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红蛇女之怨-蛇怨-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大石拱桥南北走向,离桥头不远的空地旁,有蛮夯山石砌成的一道大石墙,墙上一年四季贴着几张仁丹和老刀牌香烟之类的广告,有时也贴镇公所和哪家浴室杂货店开张的公告。石墙上,还有几枚大头铁钉。书场说啥书,剧场唱啥戏的牌子就挂在那。石墙下边那一大片空地一早一晚是菜场,其余时间耍猴的唱曲的卖泥娃娃的都搁这摆摊设场子。石墙对面是一字形排开的各式老店小店。
一家高悬着“乾隆始创稻香春”金字招牌的店门口,站着几个镇上出名的大闲人,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阿德走进这家专卖江南蜜饯和各种干果的店里,买一包杨梅干,又到挂着“道光年间老阊福”匾额的炒货店里买一包五香豆,便打算直奔新马路上的三岔口。
阿德站在店门口定定神,见大墙前一圈人呼的一声,连连惊叫倒退。墙下立一满脸胡髭的中年大汉,一条碗口粗的白头蟒蛇缠在他的胸口。蟒蛇忽然拎直身子向前一冲,而后来回摆动蛇首做怒状。大汉软言款语地抚慰着蟒蛇,搓一大块湿毛巾将蟒蛇从头至尾揩抹一遍,便将蟒蛇收入箱内。大汉又取一条大蛇在手,捏紧蛇颈龇出一对利齿,转圈吆喝。
阿德跳下台阶,钻入人丛。
大汉腰圆膀粗,目光如电,眉心上有一颗大黑痣,一身对襟灰大褂干干净净。他背后的石壁上挂一块“十八代湘西蛇药王”红底黄字的布帘。在一辆独轮车边,摞着两挑箱笼。箱笼的底部嵌有一排竹栏,竹栏内有五颜六色的蛇身在穿梭蠕动。前场铺一块白粗布,布上摊开几大册绘有草药图案的线装书和数十粒暗绿色的药丸。线装书的封面上有“十八代湘西蛇药王陆子矶著”字样和一枚蝌蚪文印章。线装书的旁边还有一张被玻璃纸包装的旧剪报,剪报的标题是“蛇药王生擒蛇王”。报上登的照片上,一个精壮的小伙站在一方粗铁丝笼子,里面有一条硕大的金钱蟒蛇。下面的文字是:“十八代湘西蛇药王陆子矶近日在滇西森林捕获一条长八米,口径为三十点二厘米,重量达两百四十五公斤的大林蟒。据了解,此蟒是国内迄今为止有关捕蛇文字记录以来,无论其长度径围及重量,都堪称为中华之最。”
阿德一脸崇敬地看看图片上的那个神清气爽的小伙子和粗铁丝笼子里的大林蟒,又看看眼前这个腰圆膀粗的大汉,情不自禁地叹道:“喔哟哇!”
陆子矶威风凛凛地手握一条大蛇,这蛇体长两米有余,背部淡蓝带灰褐色,背脊处还有一条黑色的链状条纹,蛇体两侧布满大大小小的斑点。
“这样大的蝰蛇,剧毒!”人丛中有人喊一声,腔调中不无有几分卖谝的成分。
“好,这位阿叔识得此蛇,请各位看好!”陆子矶用力一握蛇身,蛇首一晃,在他伤痕累累的手背上即时现出一对齿印,不一会儿两滴血珠便完全覆盖了那对齿印。陆子矶不慌不忙拾起布摊上的药丸咬下半粒,嚼成糊状涂抹在创口上。他又将上药的手背凑近那条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蝰蛇,那蛇圆睁着眼珠立马向一边奋力挣扎。人丛中一片惊叹声。
一个人微微地喘息着,从旁边的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手里拎过竹篓挤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陆师,能赏脸试试咱这蛇吗?”
