的了,你吃了痛长点记性便是了,犯得着为了这等小事去做逃兵么,你这不是错上加错?”

“哎哟,官爷冤枉,”楼荣道,“这军棍挨便挨了,我自认倒霉便罢,哪有为了这点破事儿去触犯军规当逃兵的。我实在是……被逼无奈啊!”

韶宁和向前倾了倾身:“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迫使你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楼荣哭丧着脸道:“我之前说了,我扛不动那铁盾,所以每次排演阵法的时候,我总是掉队的那一个,平日里我们队率每每逮着了,将我训斥一顿或是体罚一下也就过去了。

“但是后来听说,根据军中惯例,每年正月里,骠骑、车骑、卫骑三军都会联合搞一次综合大阅兵,我们重步兵的阵法排演肯定是逃不掉的。

“我们马将军和骠骑将军徐将军素来不睦,双方暗中较劲的事情原本便多了去了,此次阅兵,自然是要好好地一较高低。为了这件事,马将军特地对我们五部将士们放了话,阅兵期间绝对不准出一丝纰漏,否则,按最严厉的军法处置。

“这最严厉的军法,不就是要掉脑袋了么?我今年才十八岁不到,我可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把自己一条小命交代在这种事情上头,所以我左思右想,反正留下也是死,做逃兵也是死,我还不如逃出去试试,或许还能为自己搏一条出路。”

他说到此处,又俯下身去给韶宁和磕头:“但是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偷官爷您的钱财,官爷您大人有大量,便饶了我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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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不断磕头求饶的楼荣,韶宁和蹙眉沉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他抬眸望向楼荣,道:“我且问你,如果我此次放了你,你打算去哪里?”

楼荣想也不想地道:“我会想办法搭船回凤媛县。”

韶宁和嗤笑一声:“只怕你还没有踏上凤媛县的码头,县内便早已张贴出通缉你的画像了。你以为,逃兵是这么好当的?到时,你非但回不了家,还会令家人蒙羞,以你为耻。”

楼荣一呆,哭丧着脸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韶宁和道:“现在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走不走,就看你自己了。”

楼荣忙道:“请官爷示下。”

“我此次便是要前往西北驻军区任职,你且随我一起回去,充当我的杂役小厮,届时若有人问起,自有我帮你担着。你可愿意?”

楼荣犹豫了片刻,问道:“官爷,我这样跟着您回去,不会……不会被人砍脑袋吧?”

“放心,有我在,他们砍不了你的脑袋。”他顿了顿,道,“除非……到了连我自己的脑袋也保不住的地步。”

楼荣一听,心下感动万分,忙又磕头道:“小的谢过官爷,官爷救命之恩,小的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小的还不知官爷如何称呼?”

万木不待韶宁和回答,便十分得意地抢着道:“我家少爷可是你们新上任的监军御史,这一次遇见我们少爷,算你小子撞了大运!”

楼荣惊诧之余,自然又是一番“大恩人、活菩萨”地磕头感谢。

伶舟在一旁听得暗暗摇头,韶宁和仁慈的毛病又发作了。正如他自己所言,此次上任,前途未卜,他极有可能连自保都难,但他还是决定保下这素不相识的小逃兵。

对此,伶舟虽然不甚苟同,但也无权置喙。严格追究起来,如若没有一年前韶宁和的善意相救,也就不会有荒野中死里逃生的伶舟了。所以,他是最没有立场反对韶宁和的人。

并且他知道,韶宁和对于自己认定了要去做的事情,态度非常坚定,不是自己几句话便能动摇的,既然如此,伶舟也只能想办法从旁协助,使韶宁和能顺利度过即将面临的重重困难。

第二日清晨,韶宁和一行人的队伍中便又多了一个名叫楼荣的小士兵。

为了报答韶宁和,楼荣跟前跟后伺候得非常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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