阿德认得此人是贩蛇的邋遢高申。
高申现今已是镇上的蛇大王,不再像从前那样弄一两袋蛇站在路边兜揽生意了。他收蛇也捕蛇,镇上和外埠许多蛇,不论有毒无毒的大都经他手里出去的。现在镇上谁都知道邋遢高申阔绰起来了,他造了楼,讨两房娘子,常在街上挺胸凸肚地走来走去,极为自得。
“好!”围观的人大都明白高申的用意,齐声叫好。
“好,这位爷叔帮场子帮到这分上,够朋友!”陆子矶接过竹篓,收好蝰蛇后,打开盖,将整条手臂蜷入高申的蛇篓内。
有人啧啧有声,向后退去。
陆子矶一手拎出两条大蛇,一条蝰蛇,一条短尾蝮蛇。
猛地从暗处被拎到白花花的大太阳下,两条大蛇无须陆子矶逗弄,吐出血舌张口便咬。陆子矶油黑的手臂上多了四对深刻的齿印,他谈笑风生将咬伤的手臂转圈示人。待血糊手臂时,陆子矶又拾起布摊一粒药丸,他用药丸先在摊内石板上划一个大圈,将两条蛇置于圈内,才把剩下的药丸填入口内。那两条蛇沿圈游行一周,便各自缩在圈中央盘作一堆,引颈作势。
人群半日无声,然后轰一声,有千百只手伸向布幔上的药包和那摊暗绿色的药丸。
阿德捷足先登,抢得一个药包,里头包着六粒蛇药。他高擎着六枚铜钱递交陆子矶手中,陆子矶嘴角上沾一抹暗绿色残液,微笑着向阿德颔首称谢。
阿德看着那条疤痕交错此刻已泛出黑
紫光泽的手臂,肃然而退。
“大贵楼摆一桌,请陆师吃酒!”高申大声高气地吩咐伙计。
陆子矶坚辞不受,看看药已一卖而尽,便开始收场。高申一步上前对陆子矶说:“陆师,你老在镇上这段时间做出的蛇药,听说还有蛇什么散。哗,一撒,蛇全蔫了的那种,我高申全包,省得你老风吹雨淋地到这儿来出摊!”
“承蒙爷叔抬爱,陆家祖传蛇药从未有过被人包销先例,陆子矶也不能坏了祖宗规矩。再说,你捉蛇也不能赶尽杀绝。得罪,得罪!”陆子矶连连拱手道。
高申无论怎样软缠硬磨,陆子矶始终婉言谢绝。高申和伙计怏怏而去。
阿德无比敬仰地看着这个蛇医,一步步地退出圈外。忽然间,他想起了他干吗要上大桥头,立即撒腿就跑。
迎面急匆匆走来一女人,阿德一眼认出这是汝月芬的娘呀,不由得面红耳赤,心惊肉跳。他明知她娘并不认识自己,但还是绕小圈避开了。
郝妹直奔那拨人而去。
汝月芬站在岔路口不知怎么才好,她不知道等人是这样的别扭。认识自己不认识自己的人,路过这儿都会看她或者问她。于是,她沿着新马路走上一程,然后又顺原路走回来。
一个细高个女人目不斜视地抱一包袱向汝月芬走来,汝月芬赶紧贴边让过。那女人孀居多年以替人洗衣为生。她有一个高大威猛的傻儿子,名儿叫星星。他动辄掏出那杆“长枪”,狂喊着“触屄呀,宝宝要触屄啊”。星星终日在外追逐女人,那些女人的男人父兄临了总像痛击野狗一样地将他弄得满身血糊拉拉。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镇上的人再看不见他东奔西突的身影了,谁都在说这个星星不发花痴了。
汝月芬每每见到这个细高个的妈妈,便把头脸垂得低低的,大气不出一声。她的心里充斥着无法抑制的厌弃。
又有一个圆头圆脑的老男人与汝月芬擦身而过,他是镇上唯一的金银首饰匠。当夜深人静时,他就把大白天从人家眼皮底下巧取的金芥银粒仔细收入一根铅管,再将铅管插入后院的花圃里。想到他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四处巡视,万分警觉的模样,一抹浅笑浮上了汝月芬的嘴角。
这时,一个五十出头,满脸斯文,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绸布长衫的瘦长男人踱着方步向这儿走来。跟在这个瘦长男人后面撑着一把黑洋伞的是他的贴身保镖,另有四个身挎德国造驳壳枪的保镖一字形排开走他的身后。他就是王伯爵。二十多年前他的伯父,桐镇的王家祠堂族长和镇长王大南撒手西归后,王伯爵便取而代之成了这桐镇王姓氏族的族长。他是镇上的大亨,大人小孩都认识他。他在桐镇开了几家缫丝厂、染织厂,在京津沪三地还开了几家大的绸缎庄。王伯爵自从几年前连续两次遭到枪击,险些乎丧命后,便深居简出,即便偶然外出,哪怕是在镇上也是这般前呼后拥的。
“这样标致的孩子,倒是少见得很,谁家的?”王伯爵露出淡淡的笑意向镇长王兴国问道。王兴国前几年还是警长,后由王伯爵举荐当上了桐镇的镇长。
“嘿,将来长大了也是个害人精!”王兴国咧嘴一笑道。
他们像谈论一件东西似地谈论汝月芬,仿佛她压根儿听不见似的。汝月芬非常生气,无缘无故说她是害人精。
那俩人一站在她跟前时,汝月芬背靠一株从不开花的雄桂树立定了。
“喂,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姑娘,你爹是谁呀?”王兴国问。
“为什么要告诉你!”汝月芬白了王兴国一眼,拧过脸去。
“那么可以告诉我吗?”王伯爵捋一捋乌黑的山羊胡须,蔼然一笑。
汝月芬注意到这个王伯爵目光中隐现的森森寒气,令人心悸。她走开了。
王伯爵看着离去的汝月芬,立即想到了天官。
天官是全体桐镇人的骄傲,甚至是本省省籍人的骄傲,他是当朝的陆军总长,在内阁频频倒阁的这几年中,他已连续几届稳坐陆军总长的交椅,国内各大主流媒体最近连篇累牍地发文,声称由天官组阁乃是众望所归。桐镇人一说起天官便一准儿翘出大拇指比比画画,犹如当年一说到老佛爷西太后和当朝皇帝似地抬手向上一抱拳。
天官与伯爵虽是堂房叔伯兄弟,但两人自幼感情甚笃,形如同胞手足。伯爵年长天官一岁,喜静不喜动,属文肠,而天官则自幼尚武,学得一手拳脚,在桐镇几乎无人可敌,因此常常惹是生非,令人生厌。所以当年王家氏族的老族长始终看好伯爵而非天官,因为伯爵天廓方圆,相貌堂堂,一派贵人之相。这老族长后来一直被同宗之人视为笑柄,他预言天官将来做到县上一个镖局的小头目便算撑破天了。
王伯爵后来因为天官在生意上发迹了,整个桐镇也因天官而生彩得福,避开了一次又一次兵燹之灾。天官未入内阁之前,曾出任过两江巡阅使兼一省督军,凡打到桐镇地界的交战双方一听说桐镇是王督军的故里,便立即退避三舍,另寻一地去拼命了。
因而桐镇人对天官对伯爵敬如神明。
但汝月芬从来就不喜欢这个王伯爵,也不喜欢这个王镇长。
“这样清爽相的孩子,你打着灯笼也觅不到的!”王伯爵有几分欣欣然地对王兴国说。这世上让王伯爵欣欣然的东西已经不多了,王兴国立即走到对面的烟纸店去。
汝月芬看到那个王镇长和烟纸店主朝自己指指点点,就知道他们在说她的事,那个店主老头自小识得汝月芬。店主说出了她读书的学堂,她瞪了那店主一眼,急忙走得更远一点。
“喔哟,族长好啊!啥时候从京里回来的?”一个王姓中年男人恭敬地立在路边问候道。王伯爵平日虽然常住在镇上,但并不常在镇上抛头露面。然而,他有时从镇西放一屁,镇东也听到个响儿。他举手投足,一笑一颦,都会是镇上人酒后茶余的谈资,他们会没日没夜地聊个不休。人们非常留心他的去向,有关他的行踪,他们有时也能知道个一二。
“老早的事了。又去了趟上海,也回来几天了。”王伯爵淡淡向中年男人一笑,依然不紧不慢地带着保镖向前走去。那中年男人目送王伯爵离去,而后满脸放光地一路走去,他逢人就说,老族长王伯爵刚过去,去了趟上海,刚回来。
王兴国回头向背对着他的汝月芬看了一眼,便向一路上不断地接受路人致意的王伯爵走过去。
汝月芬眯缝眼睛朝卞德青来的路上久久地张望着,心里不免有几分不满。
桐镇的警所就在镇公所的隔壁,警所原本与镇公所是一个院落,王兴国一做镇长后警所、镇公所才被一劈两爿,分作两处。这儿原是一处私产,房主三十年前,也是镇上一个吃丝生意饭的大户,被伯爵挤垮后,用最便宜的价钱将这七大进深的老宅脱手抵债,然后携家眷去了香港。
王兴国从镇公所的边门,径直走进警所,走进施朝安的办公室。他重重地坐进施朝安的太师椅里,用力地将桌上那把宜兴茶壶墩在一边。
“王庄这起凶杀案,你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给我把真凶缉拿归案,我说的是真凶!”王兴国黑着脸看都不看站在一边的施朝安说,“这也是王伯爵的话。”
“是!”施朝安低声下气地应了一声,但他心里想:照例先应下再说,破破看,破不了了,再拉个确有嫌疑,但查无实据的,垫背交差,实在办不了,就拖,最后拖来拖去,拖得大家没脾气了,就不了了之了。你王兴国那会儿吃这碗饭时不也这样。从黑龙潭那起灭门案开始,这么多年,那么多案子,你又破了几起?!
王兴国一瞪眼睛道:“老伯爵问过这案子了,我这会儿是认真的,你得动真格的了,好好想个法子,千万再别稀里糊涂的!否则这一起一起的,再没个完了。你当警长这几年下来,已经有多少起这样的杀人大案,没破的,全成了无头案,四起还是五起?”
施朝安点头认可。不过,他认为他对那五起杀人案的案情,应当说是清楚的。那些死胚,同他知道邻镇前一阵子被杀的一个叫孙永官的老头子一样,他们都有在大湖开过船、落过草的背景。在大湖开过船的肯定未必等同于落草为寇,但落过草的却必定是开过船,否则怎么叫大湖强盗呢!这些贼胚当年在湖上岸上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要么分赃不匀,要么是被人寻仇。这些人现今七老八十了,二十多年前便金盆洗手,吃吃白相相,在各自的村里庄上坐在墙根和老槐树下打打瞌睡,吹吹牛。这些凶案,大都像是黑吃黑。王庄这起凶杀案,也应当没有例外。
二十年前,也就是王天官刚出道那会儿,在省城做捕快的叔父受天官之托,专门到桐镇来了一趟,他一人只身去了趟大湖,从那之后,大湖强盗便在桐镇地界绝迹了,二十年来桐镇也就这么太太平平地过来了。天官官至陆军总长时,施朝安才明白天官托叔父回桐镇的用意,想想也是,一颗一路升起的将星家乡,常常是杀人放火强盗抢,小报大报头版的通栏标题老将天官的大名与他家乡的匪患联系在一起,委实有碍于他的仕途。
但自黑龙潭的小连庄那起灭门案之后,十多年来,陆续发生了七八起杀人凶案,除了二三起谋财害命和原因不明的杀人案而外,全都是这类火拼或者说是仇杀。
“镇上的人一直觉得咱们都是吃草的,一群牲口!要不是老伯爵给咱们搪着,你我做个屁镇长警长的?实在不行,到外面请人去!”王兴国一掌击下去,茶壶在桌上跳了几跳。他觉得这两年这个施朝安不大听话,他早就动了要换掉施朝安的心思,无奈施朝安从县上到省里都有人,施朝安的叔父当年做过省城最大镖局的首席镖师,这一线吃刑侦饭的大大小小的头目,有些与施朝安的叔父不是师徒关系,就是同门兄弟。但他只要见一回县警局的季局长,就抱怨一回。他想总归会起点作用的。
施朝安低声地应了一声。他知道自己不行,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在这个镇上做个小小的警长。但他在心里又回敬道,谁不想动真格的?你也得有这个本事呀!
施朝安记得清清楚楚,有一年,从大江上游漂下来一具死尸,漂到桐镇地界被水草缠上再不走了时,就是王兴国派他用竹篙拖出来,再让死尸漂下去。王兴国当时对他说,别管,根本破不了的。这种案子,耽误功夫!
“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出手杀人!就一点线索也没有?”王兴国身子往后一仰问道。
施朝安眼光一闪,向王兴国看一眼,轻轻地摇摇头说:“一个孤老太婆第一个看见那两个死人。能问的人都问过了,这期间没有一个外乡人到过庄上。我细细地查过一查,这起杀人案,和前面几起,包括镇长你当年和我一齐去踏勘过的那起黑龙潭的灭门案一样,死胚都有在大湖吃船上饭的背景。我在想,这是否有连环案的可能。这些个死胚不知在什么时候与凶手结下仇怨,才招致杀身灭门之祸的。还有一点,就是被杀的这些人在村坊上都是有点钱的人,包括王庄兄弟大佬,这些死胚家里值铜钱的东西都没了。我说,吃船上饭的人多了,但都不像他们那么有钱,而且都是在短时间内一下子有了吃不完用不完的钱,有的可以说是富得流油。村坊上的人也觉得那些死人的钱物有点来历不明,就是说可疑得很。所以这不排除有黑吃黑和仇杀的可能。”
王兴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对施朝安摆摆手说:“废话,杀这样的人又是这么个杀法,现如今除了黑吃黑和仇杀,还有什么?我问的是有没有杀人凶手的什么线索!”
“暂时没有!”施朝安有几分抱歉。
“那就下去查,这个人危险得很咧,不要杀来杀去,杀红眼了,乱杀一气!”王兴国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边走边扔下一句话来,“把你手里那十几个人都撒下去,王庄周边的村坊也都跑跑!”
“我看这些死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的还在村坊上欺男霸女,作威作福。要我说呵,一夜暴富,这钱物不是做贼偷来的,就是做乌龟强盗抢来的。”王兴国一出门,陶巡警,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站在一边说,“我看也没啥,他们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一眨,只准他们杀人,不准人家杀他们?杀,这叫一报还一报!”
陶巡警这几句话深得施朝安之心,自古以来,这些大湖土匪强盗让官家没有省过一天心,他们聚则为匪,抢一票,便散则为民,找他们几近大海捞针,无从剿起,有种他娘的像水泊梁山,竖杆旗,筑个寨呢!狗日的,杀起人来如刈草,手条子辣得不能再辣!有人能这样暗地里为民除害,这就对了。他上任后,有两起吃准了是黑吃黑,自相残杀,他便不再理会。杀,杀得越多越好,杀个精光,就天下太平!仇杀,施朝安也认可,有因有果,不管你的上代头,还是这辈子里自家的债,欠下的,总得还。但这世上有许多事,做得说不得,尤其是吃他们这碗饭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施朝安将挎在身上的短枪取下来,用力拍在桌上,眼睛朝陶巡警一瞪道,“传出去,敲碎你的饭碗头!”
郝妹刚刚挤进人堆里,一见这个耍蛇卖药的大汉眉心上那一颗大痣,心里咯噔一下。
“哦……天哪!”她瞪圆眼睛低吟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子矶,越看越像当年的小豹子。
有人在大声吆喝着开道。四个赤脚乡亲肩扛手抬着两根粗楝树枝结着些草绳的担架,横七竖八地冲到蛇郎中跟前。担架上躺着一个粗壮的乡下小伙,气息奄奄的样子。打头的乡亲说,这小伙割稻时被一条草蛇咬伤脚趾。想着草蛇无毒,他用水冲冲就算完了。不料几分钟内便浑身抽搐,脚掌脚踝肿得跟大腿似的。抬到王记药局就已不省人事,被药房坐堂郎中打了回票。他们听人一说陆子矶在这,就奔摊儿来了。
施朝安低着头反剪着手大步向大桥头走来,心情沮丧。王兴国当着他的下属,这么训龟孙子似地训他,他觉得太坍台,太没有面子了。这会儿,他绞尽脑汁,在想法子。如果王庄案,再那么不了了之,王伯爵真让他见颜色,那就难交账了。一见大桥头那儿乱哄哄的一圈人,施朝安就走了过去,从圈外往里张望。
正在收摊的陆子矶放下手上的活,神情专注地察看一番小伙的伤腿,立即从伤腿高位再扎一根布带,又从箱柜的小匣子里取出一柄小巧的柳叶刀和半截洋蜡。
那柳叶刀在阳光下银光闪闪,带着一股子杀气,施朝安眉头微微一皱,目不转睛地死盯住那柄柳叶小刀。
陆子矶拿出洋火燃着洋蜡,将柳叶刀来回在火头上一撩,刀身迅速变色发蓝,他吹吹刀,在小伙的脚趾连拉两刀,切开一个十字。一股饱满的乌血即刻从切口中涌了出来,淌了一地。
“毒血!”有人喊一声,圈中人马上往后一撤。
陆子矶头也不抬地顺小伙大腿吭哧吭哧用力往下挤压,地上不一会儿便积了一大摊黑血。陆子矶一头汗水,摸出两丸药,一丸撬开小伙的嘴内服,一丸嚼碎搽于他的伤处。
陆子矶嘴角上沾一抹暗绿色残液,宛如一汪燕麦的灰白色的汁液。郝妹一时有些恍惚,她想起小连庄上的豹子哥,还有递到她手上的燕麦粒。
“有得救不,还能活过来不?”抬小伙的乡亲急急地问。
“多大事?”陆子矶操起学来的南京方言,有点调侃地应道,“没得事!”
郝妹的眼眶湿润了,她赶紧低下头去。那时,她只要一不开心,小豹子就是这两句。
施朝安再次看了看那把搁在箱笼盖上的带血小刀,抽身离去。
“草蛇有毒,嘿嘿,草蛇有毒!这些个乡巴佬和这个江湖骗子一搭一档,搁这唱双簧哩!”一个老头站在圈外,鄙夷不屑地对身边的人说。
送那小伙过来的乡亲一脸通红,小声骂开了。
“嗨,这位老哥哥不能这么说话!草蛇有毒,还真有这事。甭说草蛇,这儿有的赤链蛇也有毒哩,前几日,我一直在这儿乡下看病卖药,被草蛇赤链蛇咬伤毒发的还不止一个两个。葛家庄有仨,张店有俩,宋村还有一老一少。老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